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职撞邪,兼职网红—— by孟凡双
孟凡双  发于:2023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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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怯怯地抓着红裙子,被人夸奖后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谢谢哥哥!”
她一溜烟,倏然跑到夏怀礼面前,倒是把夏怀礼吓得愣了几秒。
“你怎么来啦?”夏怀礼摸摸小女孩的头。
“饿了,你们说要是想喝旺仔牛奶的话可以来的。”小女孩生怕没有旺仔牛奶,又用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陆泓。
它很机灵,一眼就看出来陆泓才是一家之主。
女孩子就是好说话,陆泓还没拿出来家里的两箱牛奶存货,白素贞就将自己珍藏已久的黄桃罐头塞到小女孩手中:“你叫什么名字?”
“五花花。”
白素贞打量着她,五花花皮肤是接近半透明的苍白色,嘴唇血红,一双眼睛乌黑透亮,但黑眼眶极深。按理说鬼是不会饿的,它们只是有吃美食的欲望,要不然不愿投胎的鬼那么多,早就饿得鬼吃鬼了。
“你也会饿?”白素贞问。
五花花揉揉肚子,可怜兮兮说:“原来是不会的,但最近真的很饿,感觉身体被掏空。”
白素贞:……
夏怀礼也觉得奇怪,将旺仔牛奶烧给五花花,空气中弥漫着烤棉花糖的香甜味。
他问道:“鬼饿是一种什么感觉啊?”
五花花说:“四肢无力,头痛脚痛,浑身都难受。原来我的头发是乌黑色的,旺仔哥哥还会给我梳头发用牛奶洗,但现在都分叉了。”
“旺仔哥哥经常去找你?”夏怀礼问,他和旺仔认识了这么久,很少从其他鬼中听到他的消息。
“嗯,我们这一片都认识他,原来还有几个吊死鬼姐姐喜欢旺仔哥哥,她们舌头伸得长长的,红艳艳特别好看。”五花花从兜里拿出一小折花布,“看,这是其中一个姐姐给我的,说这是她上吊用的绸缎,你要不要闻闻,香香的呢!”
五花花友好的将花布递给他。
这东西对普通人晦气,但夏怀礼接触的鬼多了,便觉得没什么。
正要接过来,却被白素贞抢了先。
夏怀礼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怎么、你也想闻闻姐姐的花布啊?”
白素贞凑热闹,动了动鼻子:“怎么,不行啊?”
它深深呼吸,然而什么味道也没有。
“欸?我感冒了?”白素贞又凑近,但一星半点的味道都没有。
五花花诧异:“不可能啊,大家都问我为什么会这么香,怎么可能没味了呢?”它着急地跳起来,“快给我看看!”
五花花再次将女鬼姐姐的上吊绸缎递到鼻子下面:“呜、确实没有味道了,但我绝对没骗人,原来香香的就像是春天的花花草草。而且那女鬼姐姐可厉害了,原来有人欺负我的时候,都是它和旺仔哥哥帮我出头,我还以为他俩能凑一对呢!”
陆泓没说话。
上吊绳是怨气极重的邪物,在台湾地区会有“送粽”驱邪的习俗,当地人认为死去的怨灵会附在上吊绳上,所以在超度逝者时会先超度上吊绳索。一般来说怨气是臭味,但也有可能会在时间中演变成逝者生前身上自带的体香。
然而,刚才他之所以没有阻拦是因为并未感知到阴气,附着在绸缎上的气息全部消散。
而这几乎只有一种可能,鬼的力量在减弱,或者消散了。
五花花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夸着吊死鬼姐姐:“姐姐跟我说啦,要是想自杀的话,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然后不能喝水吃东西,否则吊死的时候状态不好看。姐姐经常穿绣着凤凰的红旗袍,头上还有一根金钗子,据说是原来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一个法国留学的未婚夫。”
五花花说话的时候吸溜吸溜旺仔牛奶,还吧唧吧唧小嘴巴:“当时打仗了,未婚夫回来就参军了,后来姐姐的父亲好像被日本人杀死了,姐姐就自杀了。姐姐自杀的时候穿的是嫁衣,后来就变成厉鬼一直游荡。不过是你们口中的厉鬼啦,她对我还是很好的,一直把我当亲孩子看待,和其他水鬼姐姐的关系也不错的,”它正说着忽然瞥见了墙角的小香炉,“哦我想起来啦……原来姐姐还会给我带香火吃的……”
夏怀礼觉得奇怪,这人世间烧纸的人已经很少了,大部分烧纸都是固定给自己往生的亲属,其他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只能抢这些鬼剩下的吃食。
怎么还有多余的香火?
