岑越听便点了点头,后来让两人下去。起初他以为青丝就是换季加上换地方,水土不服,过了两日,青丝好了,就到跟前伺候。
“好利索了吗?没好全就多歇几日。”
青丝说:“昨日起来身子就爽利了,也不出汗了。”
“那就好。”
因为齐少扉这些日子一直琢磨圣上余毒的事,圣上对外藏着余毒未清这事,因此做起来遮遮掩掩的,岑越也不能天天带圆月入宫跟着圣上吃饭——
说句难听的,装一两日还行,连着一起吃几个月,岑越估计圣上也嫌他们烦,因此十来日的时候,齐少扉就跟圣上说,放了林太医大假,他去拜访林太医,加上先前就有此行径,外人不会起疑的。
圣上便允了。
也就是齐少扉往林太医那儿跑,岑越终于不用带崽进宫吃饭了。圆月虽然没说,但岑越看自家崽对甜食奶味点心碰的少了,就知道,自家崽在宫里吃的有点伤了。
圣上对人好,那就是知道你爱吃牛乳甜点,天天做,做了还要给圆月挟。
怎么说,你也不能求封建皇权巅峰人物,对外人的崽跟亲儿子一样悉心照料,那是不可能的,这般都是圣上偏爱了。
齐少扉没在家中,岑越听青丝说好了,也就没当回事了。
又过了十来日,青丝又病了。此时,华都下了几场雨,寒了一些,岑越听茭白给青丝报病,“是不是上次没好利索,没休息好?”
“我去看看青丝。”
茭白忙跟上,说主子,青丝姐姐病的重发热了,怕给您过了病气,您身体贵重就别去看了,怕到时候染了病云云。
“无碍,我去看看。”岑越不让圆月跟着,跟曹罗说:“你去府外请大夫来。”
曹罗急忙去了。
青丝是单人间,岑越敲门时,里头竟然没动静,他蹙眉觉得不好,让推开了门,等进去一看,青丝昏睡过去,脸烧的通红,嘴里呢喃说梦呓。
岑越上手摸额头,滚烫的厉害,“赶紧,叫两个丫头过来,给青丝脱了外衣,打热水,先擦洗换衣裳。”
茭白叫小丫头进去伺候,跟着主子出来,说:“主子您放心,青丝姐姐肯定会好的,这里有其他人看着,您先回吧?”
莲子在照看小公子。
岑越没回去,也没见圆月,就在另一个偏厅等着大夫来诊过说话。等曹罗领着大夫说话,说换季青丝受了寒发热的,已经开了药,底下有小丫头伺候云云。
“怎么会如此反复?半个多月前也生过病,她之前来过华都的,也没这样水土不服。”岑越问大夫。
刚才看青丝那般,他真的吓一跳,人病的太厉害了。
大夫拽了一通药理,意思就是多变,现在下雨或是饮食上。
“青丝姐姐跟我们吃一样的饭菜的。”茭白说。
大夫便沉吟道那说不好,开了药方可留意一二。最后岑越让大夫先留下,先让青丝退烧了。
他是换了衣裳,洗了手脸,才去抱圆月的。
圆月小脸担忧,“阿爹,青丝姐姐还没好吗?”
