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色反应—— by霁成欢
霁成欢  发于:2023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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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到底是全、、裸,陆邵坤肯定不自在,慢吞吞地脱下裤子后,他抓住盖在江朔身上的毯子一把掀开,用力甩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这个镜头紧跟着刚才那一幕。
镜头一转,对准李天布满汗水的面庞。
阴暗的小屋充斥着剧烈的声响,李天跪在床上,细瘦的腰塌陷下去。
身后,男人立在床边,健硕的胸肌和腹肌反射出水光。
手臂上结实的肌肉涨得犹如铁块,男人将他的一条腿抬起,李天半边身体随之腾空。
听不清的碎语飘荡在屋内,仿佛无数鬼魅在狂欢低吟,李天双目紧闭,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纤薄的后背肌肉紧绷,他将一只手竭尽全力向前伸,似是想逃脱,手指用力攀住对面的床沿。
然而眨眼,那只手被迫松开,被猛地扯向床的另一边。
男人俯下身,一只手紧紧勒住他的腰。
镜头不断晃动,这时给到男人的唇部一个特写,男人张开嘴,低头探出湿滑的舌尖,舔过李天汗水淋漓的背脊。
“卡。”
两人瞬间停下。
林殊和摄像师迅速离开,江朔喘着粗气,感受到陆邵坤轻轻将他的腿放下,扯过毯子重新盖在他的身上。
转身坐到床边,陆邵坤疼得直皱眉,俯身试图缓解那可怕的束缚感。
不会被勒出毛病吧?
他不禁有些担忧。
毕竟别人拍这种戏全靠演技,他可全是真情实感,刚才他都觉得像是要骨折了一样,简直是酷刑。
江朔其实也不好受。
拍到一半,他就察觉到自己。
可以说,戏中李天的痛苦,有一半来自于他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裹着毯子,江朔哑声开口,打破这屋里诡异的寂静,“还有两条,一口气拍完吧。”
他不想再拖下去,只想拍完后赶紧离开。
陆邵坤不敢回头,沉默地点点头,套上裤子出去找林殊。
林殊和摄像师正在外面抽烟,两人看着彼此,眼神里多少有点儿相对无言的意思。
这回摄像师算是彻底确认了,里头那两人绝对睡过,就刚才那默契度,没个三年五载的都培养不出来。
林殊此刻的心情也极为复杂。
他和他老婆结婚二十年,二十年啊,在床上都没这么默契,这他妈得睡了多少次,才能配合成那样?
身后的房门打开一道缝。
陆邵坤探出头,冷着脸叫他们进去。
冷不丁对上林殊幽幽然的目光,陆邵坤一脸不耐烦地把门哐啷一声给砸上了。
林殊,“……”
“怎么了?”林殊走进去,还不忘瞪陆邵坤一眼。
“拍完吧。”江朔说。
见他神色平静,林殊点点头,转身叫摄像师进来。
这一次,陆邵坤按照林殊的指挥,掀开毯子,直接趴到了江朔身上。
宽大的毯子盖住他们两个,江朔趴在床上,双腿并拢,陆邵坤则微微屈膝,半跪在他身上,两只手撑在他的耳边。
举着打光板,林殊一把拽掉他们身上的毯子。
镜头从窗外拍摄,仿佛一只窥探的眼,在月光下微微晃动。
两团虚影交叠在一起,下一秒,镜头陡然拉近,男人将李天压在身下,健硕的手臂撑起上半身。
侧脸摩擦着粗糙的床单,李天闭着眼睛,眉心耸起,脸上的表情如梦似幻。
镜头再次给到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腿,慌乱间,男人一把摁住李天挣扎的大腿,用两只脚夹紧他的腰,大腿上的肌肉不住抖动。
这时,一个镜头一闪而过,床单上落下几滴血,似乎是在向观众暗示,这是李天的第一次。
男人厚实的手掌用力揉着李天的侧腰,镜头上只能看到一截轮廓清晰的下巴,这场最后一个镜头自上而下拍摄,只见昏暗的小屋中,男人后背肌肉猛然间紧绷,几秒后,倏然瘫软在了李天身上。
林殊迅速将毯子盖回到两人身上,拉着摄像师快步离开。
刚才拍到一半,陆邵坤的脸部表情突然明显变得不太对劲,尽管在努力控制身体的反应,但还是叫他看了出来。
陆邵坤应该是。
拍激情戏,演员产生反应很正常,但是到这种程度的,还是第一次见。
走出门,摄像师忍不住冒出句德语,语气充满了调侃。
贤者时间浑身肌肉酸软,陆邵坤硬是坚持着在余韵中拍完了这场戏,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江朔自然能感觉到陆邵坤,尤其是那阵骤然袭来的暖流,惊得他险些出戏。
气氛很是尴尬,两人还保持着刚才结束的姿势,片刻后,江朔试图提醒陆邵坤下去,谁知刚一动,耳边随即响起一声闷哼,陆邵坤哑声向他恳求,“你,你先别动。”
江朔只好继续趴着。
几分钟后,身上的人终于缓过这阵,从床上爬了下去,陆邵坤慢慢悠悠,每挪动一寸都小心翼翼,江朔视而不见,迅速爬起来,用毯子紧紧裹住自己,起身朝外走。
陆邵坤顿时急了,“你去哪里?”
