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已经点上灯,火光亮如白昼。
暴君迟迟不归。
小狐狸急切地用爪子挠身下垫子,午膳不回来,晚膳也不回来,别是夜里也不回来了吧?
先前几夜小狐狸都是晕了过去,醒来已是白日,有点不确定暴君到底有没有回来歇息过,前两夜应该是有回来的吧?不然就它如今这般极度渴求暴君安抚的状态,若是没回来压根睡不了那么安稳的。
难道今晚不回来了,要留宿他那后宫三千佳丽其中一位了?
这怎么可以!
小狐狸遽然嗷了一嗓子,把小鸟雀和宫人吓了一跳,只见它猛地一下相当有气势从小窝里跳了起来。
小鸟雀惊的展翅,往后跳了几步,“这是要干什么呀?”
黎绵实在是忍不了,心中一团火烧的旺盛,担心暴君今晚不回来,自己挺不过去,赶紧从笼子里出来,想往外头跑,谁知道四肢跟踩在棉花上似发软无力。
宫人见它声势汹汹从笼子里出来,生怕又出事,上次这么躁动时就把寝殿弄的一团糟,他们实在遭不住再来一回了,见小狐狸跳出笼子简直如临大敌,可是小狐狸身份尊贵,陛下也没说要锁着它,代表它的行动是不受限的。
于是众人将小青推到小狐狸跟前,毕竟小青和这祖宗有过交流互动。
小青鼓起勇气,憋出一句:“您怎么了?可是饿了?”
因陛下还没给小狐狸赐名,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小狐狸,只好先用尊称您。
黎绵勉强支撑着四肢,闻言摇摇头。
对于小狐狸能听懂人话,饶是众人都知晓,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和一只狐狸对话那种感觉真的很微妙神奇。
黎绵蔫头蔫脑地迈着四肢缓缓往寝殿门口移动,小鸟雀紧飞到黎绵身旁跟着,好奇道:“做什么去呀?”
当然是要去找暴君,暴君要是一整夜未归,黎绵都觉得自己这个状态熬不过今晚,它现在走路都费劲,哪里还有一丝平时的轻巧灵敏,四肢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黎绵:“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
小鸟雀:“那我陪着你!”
小青和另外一位宫人见它往门外走,随即也跟了上去。
外面寒意阵阵,冰天雪地,哪里比得上殿内暖融融。
黎绵四肢刚艰难迈出门槛,被外面的冷空气冻了一下,赶紧又缩了回来。
这天寒地冻的夜里,去哪里找暴君,怕不是还没找到就冻死在外面了,再说要是真的找到了,万一暴君正在那什么,它怎么办?
它可是一只正经的小狐狸啊!
这样一想,小狐狸内心把暴君从头到脚骂了一遍,从狗皇帝这个称呼进化到大色狼,骂起来是一点不讲道理。
小鸟雀比黎绵还不御寒,感受到外面的寒气,赶紧缩头缩脑地藏在了黎绵的后背上,“恩公,外面实在太冷了,要不就在这门口透透气吧!”
黎绵扑通一声,有气无力地趴在了地上,前肢搭在门槛上,狭长漂亮的眸子此刻带着水光看向殿外,黎绵发誓无论是做人还是做狐狸,他从来都没体验过此时的心境,简直用急不可耐来形容都不为过——
迫切期盼见到暴君。
呜呜呜呜。
小鸟雀感受到呜咽声,扑棱着翅膀飞到小狐狸面前,担忧道:“恩公,你别吓我啊,你要是觉得闷,那咱们就出去,我陪你,也不是很冷的。”
小狐狸眨眨眼将眼中的水汽憋了回去,叫声闷声闷气的,“不出去,这样就好,外面冷,你进屋待着吧。”
小鸟雀担忧地飞到了小狐狸的后背上陪着它。
萧最踏着月光带着一身寒意回来,还未走近,就注意到小狐狸蔫头蔫脑,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似得趴在寝殿门槛上,只以为下人没照料好它,一贯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此刻像是覆了层冰霜,还没等开口,就见本来打蔫的小狐狸抬眼望过来瞬间精神起来,倏地朝他飞奔过来。
黎绵本来还在心里念着暴君,不多时鼻头皱了皱,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味,那是暴君身上特有的,瞬间抚平了它所有的焦躁不安,整只狐狸都激动起来,不等人走近,四肢像是蓄满电充满力量扑了过去。
小鸟雀本来还站在黎绵后背上,直接轱辘轱辘滚到了地上,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就看到它家恩公一改刚刚的低迷,热情的扒着坏蛋身上,毛绒绒的脑袋不停的往人身上埋,狂热得简直没眼看。
小鸟雀很是震惊又不解,因惧怕暴君不敢上前,只能在原地扑棱着翅膀。
不是说暴君最讨厌,很坏,它们一起骂了一下午,怎么这会恨不得黏在人身上不下去啦?