“有大夫看着……”岑越也说不来。圆月便说等爹回来看青丝姐姐。岑越说:“好,等你爹看,他看了肯定好。”
当天下午齐少扉没回来,倒是三德太监踅摸过来了。岑越其实不怎么使唤这位公公,觉得是宫里人,原先是总管那还是总管,只是对外那就是使唤曹罗,对内是青丝。
青丝现在倒了。
三德公公到了伯爷跟前说:“伯爷,青丝姑娘的病,奴才看不是意外。”
岑越看了过去。
三德公公老实说:“宫里这般把戏,奴才也是见过的,不过是博宠的手段,跟太监不一样,奴才是在宫里内务府挂着的,不在这儿以后也能回宫去,而这府邸其他丫头伺候的,都是罪臣家的家奴,要是不在您跟前留下站稳脚步,回头不知道流到什么脏地方。”
岑越面色沉了下来。
他第一个怀疑的茭白和莲子,青丝倒了后,这俩丫头跳上来了,可脑子冷静了,这事三德怕是青丝第一次病时就知道里头猫腻,但那一次却没到他跟前说话,这是想给他‘教训’,让他知道,他管不来这府上的人,光用曹罗青丝,那是害了他们,得用他三德太监才行。
“先叫茭白和莲子来,我问话。”
三德太监低着头眼底露出笑来,应了声下去了。
没一会茭白莲子来了,两人见伯爷面沉,当即是害怕,噗通便跪下了,她们二人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伯爷会为个丫头大动干戈——
先前二人在其他府邸做丫鬟时,见多了手段心眼,就是主子疼宠小丫头,面上看着疼,实际上不过当个玩物,是不会放在眼底的。
两人胆子大,合起来动手时,也是观察过,伯爷对青丝那就是对丫头,三少爷更是平日里不怎么使唤青丝还有她们这些丫头,什么事都是自己动手。
青丝不是伯爷三少爷的通房丫头,俩人也没了顾忌——最初也是有的,只是二人听公公说,伯爷要回桃花乡的,伯府那就是盖在乡里,她们要是不抓紧了,回头伯爷一走,这府邸伺候的人全都要回牙行,到时候她们一些有姿色的能做什么?
俩人害怕,不想流落到腌臜地儿就起了害人心思。
此时茭白莲子哭着求饶,膝行上前几步,说:“伯爷,奴婢知错了,我们只是想青丝姐姐病几日,没想着会这般厉害的。”
“饮食相克只会身体软没力气,顶多吐一吐,没想着会死人的……”
二人是哭哭啼啼,交代了个齐全,说这次知错不敢了再没有下次了,求伯爷开恩饶了她们,她们不想死的,不想去那等地方。
岑越看到一侧三德太监眼底透着几分精光兴奋,这是等他下决断,来判定他为人行事了,以后好拿捏他。
是饶了茭白、莲子,还是赶人走。
岑越:“你们二人先下去。”
三德太监压着上扬的唇角,这位伯爷在华都没甚根基不说,人还是个软心肠的……
青丝的病,怕是里头掺和的人多着。
后来齐少扉回来,岑越跟着说了。齐少扉点了点头,问越越怎么不把人赶出去,这样害人的,她们现下哭的可怜,但就不该起害青丝的心。
“又不是青丝造成的,更不是你害她们如此。”
齐少扉不爱那俩丫头当越越面说什么,要是伯爷赶她们走,她们如何如何,这混账话,不就是要挟越越。
“赶她们回牙行,那是牙行管事发落的。”
“而且那太监肯定是吓唬两人。”
“都不是好东西。”
齐少扉说完,其实在心底又补了句:华都这里,上头到下头都是复杂门道,真是烦人。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80:这里好烦,只想和越越早早回乡,贴贴越越,越越不气哈
“圣上,北安伯带着小公子进宫了。”太监总管躬身说道。
天丰帝哦了声,手下毛笔未停,太监见状,知道圣上是让他继续说,便说:“北安伯入宫后直奔内务府去的。”
本是批改奏章的毛笔顿住了,天丰帝这才抬头看过去,“怎么回事,一道说了,难不成让朕问一句你说一句,什么毛病。”
