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公公,抱歉,我有些急事儿,我先走了!”南荼匆忙说道。
孟栾摸着下巴,望向那道狼狈离开的背影。
刚才差点撞上时那一瞥,他就已经瞧见南大人衣裳凌乱,像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过,连头发也像是被重新梳过似的。
而且那发带打出来的结,他总感觉有些眼熟……
吱呀一声,殿门开了。
沈寒轻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毛绒团子,施施然走了出来。
此刻已经看不到南荼的身影了,他只抬眸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孟栾瞅瞅自家陛下,再瞅瞅南荼离开的方向,还有什么不懂的,当下就笑得咧成了朵花。
“陛下。”他挤眉弄眼地凑到沈寒轻身边,“南大人走得太快了,奴都没来得及将人叫住,可要派人去唤回来?”
沈寒轻漫不经心地在兔子的脑袋上摸了摸,再在软乎乎的肚子上揉了一把。
“不必。”他镇定地揉了一下又一下,“会回来的。”
自家陛下如此笃定,孟栾的眼睛又是一亮。
喔!看来还有内情!
他灵性地探头,“奴去让尚食局准备些好吃的?”
“嗯。”沈寒轻道,“要‘新菜’。”
与此同时,还没来得及走出宫门的南荼,忽然感觉腰上一软,腿也跟着踉跄了下。
本已褪去了潮红的脸渐渐又热了起来。
紧接着,周身各处也传来了被人触碰揉捏的触感。
捏得他都快要不能好好走路了。
仙君趁他离开之时,是在对小兔子分身做了些什么吗?!
就、就算他原形好挼,手感好,也不能……不能就这么随便乱挼吧!
不行,他不能让兔子分身独自待在明光殿了。
落在仙君手里,还没人看着……容易出大事!!!
南荼神情一凛,立刻转身往明光殿的方向走。
只是走着走着,腰又是一软。
“……”
他狠狠握了握拳,加快了脚步。
一来一回地折腾,南荼再回到明光殿时,沈寒轻已经不在那儿了。
南荼僵住了。
仙君把他的兔子分身……带走了?!
殿外只有两个守门的宫人,见了南荼便自觉地行了个礼,说陛下带着小兔子去花园里玩了。
宫人所说的花园是靠近玉隐湖的那处宫中最大的花园,占地颇大。
他对那儿熟悉得很,下凡之后第一次遇见仙君也是在那儿,谢过了宫人便往花园赶去。
一进花园,果然就在湖边见到了熟悉高大的身影。
南荼赶忙走过去,在男人准备再次挼一把怀中的兔子时,赶紧扬声喊道:“陛下——”
沈寒轻挼着兔子的手停住了,闻声回头。
他背后是碧波微漾的湖水,以及天光洒在湖面映出的粼粼金芒,光辉灼目。
南荼不由得一怔,忽然想到了多年前的某日,仙君有要事回到仙界,也是换上了一身璀璨的华服。
仙君说让他在家里乖乖等着。
后来……他就再也没有等到仙君回来。
他晃了晃脑袋,将突然涌上脑海的往事强行压下去,搓了搓脸,小跑着到沈寒轻身前。
沈寒轻抱稳了怀中那摊兔兔饼,“南卿怎么回来了?”
“臣……”
南荼抿了抿唇,忽然就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了。
他方才走在路上时,被揉得脸热,腰软腿也软,心里一急便跑了回来。
这下仙君问了,他该怎么委婉地表达想要留宿的请求,才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少年烦恼得漂亮的眉眼都要皱了起来,杏眼可怜兮兮地垂下。
沈寒轻心头一动,抱着小兔子的手紧了紧。
南荼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腰被抱紧了一瞬。
“南卿可是想念宫中的菜品?”
“……嗯嗯嗯!”