江朔背对着他,拿起外套披上,又捡起自己的裤子,“我去对面换衣服。”
陆邵坤想说我去你留下,刚站起来,察觉到尴尬,只好弯下腰,又无奈地坐了回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林殊给他们留出了足够的空间,江朔小跑起来,最后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窜进了对面的房间。
打开毯子看了一眼,他叹口气,开始一点一点撕缠在丝袜上的胶带。
他特意缠了许多层,这才不易叫人察觉。等彻底揭开,江朔顿时无语地靠到墙上。
这画面让他崩溃得想用头砸墙。
他知道,要不是他相对来说更懂得控制情绪,此刻八成已经和陆邵坤一个下场。
这幅样子,一时半刻也估计走不出去,正犹豫着,江朔余光突然瞥见地上几团纸巾。
心神一动,他偏头看了过去。
纸巾很新,用完后被裹成一团,弃置在房间角落。
似乎猜到了什么,然后鬼使神差的,江朔走过去,将其捡了起来。
我一定是疯了。
将纸巾缓缓展开时,他在心里自暴自弃地想。
片刻后,江朔猛地转身,面对墙壁,将那张纸巾抵在了虎口。
脑中是无数这样那样的画面,江朔瞳孔一缩,仿佛看到陆邵坤仰起头,喉结性感地滚动,然后俯身,一只手强势地托起他的脖子,用力和他接吻。
江朔不由自主地仰起头,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了脖子,迷离的眼神望着虚空,他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犹如索吻,粉嫩的舌尖探出来,在炙热的空气中颤栗。

一个星期后,整部电影激情戏部分的拍摄进入到尾声。
除了周二下了场大雨,这周总共连着四个大夜,所有人都感到十分疲惫,到了现场,江朔和陆邵坤熟练地换上装备,林殊指挥江朔站到桌子那里。
屋里开着四台取暖器,江朔下半身裹着毯子,闻言走到桌边。
陆邵坤还是那个样子,只要能和江朔亲近,哪怕是走戏,也能让他浑身每一根毛孔都激动得翩翩起舞。
“你站到他身后。”林殊说。
这段时间他对陆邵坤就没什么好脸色,陆邵坤简直莫名其妙,但在江朔面前也不好发作,闻言乖乖走过去,站到他身后。
江朔看了看林殊,低头用两只手撑着桌沿,面色沉静地盯着桌上的小碗。
林殊和摄像师正在讨论一会儿要拍摄的角度,陆邵坤看着江朔裸露的肩背,从旁边拿来外套,披在他的肩上。
江朔抓了下领子,没有回头,轻轻道了声谢。
月光落在他身上,陆邵坤偏头凝视江朔的侧脸。
江朔的眼睛非常漂亮,眼型狭长精致,鼻梁也很挺,从侧面看,上唇是翘的,嘴角也可爱地弯起来,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晶莹细润,几根细软的发丝垂在额前,有人走过时会柔顺地飘动几下。
真是怎么看都好看。
陆邵坤觉得自己以前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有个这么好的老婆在身边都不懂得珍
别说守身如玉了,现在就是让他一辈子吃斋念佛,只要江朔肯再接受他,他都立马照做。
“看够了?”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陆邵坤横眉瞪过去,江朔回头看他一眼,又默默转开视线。
林殊哼一声,示意江朔在椅子上坐下。
江朔愣了一下,“我坐下?”
