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玉—— by东翠回雪袖
东翠回雪袖  发于:2023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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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眀初来此地,自是先要找个落脚处。
太过气派的客栈多是价高,囊中羞涩便不予考虑。转了半晌,顾瑾眀总算选中了家心仪的。
那是处于街角的一家客栈,虽不居闹市,但客栈前人来人去,很是热闹。
抬头看去,匾额上书着宾鸿客栈。
虽说这客栈里贩夫走卒鱼龙混杂,但胜在价格公道房间整洁,顾瑾眀交了五日的银钱,休整一番后便到了夜上柳梢头的时候。换了新衣,又将随身香囊拍了拍,这才推门下楼。
“客官这是要去赏灯?”
客栈老板是个风姿绰约却又性情泼辣的美人儿,与顾瑾眀聊了好一会,又说了这城里最繁华的几处,这才又去招呼旁的客人。
顾瑾眀来得巧,今儿是乞巧日,彻夜无禁,可游玩赏灯至天明。
买了盏花鸟灯,顾瑾眀便随着人流逛起来。
街上行人无数,多是结伴而行。像顾瑾眀这般形单影只的属实难见,便有好事之徒拦住了去路,砸了灯,言语之间尽显轻浮。
那些人靠得太近,顾瑾眀后退了几步却是被拦住了去路,灯也被夺了。
依据信香气息可判,几人中既有乾元也有中庸。
顾瑾眀虽事先服了药,又有香囊的气味做遮掩,但他毕竟是坤泽。若是与几人再纠缠下去,怕是早晚要露出马脚。
未被标记过的坤泽,于此地无异于肥肉,谁都想来咬上一口。
眼见这几人行事愈发孟浪,顾瑾眀正想出手之际,却有人横插进来解围。
来人是个身着男装的娇俏女子,虽是一身劲装却因生得太过娇艳,反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好事者见状便要轻薄于她,不料此女子功夫了得,不过一招,便将几人打倒在地,好不狼狈。
将人赶走后,那女子回神关切问道。
“姑娘,你可安好?”
顾瑾眀闻言道谢,两人正互通姓名之际,却是被人打断。
“六妹,你可是让我们好找!”
顾瑾眀循着声音瞧了过去,不远处有两位身姿挺拔的男子走来。
为首的便是唤这明艳女子三妹的人,生得一副玉雕的好模样,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落后一些的,是个身材伟岸面容坚毅的男子,虽也是一副好相貌,可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却令人望而生寒,不敢轻易靠近。
两人俱是乾元,那信香气息虽是已在刻意收敛,却仍是让顾瑾眀乱了心神。
顾瑾眀望着迎面而来的两人,目光却是不经意的停在后面那人身上。
却不曾想过此生竟真能有再见之日。
一别两载,物是人非。
“三哥,你们走得这般慢,可惜没瞧见我痛打落水狗的英姿!”
女子说她叫方晴筠,人如其名,明媚且肆意。
“阿还你瞧瞧我这个好妹妹,可真是不得了!”
“小筠的功夫确实不错。”
齐星还嘴边露出极淡的笑意。
“我家小妹多有冒犯,还望公子见谅。”
听到自家三哥管自己刚救下来的‘姑娘’喊‘公子’,方晴筠不禁狐疑的打量起顾瑾眀来。
顾瑾眀身量教之寻常男子要低一些,模样清秀倒又有几分雌雄莫辨,也难怪方晴筠将他认作女子。
“不打紧。”
顾瑾眀摆摆手,见三人似要离去,也不再多言。只瞧着齐星还的背影,心中黯然。向前追了几步后才怔怔停下脚步,瞥见身侧的灯笼摊,便买了盏精致的,追了上去。
“三哥此言当真,方才那人竟是...坤泽?”
方晴筠听着自家三哥晴天阙的话,半信半疑。
“我的好妹妹,就哥哥这鼻子你还信不过?”方天阙撞了齐星还一下,以眼神示意。
齐星还便点了点头。
“可我方才明明觉察不出啊?”
“他应是用了什么物件做掩饰,只是此法虽能遮掩一时,可若遇上敏锐些的,自是瞒不住的。”
方天阙将将说完,身后便传来顾瑾眀的声音。
齐星还转过身去,瞧着眼前气喘吁吁的人,心中蓦然一动。
顾瑾眀只将手中灯笼递了过来。
“方才多谢姑娘搭救,这灯便当是谢礼了。”
话虽如此,顾瑾眀那双眼却是看向了齐星还。
“你盯着我做什么?”
