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感觉很细微的,如果不经提醒是根本感受不到的。
“为什么会这样?”夏怀礼询问间,陆泓豁然站起身,只听殿内发出一阵慌乱的响动,伴随着小和尚们的惊呼,贺章手中的罗盘开始不断转动。
万里放晴的天空倏然聚集起乌云,隐隐好似要打雷下雨。
殿内,刚才稳稳跪坐在佛像前的莲云大师忽然一个踉跄,身体不稳,头磕到佛像脚下的台阶上。众人上前赶忙去扶,恍惚间看见莲云大师眼底猩红,如同午夜罗刹。
他猛然按住穴位,掐住自己喉咙,却无法抑制鲜血一股又一股从体内喷出,染红了嘴角。
小和尚从未见过师父受伤,这难道是因为慧悟而急火攻心了?
“师父……师父你怎么样?”
“叫救护车吧……”
“快点快点!”
莲云大师头脑浑身,如同有劈天盖地的阴霾向他涌来将他淹没。
那些晦暗的、恶毒的气息顺着发四面八方吹进来的邪风,从他每一寸的毛孔中灌入。
无数痛苦的哀嚎登时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不、这不可能!
莲云大师紧紧攒着胸膛衣衫的布料,深深喘息着,眼眸中那云淡风轻的平静变成了恶狠狠的凝视。
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环顾四周,低声说:“你们继续。”
小和尚以为他旧疾突发,要扶着他回去,但被莲云大师冷眼一看,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殿外,夏怀礼暗叫不好,肯定是莲云大师知道了什么,但无论他怎么叫白素贞,那小刺猬都没反应。
他当机立断:“你们两个牵住,我去找白素贞!”
三人分头行动。
贺章跨步上前,也顾不得礼仪,倏然抓住莲云大师的手腕,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询问:“大师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我正好开车了,可以拉您去医院。”
贺章说话间,眉头微微蹙起,他手掌温热,但莲云大师的手臂却冰凉得吓人,似乎还冒着隐隐寒气。
莲云大师想要挣脱,但什么话都没说话来,胸膛起起伏伏,因为喘不上来气只能用力呼吸。贺章将他往反方向拽:“走吧走吧,上次就受伤了,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陆泓悄悄在莲云大师身后点燃了一张符箓。
“——呼!”
符箓直接化为灰烬。
贺章看出来陆泓的表情,又说道:“赶紧走吧,我还认识些道教的人,要么也能帮您治一治,治标治本!”
莲云大师不是使不上力,他四肢百骸疼得难以言说,表情扭曲,眉毛凝成一团。
“放开我。”他吐出一句,“你放开我!”
“别啊!”
贺章还努力拽莲云大师,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如同电流般从他的掌心袭来,刺得他哀叫一声,倏然松手!
陆泓迅速伸手接住差点撞上石墩子的贺章。
莲云大师趁机腿脚飞快,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作者有话说:
本书完结倒计时
白素贞清醒了, 但它此时没有办法拿走困于阵法之中的傀儡娃娃。
夏怀礼焦急说道:“我拖住他,千万要出来!”
“放心。”
白素贞迅速溜出地下室,还躺在地上的灰刺猬看见大汗淋漓的白素贞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说着它就要爬起来。
“不许动。”白素贞凝眉说道, 浑身上下有一种超乎决然的气质。
它看着书架上的魂瓶,自己带不走傀儡娃娃走能带走魂瓶, 要不然刚才白做噩梦了!
白素贞从兜里拿出一块小石头, 他不碰书架也可以拿到,毕竟要是反噬就反噬道石头上。
白素贞修长的手指转了转石子, 向着魂瓶旁边的白蜡烛抛出!
“——砰!”
蜡烛向右边倒, 撞倒了魂瓶。
魂瓶骨碌碌滚了两下, 从书架上一差不差的摔在了灰刺猬的肚子上。
“疼!”灰刺猬手脚一伸,“你当我是地毯呢!”
“快走!”白素贞一手拎魂瓶,一手拎灰刺猬,在他迈出房间的刹那间,屋内另一只蜡烛骤然熄灭,门哐当一声封得严严实实。
屋内的温度豁然降低,墙壁上挂着的金色红宝石铜镜映着两只刺猬的倒影。
恍惚间,倒影扭曲。
可能会有幻觉!
