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出门,躲在暗处的村民七七八八聚拢上来低声问:“村长,你真的把大师请来了?”
“这下村子里以后不会发生怪事了吧!我真是怕死了,那张婶生出来的竟然是个死胎,真是吓死我了!”
“那谁家亲戚不是也怀孕了,也是死胎哟!”
“赶紧让莲云大师做做法吧!我可盼着他来了,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咱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吗?”
姜彦超说:“都散了吧,别挤在这里了,收拾收拾,明天早上赵子方做法事。”
多嘴的婆婆瞅了眼赵家的房子:“住这里,也不怕他想起那些事?就应该住到你家去!”
姜彦超心生不悦:“快走吧。”
婆婆拉扯着姜彦超的手臂:“你说他不会记起来我的小儿子吧,我怎么有些后怕呢?”
“那时候他才多大?”姜彦超反问。
“那时候你也在啊!你们那样欺负他,还是人家信佛的就是不一样,居然还能原谅你们。”
姜彦超被说的有些心虚。
婆婆想到什么,问道:“当初那几个欺负他的小孩,好像也没什么事吧。”
“都没有。”
“那就好,回家了回家了,”婆婆情不自禁感叹道,“如果不是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他也不会离开镇子。后来他回来的时候我们也挨个给他道歉了,应该就翻篇了吧。唉如果不是当初他在村子里过得不好,怎么可能一个人去青龙寺过活。”
又有一个更年长的村民说:“张婶你别说了,年轻人都不知道这事儿,你别旧事重提!”
“是是是,都怪我多嘴!”
姜彦超不再说话,心里打鼓,不过他舅舅,也就是老村长说莲云大师二三十年前就与村子和解了,是心胸开阔之人,于是他也就相信了。
不知道回忆起什么,他脸色惨白。
婆婆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拐着脚离开了。
姜彦超不敢让赵子方入住自己家,当年的事情是他们姜家人办了坏事,要不然秀丽镇发生了这种大事,他也不会战战兢兢拖着不找赵子方。不过看赵子方下车时的样子,仿佛之前所经历之事早已经是过眼云烟,这才让姜彦超稍稍松了口气。
果然修佛之人就是心胸开阔啊。
屋内,赵子方环顾四周,这里的墙壁还和自己离开家时的一样,是一种残破的黄褐色,灯泡是今天新换过的,但开关仍然是老式拉线。
床铺的被褥也是新的,应该是从姜家拿来的。他冷冷的嗤笑一声,坐在木椅子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夜空。
坐了许久,赵子方终于打开行李箱,里面装着一些法器,以及两瓶子黑色的黄泉水,还有傀儡娃娃。傀儡娃娃上被佛珠缠绕了一圈又一圈,那釉色都被蹭掉了一片。所有缝隙都被用白色医用胶布粘贴,又抹上香灰加以牢固。
赵子方看着娃娃的眼睛自言自语:“你回家了,是不是应该很开心?”
娃娃没说话,它也没有任何说话或哭泣的能力。
它又被封起来了。
赵子方的手指抚摸着娃娃胸前的大头钉:“你应该感到兴奋,这样你就可以和自己家里人在一起了。姜家居然轮到了姜彦超当村长,也就是说之前你爹已经死了,你弟弟也死了,你大哥也被警察抓起来了。姜家没人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你居然没有死,你一直在我手里。”
他嘴角扬起病态的、得意的笑容,眉眼弯弯,让人胆战心惊。
他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将娃娃置于其中:“明天,秀丽镇所有的债都要偿还了,你们草菅人命,你们妄自偷命换命,你们以为神鬼不知,实际上苍天有眼,所以不允许秀丽镇有新生的孩子,不允许你们繁衍后代。”
秀丽镇,是他赵子方最后的一张底牌。
全村皆是恶人。
他也不想这么做的,但命运将他这到了这里。
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赵子方走向卧室,卧室门框是小时候他父亲做的,父亲当年是个木匠,手很巧,十里八乡都来找他打柜子。
在他五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母亲改嫁,只留下了他一个人与奶奶相依为命。在那个小孩子们骂人不打草稿,下手没轻没重的时候,他成为了没有爹的“野孩子”。
卧室门框不到一米左右的位置有一处小小的凹陷。赵子方冷冷微笑:“我以为木头弯曲,这块痕迹也会随之消失。”
当年村子里的野孩子嘲笑他,追着他打,他拼命往家跑,不小心撞到了门框,那天流了很多的血,被奶奶送去了卫生站。
卧室书架上摆放着年幼的自己和奶奶、父母的合影,那时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赵子方坐在床上,床铺并不柔软,弥漫着一股潮湿之气。这气息却让他格外的安心,他关上灯,平房外传来人们走来走去的声音,似乎不少人对他这个归来之人充满了好奇和期盼。
期盼吗?