“姐姐说,有一户人家只要讲鬼故事就可以换取香火、旺仔牛奶、还有其他好吃的。去年有一段时间,姐姐们都是一箱一箱的搬牛奶回家,特别大方!但后来这个活动好像就取消了,听姐姐们说是那个好心人家里有人管着了,又管钱又管人……还说不能这样子管老公的,否则男人就会在外面喜欢上温柔的女人,然后出轨……”
夏怀礼:……
陆泓:……
“出轨?”白素贞兴奋了,“我要听谁出轨了,那家人在哪里呢?”
陆泓搓揉着夏怀礼的耳垂:“所以这就是去年我出差时候,你‘安安心心’在家呆的那段时间?”
夏怀礼讨饶:“大佬我错了!”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啊,怎么会出事呢!

◎尸体扒在了桥墩上◎
五花花在家中又吃又喝, 腮帮子鼓鼓像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小松鼠:“我跟你们说哇,别看我们是鬼,但都很友好的。”
夏怀礼眼见五花花喝了五盒牛奶, 又吃了三块白巧克力,一罐子夏威夷果还有三个黄头罐头, 小肚子撑得都大了。
他好奇问道:“还没吃饱?”
“太饿了, 而且最近我好像身体不好,姐姐说多吃就行了。原来大家都一起找个湖边野餐的, 现在就我和其他小朋友了。夏天这么热, 如果水鬼姐姐在的话会给我降雨的, 特别凉快。”五花花坐在地毯上,兴奋的语气转而有些哀婉,它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些哥哥姐姐抛弃了。
“以后你要饿,我们欢迎你哦!”夏怀礼笑笑。
“真的?那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姐姐们,你简直比那个讲故事给牛奶的大善人还要善良耶!”
夏怀礼:……
送走了五花花,夏怀礼知道今天晚上是彻底睡不好,一定要将陆泓哄到后半夜去。
自从来了夏怀礼家,五花花经常来串门, 而且还会带着其他叽叽喳喳的小朋友。屋内像开了托儿所,十分热闹。
夏怀礼将空调调到22度, 生怕热坏了自己的这些小宝贝们。
八月中旬的下午,夏怀礼在工作室算卦的时候, 赵宣朗打来了电话,他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和焦虑。
江瑶这几天还在吐槽, 自从那张接吻照曝光后, 人们分成了两派, 一些人觉得她事业上升期胡搞, 另一些人爱死了青梅竹马的组合。
赵宣朗那边的领导也没说什么,甚至江瑶都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也并不敢影响工作。
娱记拍的那张照片拥有十足的氛围感,漆黑朦胧的灯光,江瑶的头发被金色发夹松散的别在脑后,凌乱的发丝垂在耳前。她微微侧缩身,昂起脖子,亲吻了赵宣朗的侧脸。男人在一刹那间没有反应过来,棱角分明的侧脸还保持着等待红灯时沉静的状态。
璀璨的光晕,暧昧的氛围。
照片一出,江瑶表示愿意购买原图打印出来摆在卧室。
娱记:你是在白嫖一张婚纱照吗?
夏怀礼接听电话,询问:“你和江瑶怎么样?”
赵宣朗说:“瑶瑶没事,去综艺现场了。我这边有事找陆哥,他电话没打通。今天傍晚的时候你们可以来北通大桥吗,公交车北通大桥南站,位于大桥下方,我等你们。”
夏怀礼皱眉:“出事了?”
赵宣朗含糊其辞:“你们来了就知道了。”
最近陆泓手上的案子不多,贺章也凑热闹和夏怀礼共同前往。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整个城市染成了橘红色。光斑落在夏怀礼的头上,将他棕色的发丝染得艳丽。
贺章翻动着手机页面,说道:“最近也有几个朋友问我北通大桥的灵异视频是不是真的,还有人说自己过桥的时候阴风阵阵,挺吓人的。这大桥建造的时候我不记得出过什么事,真是邪门了。不是说最近天象吉祥吗,我咋觉得吓人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夏怀礼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天有异变?白素贞这两天也觉得有些乏力。”
贺章说:“你不开空调,它肯定中暑啊!你没养过小刺猬吗,那夏天都得放到阴凉的地方!”