“你先坐下,我看看高度嘛。”林殊点点头,等江朔在椅子上坐下,又命令陆邵坤跪下去。
话音落下,江朔不禁愣了一下,陆邵坤的耳根顿时红了,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到了他面前。
江朔,“……”
他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别扭地摸了几下头上的假发。
气氛十分微妙,林殊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很爽的内心,一本正经跟他们解释。“我昨天看了下剧本,准备再加几段李天的幻想,到时候剪片子的时候看看能不能用上。”
江朔明白了他的意思,觉得林殊真的很喜欢用这种亦真亦幻的拍摄手法,于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林殊笑了一下,“咱们得迷惑观众啊。”
这是一部同性文艺片,同时也是一部悬疑片,要做到真假难辨才能勾起观众的好奇心。
准备好一切,林殊退到一边,举着打光板,宣布开始拍摄。
摄像机就架在桌子对面,直直对着李天的脸,少年靠在椅背上,脑袋向后仰,喘息声渐渐溢出张开的嘴唇。
他以一个十分舒展的姿势坐在那里,细嫩的双脚踩在桌沿上,男人的后脑勺,暗示着这里正在进行的事。
镜头从李天垂在椅侧的指尖慢慢向上滑,划过纤细的手臂和瘦弱的胸膛,最后停在他深陷旋涡般迷离的双眼。
林殊一喊卡,江朔和陆邵坤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熟悉的姿势,位置一对调,怎么就显得这么诡异?
江朔浑身不自在,陆邵坤竟然还挺喜欢,原本想再这么待一会儿,看到江朔紧绷的侧脸,正惋惜地准备起身,结果跪久了双腿发麻,一个踉跄往前倒了过去。
想起江朔的膝盖,电光火石间,陆邵坤下意识伸手,想在他还没收回去的膝弯处托一把,然而手一滑,居然一把捏住了他的大腿内侧。
陆邵坤一脸懵、、逼地直直倒进了江朔怀里。
和后背一样,江朔的大腿内侧也十分敏感,以前每当他太累不想动的时候,陆邵坤总喜欢吻这处,总能瞬间让他变得极其亢奋。
江朔满脸通红,用力格挡开他的手,把腿放了下来。
陆邵坤脑子里的画面翻江倒海,口干舌燥地站起来,侧身靠在桌子上,“抱歉。”
两个人一个向左转,一个向右转,脸都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林殊回头看到他俩,额角不禁挂下几道黑线。
这是干嘛呢?
下一个姿势,林殊让江朔站到窗边,微微侧身,半个屁股挂在窗台上,两只手撑着身后的窗台,然后将一只脚抬起来,踩着旁边的柜子。
这个姿势有些过于豪放,陆邵坤额角一抽,不等林殊开口,一个箭步窜过去,挡在了江朔身前。
这次,镜头选择从侧面拍摄,林殊依旧让陆邵坤跪下去,镜头上只露出一个头顶,刚好卡在江朔胯骨上方。
镜头上,少年修长的脖颈优雅地向上舒展,瀑布般的长发在身后散开,月光照亮圆润的肩膀,深陷的锁骨埋在阴影当中。
他的手搭在窗台上,手指紧绷弯曲,整个后腰凹出一道性感的弧度,曲线延伸,浑圆的臀部随着胯部的摆动在镜头边缘若隐若现,迎合着男人的频率。
林殊盯着镜头。
不得不说,江朔是天生的演员,一个简单的动作,他总能通过对细枝末节的处理捕捉到最完美的意境,将导演想要展现的镜头语言淋漓尽致地传达给观众。
又是顺利的一条过,听见导演喊卡,江朔停下表演,慢慢放下撑在柜子上的右腿。
陆邵坤拿来毯子,江朔接过来裹到自己身上。
“膝盖还好吗?”陆邵坤问。
江朔弯腰揉了揉,轻轻嗯了一声。
又拍了几条,林殊总算是彻底满意了,开始准备拍摄今晚的最后一场戏。
这时,外面传来不小的动静,演员齐鸣军走进院中。
这场戏,由他饰演的张富贵也在其中,江朔他们拍完后,齐鸣军还要再单独补几个镜头,为了达到最佳效果,林殊事先询问江朔,征得他的同意后,将他提前叫了过来,在他们拍摄的时候稍作围观。
陆邵坤心里一百万个不情愿,但江朔二话不说就点了头,他也只能强忍怒火,板着脸不发表任何意见。
见人进来,陆邵坤一把抓过外套,将江朔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
江朔看看他,陆邵坤背过身,浑身下上都透着股哀怨。
半个小时后,现场准备就绪,齐鸣军远远地站在窗外,抱着手臂,一脸严肃地看着屋里的江朔和陆邵坤。
李天趴在桌上,被男人提在半空。
桌脚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男人的双手紧紧掐住李天的腰,手臂肌肉膨胀,汗水挂落下巴,滴落在李天水光淋漓的背上。
屋内弥漫着诡异的碎语,好似风般难以捕捉,一个一闪而过的镜头给到李天的耳朵,少年侧脸贴着桌面,抬头望向窗外。
就在这时,镜头前出现一张扭曲狰狞的面庞!