紧接着, 墙壁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院落外,夏怀礼看见莲云大师, 伸手拦住去路:“欸您怎么来了,法事怎么样了?”
莲云大师阴沉着脸, 拨开夏怀礼的手就往屋内走。
“欸大师大师大师!”
白素贞暗叫不好,它在幻觉中耽误了太多时间。
“有人来了, 你是不是偷东西了!”灰刺猬喊道, “快还回去, 咱俩要被困在这里了!”
“还什么?”白素贞眼见门出不去, 而窗户上被施以咒语。
灰刺猬急得团团转,“这屋子的主人就要来了!”
“和尚不吃肉,你死不了。”白素贞抱住魂瓶,化成刺猬,顺着墙壁向上攀爬,爬到了空调机的管道旁,“跟紧我!”
一骨碌,它就没影了。
灰刺猬哀叹一声,心想自己招惹了什么,怎么能像老鼠一样不顾个人形象爬管道呢?
它咬咬牙,只得跟上。
在书房内被打开的一刹那,两只刺猬拖着魂瓶消失在房间中。
白素贞美美的勾起嘴唇,门窗是正常人走的,它又不是人,什么管道不能爬,实在不行还能打洞!
小花园内。
夏怀礼看见一白一灰两只糯米团子从通风管道探出头来,像两只偷粮食的大耗子。
“接着!”白素贞把魂瓶赛在管道口,夏怀礼踮起脚尖一接,揣入兜内,又捧着两只小刺猬,快步消失在院落中。
屋内,莲云大师一进房间,就闻到不属于他房间内的味道。他扶着墙壁看了看卧室,虽然有人进来,但转了一圈就走了。
书房的房门紧闭,他布置过一些法器,如果有陌生人潜入,会被拉入幻觉中出不来。
莲云大师长舒一口气,忍耐疼痛打开门。
怎么会没有人?
再一看,书架上蜡烛落地,魂瓶消失。
他顾不得那么多,赶忙查看地下室。地下室内结了一层冰霜,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两旁的蜡烛忽闪忽闪,火苗一会儿是橙红色,一会儿是荧绿色,像是黄皮子的眼睛。
傀儡娃娃隐隐约约发出一瞬又一瞬的哭声,刺入莲云大师的耳膜。
那哭声太过锐利,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从左到右穿插了大脑。
“……呜”
“……呜”
莲云大师怒道:“别哭了!”
困住傀儡娃娃的红色丝线部分被不名火焰烧焦,阵法压制傀儡娃娃的力量减轻,那娃娃渗透着一缕又一缕的黑气。融化的柏油般的液体从刚裂开的缝隙中缓缓流出。阏伽器中盛满的露水掀起涟漪,逐渐变得浑浊不堪,像是在吸收可怕的怨念。
莲云大师靠近阏伽器,忽然一双小孩的脸从水中冒出,莲云大师当下用手掐住它的脖子,把它捏成一滩液体。
有人来了。
有人破坏了阵法。
他没有时间了。
莲云大师怒火攻心,体力不支,他靠在墙壁上,仰头凝视着头顶彩绘的刃恶扬善升仙图。升仙图上绘制着一名德高望重的僧人,张开双手拥抱祥云彩日,头顶之上的苍穹夜空,缀着七洞北出的星宿之图。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他剧烈的咳嗽,托起疼痛不堪的身子,迈入阵法拿走变得残破斑驳,成熟黑绿色绒绒霉菌的娃娃,“你不是想回家吗,我这就带你回家,你们家造的孽,所有人都应该偿还了。”
幸好,他还有最后的底牌。
夏怀礼抱着两只刺猬飞奔,终于见到了陆泓:“还好没追过来,吓死我了。”
灰刺猬脑袋蒙蒙:“发生什么了?吓得我魂儿都要没了。”
白素贞捏捏灰刺猬的小肚腩,“别害怕啊,哥哥在呢。”
灰刺猬慢腾腾翻了个白眼:“唉,我来上京就是为了离开那帮亲戚,自己找个地方睡觉,怎么走哪都被你们这种没有礼貌的刺猬打扰,还真以为天下刺猬是一家呢,能不能给社恐的宅刺猬一点空间!我偷了东西,就不能再这儿混了,你得给我安排个地方。”
白素贞拍拍胸脯:“那好办啊,你跟着我住呗!”