“哦……我还以为他会自己挪窝呢,比如去冰箱里呆着。”夏怀礼开玩笑说。
车辆行驶至北通大桥下方的路段,也就是停靠在江边的停车场内,赵宣朗早已在此等候。
见到陆泓,他紧绷的状态终于稍微放松,焦虑的情绪也得到缓解。
贺章刚一下车,江风拂面,他张开双手感受着凉爽,然而紫色帆布挎包里的罗盘开始砰砰当当的响起。
是骰子相互撞击的声音。
“不舒服啊,我这心挑都加速了,堪比我见到腰细腿长的美女姐姐。”贺章感叹,“按理说这地方四通八达,前山后水,江水奔腾,根本不知道什么滞阴之地,哪里来这么紊乱的气息,阴阳交错?”
江边拉起了警戒线,几名民警正在江边工作。
赵宣朗给几人发了鞋套,带进了现场:“你们应该听说过北通大桥灵异事件吧,就是前段时间疯传的那个视频。视频扩散前我们已经接到了家人报警,开始进行打捞行动。我们在这片江域、甚至顺着流域一直向南寻找,但始终没有找到。是一个偶然的巧合,我们打捞的工作人员听见水下靠近桥墩的地方有声音……他是个信佛的人,于是觉得桥墩有问题……”
他没说完,指了指屹立在江流之中的灰白色桥墩:“就是那一个。我们也是没办法,局里很重视这个案件,死要见尸,我们是要出通告的,否则最近人心惶惶。所以当有人听见下面有人喊救命,就真的到桥墩边寻找了。”
赵宣朗深吸一口气,他双手插兜,目视远方。
平静的江面似乎在这一刻被鲜血染红。
“我们在桥墩下发现了三具尸体,是最开始失踪的便衣警察和那对小情侣,”赵宣朗举起手,比划着自己的胳膊肘,他在自己皮肤上用指甲画出一道道白线,“你们应该知道打捞尸体是会顺着水流的方向移动吧,但这是水位,下面一米的地方就是三个人的尸体。”
当时赵宣朗就在现场。
发现尸体的打捞员发现桥墩上扒了个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根据他的描述,这东西长得像长满毛的水猴子。
他干了二十年打捞员,什么尸体都看过,但这一次却吓得说不出话来,赶紧让人把他拉上去。
最后是三个打捞员一起下船。
他们发现桥墩上趴着三具尸体,尸体手脚并没有被束缚住,他们的姿势和攀爬树木的猴子一样,手脚死死的扒住,头部仰起看着水面的方向。
按理说,尸体被水流一冲就走了,但尸体没有固定绳索,就如同生长在桥墩上一样,他们的身体上结满了螺,形成厚厚的一层躯壳,壳上飘着长长的深绿色水草。
打捞员伸手去扒尸体,但尸体纹丝不动,甚至有一个打捞员还产生了尸体扭头冲他微笑的错觉。
最终几人念着“阿弥陀佛”,终于把尸体抱了上来。
“那些尸体非常沉,而且没有被鱼啃食的痕迹,”赵宣朗回忆道,“当时,站在停车场都能闻见尸体的恶臭味。那三个打捞员回家后发烧了三天,打点滴也降不下来,我就背着领导托人把他们送到庆云寺去了,这才有所好转。”
“视频是真的,三个人也确实是自己从桥上翻下来,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法医最后解剖也证明是溺死的。三个人都没有精神病史,无抑郁症,无嗑药。虽然我很想它当成普通的自杀案件,但你们也知道,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陆泓看向贺章。
贺章双手一摊,很无辜:“你别看我啊,我现在没法一拍脑子就告诉你是什么阵法,师弟,加油,你可以的!”