因为他是庆云寺的住持,所以可以救他们一命吗?
当然不是。
屋内的柜子里摆放着老旧的瓶瓶罐罐,还有几张青龙寺当年宣扬佛法所流通的因果报应的小册子。
秀丽镇被一片薄雾笼罩着,莲云大师含住一棕色苦涩丹丸,靠在墙壁上闭眼打坐。
周围也寂静无声。
这是最后一夜了。
上京市。
慧悟的魂魄归体后,身体就没有大碍,虽然车祸看起来严重,但经过白素贞的医治,主治大夫都觉得是不是吃斋念佛的人就是功德高,怎么一天一夜就能恢复,尤其是旁人一周才能逐渐好转的伤口,慧悟却丝毫感觉不到疼了。
但慧悟的心理状况不是很好。
“你说是师父做的?我不信!”
师兄也为难:“真的如此?师父一直为人宽厚,做不得夺取功德之事,此会有因果恶缘,会遭到报应的。”
夏怀礼叹口气:“咱们已经解释一个下午了,从白天到晚上,你们怎么还不相信?明天问问你师父就水落石出了,你别像个小朋友,两眼一闭就说自己不相信,能不能动动脑子!”
“我……”慧悟哑然,双眼溢满泪水,“师父对待我就像父亲一样,怎么可能要杀了我呢?”
“对啊,怎么可能要杀了师弟呢?”
夏怀礼冷脸:“你俩别一唱一和了。”
“那按照你的逻辑,他应该选功德多的人,那怎么不选你呢?”慧悟不服气。
“因为我比你厉害啊,”夏怀礼笑眯眯说道,“他打不过陆泓,没准也打不过白素贞,只能欺负自己的小徒弟了。”
白素贞跳脚:“就是,我很厉害的!我跟你们说,但凡打起来,要用我的剑……”
和上次一样,这功德就可以积累给自己,日后它飞升成仙指日可待。
白素贞想到这里,灵机一动,“快回家吧,不跟他们耗时了。”
“怎么,大战来临前先吃好喝好?”夏怀礼问。
“哎呀你不懂,打boss前先收拾好自己的武器,”白素贞说,“要不然杀得不明不白。”
慧悟一脸匪夷所思:“你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说你杀我师父啊!”
“第一没有杀人,第二我们背地里自己解决。”夏怀礼微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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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贞将自己的白玉长剑拿出:“两者融为一体,功力将会大涨。”
“我看你好像从莲云大师那里获得了启发。”夏怀礼调侃。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嘛!”白素贞得意洋洋, “进化武器比什么都重要!”
夏怀礼坐在沙发上,揉着肚子:“我们假设赵子方和娃娃在天道或者因果轮回的眼中是一个人, 那么赵子方今天的异常是因为控制不住被反噬, 如果他彻底不想控制了怎么办,他会发生什么, 会死吗?”
贺章沉默。
白素贞停业手中的活儿, 沉默。
陆泓也没说话。
夏怀礼担心自己说错话了:“怎么了?”
“两种情况, ”陆泓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夏怀礼眼角抽了抽:“你是说,如果我们明天不小心刺激到他了,他忽然成魔了?咱们到现在为止,见过蚇、婴灵、生桩、蜃气、恶鬼,但唯独没见过魔啊?什么样子?”
“没见过。”陆泓说。
夏怀礼知道俩人沉默的原因是什么了。
灰三挠挠脑袋,眼睛发亮:“想不到大城市就是有大城市的好处, 机会好多啊,果然就是得来见世面!魔是什么, 我能见到吗?让我见见世面吧,我后半辈子就靠着这个吹嘘了!”