太监总管忙低头,也不敢求饶告罪,把事情始末前后说了,“北安伯自乡里带来的丫头,这段时间一直生病,后是发现被府邸那些下人害的,都是些争宠想在主子跟前露脸的手段,北安伯今日带小公子到了内务府,伯爷也不知宫里规矩,竟是贵人直接到了那地儿,说要连着派过去的太监等人一并换了。”
他知道圣上还要用北安伯,且还要重用,别说北安伯就是齐三少爷,那也是受重用的,这是华都现如今的红人,那府邸的太监也是昏了头了,竟想着掣肘北安伯,玩奴大欺主,人家出身再如何,现如今也不是一个伺候人能比的。
真是不长眼的东西。不过也是,若是几分机灵,在宫中钻营且不够,怎么会被派到宫外去。这人啊,脑子不灵光,以为在宫里学了一星半点就想着在外头露一手,殊不知,路都堵死了。
天丰帝听完始末,说:“让曹宁去收拾,还有那府邸——”他顿了顿,面色几分冷意,“朕封的北安伯,那便是大华的北安伯,外头不信岑越的麦种,以为是朕心虚,想安抚什么。”
太监把头埋的低。
“拿纸。”
大总管忙是取了新纸铺上,只见圣上站起了身,大笔一挥,说:“拿到内务府去,打了牌子,什么那府邸这府邸的,以后是北安伯在华都的府邸,一座宅子罢了。”
“喏。”大总管轻轻拿了纸,捧着退了出去。
等到了殿外,大总管才松了口气,真是伴君如伴虎,而那位北安伯——三德太监真是小看了,真把人家当乡里来短视的夫郎商贾,这位今日直奔内务府,看着不识规矩没做主子的贵气派头,可效果好啊。
既是来求圣上撑腰的,也没到圣上跟前为这丁点小事告状,扰了圣上,多好。
大总管去了内务府,见北安伯坐在一处喝茶,迎来的小太监唤他爷爷,大总管心想你放着这位真爷爷不去伺候,到我跟前套什么近乎。
一个个都是笨的。
以为北安伯要回北方,不把人当回事。
大总管先把手里圣上墨宝交给小太监捧着,三两步疾步过去,给北安伯实实在在行了礼,“奴才见过伯爷小公子,给二位请安了。”
“公公客气了,快请起。”岑越笑着站起去扶。
大总管笑呵呵说不敢当,心里却是爽快,北安伯这人真是不错啊。
“公公来办事?”岑越问。
大总管也不绕话了,直说:“圣上刚听闻北安伯和小公子进宫,一听所求的事,忙派老奴过来……”
内务府的总管太监早早候着,听完了大总管的话,是膝盖一软,栽在北安伯面前,岑越笑说:“公公刚我来时行过礼了,不用再行了,人给我码齐了换新的就成。”
“伯爷玩笑,奴才刚听闻后,早早给您挑去了,都是聪明伶俐的,您只管挑了去。”
大总管在旁笑的亲近,说:“伯爷,您要是放心,奴才跟您掌掌眼?”
“成啊,那麻烦你了。”
“不敢,应该的。”
后来这事就很好办,大总管挑了四个太监,两位姑姑,因北安伯以后还回去,但圣上亲笔所书,赐了府邸,这就是北安伯府,甭管主子在不在,住几日,哪怕就是住个一日半天的,该缺的人一样不少。
这四个太监自然是管事伺候的,剩下的什么粗使洒扫的,还有厨子、丫鬟等,到了牙行再挑,反正现如今罪臣之女、府邸出来的丫鬟多得是,有宫里两位姑姑调教,不怕的。
大总管掌的眼,岑越信,人家主动给他接摊子在身上,想来是会办的漂漂亮亮。岑越给大总管塞了银子。大总管也没推辞便谢了伯爷的赏。
“你替我办事,帮我挑了人,不能白用了你的。”岑越笑说。
大总管说:“伯爷就是太和气了。”
岑越认真点点头,“我也觉得。”
后走时,岑越带着圆月给圣上请了安,“臣连府邸都管不好,还要圣上操心,真是罪过,本是不想叨扰圣上的。”
“是那底下人混账。”天丰帝说了句便不提。
岑越见圣上繁忙,便主动告辞了。大总管送到殿门口,还说:“圣上公事繁忙,伯爷和小公子慢走。”
“好,今日谢谢你了。”
岑越带着圆月出宫,到了大门口见到了曹宁公公,曹宁公公说圣上让他跟着伯爷的。岑越便点了点头,带着圆月上了车。
“不回府,到处逛逛,找个热闹的街面。”岑越跟车夫说。
现下回去,三德连着茭白莲子能哭到他跟前求饶,岑越知道自己心软,但这事真没商量余地,一个个的耍手段竟是害青丝,他若是今日退一步心软了,下次是不是害到阿扉圆月身上了?