小鸟雀那小脑袋瓜显然更想不明白,刚刚还没精神的小狐狸为何突然朝气蓬□□来。
黎绵兴奋地跳的很高,像是一个大毛团炸进了萧最怀里,无奈暴君一点没有抱它的觉悟,黎绵也不在意,得寸进尺地攀爬着萧最最后放肆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萧最:“……”
黎绵此刻隔着那滑凉如水的衣袍贴在暴君身上,只觉得浑身舒服的毛孔都要张开,争先恐后的汲取着暴君身上的味道,喉咙都在呼噜呼噜发出无意识的声音。
这劈头盖脸的热情打的萧最措手不及,原地怔了片刻,顿道:“松开朕。”
黎绵才不搭理他,跟检查似得在他身上嗅,鼻息之间没掺杂别的味道全是他喜欢的,这才满意。
孙公公适时开口:“哎呦,陛下,瞧小狐狸多喜爱您,大老远就见它在门外等待您。”
白日里被陛下那般恐吓分明气急了想咬人,这会竟是一点没记仇的同陛下撒娇。
孙公公明显感受到这话说完,陛下一整日的低气压蓦地散开了。
黎绵此刻身心愉悦,听到孙公公这话也懒得计较,才不是喜欢暴君,是喜欢暴君的阳气!用词一点不严谨。
萧最淡道:“还不下来?”
小狐狸抱住不撒手,哪里舍得离开,它要把这一整日的阳气都回来。
萧最:“朕不想说第二遍。”
黎绵哼了哼,也不能太放肆了,从暴君的身上不情不愿爬了下来,萧最睨了它一眼,抬脚进了殿内,黎绵忙跟个小尾巴似缀了上去,一步不落,小鸟见恩公眼里只有坏人,委屈巴巴原地跳了几下,也追了上去。
萧最端坐在桌前,背挺如松,透着拒人于千里的冷漠,抵不住某只小狐狸黏黏糊糊往跟前凑。
孙公公开始传膳,依旧是奢侈至极的用膳排场,即使暴君很少下筷,帝王用膳的规格摆在那里。
佳肴的香气刺激着两只小动物的味蕾。
小鸟雀虽然喜欢吃虫子,但是这味道也太香了,它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不停地咽口水,无奈它胆子小,总觉得暴君危险,躲在了笼子跟个鹌鹑似。
萧最视线落在了最远处的那盘鸡上,孙公公赶紧将菜肴夹到布菜碟上,躬身端放在陛下跟前。
陛下不吃这种油腻的,孙公公猜测陛下是要给小狐狸吃,毕竟上次见小狐狸喜欢吃鸡腿,且白日小狐狸在御膳房之事也被禀报上来,于是孙公公擅自做主夹了一块鸡腿。
见陛下并无不悦,当即松了一口气,想来是猜对了。
萧最拿筷子夹起鸡腿。
小狐狸一歪头就看到从天而降大鸡腿,乌溜溜的眸子旋即灿亮起来,抬眼往上是暴君那双冷玉修长的手指在拿着筷子屈尊降贵夹着鸡腿。
还别说暴君突然的投喂,即使是面无表情,却让小狐狸觉得这平日“面目可憎”的脸都变的英俊和善起来。
下一秒小狐狸松开暴君的腿,小肉垫接了过来,衔着鸡腿奔向了笼子,招呼他的好朋友小鸟雀来尝。
萧最的笑意还未蔓延眼底,倏忽之间凝结住。
一旁被小狐狸这操作打的措手不及的孙公公:“???”
哎呦,小狐狸祖宗!
作者有话说:
暴君:可以,拿我的东西献殷勤?
感谢投雷和灌溉的宝子们,大家别沉默呀,和小狐狸互动啊!!!