齐星还似有不耐,方天阙是多通透一人,心中明了。
“看来顾兄是有话要同你讲,我和阿妹在前面的桥头等你。”说罢,便扯着还摆弄灯笼的妹妹走开了。
齐星还见状,只淡淡瞧了顾瑾眀一眼,便转身往湖边去了。
如此良辰,夜景如画,湖边人却是不多。
“有什么话,你便说罢。”
齐星还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顾瑾眀踟蹰再三才问道。
“你近来可好?”
齐星还有些不解,二人不过初次见面,怎么这般问。
“你...先前见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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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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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眀微怔,心下微凉,不知他是果真忘了,又或是根本不想提起。
“我...见公子面善,心中便起了结交之意..”
“不必。”
齐星还打断了顾瑾眀的话。
“我对男子无意,即便你是坤泽,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念想。”
顾瑾眀闻言哑然,喉中的话被堵住,再也说不出。
望着眼前的人,往日种种言犹在耳。
“你虽是男子,却与旁人不一样。”
“待雪停了,你便随我一起走罢。”
“京都很好,比这里要好上许多,我想着你能随我一同去看。”
“小顾...我会同你成亲的。”
“小顾...”
齐星还后退两步,说道。
“别这么瞧我。”
顾瑾眀这才回过神来,望着齐星还眼中的厌恶,张了张嘴,却只觉得口中苦涩非常。
“你现在可有心上人了?”
齐星还本想离开此地,却停了下来,只道。
“有,且我们不日就要成亲,所以你不必妄想。”
这话是十成十的假话,只是齐星还不想再被眼前人纠缠,才如此言语。
顾瑾眀听罢,只笑了笑。
“既如此,那便恭喜你了。”
言罢,从怀中拿出一物,掀开外层的帕巾,便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那是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石,夜色中煞是好看。
“这是玉骨石,可解百毒,你带在身上总归是有好处的。便...便当做是给你的贺礼罢。”
此物齐星还有所耳闻,玉骨石乃自然孕育,极其难寻,谁若能有此物,便算是有了救命丹药,在黑市上一枚便要万金,且许多还是赝品。
若眼前的玉骨石是真的,便当真是世间珍宝了。
“不必,此物珍贵非常,你且留着罢。”
说罢便要走,顾瑾眀却将人拦下。
两人争执间,齐星还挥手将玉骨石打落,那稀世珍宝在地上转了几圈,便落进了湖中,再也寻不见踪迹。
“你...竟厌恶我至此吗?”
顾瑾眀松开手,再无言语。
齐星还解下腰间玉坠,塞给了顾瑾眀。
“此物虽比不得玉骨石珍贵,但日后你若有所求,便拿着此物去景顺钱庄,不论多少银钱你尽管取。”
顾瑾眀耳中轰鸣,再也听不见其它,只望着齐星还的背影,心中苦的很。
往昔种种,终如过眼烟云般,尽数挥去,再也寻不得半分踪迹。
齐星还再次踏入人潮中,蓦然回过身,湖边的人影已有些看不真切,人来人往间被撞了下,便转过身不再去看。
左右不过是个陌路人。
夜半子时,街上仍是热闹得很,方晴筠却是有些乏了,三人本想回客栈,却陡然见人群中哀嚎不断,飞沙走石间,灯笼被推倒在地,燃起了火。
而那混乱的源头,竟是一头几人高的巨型恶兽,仔细瞧去,那竟是条巨大无比目露凶光的鱼。
方晴筠见状,抽出腰间细剑,便要同那恶兽一决高下。
齐星还和方天阙一时不察,被那恶兽撞飞出去,而方晴筠的手臂则被它叼住。
虽说是叼,恶兽却并未咬实。
此兽本是湖中修行三百年的青鱼,平日里吃些小鱼小虾不曾做过什么恶事。今日本是在酣睡中却被一物砸中了头。
那物在水中流光溢彩,青鱼吞入腹中后,身形便突地长成如今这般模样。
青鱼虽有灵性,可经此巨变难免心神大乱,才会冲上街道大闹起来。但终归未曾伤人,可在寻常人眼中,这青鱼便是恶兽。
顾瑾眀见人群纷乱,被推搡间便来到了附近,见一高大巨型青鱼正咬着方晴筠的手臂,一时间心焦不已。
鼻间袭来的坤泽信香,让齐星还转过头来。