南荼眼睛一亮,急忙点头:“是的是的,陛下,尚食局是不是又出了新菜?臣上次吃过一回便念念不忘……”
沈寒轻隐晦地朝少年身后看了一眼。
孟栾捕捉到自家陛下的视线,忙不迭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嗯。”男人点点头,“是出了不少新菜。”
“那臣可以留下来用晚膳吗?”少年小心翼翼地问道,说着说着,就无意间对上了男人意味不明的眼神,心头忽地一跳,“臣、臣还想还想念垫了两层被褥的龙床……”
“南卿的胃口还挺大,吃了朕的饭还要睡朕的床。”
南荼耳尖一热,羞赧地垂下了头。
此时,不远处的大树上猛地传来了一声似是树枝被人大力折断的响动。
才去帮沈寒轻询问宫中最有名的兽医要如何饲养兔子,并在怀里塞了密密麻麻的小抄赶回来的盛七惊讶地折断了一根树枝。
哇!南大人竟然这么直白的吗?!
湖边的两人还在不顾盛七死活地说着话。
“吃饭可以,床……”沈寒轻顿了顿,“晚膳之后再说。”
南荼眨了眨眼。
仙君这是,要看他表现的意思?
有了南荼那句“想念宫中菜品”,晚膳果然非常丰富。
桌上摆的几乎都是南荼之前没有见过的新菜式。
他筷子动得飞快,投喂自己的同时还没忘记往沈寒轻的碗里夹菜。
“陛下,这个好吃,您尝尝。”
“这道甜品不错,它不甜!”
“来~喝碗汤~”
“陛下,还有这个……”
殿内飘着的,几乎全是南荼为了刻意讨好男人而做出来的软乎乎的嗓音。
孟栾听着,牙都快要被他甜掉了。
不用上前伺候,闲着没事儿干的孟栾揣着袖子,和其他宫人们一起站在角落里竖着耳朵:
天家的饭,香香!
或许是因为南荼在晚膳时的表现让沈寒轻感到非常满意,他如愿地留宿在了明光殿。
不过没有睡到龙床,而是睡在了沈寒轻命孟栾给他搬来的软塌上。
孟栾搬来软塌的时候还颇为不解,但看着自家陛下和南大人并没有吵架,两人的表情也正常得很,只好归于小情侣的情趣。
将软塌布置好,时间便也不早了。
南荼从偏殿沐浴出来,沈寒轻已经躺下了。
那只不争气的糯米团子正趴在男人的胸口,保持着兔兔饼的姿势,连两条后腿都抻直了,悠闲得不得了。
身上趴了只软乎乎毛茸茸的小动物,沈寒轻闭着眼,看上去是快要睡着了。
只是手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小兔子身上挼着。
时而捏捏兔耳朵,时而捏捏身后的小绒球。
像是在进行再寻常不过的睡前解压活动。
南荼咬了咬牙。
只要仙君不往兔子肚子下面挼过去,他就还能忍。
耳尖渐渐染上了浅淡的粉,他掀开薄被,窝进了软塌,勉强闭上了眼,准备入睡。
一直都没怎么睡好的南荼忍不住翻身坐起。
这软塌……怎么睡起来那么硬?!
南荼伸手,在被褥间使劲儿按了按。
同样是垫了两层被褥,但确实和龙床的手感不太一样,也没有龙床那么软,甚至都比不上南府的床。
摸着摸着,好像还有点颗粒感?
南荼一头雾水地收回了手。
错觉吗?
难道是因为软塌本就睡着不怎么舒服?
他百思不得其解,正巧这时,龙床上的沈寒轻翻了个身。
大手似是无意识地捞过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兔子,指尖轻轻触碰上了老地方。
南荼一个激灵。
男人的手还没收回去,竟是在睡梦中碰了一下又一下。
仙君……!