灰刺猬用一种“您没事儿吧”的表情凝视着白素贞:“我说了我社恐。”
夏怀礼一手一个,笑嘻嘻说:“你俩别生气啊,都是一家人好说话嘛,”他低声含笑问道,“小灰,你叫什么?”
“灰三,”灰三避开夏怀礼炙热的目光,拱起屁股摆烂说道:“我不跟你们回去,你们还踹我肚子呢,我好朋友说是去旁边的龙居寺了,你们给我送过去吧,那里花坛大而且人少,舒服。”
“灰三?”白素贞忽然想到什么,忽然打了个激灵,“你怎么在这儿呢,我爹还让我关照你呢!”
“关照啥,我又不认识你,”灰三躺在夏怀礼掌心上休息。
夏怀礼手掌软软的,比土里看可舒服多了,像漂浮在水上。
白素贞跳起来一敲:“我是白素贞,你妈就是我三姑,所以我是你哥啊。”
夏怀礼手掌一震,承载了两只刺猬的重量:“哎呦,你慢点。”
灰三不可置信:“你就是白素贞,就是我纪念品上那个?”
“对啊!”
“不像啊,纪念品上的你三头六臂,你怎么跑个地下室还大汗淋漓的?”
白素贞:……
“而且你看你看,纪念品上的你身边还有两个护法……所以我没认出来你不赖我啊……不过我还是不想走亲戚,我不想被人过分关注,我只想安静的独自美丽,毕竟我社恐。”
白素贞:“……你说这么多话,你像社恐吗?”
“当然啦,社恐的人往往独自美丽,和我一样。”
灰三还不太理解人类词汇。
回到车上,夏怀礼将魂瓶递给贺章,陆泓加速行驶,远离庆云寺。
行驶出这一片乌云,贺章对着阳光凝视:“这魂瓶刻着咒文,应该是在炼化什么,看起来挺像是《参天解》中记载的咒语,回家我得查查书。陆泓你往城中公园去吧,找个宽阔的地方我看能不能问魂,先看看这里面是谁。”
“……不会是慧悟吧?”夏怀礼问。
“拿慧悟的魂有什么好处?”贺章反问。
白素贞一直没再说话,低着脑袋回忆刚才看到的傀儡娃娃。
夏怀礼扯了扯白素贞粉色的小脚丫:“你说说,碰见什么?”
“幻觉,幸好我出来了,”白素贞叹口气,将地下室内的一切细节描述一遍,“那个傀儡娃娃绝对有问题,但从周围气场和摆放的物件来看,应该是镇那个傀儡的,我想不通莲云大师在地下室关着那东西做什么。如果是恶灵邪祟可以直接超度,他还能获得功德,如果不是,为什么我会感受到那么大的怆然和悲伤?”
“地下室还有娃娃?”灰三来了兴致,“是那种过年时的瓷娃娃吗?”
“不是,是傀儡,木头做的,外面刷漆。娃娃前胸后背各有一个红色大头钉。”白素贞比划两下,“我猜测之前的哭声就是它传来的。”
“娃娃会哭?”灰三不理解,“我怎么觉得是一个小孩在哭。”
白素贞问:“小孩?”
“对啊,我跟你说过的,一个痴傻的孩子!”灰三动了动耳朵,意识到什么,“不会吧,不会你判断不出来哭声背后是哪一种魂魄吧?”
白素贞:……
他还真判断不出来,只能听出来是哭声。
夏怀礼问:“还能这样?”
白素贞撇着灰三,当时他爹告诉自己有个不能化成人形的远方亲戚来到上京,希望他多多照拂,也介绍说灰三别的不行,但擅长魂魄之事,当真是术业有专攻。
白素贞默默咳嗽两声,将自己的草莓分给灰三:“那你说来听听,我看你说得对不对?”