夏怀礼在听故事的时候拿出铜钱算了一卦:“这周围气息太乱了,我甚至算不出有问题的方位是哪里。”
陆泓说:“我们上去看看。”
赵宣朗提醒道:“我跟你们一起上去,人多还安全点。七点以后这里就封了不让通车,我们对外说是施工,主要是担心出事,最近作死的年轻人太多了。”
夏怀礼鲜少见到赵宣朗如此小心翼翼,当初孤儿院事件夏怀礼将鬼域之事说给他听后,他只不过觉得孩子很可怜,一定要将罪犯绳之以法。而秀丽镇的事情,赵宣朗则总结为人心比鬼怪更加可怕。
贺章走在队伍最后面,他双手抱在后脑勺,嘴里嚼着绿茶味的口香糖,墨镜挡住了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所以说江瑶那件事也是撞上了。”
“我没说,但我估计是的。”赵宣朗说。
养小鬼的经纪人很容易和大桥磁场产生反应。
已经过了七点,天虽然没有黑,但“此路不通”的牌子已经摆在了桥头入口和出口处。
登上桥,陆泓拉过夏怀礼的手:“别乱走,跟着我。”
夏怀礼的体质太容易被桥上蛰伏隐藏的东西吸引。
“放心吧。”
两人十指紧扣。
贺章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哀叹道:“要是白素贞在我就有人可以拉着了,我为什么又要当电灯泡?”
“你去拉宣朗啊,江瑶不会介意的。”夏怀礼坏笑。
“还是谨慎点吧,我最近都带着警徽,就怕出事。”赵宣朗伸出手,“我也有义务保护你们,要是你真被东西魇住了,我还能拉得动。”
贺章缩缩脖子:“不要,我可是异性恋。”
“谁不是呢?”夏怀礼说。
与白天相比,傍晚的风有些微凉。
风吹着夏怀礼凌乱的头发,两人像是溜大街的普通情侣。
身后传来汽车轰油门的声音,几个年轻人从一辆黑色SUV跳下来。
夏怀礼回神,发现几个年轻大男孩向这边走来。
其中一人疑问:“能过去吗,我看要修路啊!”
“连工人都没有,修什么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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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宣朗看见来人, 正要斥责,忽听见夏怀礼打招呼:“付晓宸!”
付晓宸头顶gopro,举着手机正往这边走。
他听见有人叫自己, 一抬头,正好迎上夏怀礼灿烂的目光。
他兴奋的戳了戳旁边的两位同伴, “看见了吗, 这就是8ch的版主小神仙,我铁哥们, 我救命恩人!”
“牛逼啊。”
“付哥果然有点东西啊。”
付晓宸像只哈士奇, 瞪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跑向两人:“欸陆哥你也在呢?”
夏怀礼说:“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带着小伙伴来找刺激?这地方现在关了, 你们溜进来也不怕出事?”
“我带着护身符呢哥!超级多!”付晓宸拉开自己套在外面的马甲背心,内侧四个口袋塞满了红色福袋,“保证不会出事!”
夏怀礼:“……如果我没记错,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付晓宸咧开嘴大笑着:“我觉得没那么玄乎,所以想晚上来拍个视频也辟辟谣,正好也给咱们人民警察同志减轻一下工作量对不对?”
“你可别。”夏怀礼说,“我们这里有一个警察,拉不住你们三个人。经过这么多事儿, 我跟你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赵宣朗和贺章也走过来,贺章狐假虎威:“我跟你们说啊, 赶紧离开,一会儿真有事就护不住你们了。”
付晓宸带来的俩兄弟一个外号何小胆, 一个外号晓爷,一看就是浑不吝的角色。
夏怀礼用手机一查, 原来晓爷是粉丝过百万的灵异博主。
晓爷笑了笑:“两位哥, 这里真闹鬼啊, 要是涉及保密, 我们就呆呆,绝对不会乱发视频,但我们也想看看。大家都是大老爷们,而且都是童子之身,不怕的!”
何小胆是个戴眼镜的大学生,说话温和,站在晓爷身后:“我们绝对不会碍事的。”
夏怀礼无奈,赵宣朗也无法将人赶下去,说实话,他此刻并没有强制执行的权利。
太阳落下,黑沉沉的夜空如同浓墨般化不开。
远处城市的霓虹灯照亮夜空,与幽深的江水形成鲜明的对比,天越压越低。
起风了。
贺章拿出罗盘,罗盘摆动摇晃,骰子也在变化不同的卦象。
晓爷和何小胆两人站在大桥中间,对着滔滔江水拍摄视频。
赵宣朗左右踱步,认真观察周围变化的一切。晓爷想近距离拍摄江水靠近了围栏,赵宣朗忽然眼疾手快,拽住晓爷的胳膊。
晓爷笑哈哈说:“没事没事,没要跳河,我就是看看。”
“欸,那是什么?”何小胆忽然凑近,双手扒在栏杆上往下眺望。
“什么啊?”晓爷顺着何小胆的目光瞧,但江面上黑洞洞的,只有黑暗。
他问道,“你别一惊一乍的,你看见什么了?”