“不能!”白素贞厉声说道。
灰三灰溜溜钻到窝里去了。
夏怀礼察觉到僵冷的氛围, 脑中闪现无数青面獠牙的怪物,外国恐怖片里长着羊角的恶魔。
想到此处, 他浑身一哆嗦:“吓人吓人, 不能吓人!以防万一, 我问问有没有基督徒, 咱们带点圣水和盐过去吧!”
“那还没警察有用呢,纵观恐怖片,你见过哪个神父真的用圣水驱魔成功了?套路都是先驱魔,以为成功了,然后被反杀。”白素贞垂着脑袋,一手度化令牌,另一只手默默挖着芒果杏仁奶油冰淇凌吃。
陆泓揽过夏怀礼的肩膀,手不轻不重的揉了揉以示安慰:“魔也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所有邪恶之事统称为魔,只不过魔的级别和层次更高。”
“原来我是驱鬼,现在咱们要驱魔了,古代大师还有什么镇塔,伏魔塔,就像盗墓故事里那种,咱们这个主角团什么都没有。”夏怀礼哭丧着脸,靠在陆泓肩膀上,他心中不服,瞟见三个爪子印的芒果冰欺凌,拿起勺子挖走了半碗。
白素贞:……你心有不甘也不能抢我的吃的啊!
陆泓低笑道:“《大智度论》卷五中写道,问曰:‘何以为魔?’答曰:‘夺慧命、坏道法功德善本,是故名为魔。’我师父曾经见过一次成魔之人,也顺利解决。如果担心,明天我和贺章前去。”
贺章大大咧咧吃着坚果:“不是不是,八字没一撇呢,万一一个雷下来直接把他劈裂了呢?你们担心什么,我觉得他不会成魔,直接被收了,自己造的孽自己还,你俩这还演上苦情戏了?”
他指着夏怀礼:“要么你来一段可怜兮兮的离别戏码,然后再上演一段唯美浪漫的激情戏?一般高潮情节前,都会来这么一段的,是不是啊师弟?”
夏怀礼学着贺章所说的样子,跪坐在沙发上,故意挤出两滴眼泪:“陆贵人你可不要走,朕很是舍不得你啊……朕和你一起前去怎么样……”
为了演得更加逼真,他离陆泓的脸颊很近,潮热的气息喷在陆泓耳廓上,让他喉结动了动。
男人漆黑的眼眸蕴藏着笑意,勾了勾夏怀礼的衣角,声音低沉调笑道:“还有人在,皇上就迫不及待了?”
夏怀礼愣了愣:“迫不及待什么?”
贺章眼珠转了两圈,迅速拎起灰三和白素贞:“走走走,孩子们回屋了!”
灰三挣扎:“别碰我,我看戏呢!为什么要回屋!”
“一会儿小心你的爸爸们把你俩丢出去!”贺章迅速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啪!”
他顺手把灯关了。
夏怀礼:……
夏怀礼浑身一紧,默默松开手臂:“呃,晚上确实该睡了吧,我回屋了啊。”
他起身正要离开,陆泓一个手臂从下拖住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把他抱在怀里,夏怀礼心中咯噔一声:“不太好啊,不要啊,这种行为属于flag!我们不能立!”
黑暗中,陆泓的眼眸却格外明亮,看得夏怀礼浑身发烫。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再直视陆泓的目光。
“flag是遗憾,比如‘出完这次任务我回来给你过生日’,‘结完这个案子就退休’,‘打完这场战就回家娶媳妇’,是遗憾。”陆泓的目光描摹着夏怀礼的脸颊。
夏怀礼糯糯问道:“所以呢?”
“所以,我们不留遗憾。”
夏怀礼:……
“……不行,我发烧了!”夏怀礼口不择言,他是真的浑身发烫,单单在陆泓的语气就让他筋疲力竭。脑中逐渐回忆起两人沉沉喘息的模样,他可不想今晚神志不清。
贺章贴在客房门上,听见对面陆泓的主卧门关上了,和白素贞会心一笑。
夏怀礼坐在床上,讨好似地亲了亲陆泓地嘴唇:“今天不要。”
“嗯?”