灰三不疑有他,毕竟白素贞在他心中还是有点地位的,虽然眼前的白刺猬和传说中的并不太能对上号:“婴儿的哭声像小猫,孩子的哭声会洪亮一些,我判断应该是8岁左右孩子的魂魄,但按理说8岁会说话了,所以它的魂魄应该是受到了某种禁锢和损伤。昨天晚上我失眠,趴在花坛上听,发现这孩子哭的时候两声一顿,声音由强转弱,又由弱转强,略带哽咽之色,经过我这么多年的判断,这孩子应该三魂七魄不全。”
傀儡都是困完整的魂魄,为何会只有零散的魂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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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环扣一环◎
经过灰三的解释, 众人得知莲云大师的地下室内困着一个孩子魂魄,而且用以佛法镇压,可见其背负债孽之多。
“损阴德会影响魂魄完整吗?”夏怀礼问陆泓。
陆泓单手开车, 拐向公园停车场:“不会,如果下降天罚可能会直接魂飞魄散。”
贺章补充说:“虽然故事里经常有什么魂魄飞走了之类的情节, 但单独一魂一魄离体就很少见, 你可以把魂魄当作一个整体,基本上要死一起死, 除非是剥离魂魄的过程中产生了异变。”
夏怀礼又问:“有没有一种可能, 莲云大师让那个傀儡承受了恶债, 然后自己享受功德,这样就可以飞升了?”
贺章摇头:“大哥,你问过很多遍了,除非这两个魂魄是一个人,但显然一个是小孩,一个是中年恶臭男人,不是一个人!不过话说回来,慧悟、以及之前的单小娟与莲云大师有关, 不如咱们晚上就带着家伙和赵宣朗直接去问,咱们五个人总打得过那一个吧, 最多就是以械斗被拘留。”
夏怀礼:……
因为是工作日,公园空旷。
贺章找了处僻静的地方, 布以简单的招魂阵法,又在魂瓶周围摆了三小碗水。当他念起咒语之时, 水纹微微波动, 魂瓶也开始伴随着他念经的轻重而颤抖。
眼见瓶内的魂魄并无损伤, 贺章正要问其姓名, 忽听见瓶中传来清脆的哭喊:“呜呜呜呜快救救我快救救我!有人在刀我,在刀我!”
熟悉的声音。
“慧悟?”夏怀礼心中大喜,“是你?”
“是我是我,好疼好疼!”慧悟急得乱撞,“我是不是死了,我虽然不一定能去三界二十八天,但也不至于下地狱啊,有人在生吞活剥我!您们快救救我,送我一个痛快吧,我真受不了了!”
“你还没死,你这是生魂。”陆泓说。
“呜呜呜陆哥我好难受,管他生魂阴魂,先解救我吧!我是不是日以继夜照顾师傅,所以熬夜猝死了呜呜!”慧悟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了,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师父屋内自己喝下了一碗黑黑的、冒着寒气的水,然后就再无知觉了。
夏怀礼:……可怜孩子。
“那个、你是车祸重伤,我们把你送去医院,给你跳个大神你自己钻回去吧,之后我们再说其他的。”夏怀礼于心不忍。
“那我师父呢,我的师父怎么样了?”慧悟着急问道,“他没事儿吧!”
“他好得很。”夏怀礼咬牙。
虽然不知道莲云大师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但有两件事可以肯定,五阴魙与他脱不了关系,慧悟的生魂与他脱不了关系。
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个积德行善,舍己为人的莲云大师。
但是他需要那么多功德做什么?
而且为何越来越急,好像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似的。
以及,他是如何逃避天道惩罚,将功德和罪孽分离的?
最后,那个痴傻的小孩魂魄是谁?
去医院路上,贺章开始查找莲云大师的详细资料。
“莲云大师本名是赵子方,鄞州市人,父母双亡……欸不对,也有老师傅在采访中说他是小时候独自一人来到的青龙寺。”夏怀礼有些不解,“不过说实在的,网上关于他的资料并不多,都说他充满了宗教智慧、以身作则、在海内外弘扬佛法,而且宗教人士都对他赞不绝口。”
贺章低头看手机:“这么多年就没人发现他不正常吗?”
“按理说不应该,普通人看不出来,修行人还看不出来这人是不是功德无量吗?”贺章反问,“但上午法事,我的罗盘都感受到有阴气进入。”
陆泓听耳边两人一言一语,忽然笑了两声:“你们遗漏了一个关键信息。”
“什么?”