“人!”何小胆脸色不好,“我刚才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影,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
“你别吓人啊,而且你不是近视吗,我都没看见你还能看见?”晓爷笑道,他回头问付晓宸,“付哥你看见了吗?”
“没有啊。”付晓宸说,“不过何小胆不是号称有灵异体质吗,估计真有什么。”
夏怀礼往深渊一瞟。
“夏怀礼……”
夏怀礼看陆泓:“你叫我?”
“没有。”陆泓说,他握了握夏怀礼的手,“听见什么了?”
“好像有人在叫我。”
大桥正中间,晓爷靠近何小胆,锻炼得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搭在何小胆的肩膀上。
晓爷是体育生,说话和动作都十分粗狂,古铜色的皮肤与何小胆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挑挑眉:“真看见了?是你要求我带着你来的啊,你要是害怕咱俩现在走也行。”
何小胆的眉毛凝成一团,张望着脚下的江流。
晓爷的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何小胆现在的眼神乖乖的,让人汗毛倒竖。晓爷说:“说话啊,到底怕不怕,我又不会笑话你!”
何小胆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站了许久,忽然冒出来一句:“我之前就不想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什么?”晓爷还没反应过来,何小胆忽然纵身一撑,作势要翻下护栏!
他的身体如同飘飘忽忽的一张白纸,在风中摇摇晃晃。
“你做什么!”晓爷大惊失色,伸手去拽何小胆的衣服。
“——撕拉”
一声撕扯,何小胆的白色短袖裂开了一大半,根本抓不住!
人、人要翻下去了!
掉下去了!
晓爷不管不顾,跳起身子去抓何小胆自由落体飞下去的脚踝。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何小胆掉下去!
此时,北通大桥上席卷着一阵寒凉的风,风如同寒冬腊月的刀子刮在众人脸上。夏怀礼和陆泓说话的功夫,余光一瞥忽然看见距离他们十米之外的晓爷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攀附在栏杆上,嘴里喊着“何小胆”的名字,他半个身子已经离开了栏杆,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坠下去!
付晓宸大惊怒道:“晓爷你做什么!”
但晓爷没有半分回音,他面色铁青不断地往下伸手,似乎在抓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桥的另一端出现何小胆的尖叫:“晓爷你怎么做什么,你快点上来啊!晓爷!”
何小胆对着空气高声喊叫,他脸色惨白,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然而,何小胆并没有向晓爷的方向疾走,反而奔去了反方向的栏杆。
何小胆的动作很快,夏怀礼还没看清,他就如同扑火的飞蛾,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阵阵阴气吹走!
眼看他手抓着围栏,也要往下跳,夏怀礼急着大喊:“赵宣朗!”
在夏怀礼注意到的刹那间,赵宣朗已经跨步到何小胆背后,他抓住何小胆的手臂,往后一拉!
然而,赵宣朗比何小胆整整壮了一圈,但此时的何小胆如同沉重的一块钢铁,纹丝不动。
感受到有人拽自己,他180度转动脖子,冲着赵宣朗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呵呵呵干笑起来。
与此同时,陆泓飞速在夏怀礼额头上点了三下,紧接着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晓爷背后,晓爷的三分之二身体已经离开了栏杆,只要他松开左手,绝对会掉下江水。
陆泓一个飞身,一只脚踩在栏杆上,另一只手去抓晓爷的脖颈,高声道:“赵宣朗,掐住他的脖子,只能是他的脖子!”
“好!”此刻,赵宣朗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也几乎快要跌落。
付晓宸赶忙抱住赵宣朗的腰身,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叠黄色护身符箓往何小胆身上洒,接触到符箓的刹那间,何小胆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明眼人一看就知是被鬼控制了!
何小胆嘴唇微动,细声细气的腔调从胸腔中挤出:“你们带不走他,他是我的……是我的……我的!”
“你个女鬼还上男人身子,你会用吗!”付晓宸催了口唾沫,“赵哥,我拽着你,掐他脖子!”
赵宣朗嗯了一声,伸手去够,在他碰到晓爷脖颈的时候,忽然阴风乍起,他看见身前漆黑的江面出现一只只惨白的人手。
紧接着,一张张模糊的、没有五官的人脸浮现在半空中。
“——卧槽!这都是什么!”付晓宸吓得大叫。
“付晓宸!”赵宣朗大喊一声,“拉住我!别走神!”