“我比你大,我是你哥,你应该听我的。”夏怀礼又说。
陆泓笑了笑,看夏怀礼的眼神太过直白,让他撇过头去。
陆泓的手仍然搭在夏怀礼的腰间,慢条斯理的摩挲着腰上发烫发红的肌肤。
陆泓眼睛紧紧盯着他,沙哑的声音低低缓缓传入耳中:“当然,我听你的。”
夏怀礼脑袋里嗡地一声,全身都变得柔软,好似刚才竖立起高高地防御围墙顷刻间倒塌,他按住陆泓乱动的手,心脏如同小鹿乱撞。
那些羞耻的想法忽然涌现,如同波涛般席卷了脑海。矜持消失不见,原形毕露,他好似面对了一个极大的诱惑,摇摆不定。
“那个……”夏怀礼腹诽,怎么□□就上钩了呢?
他想反驳,但陆泓的重量压了上来,他给他桎梏,又给了他选择的自由。
要他自己说出来。
很恶劣。
“哥哥怎么说?”陆泓问,“我都听你的。”
这句话,陆泓小时候说过无数遍。昔日夏怀礼仗着自己大三个月,没少在他面前作威作福,陆泓总是沉静的答应着,完成小孩子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夏怀礼羞耻的拽过被子,蒙住自己头,他觉得此刻的陆泓是在报复自己,但又无从说起。话虽如此,但拒绝的话又说不出来。
陆泓低笑着掀开被子,借着窗外的光晕,欣赏着夏怀礼红红的眼睛,和因为咬着而变得越发红润的嘴唇。
“想好了?”
“想好了。”
夏怀礼双腿夹住陆泓腰部的两侧,双手揽住他的脖颈,用力一压!
陆泓跌落在他身上。
夏怀礼眉眼弯弯,咬住陆泓的耳廓:“叫我一声爸爸,我就答应你!”
深夜无边。
第二天,夏怀礼揉着腰怨念的起床,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历历在目。浴室内的大镜子照着他身上粉红色的痕迹,他毛糙的揉揉头发,心里嘀咕。
真是的,还让不让人过了。
虽然昨天陆泓收着力气,也没做得太狠,但自己还是有些酸痛,大腿根像跑了一千米微微打颤。
不过也不能全赖陆泓,是自己主动要求的。
而且还出言挑衅。
至于最后谁叫爸爸了这个问题,他也不想回忆。
都什么恶趣味!
三人吃完早饭,留下灰三看家,前往庆云寺。
空气清新,天空晴朗,是个好兆头。
白素贞将自己炼化了一夜的五雷号令牌还给陆泓,令牌变得更加细长,实心雕塑镂空,白素贞的剑穿插其中。
很好看。
“我简直就是平平无奇的小天才!”白素贞拍拍手。
“多谢。”陆泓那这令牌很顺手。
然而,到达庆云寺后,小和尚们却说昨天师父匆匆回屋后就再也没出来,后来晚间有人担心出事,就去寻,发现师父已经不见了。
幸好门口停车场保安问了一句,才得知莲云大师需要离开上京市一趟。
夏怀礼双手环抱于胸前:“他怎么跑这么快?难道是事情败露了?”
“莲云大师不至于因为咱们逃跑,”陆泓分析说,毕竟当初礼艾方在发现自己暴露后总想用邪法将他们置于死地,所以这种人的字典里并没有跑字。
夏怀礼道谢,其他和尚也没多说什么。
庆云寺都熟悉三人,知道他们是庆云大师的朋友,所以当他们假装有钥匙,实则溜门撬锁的时候也没人发现。
白素贞暗戳戳问:“你们在佛像眼皮子底下撬门是不是不太好?”
“你同流合污,小心成不了仙。”夏怀礼反驳。
屋内书架上的禁制还没接触,但已经没有要保护的东西。掀开地毯,打开地下室的入口,里面除了腥臭的味道,阵法和娃娃全然不见。
“拖家带口逃跑了?”白素贞不服气,“跑的比耗子还快!”
“别急。”
此时,赵宣朗按照昨天约定好的时间到达庆云寺,得知莲云大师连夜离开的消息也吃了一惊,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陆泓却更担心:“如果是为了躲避我们还好,如果是他还想完成未完成的使命呢?”
贺章脸色难看:“你是说,有一个地方的人等着他杀?”
天底下的美食怎么能让他都赶上了呢?
贺章说:“且不说现在人民群众反诈骗意识增强,而且任何仪式都需要阵法啊、法器啊,跳大神总得需要时间吧。你问问赵宣朗, 现在大街上要是见到宣传封建迷信的那抓不抓?他怎么就能算出来自己去的地方就有结果呢?”