“不要独立看问题,白素贞破坏了阵法,导致赵子方出现反噬之兆,证明在天道的眼中,赵子方和那个痴傻孩子本就是一体的。如果这样想,分开功德和罪孽不是一件难事。”陆泓平和说道。
“还能这样?但每个人的命和魂只有一条啊,你以为这是双胞胎吗,双胞胎的八字也不一样啊!”贺章反驳。
陆泓说:“也许问题很快就迎刃而解了。”
到达医院,慧悟的师兄还守在窗前,他看着慧悟憔悴的面容,忍不住连连叹息。经文已经念了几遍,但半点没有效果。医生说慧悟很有可能是撞到了脑袋,有几率再也醒不来。
陆泓推门进来,师兄赶忙站起身:“陆哥,你们怎么来了。”
“来叫醒他啊。”夏怀礼轻松愉悦的笑着。
师兄没反映过来:“什、什么?”
夏怀礼拍拍师兄的肩膀:“你就瞧好吧。”
陆泓关闭门窗,点燃蜡烛,一套流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
这把一旁的灰三都看呆了:“这就是你的香差啊?”
“这是他老公。”白素贞说。
灰三咽了口唾沫:“那还缺白仙吗?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你不是还想躺土堆里吗?”
“我也不知道你这里的人选这么厉害啊,我看其他人的香差不是文文弱弱,就是膀大腰圆,而且不好看也不厉害,这样吧,你推荐一下我……”灰三兴奋的搓搓手,“以后我也可以加香册了!”
“你想得美,他媳妇顶香的时候,陆泓的眼神差点没把我弄死。你和他打一架吧,你赢了你当他爸爸,他赢了你就给他当孙子!”
灰三不敢说话了。
陆泓牵引着慧悟的魂魄进入身体,不到半分钟,慧悟的眼皮动了动。
“他醒了!”师兄惊叫道,“你们怎么做的?”
他在庆云寺呆了这么久,除了吃斋念佛做功课,没见过这么神奇的能力。
夏怀礼和煦的笑了笑:“那就要问你们师父了。”
“师父教的?”
“嘿嘿,”夏怀礼咧开嘴,“马上你就知道了。”
慧悟悠悠转醒,看见夏怀礼哭唧唧张开双手给了一个热烈的拥抱:“你们果然救我了……吓死我了,我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噩、噩梦、额……”
他说话音调起起伏伏,好像刚开始学会说话那般。
灰三跳到桌上打断慧悟:“他魂魄受伤了,不过不要紧。要是有人顶香的话,我可以……”
“当年白素贞还知道骗人呢,你抢劫呢?”夏怀礼抓住灰三,放在慧悟肚子上,“乖乖哦。”
慧悟茫然:“我怎么了?”
陆泓拆台说道:“魂魄没大问题,刚离体了一天,你就是躺的说话不利索了,多喝点水。”
说完,冷眼看了灰三一眼。
灰三:……被看穿了。
白素贞:……别想了,前辈就是前辈,这招我早用过了。
夏怀礼坐在床前,轻声说道:“昨天你去中医院取药,然后出车祸了,你记得吗?”
慧悟摇头。
“那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慧悟说:“好像是我夜里去找师父,师父给我喝了口热茶,黑黑的,说是普洱茶,但是有苦。我太累了,喝完就睡着了。然后再次醒来周围一片漆黑,五感尽失,我以为自己死了。再然后就感觉到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抽离出去了,我听见有人念经,然后我的力量逐渐消失,每一分一秒都很疼。”
“黑色的水,”陆泓挑眉,“什么味?”
“腥,土腥味。”
陆泓微微一笑:“破案了,黄泉水。”
出现在秀丽镇、单小娟案件中的黄泉水。
陆泓说:“当你饮下之后,黄泉水生效,魂魄离开了身体被困于魂瓶之中。而我们今天在你师父的书架上,找到了装有你生魂的魂瓶。”
师兄听得一头雾水:“不可能啊,先不说师父,如果慧悟体内没有生魂,他怎么去的医院啊!”