这气息似清冽泉水般甘甜,让人闻之欲醉。
那青鱼似乎是被熟悉的气息所吸引,便朝着三人奔来。
齐星还瞅准时机,将顾瑾眀拉至身前,抽出袖中利刃割伤了怀里人的手臂。鲜血滴落在地,坤泽的气息愈发浓烈,染得空气中都是清泉的甘甜味道。
顾瑾眀惊疑间便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
那青鱼遂松了口,将方晴筠甩了出去,复而咬住了顾瑾眀半个身子。
牙齿切入皮肉的疼痛,让顾瑾眀叫出声来,他那双微红的眼却望着齐星还。
而对方眼中虽有愧疚却无半分动容。
于齐星还而言,虽然人命并非草芥。可一个陌生人的命同自家表妹的命,孰轻孰重那自是不必说。
青鱼得了要找的人,便不再贪恋此地,叼着人狂奔而去,只余下满地风沙。
齐星还看着地上那滩血迹,心中有些憋闷。
青鱼将顾瑾眀带至郊外树林深处,叼来草药敷在顾瑾眀的伤口上。方才没了轻重将人咬伤,青鱼心里难受得很。
眼前这人身上的味道,同方才吞下的那物的味道一模一样,青鱼这才失控。
细细算来,此人算是自己的恩人。
顾瑾眀因被青鱼的毒液所伤,竟使雨露期提前,此刻方圆几里都是他身上坤泽信香的味道。
虽然青鱼还未分化,但也难免被这气息影响,一时间竟想把眼前人拆骨入腹狠狠嚼碎。但好在它一心向善,竭力控制自己,挣扎间听到一道声音。
“哟,好丑的一尾鱼,好醉人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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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眀恍惚间听到有个极好听的声音在说着些什么,那声音好似在耳边,却又像是在天边,怎么也听不真切,只觉得身上的伤不那么疼,好似愈合一般,可这心口却像燃起一把火,那火从胸口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难受得很。
只想投身于一汪水中,好洗去这满身的燥热。
这便是顾瑾眀许久未至的雨露期。
这两年来一直用药压制着,如今被强硬提前,恰如风浪袭来如何也平息不住。
“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顾瑾眀听到有人这般问自己,便迷迷糊糊说了出去。
“那我叫你阿瑾如何?”
“阿瑾,如今你这雨露期来得汹涌,若是没人帮你,怕是天不亮你便要去那阎罗殿咯。”
顾瑾眀睁开眼,却是瞧不真切,只抓住眼前人,喘息道。
“不...我不想死...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这话倒是合了此人的心意。
“好,这可是你求我的。”
甩掉缠人的青鱼,白若飞便抱着顾瑾眀来到山中一隐秘洞穴。
此处是白若飞修行的地方,有特殊结界,阻绝一切声音气息。
月光下,愈发显得白若飞面容明艳。
他乃山中修炼千年的白狐,只是狐性本淫,虽是修炼刻苦却戒不了人间情欲,是以修为总不能更精进一步。但白若飞本也不想位列什么仙班,只想逍遥自在。今夜本是在山中觅食,未曾想竟是寻得如此好的一个坤泽。
白若飞虽是个中老手,但同凡人却是头次,是以开始也不敢下重手。
可顾瑾眀却哪里等得,那双冰凉的手一触碰到他,便被他紧紧缠住,口中念着痴缠着,青涩又热情。
白若飞见状索性不管不顾,将人压倒在铺满鹅羽的地上,啃咬起来。
而顾瑾眀禁不住求饶喊叫,却只会让白若飞兴头更甚。
借着雨露期的方便,白若飞进入时虽有阻碍却还算顺畅,融为一体时禁不住喟叹出声。
“阿瑾,你可真是有一副玉般的好身子。”
言罢,便搂紧怀中人,只凶狠动作起来。
即便顾瑾眀叫哑了嗓子,也不能让白若飞停下。
坤泽的雨露期有长有短,而顾瑾眀这次,足足有七日。
白若飞每一日都吃得十分餍足,而顾瑾眀却屡屡昏睡过去,第三日时他便已清醒过来。见自己跨坐在一陌生白发俊美男子身上,再见两人身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虽然口中喊着让他放过自己,可白若飞却哪里肯。
这吞到嘴里的肉,自是要一点一点细细地嚼,方可尝尽其中滋味。
到了后来,顾瑾眀也食髓知味,便随着本心同白若飞日日厮混,好在有白若飞的妖力护体,顾瑾眀才不至于虚脱而亡,但终归是肉体凡胎,如此到雨露期结束那日,顾瑾眀已然是身心俱疲,只得瘫倒在地上任由白若飞摆弄。
“阿瑾,阿瑾...你可真好...”