“鬼知道。”
“错了,鬼都不知道。”
赵宣朗给同事打电话, 很快就查到了莲云大师的踪迹。
鄞州市。
赵宣朗开车送几人回家取东西, 然后直接赶往机场,这三天两头的坐飞机, 他都知道哪个监控是拍超速的了。
夏怀礼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他去鄞州市做什么?不会是青龙寺吧, 那岂不是要遭殃了!”
赵宣朗将自己手机扔给陆泓:“陆哥你看吧, 我开车。”
陆泓扫视了一遍屏幕上的信息说:“不是青龙寺,他从鄞州机场出来后直接打了一辆车,目前还在联系这个司机中。”
贺章揉着自己耳垂,看向窗外的景色:“鄞州是他的家乡。”
“不是。”赵宣朗否定,“刚才我也让同事查找了赵子方的户籍信息,虽然他对外一直说自己是鄞州市人,但其实最初的落户地是在秀丽镇,就是你们和瑶瑶上次遇险的地点。”
夏怀礼停下手中的消消乐, 倏然抬头:“卧槽?”
“是真的,他父亲死亡后的第四年迁入了青龙寺的集体户口, 也是刚才同事查到的,因为我们担心他在鄞州市有房产, 可能会去此居住,所以特意又查询了一遍个人信息。”赵宣朗边开车边解释。
白素贞和贺章脸上的表情如同停滞一般, 同步的瞠目结舌。
“秀丽镇、换魂、黄泉水、鄞州大酒店出现的礼艾方合影、青龙寺、换魂……”贺章掰着手指头, 越想心越凉, “秀丽镇里, 那可都是恶人啊!”
白素贞说:“昨夜星象仍然在,如果他想成仙,这应该是他最后的机会。”
陆泓说道:“宣朗,你和鄞州公安局联系一下,让人前往秀丽镇,不要进入镇,我担心会出现鬼打墙增加伤亡,剩下的由我们处理。”
“当然。”要不是赵宣朗正在跟进其他案件,如果可以他肯定第一时间前往现场,“你们注意安全。”
下车,直奔机场安检口。
夏怀礼从未有过的紧张和焦躁。
陆泓用湿纸巾擦了他掌心冒出的汗。
飞机到达鄞州市已经是下午五点,他们包了一辆车前往两个小时车程的秀丽镇。
一路上,夜幕缓缓降临,没有工业污染的天空十分透亮,挂着数不尽的璀璨繁星。
白素贞手指点着窗户,逐渐远去的城市灯光映在它漆黑的瞳孔里,如同倒影的星河:“旺仔是他害死的,咱们这就是关门打狗了,弄不死他!”
贺章指尖摆弄着骰子:“两位,还有半个小时,什么对策?”
“师父记载的降魔阵,你可会?”陆泓问。
“不会。”贺章说。
陆泓:……
白素贞:……
“硬打啊?”夏怀礼问。
贺章叹了口气:“那也不是,降魔阵需要准备很多,其中很多法器现在都失传了。而且他成魔这事儿还没有定论,我布法困住他,你们进行牵扯。”
“然后呢?”
陆泓说:“反噬,天道之力比你我都强。”
“所以目标还是那个傀儡娃娃,原本娃娃有裂缝,但估计可能是被修复了,要不然我不认为他能跑这么远还不被雷劈。”夏怀礼说。
天逐渐全黑,国道上只有他们一辆车。
高速路上漾起一片又一片的白雾,出租车司机听着后排故事有些害怕,从后视镜瞄着夏怀礼,挤出一丝笑容问道:“欸你们几个小年轻是不是演员啊,说的什么神啊鬼啊的那么邪乎?”
“我们就讲故事呢。”夏怀礼笑笑。
司机又瞟了一眼,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有些熟悉。
灯光撕裂黑暗。
陆泓忽然说:“不需要降魔。”
贺章问:“师弟,你说什么胡话呢?”
“招魂阵会吗?”
“简单!”
在盘踞的山路间,终于来到了秀丽镇。
出租车师父停下车,心里忐忑:“没走错路吧,我怎么觉得这里怪怪的,这大晚上镇上怎么没人开灯啊?”
死气沉沉。
“没事,您原路返回吧,”陆泓说,“别好奇。”
司机想起来了,他看过网上传播最广之一的灵异录像,好像这就是其中的一位主角!难道秀丽镇出事了?