起初刚到时,岑越知道迟早要回去,这府邸也是借住,既是借住,底下人是临时工,他就有种‘大家各司其职干好分内事’,他也懒得管——
就是吃喝住行的事,一家三口现如今都住的一间屋,没什么讲究的,到底是外人的房子,也没心思布置。
他是这么想,结果让底下人‘拿捏’欺负上了。
这地方,好像真不能偷懒。
“阿爹,肚肚饿饿。”圆月说。
岑越摸了摸崽肚皮,真有点平了,当即说:“阿爹带你上街吃。”府里头闹轰轰的,他不想让圆月看见了去,等内务府派的人收拾好了,他们在回。
圆月高兴了,“只有圆圆和阿爹吗?”
“是啊,只有咱们俩。”你爹再忙呢。
到了闹市区,马车就走的慢,外头吆喝叫卖身,圆月好奇掀开帘子向外看,后来岑越就抱着圆月下了车,随便逛逛,找了酒楼吃饭,吃饭时,圆月说好次好次。
吃过了又逛了会,买了些小玩意,岑越看日头差不多了,就说回。圆月说好,到车上摸着阿爹给他买的糖人,说:“阿爹,等爹爹不忙了,咱们一起来吃饭吧。”
“刚才好次。”
岑越笑说:“好。”
圆圆肚皮又鼓鼓的了。
到了府邸,门匾还没换——没那么快,内务府肯定是想找块好料子,能工巧匠仔细雕刻,毕竟是圣上墨宝。
“主子。”曹罗来接,迎上前说:“三少爷回来了,青丝今日病也见起色了。”
岑越亲自抱着崽下来,将圆月放在地上,这才说:“让青丝不着急,好好休养。”
“知道了主子。”曹罗见小少爷抱着糖人木匣子,想了下没说今日府邸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应该都知道的。
岑越带着圆月回,到了院子就见阿扉了,齐少扉三两步过来,一看他们从外头回来,是一脸羡慕说:“逛街去了?”
“阿爹带圆圆吃了可好吃的饭饭,还买了糖人。”圆月把手里宝贝似得木匣子给爹看。
齐少扉一脸‘嫉妒’说:“我看看,都有什么。”
圆月急忙打开,齐少扉一眼瞥见里头插着好几个栩栩如生的糖人。岑越在旁说:“他可宝贝了,回来都要自己抱着。”
“看!圆圆的猴子!”圆月拿了猴子糖人给爹看。
齐少扉接过仔细端详,而后塞进嘴里。圆月本来高高兴兴,顿时眼睛瞪得圆,不可思议愣了好一会。
岑越都怕崽要哭。
起料圆月看了看爹,再看看匣子里的糖人,肉呼呼脸认真说:“本来小猪是想给爹的。”语气很是遗憾。
孙猴子、猪八戒。齐少扉哪能不晓得,心想你小子还跟你爹耍心眼,一边吃着孙猴子,一边拿下巴点了点猪八戒,说:“小猪你吃吧,大。”
圆月皱巴巴一张脸,“圆圆不想当小猪。”
“那你还想我当啊?”齐少扉反问。
圆月可认真点点头,“又不是圆圆当小猪。”
齐少扉:……没白吃这根孙猴子。
“圆圆吃别的,小马也不错。”
圆月看看小马再看看小猪,最后是不舍,还是吃小猪,“小马给阿爹,阿爹才不是小猪呢。”
因为没做人,什么沙悟净、唐三藏,这不好比划,只做了动物造型。岑越呼噜崽脑袋,不愧是亲崽。
圆月最后是含泪吃小猪,但吃着吃着又开心起来,因为小猪胖滚滚的,确实是大,他还拿着举高高跟着爹的比划了下,真的好大哦,小猪真不错。
齐少扉看胖崽一脸想什么表现什么的神色,是刚磨了磨牙,想做坏——给一口咬下一块,就被越越瞪了,齐少扉:……只好不做坏事了。
岑越:……真是幼稚!