白若飞咬住顾瑾眀的后颈,注入着属于乾元的气息。
那是如花开至最浓时一般热烈的气息,顾瑾眀被咬的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迫接受着白若飞的标记。
这是花香。
顾瑾眀记得。
儿时顾瑾眀生活的山上,便开满了这样的花。
此花名为远山红。
花香气浓郁,赤红夺目,毒性极强。
顾瑾眀觉得,他许是中毒了。
“不要了...”
白若飞置若罔闻,自顾自释放着乾元的气息,而顾瑾眀那本来清甜的坤泽气息,终是染上了浓烈的花香,再也不复先前的纯净,变得娇媚多情。
又这般过了两日,白若飞才终于大发慈悲不再折腾顾瑾眀,他收起了周身乾元威压,让怀里人得以喘息。
洞外下着雨,雨里站着个披发的青色衣衫的男子。
白若飞挥手便将结界破开了口,那男子迟疑之后才慢慢走了进来,却只是站在洞穴入口。
定睛一瞧,便看出了来人的真身。
“哟,想不到那么丑的一尾青鱼,化作人形后模样倒是俊俏的很。”
这人便是那吞了玉骨石的湖中青鱼,它前些时日饮了顾瑾眀的血,再加上山中灵气充沛,方才得以化作人形,又分化成了乾元,也算是一番造化。
顾瑾眀瞧着眼前人,怎么也不能同他和那只巨型青鱼想作一处。
“阿瑾,他既是因你化形,合该叫你一声主人。”
那人倒也乖觉,慢慢喊了句“主人”。
“阿瑾,恭喜了,可想好给他取什么名字?”
白若飞的手不紧不慢捏着顾瑾眀的半个肩头,说话时那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顾瑾眀耳侧。
“你...你端庄一些,好生说话。”
顾瑾眀虽与白若飞早已肌肤相亲,但眼下被旁人瞧着,心中实在有些难堪。
“好无情的人啊,明明昨夜还揽着我不肯放,嘴里唤着我的名,怎的如今却是不认了呢?”
白若飞浪荡惯了,最喜欢将装模作样的木头桩子一层层扒开,去瞧那最里面的火热赤白。他觉得这世间不论是妖也好人也罢,不过都是装着一副样子,扒开外面伪善的皮囊,里面的才是最有趣的。
他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天真良善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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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眀哪里知道白若飞心中所想,只觉得既然已与他几度巫山,便该以拿真心待人,虽不喜他这般孟浪,但到底自己也不占理,便只是推拒几下,便随他去了。
“你可有什么喜欢的名字?”
顾瑾眀却是问了仍站着的那人。
他不曾想到主人会这般问,想了半晌,只说了句。
“我喜欢湖中的月亮。”
他在湖里待的这漫长岁月中,只有那看得见碰不到的月亮最让他心生欢喜。
“那你觉得沐月这个名字可还喜欢?”
沐月...
“是个好名字,阿瑾果然厉害。”
白若飞笑了笑,却是挥手幻化出一柄短刀。
“阿瑾既给你取了名,我也不好太小气,这刀乃是三百年前我因缘际会所得,今日便宜你了。”
沐月有了名字,又得了兵刃,心中欢喜,这才使得僵硬的脸上露出丝笑意。他如今初化人形,行事却还不像个人。
白若飞挥挥手,沐月便隐去身形,退了出去。
两人缠绵了些时候,白若飞却是将顾瑾眀腰间之物握在手中。
“阿瑾,这玉坠倒是晶莹剔透实在难得,不知可否割爱?”
白若飞生来便喜欢玉石,他的洞穴之中也是满眼的晶亮,奢华的很。
“除了此物,旁的你还有想要的,我都会尽力为你寻来。”
非是顾瑾眀不舍得,只是此物他不想留,总有一日是要还回去的。
“怎么,阿瑾舍不得,莫不是旧情人送的?”