◎小肉垫啪叽一下按在暴君唇上◎
小鸟雀见小狐狸还惦记着自己,心里是有自己的,当即也不委屈了,美滋滋地扑棱着翅膀,猝不及防就对上不远处那犹如实质的目光,只见暴君眉目凛凛,吓得小鸟雀直接坠掉进小窝里,埋着小脑袋瑟瑟发抖。
呜呜呜,好可怕啊,感觉要化为灰烬鸟。
有自己一口吃的就有小鸟雀一口吃的,不单是因为自己同小鸟雀承诺过,最重要的是小鸟雀是他的好朋友,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鸟!
是以黎绵得了鸡腿,当然是第一时间想和他的好朋友分享。
黎绵将鸡腿放进碟子里,小肉垫把小鸟雀从窝里挖了出来,嗷道:“快趁热吃呀。”
小鸟雀即使脖子短还是疯狂做摇头状,嘟囔道:“不吃不吃不吃。”
黎绵:“……”
难道只有虫子才符合小鸟胃,对小鸟来说虫子才是美味的?
他好害怕虫子啊。
但好朋友就要互相尊重饮食习惯!
黎绵极是体贴:“那等明日,我叫小青给你捉虫子吃。”
也不知道这天寒地冻的,还有没有虫子哦。
小鸟雀缩头缩脑哼哼哼了几声,小小表达自己的开心,仍是埋着小脑袋,黎绵猜测这家伙可能是因为暴君回来还不适应,毕竟小鸟雀胆子小,也不勉强,把它放回自己的小窝里。
小鸟雀不吃,那小狐狸就吃掉啦!
御膳房烹饪出来的食物软鲜入味,毕竟是皇帝要入口的,食材都是顶好的,即使是鸡腿也炖出入口即化的感觉,黎绵两三口就把骨头吐进碟子里,朝一旁的小青伸出油乎乎的小肉垫。
小青他们这些下人就是在寝殿打扫收拾的,并没有资格服侍陛下,且陛下也不喜旁人近身,一般跟前只有孙公公伺候着,如今小狐狸可是陛下的爱宠,愿意让自己伺候,小青倍感荣幸,照料起来颇为用心,知道小狐狸的意思是要擦爪爪,忙躬身将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
黎绵内里作为一个现代人,即使当了只狐狸,还是不习惯被人伺候,自己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巴,又仔细擦了擦手,它这副举动在宫人眼里已是不稀奇了,毕竟小狐狸很爱干净,众人皆知。
萧最头一回见这画面,即使是背对着他,也不难猜出小狐狸此刻什么举动,面上并未露出惊讶之色,这小狐狸行为举止古怪中透着点娇憨,长的漂亮有灵气,做什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黎绵认真地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心花怒放地晃着尾巴奔向它的阳气罐。
在小狐狸转身时,萧最收回了视线,孙公公看在眼里松了一口气,心道这祖宗可算是想起他们陛下了!
黎绵吃了只鸡腿,小嘴又馋起来了,其实不吃这些东西,光吸阳气精力就充沛了,也不会有什么饥饿感,但挡不住馋虫被勾起来。
黎绵围着暴君脚下朝他嗷了几声,刚刚还和善有爱心的男人,此刻连个眼神都不给自己。
黎绵扯着他衣袍下摆,坚持不懈朝他嗷呜,试图引起暴君注意,这狗皇帝又怎么啦?
萧最停下没怎么动过的筷子,顶着小狐狸期待的眼神毫不留情的下令将桌子上的饭菜给撤了。
黎绵:“???”
这也太浪费了!怪不得亡国,实在是败家狗皇帝,想到自己和他命运一体,首要任务是感化他——
那杜绝浪费,就从今日做起吧!
黎绵后退几步,旋即跳到了暴君的腿上,不等萧最开口让它下去,直接四肢敏捷地爬上了膳桌,朝着过来收拾的宫人嗷了一声,前肢做了个交叉禁止的动作。
众人噤声。
小家伙怕是成精了吧?
孙公公心里震撼的是,陛下再纵容下去,这小狐狸恐怕能无法无天,现在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
就是说普天之下还有谁敢像它这般毫无忌惮踩陛下的腿爬陛下的膳桌的,今日上桌,明日它就敢爬陛下的床。
关键是陛下竟不恼。
有小狐狸阻拦着,宫人皆不敢贸然上前,暴君所用的膳桌极长,台面上摆放了几十个盘子,每道菜都不重复,包含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以及不属于这个时令的瓜果与新鲜出炉的糕点,关键色相味俱全,刚上桌黎绵近距离接触这些美食差点没矜持住,小狐狸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可气的是狗皇帝竟然都没动筷子!