是张富贵!
他躲在李天的院子里,丑陋的身形好似鬼魅,一双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直勾勾盯着屋子里的李天和男人,一只手伸在下面。
李天看着阴影里的张富贵。
镜头不断在李天晃动的背脊、不堪重负的桌脚以及张富贵的处来回穿插,最后,随着男人手臂肌肉颤栗,院子里的张富贵一并跟着大叫出声!
几滴液体滴落在地,留下一片深谙的痕迹。
画面最后,是李天趴在桌上的侧脸特写,镜头自上而下拍摄,李天一动不动,汗水打湿的碎发遮挡住双眼,整个色调十分沉闷压抑,镜头缓慢旋转上升,直到少年单薄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
至此,整部电影关于李天的裸、、露片段全部拍摄完毕。
“辛苦,辛苦,”林殊拍拍江朔的肩,进度喜人,不禁眉开眼笑。
江朔已经换好衣服,身后房门打开,陆邵坤从里面出来,两人视线一碰,林殊再次为五斗米折腰,问江朔,“早饭去我那儿吃?”
拍了一夜滴水未进,再困江朔也知道该吃点东西再睡,于是点点头,跟着林殊去他院里。
见状,陆邵坤开心地跟了上去。
今天的早餐是糯米饭。
江朔是申城人,喜欢吃软糯的东西,糯米更是最爱,碗里蒸得粒粒分明的糯米拌上碎油条和猪油,肉汤往上一浇,再撒上点紫菜,香得让人食欲大开。
林殊也蹭了一碗,尝一口,惊奇地看一眼陆邵坤,哼唧道,“小陈今天这糯米饭做得还不错嘛。”
陆邵坤也饿了,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江朔身边吃着。
“慢点儿吃。”张曦月笑眯眯的,递过来几张纸巾,突然眼尖道,“哟,小陆,你这手怎么了?”
陆邵坤赶紧把缠着透明止血贴的手指收进掌心。
江朔似乎没听见,舀了勺碎油条,加进饭里拌匀。
接下去几天主要是拍摄其他演员的戏份,林殊给江朔和陆邵坤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好好休整。
电影拍摄进入到尾声,再有半个月即将杀青,三天后,剧组迎来了最后一位进组的演员,将在戏中扮演男人的出轨对象,戏份很少,只有一场一分钟不到的镜头。
如果说电影之前一个小时,是导演呈现给观众的,一场亦真亦幻、唯美而又现实的梦境,那么这场戏,就是彻底揭开了整部电影悲剧底色的帷幕。
一大早,接送演员的车抵达围村,因为这场戏主要是和江朔以及陆邵坤拍摄,林殊打电话叫两人过来剧组,和新来的女演员互相熟悉一下。
休息的这三天,江朔基本都窝在小屋里,陆邵坤见不着人,想人想得抓心挠肺,去剧组的路上默默跟在他身后,视线始终黏着前面那道身影。
到了剧组,还没走近,就听到化妆室里传出一串铃铛般悦耳的笑声。
江朔走进去,里面的人齐刷刷回头,坐在椅子上的女演员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起身,甜甜地叫了声江哥。
江朔走过去,朝她伸出一只手,“你好。”
见他没认出自己,女演员有些尴尬地扯扯嘴角,小声提醒他,“江哥,是我啊。”
江朔一愣,盯着对方的脸看了片刻,眼中渐渐流露出惊愕,不过转瞬便被他平静的眸光再次覆盖。
“是你啊。”江朔淡淡地笑了一下。
话音落下,门口出现一抹高大的身影,女演员还想再说什么,余光瞥见那人,眼睛登时瞪得滚圆,眼底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陆邵坤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说他俩已经闹掰了吗?