白若飞本是玩笑话,可看顾瑾眀神色心中却是一沉。随即将人松开,道。
“阿瑾心中既记挂着旁人,那还同我在一处作甚,去寻那人便是。”
白若飞矜傲惯了,喜怒无常的很,往日里他不过一个眼色,那山中最美艳动人的精怪便是将内丹掏给他都是无怨无悔的,如今一介凡人竟敢忤逆他,实在是令人不悦。
“不...我不给你,只因我要把此物还回去,我不想同他再有牵扯。”
顾瑾眀又道。
“我知你生得这般好相貌,法力又高深,身边自是不缺奇珍异宝的。我虽是个普通凡人,但你我既然已经...那我自是倾心相待,你想要什么,我若是能办到自然会替你去寻。我的心意,你可能明了?”
白若飞闻言,心中微动。
他将目光放在了顾瑾眀身上。
眼前的凡人,一个寿数短短的凡人竟然大言不惭说出此等话,若放在平日里,白若飞便当个笑话听了。
比这好听的话,白若飞听了几百年。
比顾瑾眀标致的绝色,白若飞见过太多。
可偏偏是他,偏偏是他这般剖白,那话中情意竟是没有半分作假。
顾瑾眀早已被白若飞标记,顾瑾眀的心中所想,白若飞皆有感。
他说的是真是假,白若飞最清楚不过。
白若飞脑中忽而撞进一句话。
只羡鸳鸯不羡仙。
俗气,不过是骗那些初入世的精怪,谁会信。
可看着顾瑾眀的那双眼,白若飞那嘲笑的话却说不出。
或许,信一信也无妨。
反正不过数十载,便当是玩乐了。
待到顾瑾眀寿终正寝,他白若飞还能自在流连花间,享受这天地自由。
也不算亏。
“我想吃小馄饨,还想喝糖水,阿瑾可愿意带我去这人间看一看?”
顾瑾眀看着白若飞,道了句。
“好。”
人间烟火气总是好过山林,白若飞自能化作人形后便时常入这滚滚红尘间,人间的繁华早就赏遍了。但先前只他一人,如今身边有了顾瑾眀,再加上沐月这个呆木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虽说人间也有少年白发者,但像是白若飞这般模样的,平时倒是难得一见,是以三人行走间,总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阿瑾,这糕点不错,尝尝?”
白若飞的手骨节分明,十分好看,顾瑾眀就着白若飞的手尝了那糕,的确好吃。
“要买一些吗?”
顾瑾眀本想拿钱袋,却见白若飞摆了摆手。
“太甜了些,且又不是什么精致金贵的,何必花那冤枉钱。”
白若飞本是无心之言,顾瑾眀却默了默。
这糕点确实普通,不过是街边随处可见的,用料寻常,只是顾瑾眀自小长在山中,便是连村落都很少去,这糕于他算得上是美味了。
顾瑾眀拉了拉白若飞的衣袖,问道。
“你方才还说那糕点不错。”
白若飞蹙眉道。
“我说过吗?”
顾瑾眀张了张口,白若飞却道。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阿瑾莫再提。”
其实白若飞本想说自己山珍海味人间美食早就尝遍了,只是觉得顾瑾眀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凡人,便是这京都随处可见的物什,想必于顾瑾眀而言也是从未见过的,只是话到嘴边却并未说出,只因他觉得不能如此言语。
至于为何不能说,白若飞却不曾细想。
“阿瑾,我带你去见个故人可好?”
白若飞回身朝着顾瑾眀一笑,说道。
“好。”
沐月跟在两人身后,神色仍是沉静无波。
不多时,白若飞到了地方便牵着顾瑾眀进去。
沐月看了看匾额,不认识那几个字。
“九娘,许久未见,你仍是风姿如旧呢。”
白若飞对正噼啪打算盘的胡九娘如是说道。
“哟,这不是白家哥哥吗,多年不见,你这模样还是好看的紧。”
顾瑾眀却是瞧着这不算陌生的地方,有些惊疑,不曾想白若飞所说的故人,他竞也认得。
“咦?”
胡九娘看到顾瑾眀却是问道。
“你不是前些时日不告而别的那位公子吗,怎会同白家哥哥在一处?”