他纵身一够,扒住何小胆的肩膀,转而掐住他纤细的脖颈,硬生生把人拽了回来!
另一边,夏怀礼死死抱住陆泓的小腿,然而晓爷的力量极大,似乎下面缀着千百个人。
他脖子拧个来回,看着陆泓:“放开我吧……放开我吧……”
陆泓掐住他脖颈的手忽然用力,只听凄厉的惨叫,一股浓稠黑色的液体从晓爷嘴里喷出,他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倏然无力。然而即使他像一张飘飘晃晃的皮囊,陆泓依然无法把他顺利拽回。
夏怀礼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陆泓不语,从面相来看晓爷不是八字属阴的人,不至于身下勾着数十条冤魂。
“你带不走他。”
“他是我们的。”
“他要沉在这个江底……和我们一样……”
如同疯子的呓语在耳边起伏,吵吵嚷嚷。
陆泓还未开口,已经听见声音的夏怀礼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裤腰口袋。他抓出三张符箓扔向黑暗,只见砰砰砰三张爆裂,强烈的气流与冤魂相撞!
贺章眼见不好,罗盘震动,两张符箓破空而出,他默念咒语,符箓像有生命般遁入黑暗。
“——破!”
夏怀礼抓准机会,抱住陆泓的腰,往后一倒,在惯性的重力下,三人狠狠摔在了大桥路面!
“哎呦!”夏怀礼后脑勺磕肿了一个大包。
另一边,赵宣朗和付晓宸也把何小胆救下。
晓爷和何小胆被并排放在路面上,陆泓翻了一下两人的眼皮,发现眼白呈现出淡紫色。
付晓宸眼疾手快递来一瓶矿泉水,陆泓将符灰兑入水瓶:“帮我一把。”
夏怀礼心领神会,两只手掀开晓爷的眼皮,陆泓将水倒入晓爷的眼睛上。如此在两人身上重复了四遍,最终紫色淡淡褪去。
赵宣朗问:“中邪了?”
“对,如果当时没有咱们只有他们三个的话,明天你们就要来收尸了。”夏怀礼说着,发现晓爷的裤兜被黑色的液体浸透,用手一摸,黏黏糊糊一片。
陆泓见到夏怀礼指尖粘着的液体,脸色沉沉:“你们真是不怕死,来这里还带招鬼符。”
所以刚才江里那么多东西才会死抓着不放。
“我我我,我没有啊!”付晓宸急忙辩解,“我怎么知道会出现这种事!我回去一定好好训斥他俩!”
陆泓不再作声。
过了二十分钟,晓爷和何小胆才逐渐苏醒,两人咳嗽了一阵,竟然从口腔中吐出一滩黄色的淤泥沙子。

陆泓面色阴沉。
晓爷尴尬地掩饰着自己还带了招鬼符的作死行为:“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新闻都是骗人的呢。”
何小胆低着头不说话, 像做错事的孩子。
夏怀礼也没好气说:“要不是现在人多,根本救不回你俩!”
晓爷一个哆嗦,忽然颈椎产生一阵刺痛之感, 他嗷呜一声捂住后脖颈:“好疼!”
“疼就对了,你俩刚才脑袋转了九十度, 再转我们就救不了你了, 你们就去医院开刀吧!”贺章有些不耐烦,叉着腰居高临下看着两人。
他语气不善, 也明显被作死的小孩气得不轻。不过自己生气归生气, 还是安慰了师弟两句, “年轻人就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陆泓依旧不满,甚至与他平时的沉稳大相径庭,竟然不受控的微微失态。
晓爷和何小胆心有余悸说了刚才出现在眼前的幻象,何小胆以为晓爷掉下去了,晓爷则以为何小胆掉下去了。
赵宣朗问:“这个桥是不是有问题?”
这个桥的地点是政府工程选的,经过无数次开会讨论和测量。
与之前陆泓接触的大部分私营企业或者院校发生的诡异事故不同,没有建北通大桥之前, 这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只是普通的江河小渔港。
“问题不确定, 明天我和贺章还会来。”陆泓这才开口说话,全程没有再多看付晓宸以及他们的同伴一眼。
陆泓不搭理他们, 让原本就做错了事情的三人更不敢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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