据经纪人打听来的消息,江朔正是因为得罪了陆邵坤才会被圈内导演联合封杀,沦落到如今只能拍这种根本无法上映的小成本文艺片的啊!
陆邵坤眼里只有江朔,压根就没注意到什么新来的女演员,他走进来,离得人群远远的,站在角落默默注视着江朔。
“来,介绍一下啊,”林殊还在傻乐呵,“这是张妙,这是江朔,你肯定认识,我就不介绍了哈,那个是陆坤,我们的男二号!明天就是他和你拍那场对手戏!”
陆坤?男二号??
眼前的情形简直诡异到了极点,张妙震惊地看向一脸漠然的江朔,又看看从始至终只盯着江朔的陆邵坤,终于有戏拍了的喜悦顷刻间荡然无存,只有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

第97章
“陆坤,这是张妙。”林殊很不满陆邵坤充耳不闻的态度,既然是和他拍对手戏,还是个男人,就该主动过来和人家小姑娘熟悉熟悉嘛。
陆邵坤才懒得关心什么妙不妙的,见有机会接近江朔,这才抬脚走过去,还故作无意地往江朔身边靠了靠。
江朔的脸色不知为何看起来不太好,转身去了宋清那里。
“……”
陆邵坤眼巴巴盯着他的背影,看都不看人家小姑娘一眼,心不在焉地和张妙打了个招呼,“你好。”
张妙,“……”
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
这个张妙,就是当初那位被制片人送去陪陆邵坤,事后在别墅留了一夜,结果第二天早上被陆邵坤在震怒中扫地出门的美人儿。
在那之后,她就被软封杀了,想想都知道背后肯定是陆邵坤的意思,这一年来几乎接不到任何角色,好不容易谈下这部文艺片,虽说无法在国内上映,而且需要大尺度出镜,但如果电影真能在国际上拿个奖,那自己也算是有了另一条出路。
谁知道竟然又遇上了陆邵坤!
张妙至今还惦记着那天早上江朔的温柔和照顾,原本欢欣雀跃的心思此刻瞬间被一桶冰水浇灭,生怕下一秒就被他一脚踹出剧组。
陆邵坤睡过的人海了去了,早都把这个什么张妙忘得一干二净,张妙惴惴不安地观察片刻,似乎察觉到了这点,顿时松了口气。
趁陆邵坤被林殊拉走去讲戏,张妙又小心翼翼地挪到江朔身边坐下,想和他多说几句话,江朔看过来,张妙立马朝他笑了笑,脸颊微微泛红。
江朔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陆邵坤曾经的一夜情对象,放在以前,除了熟视无睹,他别无选择,他没有权利表现出任何不满或者负面的情绪,他在那栋别墅里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哄陆邵坤开心。
但是现在,看着女孩儿羞涩中暗含期许的面庞,江朔再次想起了阮非。
所有人都有权作出自己的选择,但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缘故,将那些人推入到本不该遭受的深渊之中。
回以一个疏离的微笑,他将脸冷漠地转向别处。
面对他无言的抗拒,张妙的眼中浮现出茫然与失落,欲言又止片刻,伤心地起身走了出去。
时间在盛夏渐弱的蝉鸣中缓缓流逝,男人几乎每晚都会来找李天,阴暗的小屋,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两人纵情欢’‘爱的痕迹。
这天,李天起床后,在院子里拆下被罩,清洗上面的血迹。
他的身上总是有伤,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蹭上去,弄得床上到处都是,李天蹲坐在木桶前,沉默地用刷子用力刷洗床单。
码头上早就没了男人的身影,码头工人在箱子间穿梭,闲暇时围在一起喝酒划拳,说着些下流的荤话,李天依然缩在充满鱼腥味的小摊后头,仔细分拣渔网上的虾子和贝壳。
深夜,他会穿上旗袍,独自在村庄的小路上散步,娇艳的红在阴暗的画面中涂上一抹刺眼的血色。
回到小屋,关上门,他和男人尽情地做、、、AI,漆黑的巷口,月光照亮地上散落的烟头。
突然有一天,李天没等来男人的出现。
他站在巷口,焦急茫然地左右张望,最后在院子里枯坐到了天亮。这一场戏,镜头一直落在李天的脚上,他没穿高跟鞋,变得破旧的丝袜露出几根细嫩的脚趾,摇晃的脚步逐渐消失在关上的房门后。
李天似乎不再那么执着于干净和打扮了。
白天,他还是像老鼠一样,瑟缩地贴着墙角前行,张富贵那群手下远远看到,会朝他身上丢石子吐口水,李天一脸麻木,衣服脏了也不再拿帕子去擦,张富贵远远地坐在田埂上,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切。
床单上每天都有血,每天早上,院子里总有李天坐着用力刷洗的背影。
到后来,偶尔男人还是会来,深夜,从后面将李天压住,急不可耐地动着,李天的侧脸贴在墙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被撞得晃动不停的柜子。
第二天晚上,终于到了整部电影的重头戏,李天跟踪男人,发现他和别人在麦田里出轨的戏份。
晚上十点,江朔回到剧组,换上戏服后宋清帮他在脸上简单画了画,“怎么样?”