南荼又气又羞,干脆抱着被子,胆大包天地爬上了龙床。
将兔子分身捞起,放到里侧。
睡在了一人一兔中间。
作者有话说:
兔兔:终于分开啦!保住分身计划通√
沈寒轻:……(装睡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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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荼得意地想着,在柔软的龙床上蹭了蹭。
小兔子分身在被南荼捞起,一把扔到里侧后, 也没有闹腾,如本体那般乖巧,只是顺势翻了个身,侧躺在了他手边。
圆圆的,葡萄似的大眼睛回望过来,身后的小尾巴时不时地还摇上两下。
肚子上柔软的白色兔毛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南荼盯着不成器的分身看了会儿,也不禁手痒了起来。
原来他的毛这么厚, 这么软,看起来这么好摸。
那他就……
南荼伸手, 轻轻地在兔子分身的小肚子上戳了一下。
同一时间, 他的腹部也传来了相当奇妙的触感。
自己戳自己, 好怪哦……
南荼抖了抖, 赶紧收回了手, 将小兔子分身放得更远了一些。
大半夜悄悄摸摸地做这些奇怪的事儿, 怎么看怎么诡异。
南荼晃晃脑袋,抱着被子躺好了。
方才,他生怕沈寒轻在睡梦中还会继续无意识地去摸兔子分身, 爬上床的动作太急, 只从软塌上拽了薄被过来,枕头却是忘记了。
这一躺下来, 没了枕头, 脑袋直接就枕在床垫上。
虽说这样睡着也不觉得硬, 但脖子那儿缺不怎么舒服。
后面空空的, 没有东西撑着抵着,感觉怪怪的,别扭得很。
深夜的明光殿很是安静,床幔一放下,这片小小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了三道呼吸声。
一道是沈寒轻的,沉稳悠长,一道是兔子分身的,很轻很小,喉间还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
最后一道,是南荼的。
他的呼吸有些乱。
沈寒轻就睡在他身侧,长睫垂在眼下,如鸦羽似的,浓密纤长,睡姿非常规矩。
从呼吸声来判断,应当是睡熟了。
南荼爬上龙床的时候,就很是小心,动作灵活轻巧,没有踩到沈寒轻的腿,自然也没有碰到男人身上任何一个地方。
他打算再爬下龙床,去软塌那儿把枕头拿过来。
成功过一次,自然也能成功第二次。
南荼这么想道,屏住了呼吸,直起了身体。
在明黄色的龙床上稍显突兀的月白色绣兰花薄被自他肩头滑下,堆积在了一旁。
被子有些妨碍行动,他毫不留情地将其团吧团吧,先塞到了一边。
就是塞得时候太过粗暴,这一怼,就没注意位置,怼在了兔子分身的脑袋上。
“……”
窒息之感霎时扑来,南荼又手忙脚乱地将薄被从兔子分身脑壳上拎起,换了个位置。
一番操作下来,龙床里侧的动静越来越大,熟睡的沈寒轻也在这时翻了个身。
南荼心口忽然一跳,难以言喻,自周身各处升起的危机感骤然传来。
他立刻要从龙床上跳下,结果,就正巧在即将跑掉的那一秒,被一只大手给捉了回来。
整个人被带着一晃,摔回了床上。
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带着无法忽视的热度,就算隔着两层里衣,也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腰间。
急促的心跳声在幽静的夜里回荡着。
南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再次被沈寒轻一拽,拽到了他身前。
男人的另一条手臂也在这时横了过来,将南荼完全抱在了怀里。
所有动作流畅得出奇,连角度都像是精心计算好的——南荼这一摔,就正正好好地枕在了沈寒轻的胳膊上。
他吓了一跳,努力抻直了脑袋,抬眼望去:
沈寒轻好端端地睡着,长而浓密的眼睫连颤都没有颤一下。
他的侧颜是不同于平日的沉冷,入睡之后,是南荼极为熟悉的,带着些温柔的感觉。
没有半分即将醒来的迹象。
至少南荼这么看过去,男人不像是清醒了才伸手将他抱在怀里的模样。
……以前仙君睡觉时,也没有这么不老实啊。
怎么被贬下凡后就变成这样了。
南荼有些郁闷。
他被沈寒轻紧紧抱着,两人相贴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他的腿也被夹在另一双腿中间。
从上到下,里里外外,都动弹不得。
他没忍住,轻轻挣了挣。
不过是试探了一下,结果发丝就不小心垂到了男人身上,而后抱着他的手臂便是一紧,男人的眉心很轻很轻地蹙了起来。
把南荼吓得不轻,再也不敢试着从沈寒轻怀里挣脱出来了。
若是再试图挣开仙君的手,肯定会将仙君吵醒的,到时候,仙君就会发现他半夜偷偷溜上龙床这事儿了!