分明就一个人吃,还要整这么一桌菜,姑且算皇帝必须要这个排场,好歹每道菜也浅尝几口啊。
见不得这么糟蹋食物的黎绵气鼓鼓地转过身看向萧最,站在道德最高点的小狐狸对上那幽森凌冽的眸子,此刻也不怂了,腰杆挺直仗着暴君听不懂狐语,一通谴责输出。
小鸟雀在窝里埋着脑袋宛若孵蛋状,冷不丁听到它家恩公骂骂咧咧的叫声,小心探头看去,只见小狐狸正踩在桌上前对着暴君指指点点,好不威风。
救命啊!小鸟雀倏地一下缩回了脑袋,闭上了耳朵不敢再听。
好虎的恩公!
黎绵假模假样“教育”完。
就见暴君依旧端着那八风不动的装逼样,淡道:“在骂朕。”
嘤……怎么可能呀?
小狐狸瞬间哒哒哒跳到暴君跟前,顺势用小肉垫拿起暴君跟前一块小点心举到了他面前,眨着无辜的眸子乖乖巧巧“嗷”了一声。
孙公公看到这一幕眼皮子直跳。
四肢一直在地上踩来踩去,现在竟然拿小爪子喂陛下吃东西!当真是大……大胆!
萧最不张嘴,小狐狸极其没有眼力劲,晃着小肉垫“嗷嗷”坚持,抖落的酥皮糕屑尽数掉在了暴君的衣袍上,孙公公只觉眩晕,宫里当差谁不知道陛下喜洁,看不得一丝脏污,所以说这来路不明的小狐狸真的受宠,把寝宫和龙床搞那么乱糟糟,还能全身而退,恐怕目前也就它一位了,当然旁人也没这个胆子挑战陛下的威权。
黎绵今日铁了心要喂暴君吃东西,挥霍无度暂且不提,这不吃那不尝的,是吃仙露还是想修仙辟谷?别等还没亡国就饿死了!
吃,必须吃,它还要吸多多的阳气化形呢!
两人僵持了一息,萧最沉声道:“朕不喜欢,你——”
小狐狸瞅准机会直接将小肉垫里的点心送进暴君的嘴里,打断了暴君接下来的话。
孙公公看到这一幕眼前一黑,身子骨差点没稳住。
大胆!太……太放肆了!
小狐狸送糕点用力过猛直接磕到暴君的牙,熟悉的电流划过小爪子,诶呀,黎绵完全适应不了,赶紧想将肉垫拿回来,谁知道越慌乱越出错,小肉垫啪的一下按在了暴君那柔软的唇上,再然后电流沿着四肢席卷全身。
萧最维持着刚开口的姿态,晲着从桌上骨碌碌滚到他腿上正睡得不省人事的小狐狸,平日里面无表情的那张脸此刻冷的要掉冰渣子。
孙公公后背吓出一身冷汗,赶紧端起碟子举到萧最跟前,垂首等着陛下寒着脸将嘴里的糕点吐出,又伺候着陛下漱了口,这期间萧最危险的眼神不断落在腿上正睡得昏天黑地的大毛团身上。
可以,挺会晕。
睡梦中的小狐狸浑然不觉自己闯下大祸,正做着梦。
黎绵梦到一只长着不止一条尾巴的小狐狸,生的鲜眉亮眼,那一身洁白的毛发仿佛自带柔光,漂亮至极,只见它悠闲自在地踱步林间,因着走动身后那多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不时晃着,格外惹眼夺目,黎绵下意识屏住呼吸,开始去数这只小狐狸到底有几条尾巴?
一,二……五——
可恶就差一点就数完了!
黎绵气呼呼地睁眼,就对上了暴君那冷幽幽的眸子。
小狐狸一下子就清醒了。
“嗷,嗷嗷。”
黎绵眼珠子一转,当即装晕再次歪倒在暴君腿上,故技重施地竖起耳朵听动静,听到那老东西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声音谄媚:“陛下,您要的东西取过来了。”
???啊,什么东西?
萧最感受到腿上的小毛团紧张的呼吸,短促的冷笑了一声。
救命,这笑声太毛骨悚然了,小狐狸吓得炸毛,这是要对它做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孙公公:陛下别太爱,都这么冒犯您了,还舍不得将狐狸从腿上丢下去啊?