林殊忙里抽空打量了几眼,“可以。”
江朔的脸十分上镜,要好看的话画不画其实都一样,但林殊要求李天这个角色在这场戏里看起来憔悴些,所以反而更考验宋清这位化妆师的功力。
陆邵坤和江朔一起到的现场,要和别人拍激情戏,陆总是满脸的不情愿,总之拖拖拉拉就是不肯去准备,最后实在是要开拍了,才被林殊连拖带拽地拿着东西进了房间。
张妙已经准备完毕,凛冬深夜严寒,她的身上又是棉被又是羽绒服又是雪地靴,将自己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正坐在椅子上安静等待。
面对陆邵坤,她其实还是有些尴尬的,毕竟她和陆邵坤是真的睡过,也怕陆邵坤拍到一半把她给认了出来,然而当陆邵坤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过时,身为一个女人,张妙又不免感到有些失落。
她就这么没有魅力?
陆邵坤准备好出来,目光梭巡一圈,看到江朔后走过去,和他保持几米的距离站着,视线却始终黏在他身上。
张妙偷偷看着他们,心中不禁疑惑。
难道他们还在一起?那被封杀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场第一镜,紧接着上周拍摄的一场激情戏。
江朔露出上半身,默默穿上衣服,腰部以下全被桌子遮挡住。
最近男人行踪不定,来得似乎也不是那么勤了,李天决定跟踪他。
胸口蹭在冰冷的墙壁了一夜,李天疼得直不起腰,双臂环抱住自己,走出院子探头张望。
他在地上撒了些稻谷,低头看了一眼,辨认出男人离开时留下的脚印,他抬脚追了过去。
夜风裹着麦浪声涌入耳中,走着走着,他似乎听见什么动静,正从田地里传来。
李天呆愣的眼中映着月色,循着那声音,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赤露的双脚迈上田埂,头顶树叶婆娑作响,树枝被风吹得不住晃动。这和男人第一次出现的那晚何其相似,李天恍惚地伸出手,拨开挡在眼前的麦穗。
田里的麦子被压得东倒西歪,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映入眼底。
镜头给到女人的脸,女人披散的长发挂在脸颊两侧,一缕湿漉漉的发丝黏在嘴角,女人张开嘴,破碎的声音不断溢出。
她的身后,男人嘴里叼着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举起打火机的动作一顿,随即用力深吸一口。
吐出的烟圈随风消散,一点星火在月光下闪烁,断裂的烟灰洋洋洒洒落下,落在女人抖动的膝盖上。
男人继续不管不顾。
各种激烈的声响充斥耳膜,江朔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的泪水潸然滚落。
镜头外,摄像师看着镜头,突然皱了下眉。
陆邵坤难受极了,仔细看的话,其实能看出他的肢体十分僵硬。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陆邵坤机械地摆出导演要求的动作,内心的不满越发强烈,心说明明说好了这个镜头只有几秒,怎么拍了这么久还没结束?
到底不是专业演员,在林殊出声前,陆邵坤终于忍无可忍,主动停下来,有些急切地去寻找江朔的身影。
张妙以为拍摄出现了问题,立马跟着停下,回头看过去,然后顺着陆邵坤的视线看向田埂的方向,随即错愕地瞪大双眼。
这一晚安静极了,凛冽的北风吹过,麦田哗啦作响,江朔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眼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竟没察觉到表演已经停止,只是一动不动,沉默地流着眼泪。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眼前江朔那心碎至极的模样所震慑,林殊站在那里,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陆邵坤啊陆邵坤,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
不知是谁动了一下,脚下秸秆发出一声脆响,在这窒息的寂静中格外明显,江朔迅速抬手抹了把脸,平静地和所有人说了句抱歉,转身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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