一家三口吃糖人,岑越和圆月不饿,没一会底下人请示,问主子什么时候想用膳。岑越看阿扉还未吃,便说少来几样,清清淡淡的就好。
阿扉口淡。
岑越和圆月不吃也在一旁陪着,说说话聊会天,圆月说今日去逛街哪里好吃哪里好玩,撒娇说爹一起去吧。齐少扉是笑笑顺着崽发揪揪,说好,明日再去。
“好诶~”小朋友语气都是上扬的。
岑越说:“你明日得空了?”
齐少扉点点头,得空,“新琢磨了法子,但得吵,我不插手,由着他们了。”
给圣上治病,那是万金之躯,太医院都是求稳妥,哪怕见效慢,也不能有丝毫闪失。可药方稳慢,齐少扉看来,太过‘平’了。
吃过饭,岑越说今日府里换人了,见见人吧。他不摆烂了,该立的威严气势,丑话说在前头,总不能隔几个月就要进宫求换人吧?这就不是‘单纯’,这是蠢了。
谁家领导愿意天天给下属收拾这些鸡毛蒜皮的摊子。
有一不可有二。
北安伯府,一共是四位太监、两位领事姑姑,一等丫鬟六位,二等八位,而后洒扫、粗使仆妇、小厮等,还有灶屋厨子也分,做面食的、做海鲜的,还有打杂收拾的。
等等杂七杂八,不算曹罗和青丝,统共三十人。
听这般说还是人少了些,容后在挑,慢慢补齐。岑越心想补什么齐,他们一家三口以后到华都也住不了几个月,人一走,府邸下人还是得他养着,先这般吧。
宫里大总管还是心细体贴人,知道他所想,安排的人是‘紧凑’型,虽然他看还是浪费,但以现在身份地位这确实是紧凑型了。
两位姑姑年岁在二十七八左右,一位面圆看着和气的叫闻竹,另一位瘦高个面容严肃,不怎么爱笑,看着就是‘臭脸’的姑姑叫抱香。这名字一听就是一个主子给取的。
岑越一问,两人便说了前景,前朝还在时,两人在太妃宫里伺候,伺候了太妃几年,替太妃送钟后就到了秀园听差。
因长文帝天阉,也没怎么选秀,秀园就是清闲冷地方。
反正听上去背景干干净净——跟前朝第五姓没瓜葛,后来岑越想,以摄政王新帝的手段,宫里第五一族怕是早都筛查干净了。
四个太监名字是岔开的,叫程子、祥和、四喜、朱二明。其中祥和以前是在前朝长文帝身边祥宝太监手下认干亲爷爷的,这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爷爷祥宝太监即便是以前摄政王的人,这会都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他作为‘孙子’,自知这辈子在宫里圣上面前是露不了脸了,因此就求来了这个差事。
岑越点了二人跟阿扉出门,太监在宫里登记过有腰牌能进宫的,以后他带圆月进宫,也是身边有人能用。
这点是方便的。
他问四人谁去。其实想摸摸四人脾气,谁知四人乖顺说听主子吩咐。岑越沉吟了下,就挑四喜朱二明跟着阿扉。
“抱香闻竹两位姑姑管内宅事,你们二人先跟着曹宁公公听吩咐吧。”岑越道。
六人是行礼磕头应喏。
华都北安伯府暂且就这般收拾起来了。后来天冷,快过年了——虽说还有一个月,但府邸宫里出来的姑姑、太监都收拾忙活起来。
岑越后来得知后,是一把冷汗,跟阿扉说:“幸好我去宫里换了人过来,不然今年,让我来做这些,我肯定是一头雾水,全得罪了。”