沐月吃着刚送来的吃食,望了望旁边的三人,复又埋头苦吃。
“那日乞巧后我见你未归,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如今见你安然,便也算是了却桩心事。”
胡九娘给顾瑾眀斟了杯桃花酿,笑道。
“那日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多谢九娘挂怀。”
顾瑾眀敬了胡九娘一杯,却瞥见白若飞笑着瞧着自己。
胡九娘瞧了瞧两人,笑道:“白家哥哥这般瞧着顾公子,可不怕将人吓坏?”
白若飞却是轻点着顾瑾眀的手背,回道。
“阿瑾欢喜我还来不及,又怎会害怕。”
白若飞言罢便捉着顾瑾眀的手把玩起来。
当着胡九娘,顾瑾眀虽有些羞赧,但却并未挣开白若飞的手,只低声道。
“他待我很好,我确实不怕他。”
胡九娘笑道。
“话虽如此,顾公子可见过白家哥哥的真身?”
顾瑾眀一怔,看了看白若飞,才对胡九娘道。
“不曾。”
胡九娘道:“既是连真身都不曾看过,那顾公子又如何断言不怕?你可别忘了,我们与你终究是不同的。”
白若飞松了顾瑾眀的手,眼角透着几分冷意,道。
“九娘,你此言何意?”
见白若飞恼了,胡九娘却不惧,两人自未化形便相识,她将白若飞视为兄长。再者说,有些话总归是要说的。
“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懂?你的真身是何等惧人,你先前又做了些什么事,这些你可曾对人讲过?你一面同顾公子作深情之状,一面又遮遮掩掩的。怎的你不怕哪一日顾公子撞见你的真身被吓得失了魂魄吗?”
白若飞不语,顾瑾眀却是笑了笑。
“我心中已然认定了他,不论他是何种模样,我自然都当全然接受。”
胡九娘又道。
“可你又不曾见过。”
“我确实还未曾见过,即便有一日我见到了,可能会害怕。但我想着第一次会怕,第二次就该好一些,等以后日日见惯了,便不会再怕,我知他无伤我之心,这便够了。”
胡九娘瞧了瞧顾瑾眀,道。
“但你终究与我们不同,你的寿数有尽时,且容颜不能常驻,待过个几十年你成了白发老翁,白大哥弃了你,到时你岂不孤苦。”
胡九娘所言并非全然是为了白若飞,只因她曾切身体会过何为人妖殊途。
千年的狐狸,哪里守得住山中寂寞。
胡九娘也曾嫁过人,她也有过郎情妾意,同心盟约。
她的第一个夫婿,便是被她的真身给活活吓死的。
她的第二个夫婿,在成亲后几年便变了心。
她的第三个夫婿,倒是一心待她,也知她是妖,却不曾惧她,可凡人会生老病死,终究是不能共白首。
胡九娘亲手葬了她第三个夫婿后,便开了这家客栈,自此未再与凡人有过姻缘。
“你说的不无道理。”
顾瑾眀点点头,却道。
“只是你也说了,那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我却只想过好这一日。明日会发生何事,便交给明日,眼前事和眼前人于我而言才是最紧要的。”
胡九娘的话顾瑾眀不是没有想过,他是人,白若飞是妖,本是殊途。可既然两人已有了这诸多牵扯,又何必去顾忌良多。
即便今后聚时终有散,但这昔日常相伴的时光却是真实存在过的,或许会有那么一天,顾瑾眀身边再次只有自己一人。到了那时,能有这些回忆作伴,倒也算不得孤苦。
白若飞与顾瑾眀心意相通,彼时却是头一次尤为专注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凡人。
他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凡人,却与白若飞先前见过的那些人都不同。
白若飞心中有个念头疯狂滋生着。
他要顾瑾眀只看着自己,他怎会舍弃他,他不会。
白若飞将胡九娘和沐月赶了出去,又甩出了个结界将雅间同外界隔绝开来。
“阿瑾,我不会舍你而去的。”
白若飞猛然将顾瑾眀拥在怀里,沉声说道。
顾瑾眀只拍着白若飞宽阔的后背点点头,他能感觉到白若飞的暴躁和不安定,即便如此,但却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顾瑾眀慢慢释放出属于坤泽的信香,试图安抚白若飞。
白若飞却急切地撕扯着顾瑾眀的衣衫,迫切地想要拥有他。
顾瑾眀由着白若飞动作,脱尽了碍事的物什,仰躺在榻上,将人拉向自己。
空气中坤泽和乾元的气息相互纠缠,水声中掺杂着难耐的喘息声,引得白若飞动作愈发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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