“张华北。”陆泓笃定地说,“张华北的魂魄控制了你的身体。”
“什么!”夏怀礼和白素贞同时震惊。
在此之前,陆泓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张华北被小欧枪杀的一瞬间会对莲云大师造成伤害,回想起莲云大师拖着病体千里迢迢前往渝舟县,又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杀死张华北来看,这应该是他的“养料”。
莲云需要功德,杀死张华北这样的恶人可以积累功德,与之前的行事逻辑一样。但张华北被小欧射杀,所以功德归于他人头上,莲云大师不得不找其他办法补足自己的缺漏,也就发生了慧悟车祸事件。
一环扣一环。
单小娟也是莲云所杀,用了伪造车祸的同种方法,这样他可以拿走魂魄,身体也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火化,这与单小娟案中的猜想不谋而合。
“所以你会梦见掘坟,这都是张华北的记忆,张华北的魂魄应该之前在一点点占据、适应你的身体,所以你才会产生诸多不适。”陆泓说着,翻动慧悟眼皮,检查了一下身子,“现在没什么大事了。”
“你是说,师傅要害我?”慧悟愣愣问道。
“不可能、师父怎么可能害人呢,你们不要红口白牙污蔑人!”师兄俨然被触碰了逆鳞,怒道,“你们有证据吗?”
“魂瓶是你师父屋子里的,要什么证据?”夏怀礼没好气的讥讽说道。
白素贞爬到慧悟头顶,嗅了嗅:“唔、还挺干净的,就是功德那股暖洋洋的味道少了,看来拿走了慧悟的功德,他老人家还是不够用吧,否则就要被反噬而亡了。”
他终于理解为什么七洞北出和煞象同时登空了。
作者有话说:
灰三: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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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线收束中ing
对了,看看预收专栏吧,可怜可怜我吧~我更文速度可快啦!!!!感谢在2023-06-29 17:29:38~2023-06-30 16:4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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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点打在秀丽镇的青石板路上, 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经过浩劫,秀丽镇的房屋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这里重新选出了村长,是原来姜村长的侄子, 名叫姜彦超,今年也有五十岁了。
秀丽镇在他的运作之下, 恢复了平静, 但人们仍然惴惴不安。
姜彦超站在秀丽镇门口,翘首以盼, 身后的森林与山脉隐藏在黑压压的夜色中。
等了半个小时, 远处行驶来一辆蓝绿相间的出租车, 一个微微驼背的背影打开车门。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提着不大的黑色行李箱,车灯光映在他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憔悴。
“莲云大师,”姜彦超赶忙接过行李,“终于把您盼来了,现在镇子上所有人都在等您,您也好久不回来了吧。”
赵子方点头:“这里变化太大了。”
姜彦超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但现在是秀丽镇最惨痛的时候,死了很多人, 大家都无法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姜彦超回想起近半年发生的一切,连连哀叹:“原先都没出事, 我们都觉得流年不利,或者是以前做错的事情太多了。您是德高望重之人, 当然能带着父老乡亲们走出阴霾, 我们就都靠你了啊。”
那可怕的夜晚之后, 秀丽镇疯了三四个人, 又死个三四个人,警察又抓了三四个人说是外卖人口的主谋,好端端的一个镇子,几乎都要绝户了。
莲云大师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目光平静无波:“走出来总要有些日子,之前做的事情太多,需要净化此地,否则无神无佛庇护,以后的日子总会更难。”
莲云大师话说得委婉,但姜彦超听出了意思,他是觉得秀丽镇损阴德才遭到了报应,他有求于人,不能再多说什么,而且从世俗价值来讲,他们的作为确实不积阴德。
姜彦超将莲云大师引到了一处已经打扫干净的院落中:“这是您家的老宅,我今天上午让村子里的人帮忙打扫干净了,实在抱歉,但您是上午给我打电话的,准备时间不够,如果有不舒心的地方就跟我说,我家也有空房、或者住在民宿里也可以。”
这宅子不大,是两栋平房拼接而成,砖瓦在风吹雨打下呈现出一种破败的感觉,但门前又贴这一个金灿灿刚买的福字,在黑夜中显得有些诡异。
“就这里吧,回家了总是好。”莲云大师不悲不喜,手指轻抚过墙壁,“这里毕竟是我的家乡,事情还要越快解决越好,上次的事件破了这里的风水,因而导致疯的疯,傻的傻,死的死,逃的逃,每人身上都背了不少怨债。明天一早让村民聚集在镇子中间的空地上吧,我给众人做净化祈福仪式。”
“那好那好,多谢您了!”姜彦超面露喜色。
这也是他盼来莲云大师回家的原因,凡是都要有头有尾,而赵子方就是这个尾,可以终结可怕的一切,让秀丽镇重新回到往日的荣光之中。
姜彦超欢喜离开,留在莲云大师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