“得罪了也没什么,反正最迟明年四五月回。”齐少扉说。
岑越:“也不能这么说,显得我北安伯轻狂,最好是平平无奇混入其中,不说巴结奉承谁,不无端端得罪人就成了。”
皇家过年可麻烦了,繁文缛节,还有华都贵族的拜帖——岑越和齐少扉连人都认不全,这时候就听抱香闻竹两位姑姑捋事情,这是谁家的,做什么官,跟圣上什么亲疏远近等。
“伯爷也别着急担忧,您只要记着,敬着大长公主就成了。”抱香说。
闻竹在旁补充道:“大长公主是圣上的姑奶,年事已高,您当案台上的菩萨一般尊着就是。”
后来岑越回味闻竹的话,那就是让他敬而远之的意思,最好是能不凑前就不用。
夫夫俩夜里打眉眼说小话,齐少扉轻轻唇语般的说:“咱们不算什么……烈火烹油的另有人……”
北安伯无权无势无根基,也不是地方大姓氏族,是岑、齐两族拎出来一个做官的都没有,岑越后来想,他要是当皇帝,根本不把这样的府邸人家放在心里,当一回事。
他家热,那是面面上繁花似锦,明眼人能看出,没甚权势,真正热门灶,一个是华氏一族,大长公主为首。二则是温如生温大人了。
“温大人很是谨小慎微。”齐少扉感叹,在宫里碰过几次面,他本是喊老师的,张口一个‘老’字,见温大人神色,便改了口,客客气气喊温大人。
当年那马车里,晃晃悠悠穿街过市,后来温大人送他了一桶虾一桶鲍鱼,唤他字,齐少扉记在心中。
岑越知道,阿扉心里把温大人当老师的,温大人文章、行事,是一位好官的,只是现如今两方不宜走动太近,就客客气气,对谁都好。
今年是圣上登基后过的第一个年,宫里张灯结彩,天丰帝大宴百官朝臣,皇族更是排第一号,北安伯一家子自然要前往宫中赴宴。
宫里没皇后,先前摄政王未娶正妻,纳了几个妾,如今成了皇上,妾也封了位,就一位嫔,其他三位两个贵人,一位答应。
圣上以前对后院就淡淡的。
现如今后宫无主,总不能让嫔去接待诰命夫人吧?这不合规矩,因此年三十后的宴就是下半场晚宴,全都到了大殿前,给圣上磕头请安说吉祥话就好了。
岑越心想,能省几道顺序省几道挺好的。
三十夜,一家三口穿了吉服,圆月也有,新赶制出来的,当初圣旨说了,北安伯要是想袭爵,那得姓齐,他俩就圆月一个崽,当即给报了接班人,圆月就是正儿八经的‘公子’。
要是候爷,子嗣继承爵位那称世子。
圆月现在进宫也不怕,已经习惯了,进去后有太监引路,岑越仔细留意过,今年‘红人’是能进偏殿歇着等候,其他的官员要在外头候着,不过女眷孩子在另一处避风地方等一等。
岑越齐少扉带圆月坐在椅子上,没一会就有人进来,背后的闻竹姑姑就会低声提醒主子,这是谁,主子不用动,安坐着就是。
一会又说这是谁,主子点头便可。
……主子最好起来寒暄一二。
岑越:挺好,闻竹姑姑是高级人才!这记忆力,放在现代那肯定是社会精英。
偏殿里等候时也挺好玩的。大家三三两两说说新年好、您吉祥等话,末了夸夸孩子,小公子真是钟灵毓秀,岑越便回你家的也是。
等了好一会时,岑越听到说圣上正跟大长公主说话,没一会,太监请他们进,说圣上得空了,传召。