谢谢小可爱的灌溉~
◎小狐狸被狗皇帝抱进御池殿内◎
黎绵迟迟不见暴君动手,一颗心被吊到嗓子眼,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只听到了研磨的沙沙声音,磨什么?不会是磨菜刀吧?
小狐狸不淡定了,直接一个哆嗦再次睁开了眼,它实在是太好奇了。
萧最气定神闲地睨了它一眼,“醒了?”
黎绵装没听见,若无其事地从暴君腿上爬了起来,抬眼看到膳桌上的佳肴已经全部被撤下,来不及痛心,视线全部落在上面摆放着的砚台和狼毫上,孙公公正在磨墨,见小狐狸投来好奇的目光,立刻展示了一抹和蔼可亲的笑意。
黎绵哼了哼不想搭理他,笑的没安好心!
但还是搞不懂这到底要做什么——
总不能是暴君来了兴致要作画?在饭桌上啊?也没纸呀?
小狐狸危机意识这会变强,当即觉察不妙,忙要从暴君腿跳下去,就被拎住了脖套,听到暴君用他那低沉舒缓的嗓音淡道:“不急。”
呜呜呜。
小狐狸四肢耷拢着,在空中瞪了一下后腿,转了一圈面朝着暴君,可怜巴巴地朝他打躬作揖状,企图让暴君免了这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惩罚?谁知暴君压根不理会它。
孙公公欠身双手恭敬送上狼毫,“陛下,已准备妥当。”
萧最起身,手依旧稳稳拎着小狐狸的脖套,金链子掉垂在了地上,无人在意。
黎绵被萧最放在了桌子上,四肢无措地张开着,这狗皇帝到底要对它小狐狸做什么呀?
很快就有了答案,暴君居高临下凝睇着小狐狸,一手桎梏着它,另一只手执起沾墨的狼毫对着小狐狸的小肉垫。
小狐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偏偏暴君执笔的姿势还很优雅,狼毫的尖尖毛不紧不慢地逗.弄着小狐狸的小肉垫。
黎绵被笔尖搔得受不住“咯咯咯”笑歪倒在桌上,偏偏挣脱不开后脖颈的禁锢,小肉垫握紧又张开,期间墨点晕开,周围雪白的毛毛都染上墨汁了。
这对于爱干净的小狐狸来说实在是“酷刑”了。
暴君此举真可谓是丧心病狂。
小狐狸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嘤嘤呜呜地求饶。
萧最垂眸看着被墨汁晕染的小脏狐狸,等一旁的孙公公计数了一百二十下后,这才搁置狼毫,“犯了错要受罚。”
呜呜呜,小狐狸眼泪稀里哗啦的,下意识用那得到解脱的小肉垫擦了擦眼,萧最在一旁也不提醒,眼睁睁看着它那漂亮干净的小脸蛋糊的黑乎乎时,才开口:“脸脏了。”
黎绵的肉垫顿了顿,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向爱干净的小狐狸绷不住了,在寝宫嚎啕大哭。
呜呜呜,太过分了,此仇不报非狐狸。
小鸟雀一直捂着耳朵,刚松开翅膀就听到它家恩公震天撼地的哭声,想也不想的扑棱着翅膀起飞。
小鸟雀惦记着小狐狸,它身上绒毛蓬松身子又圆,远处看就像一只球砸过来,也顾不上暴君身上的威压,卖力地扑棱着翅膀奔向桌上的小狐狸,待离近了一看傻了眼,在膳桌上降落。
小狐狸看到它的好朋友过来,委屈嗷道:“小灰!我脏了!”
小鸟雀还处于懵逼中,“恩公,你怎么变颜色了啊?这颜色不好看,像大花猫。”
小狐狸:“……”
小鸟雀见小狐狸泪盈盈的,当即拿翅膀要去给它擦眼泪,还不等碰到黎绵,就被孙公公一把给捉住了。
陛下的爱宠怎么总是和一只外鸟黏着,还非要在陛下眼前显!
孙公公捧着小鸟雀,垂首哈腰道:“奴才头一回见这么胖的小鸟,想仔细瞧瞧。”
小鸟雀对上萧最投来的视线,瞬间怂成球在孙公公手里静如鹌鹑。
孙公公只是阻碍这两兄弟在陛下面前黏糊,并未想对小鸟雀做什么,再说也不敢啊,小狐狸眼下受宠,它护着的小东西,孙公公哪里敢动?