该怎么办呢……
南荼蹙着眉,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他僵着身子,不敢放松,勉强支起来一点,让自己不要完全躺到男人怀里。
但这样也维持不了多久。
不多时,南荼的脖子就僵得快麻了,一不留神就摔进了沈寒轻的臂弯里。
好在他也没将自己支起来多高,这么摔回去倒是不重。
没有吵醒沈寒轻,却让熟睡的男人无意识地将怀中的少年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的肌肉在放松的时候,虽然依旧紧实有力,但却是有弹性的。
南荼睡在沈寒轻的胳膊上,感觉竟是比睡在枕头上还要舒服。
而且还是温热温热的,在微凉的夜里自带加温效果。
“……”
南荼有点想放弃溜下龙床,拿了枕头再溜回来的计划了。
仙君的胳膊,还、还挺舒服的……
他纠结了一会儿,便当真放弃了。
反正也很久没有和仙君一起睡了,尤其是人形的时候。
南荼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侧过身,背靠着沈寒轻的胸膛,躺在熟悉的怀抱里,安心地闭上了眼。
几息之后。
一只大手伸到了他的发间,像是在寻找什么。
南荼:“……”
他被迫睁开眼睛,警惕地避开那只乱动的大手。
谁知就算往边上挪了挪,也根本没有办法完全避开。
沈寒轻的手如影随形,他往上抬高脑袋,男人的手就跟着升上去些,他往后缩去,骨节分明的大手也跟着往后。
就这么你追我赶了一会儿,南荼忽然悟了。
仙君是不是……在找兔子耳朵?
他想起在软榻里睡下之前看到的那幕。
沈寒轻抱着小兔子一整日,显然是捏兔耳朵捏习惯了,睡觉的时候不捏两下就难受。
他有些犹豫,余光也控制不住地瞥向了小兔子分身的位置。
本体若是没有睡觉的话,分身也不会睡,顶多就是有些犯困罢了。
小兔子分身依旧安静地侧躺着,鼻尖微微动弹了几下,便一骨碌翻起了身,主动凑近了些,似是在等着南荼的吩咐。
若是将兔子分身的耳朵塞仙君手里,让仙君摸一摸,顺带祈祷仙君快些睡着的话,那他费这么大劲儿做这些事儿就没有了意义。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为了阻止仙君乱摸兔子分身,而爬上龙床。
仙君的睡相也真是的,变成凡人之后太差了吧!
等仙君在凡间过完作为凡人的一生,回到仙界之后,他一定要将这事儿拿出来狠狠嘲笑才能解气!
柔软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南荼气呼呼地脑补了一会儿沈寒轻以后的“惨状”,心情渐渐平静了不少。
既然不能把兔子分身给仙君挼,那就只能……
乌发之间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浅淡的灵力微光划过,两只雪白雪白的兔耳朵自南荼的发间,咻地钻了出来。
下一刻,沈寒轻乱动的手指也如愿地触碰到了兔耳上软乎乎的绒毛。
在男人的指尖覆上来的那一刻,南荼没忍住,轻轻抖了抖耳尖。
仙君已经很久没有摸过他人形时冒出来的兔耳朵了,总觉得和原形被摸耳朵的时候不太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太一样,南荼也说不上来。
就是感觉……有点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方才男人的手在碰到他的兔耳朵时,好像微微停顿了一下?
耳尖被随意地捏在大手里把玩,软软的兔耳很快就透出了浅浅的粉。
南荼努力将大脑放空,忽视耳朵上传来的古怪感觉,只希望沈寒轻早点挼完,早点再次睡熟。
没过多久,男人放在他兔耳之间的手便停了下来。
南荼心中一喜。
仙君这是挼够了?