在偏殿里的都是‘皇族边角料’——圣上因为没妻子,自是没妻族,圣上生母那边听说位置低,当年太祖年迈时给赐婚,选的是家族几分没落,没什么人丁的女子,圣上父亲早逝,总之说起来,圣上直系这边真没多少人,有点‘寡人’的味道。
现如今在这儿的,都是老牌贵族——关系扯得远,姓盛的多,不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圣上不会喜欢的,没全给你扒了那都是‘仁厚’、‘圣明’,因此刚在这儿,北安伯那就是香饽饽。
谁敢信,盛氏皇族后辈会捧北安伯?怕是底下祖宗要掀棺材板了,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圣上姓华,盛氏就低调做人,而且这些人心里有谱,怕是好日子没多久了,圣上总要扶持‘正统族亲’的。
自是姓华。
众人进了大殿,圣上扶着大长公主手出来,众人是跪拜。圣上叫了起,赐座。岑越一家算是前排位置,能进大殿吃饭的,那都是大华现在红人,官员那边温如生就是打头阵靠前排。
不过北安伯和温大人再怎么惹眼,也不如大长公主与玄孙,大长公主的玄孙今年两岁半,按照时下记那就是快四岁了。
圣上案桌在正中间,左手旁是大长公主,此时玄孙坐在圣上右侧位置,衣角都挨着圣上龙袍。
大长公主笑说:“快快过来,曾祖母喂你。”
“无碍姑奶,澪儿乖巧,朕甚是喜欢。”天丰帝说。
澪儿看看曾祖母,不知如何是好,大长公主便说:“圣上说了,澪儿你要听圣上的话。”
“知道了曾祖母,澪儿知道了。”小孩子软软糯糯声。
桌子摆位就是‘冂’型,圣上、大长公主在最前排,左右下去,是坐了两行人,一边是宗族、一边是官员。第一排靠前位置自然是最好的。
岑越一家三口就占了一桌,本来女眷孩子是在后头第二排的——北安伯是岑越,按理嘛齐少扉得带崽坐后排,但领位置的太监引着北安伯一家子都坐下了。
可见殊荣。
圆月坐在俩爹中间,坐定后先是看了看前头皇伯伯旁边的小孩子,俩小孩对视了眼,圆月便没什么兴趣,盯着桌上放的糕糕看。
天丰帝说了几句,开席。
岑越给崽挟了糕糕——圆月看了好一会了。圆月拿着勺子慢慢挖着吃,吃了几口,脸颊鼓鼓的很是高兴,齐少扉尝了口那糕,是打死了卖蜂蜜的,太甜了。
圆月吃了一块,又想吃第二块,巴巴看阿爹。
岑越想过年嘛,给崽放纵日,就又挟了块。圆月高兴的眼睛弯了弯,说谢谢阿爹,开始继续吃,吃了一半,上来新菜色了,便好奇看。
齐少扉给挟了筷子清清淡淡不知道什么到了胖崽碗里。
岑越一吃,有点筋道,低头看他家崽正跟着食物‘打仗’,嘴巴鼓鼓的慢慢的用小牙嚼,不由看阿扉——
齐少扉无辜脸,他真不知道这个筋道弹牙。
后来一看,圣上好像喜欢吃。
这是鹿筋。
齐少扉猜出来后,便吃了大半盘子,给越越也挟了许多,多补补,这个大补的,如今冬日不怕补。
“你就别吃了。”齐少扉说。
圆月终于把嘴巴里的咽下去了,当即是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他才不吃了呢,只是好吃的太多了,盘子里剩下的糕糕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