不对啊,自己同事昨天还拉着一位老和尚过来。
夏怀礼注意到司机的目光,报以温和一笑:“快走吧,不安全。
三人下车,就发现树丛中有黑影簌簌而动。
还没开口,严厉的质问声响起:“什么人?”
三名警察从小草丛走出来,手电筒照见夏怀礼后,认出来这不就是上次秀丽镇拐卖案中牵扯的网红吗,他赶紧熄灭手电筒招呼:“快、快!”
快什么?
“趴下!”
“隐藏!”
夏怀礼:?
“赵宣朗已经跟我说了,说这里有危险,还有一个小组正在路上赶来。”警察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不仔细根本听不见。
夏怀礼倏然被带入紧张兮兮的气氛:“发生什么了,人这么多?”
其中一名警察慢吞吞说:“……说是有鬼?”
“啊?”
“不是,说是有什么造成连环杀人的老头躲在里面,让我们先别进去!”
“你们都怎么听的,就是里面有危险!”队长打了两个小警员一人一脑壳。
贺章整了整花花绿绿的帽衫:“我们还没进去呢,不会有危险。”
“那这么说,你们就是危险?”小警察问。
贺章:……
贺章:“我们是去炸鱼的,一颗炸药投下去,小鱼就都浮出水面了。”
“你们携带了炸药?”
贺章:……比如能不能听懂啊?
队长将夏怀礼拉到一边旁:“你们怎么又来了,难道是秀丽镇又发生案件了?赵宣朗说需要尽可能派遣支援,说凶手是造成北通大桥惨案的罪魁祸首,但北通大桥不是都结案了吗,怎么让凶手跑了?你们需要什么帮助。”
“需要你们在此等候,我们不确定会发生什么。”陆泓说。
人多反而帮倒忙,如果这些持枪警察被控制,他们面临的敌人可就不只赵子方一个人了。
队长狐疑的看着陆泓:“小伙子,我们从没接到过这样的命令。”
“您听我的吧,”陆泓说话的气势让人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感,“里面的事情,人越多越复杂。”
赵宣朗嘱咐过队长,不要多问,听陆泓和夏怀礼的安排。
虽然这在警察办案中没有先例,但赵宣朗旁敲侧击解释北通大桥就是这两人处理,除此之外,秀丽镇的拐卖案破获,两人也是功不可没。
“先说情况,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夏怀礼问。
队长说:“今天的怪事很多。大概两个小时前,我是经常出外勤跑县里的,这片地方都熟,没听说过会起雾,但靠近秀丽镇的时候,一团团雾气,我们还说今天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夏怀礼回忆,他们来的路上也看见了类似的白雾。
“然后我们原地待命,没有进去,不过说来也奇怪,秀丽镇住着百十户人,但就这两个小时,我们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不是我瞎说,整个村子就像是死了一样。我给赵宣朗通了电话,他只说等你到了自会安排。”
陆泓和夏怀礼对视一眼:“我们进去看看。”
“这样,我们就在村口,有问题你就给我打电话。”队长说。
秀丽镇静悄悄,连寻常的虫鸣狗叫都毅然消失,路灯也没有打开,整个秀丽镇像是古墓中的陪葬品。
贺章说:“西边自杀森林有动静,估计不远了。”
白素贞藏在贺章的兜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我感受不到活人之气,不会他把所有人都弄死了吧?”
月光凄凄。
“要不咱们也把手电筒关上吧,这不是活靶子吗?”白素贞害怕。
“人家大师还通过手电筒找人?”夏怀礼观察四周,“这里并不混乱,可能是家家户户约好了出门的,你看,这椅子上还有半碗没有摘好的青菜,他们不知道自己会回不来了。”
“骗这么多人?多大仇多大恨啊,他是秀丽镇的人,难道真觉得自己要为民除害?”贺章凝视着罗盘,“欸陆泓,你往哪里引路呢,怎么去自杀森林了?”
“就是要去自杀森林。”
这与罗盘所指示的方向相差。
夏怀礼不疑有他,跟着陆泓:“难道是要布置阵法?”
“嗯,招魂阵。”陆泓说。
贺章问:“招谁的魂?”
“不知道。”陆泓说。
贺章几乎要跳脚:“不知道你就说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