然而还没等他将耳朵收回去,沈寒轻的手忽然往下。
先是在白皙细腻的后颈处试探了两下,发现没有摸到他正在寻找的兔毛,很快就沿着后颈,在背脊上继续寻找。
指尖在背部轻点着,这里戳戳,那里戳戳,戳得南荼都快要跳起来了。
在戳到腰间之时,南荼不由得咬住了唇瓣,以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好在沈寒轻的这些动作持续的时间都非常短暂,在少年差点将唇瓣咬出牙印之前停下了。
或许是在睡梦中的缘故,他触碰起来也毫无章法。
那只大手将细韧的腰肢忽略之后,还没等南荼松口气,就来到了身后拿出极为柔软的地方。
停在了上面。
南荼的脸一热,手比脑子快,反手扣住了男人的手腕。
沈寒轻寻找的动作被迫停下。
接着,他的眼睫不安似的颤动了片刻,好像快要醒了。
南荼屏住了呼吸,握在他手腕的力道也不禁松了松,没有再继续阻拦了。
他一松手,那对浓密的长睫很快就不再颤动了。
但在他身后碰来碰去的动作还没停下。
“……”
白玉似的脖颈迅速漫上了一层浅粉,耳尖也热得吓人,漂亮的眉眼轻轻蹙起。
南荼糟心地叹了口气,放弃了,不再接着阻止沈寒轻了。
又是一阵灵力微光划过,一团小绒球从少年身后钻了出来。
毛茸茸的尾巴比原形时的更大一些,圆圆润润,像只小毛球。
男人的手如愿地寻找到了心心念念的软乎兔毛,修长的手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大小,接着,便将兔尾巴整个包在了手里。
南荼一僵,乌发散乱,鬓边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被人玩了耳朵又玩了尾巴,他都快要自闭了。
他揪着沈寒轻的衣襟,艰难地深呼吸几下,平复着身上传来的热意。
身上热,脸上也热,仙君的怀里也很热。
整只兔子都快要被蒸熟了!
就在这时,龙床上的帷幔忽然被一股无形之力轻轻掀开。
夜里的风顺着用来透气的半扇窗户,一直吹入了床幔。
凉风扑面,南荼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身上的被子渐渐地往下滑去。
南荼垂眸看了眼,好像是因为沈寒轻揉他尾巴,揉着揉着,就将被子给带下去了。
正好让他凉快了不少,就算被着挼尾巴,也不似之前那般热了。
闹腾了这么久,时辰不早了,一晚上小动作不停,南荼觉得有些困了。
被微凉的风吹着,他埋在沈寒轻怀里,闭上了眼睛。
少年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过了一会儿,睡在他身旁的男人悄然睁开了眼。
在确认少年已经睡熟之后,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见热度已然降下来,才小心地将薄被拉起,盖过莹白的肩头,再动作轻柔地将人抱过来一些。
直到相触衣袖间再也没有缝隙。
沈寒轻注视着南荼的睡颜,薄唇无声地牵了牵:
……傻兔子。
翌日清晨。
殿门处传来了些许细微的动静。
到了该起床的时辰,孟栾早早就在殿外等候着了。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见自家自律的陛下起身的动静。
孟栾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明光殿确实传来了些许奇怪的响动,但却不是从殿内发出的,而是……屋顶?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盛七蹲在屋脊处,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快要原地倒下的模样。
“盛七?!”孟栾惊讶道,“你怎么跑到房顶上去了?”
“嗐,别提了。”盛七搓了搓脸,“半夜被陛下赶出来了。”
孟栾闻言愣了愣,“赶出来了?为何?”
盛七沉默片刻,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
孟栾果然就懂了。
并在这时回忆起昨夜他和明光殿的宫人们累死累活,从库房里搬来根本没人用的软榻的事儿了。
宫里除了沈寒轻,也就只有太后和年纪尚小的燕王,年纪更小的楚王,还有几位太妃这几个正经的主子了。
除了隔三差五来串门的燕王之外,其余的主子都是各管各的,比先帝那会儿的人少多了。
宫中库房里存放了许多家具,也很少被拿出来使用。
按理来说,这些家具都不可能会有次品,不然都够负责的工匠喝一壶了,但沈寒轻于昨日,却是特意吩咐孟栾,让他去搞点小动作出来。
例如……往铺在软榻的被褥里,塞点不太舒服的稻谷壳子,替换掉柔软的棉花内芯。
孟栾不明所以,但他从来不会多问,就是宫里并没有稻谷壳子。
他和宫人们忙活了好一阵,才想办法弄来了一大麻袋,将两层被褥里的东西都偷梁换柱了。
忙得他回到住所睡下之时,手都是酸的,起来的时候哈欠连天,到了明光殿外才勉强止住。
一时间也忘记了南荼留宿宫中的事儿。
……怪不得盛七被赶出来了,原来是因为南大人在里面。
有些东西,看不得,看不得呐~
孟栾“啧啧”两声,眼观鼻、鼻观心地在明光殿外站好了。
他又等上了一会儿,才听到殿内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忙竖起耳朵。
陛下和南大人起来了?
明光殿内。
垂下的床幔遮挡住了大部分的日光,在清晨也稍显昏暗。
龙床上的少年被身形高大的男人拥在怀中,漆黑柔顺的乌发和男人的缠绕在了一起。
在微光钻入床幔,落在那透着浅粉的白皙脸颊时,少年蝶翼般的长睫微动,缓缓睁开了眼。
南荼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
还是龙床(仙君的怀里)睡得舒服!
并且也阻止了仙君继续背着他乱摸兔子,真是可喜可贺!
他睡下之时,就暗暗提醒自己,要比沈寒轻先醒来,回到软榻上去。
如他预想中的一样,他醒来到时候还早,沈寒轻还在睡着。
男人的睡颜柔和,眉目深邃,面容精致,俊美得如同精心绘制的画卷一般。
南荼安静在躺在他怀里欣赏了一会儿。
他看着看着,想到昨夜的事儿,没忍住伸出手,理直气壮地在沈寒轻脸上戳了戳。
人工戳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窝。
“睡相太差了!”少年小声抱怨道。
晨间的这些小动作没有将沈寒轻吵醒。
南荼见他连眼皮都没有动,胆子便更大了一些,又上手戳了好几下,才勉强消气。
“算了算了,先原谅你一回。”
南荼咕哝着,小心地将男人搭在他腰间的胳膊抬起,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从男人怀里挪了出来。
兔子分身在南荼睁开眼的那一刻也醒了,正蹲在龙床的里侧,抬着小爪爪洗脸。
他溜下龙床之前,瞅了洗完脸又开始舔毛的小兔子分身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将它抱回原处。
……哼,这样就挺好的,他的兔子分身和仙君之间,都快隔着条银河了,就算仙君再怎么喜欢找兔子摸,也不可能将手伸那么长,摸到小兔子身上去的!
南荼想道,对自己的决定非常满意,抱着月白色绣兰花的薄被溜回软榻,开始装睡。
一刻钟后,龙床那儿传来了一些响动。
沈寒轻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床幔。
南荼也适时揉了揉眼睛,装作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南卿醒了。”沈寒轻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走到软榻前,“昨夜睡得如何?”
“……”
眼前的男人在龙床上那些离谱的举动和糟糕的睡姿,骤然在脑海中浮现。
窝在软榻上的少年静了静。
过了片刻,才勉强答道:“还、还成吧……”
沈寒轻似是随意一问,见南荼的回答稍显迟疑,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两人安静地对视了几息。
南荼瞬间福至心灵,轻声问候道:“陛下睡得可好?”
沈寒轻抬起手,指尖还残留着几根软乎乎的兔毛。
他揉搓着雪白的绒毛,低低笑着,答道:“有小兔子在,朕自然睡得很好。”
“……”
南荼耳尖一热,接着便磨了磨牙,揪住了软榻上的枕头。
恨不得忽视凡间君臣之间的规矩,将大枕头直接砸到沈寒轻身上。
仙君!你可闭嘴吧!!!
虽然沈寒轻的睡相奇差,但不得不说,他抱着被子爬到龙床这一举动,还是有些用处的。
男人挼兔子是不可控,但是至少挼他的时候,他还可以想办法避开一些太过奇怪的位置。
有利有弊,总体而言,勉强可以算是利大于弊。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南荼便再接再厉,继续在明光殿中赖了下来。
表面上是因为政务繁忙,他和沈寒轻议事到深夜,免不了留宿,睡的也是和龙床隔了有一段距离的软塌。
可实际上,南荼每日夜里,在趁沈寒轻睡下之后,都会悄然摸上龙床,继续阻止仙君摸兔子的大计。
日日如此,他自觉很是小心,从未被沈寒轻发现。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又是一日午后。
南荼用完了美味的午膳,有些撑着,准备去散散步消消食。
但独留兔子分身在沈寒轻那儿他有些不放心,便找了个借口,还求了求男人,才将自己的分身给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