小狐狸极其护短,当即止住眼泪朝孙公公龇牙咧嘴一通嗷嗷嗷。
孙公公:“哎呦,小祖宗,奴才不做甚,就是见这小鸟生的可爱,凑近仔细瞧瞧。”
小狐狸见他识时务从胖改口可爱,这才用鼻子哼了一声,小肥啾哪里胖,只不过和自己一样毛绒绒罢了!
萧最隔着脖套捏着小狐狸的后颈将它转向自己。
小狐狸偏过头,脏兮兮的脸蛋此刻气鼓鼓的,死活不愿意和他对视,生怕自己此刻的怨气太大会挠花暴君的脸,谁知道这狗皇帝到时候又想出什么变态惩罚它!
大坏蛋!
萧最偏不如它愿,再一次将它脑袋转过来。
黎绵瞪圆了眼睛怒视着暴君,这人什么毛病!!!
萧最看起来心情不错,即使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似是打量着小狐狸,而后道:“好脏的蠢狐狸。”
小狐狸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把它搞的这么脏,还对它言语上的人身攻击,它要和狗皇帝同归于尽,还没等它靠近,就听到暴君开口,意有所指,“看来是没罚够。”
不似威胁胜是威胁。
黎绵眨眨眼,又墩的一下坐了回去,小狐狸能屈能伸,举着脏兮兮的肉垫,委屈巴巴得嗷呜了一声,做嘤嘤嘤状。
萧最对上小狐狸那湿乎乎的眼豆,顿了顿,“带你洗干净,今日的惩罚长个记性,以后不准再犯。”
黎绵心里翻白眼冷笑呵呵呵呵呵,表面上却是老实地点头附和,一副乖乖巧巧的小模样。
墨汁晕染开,本来只是小肉垫上有,谁知道小狐狸反应那么大,最后搞得浑身都沾上了,如今墨汁有些干,黏在那雪白的毛发上一绺一绺,黎绵哭丧着脸,心里问候着暴君八百遍。
这显然帕子擦不干净。
于是萧最带着黎绵去了他沐浴的御池宫,离寝殿有一段距离,小狐狸第一次乘龙辇还有些新奇,因着它身上有墨汁,冬夜外面又寒,直接被兜头罩了件黑色鹤领大氅,还残留着暴君身上的冷香味道,它小小一只被包在大氅里放在龙辇上,暖和又舒服,拨拉开鹤领探头看向四周,黑溜溜的眸子瞧什么都新奇。
毕竟小狐狸内里是现代人,哪里见过真的古代。
萧最见它探头探脑的,都要从软垫掉下去了,“坐好。”
宫殿沿角都悬挂着宫灯,龙辇四周的小太监手执灯具引路,黎绵得了训斥规规矩矩坐好,黑眼豆滴溜溜的转着,借着烛光,打量着夜晚的皇宫,比白日更加庄穆巍峨,又像一只沉睡蛰伏的野兽,在这冰天雪地显得格外静谧。
宫人已将汤池中的水换好,洗漱器具一应俱全摆在架子上,小狐狸是整只被蒙头包在大氅中被萧最抱进殿里。
萧最不喜人近身伺候,沐浴时也从不留人,是以小狐狸从大氅中跳出来,都还没发现此处御池宫只有它和暴君。
汤池修建的格外气派,注入的活泉温水,四角注水的龙头上镶嵌着夜明珠在烟雾缭绕的中熠熠生辉,照的殿内亮如白昼。
萧最招手:“过来。”
小狐狸本来被这殿内的热气蒸得头脑晕呼呼的,闻言赶紧欢快地哒哒哒跑过去。
暴君这身份,还从未伺候过谁,待小狐狸屁颠屁颠跑过来停住,歪头看他时,萧最顿了顿,抬起骨节修长的食指指向池子,“跳下去。”
小狐狸:“???”
作者有话说:
小狐狸:哈喽,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暴君和狗皇帝都不能用,所以得换文名《穿成反派皇帝的掌心狐》《反派皇帝和他的小狐狸》《主动给反派皇帝当宠物狐后》《穿成反派皇帝的宠物狐后》哪个文名好点?
谢谢投雷和灌溉的宝子们~
这汤池看着不浅,就它这小个头下水真的安全吗?
黎绵扬起脑袋和萧最对视了两眼,又朝池里望了望,烟雾缭绕不知深浅最可怕,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也不知是不是狐狸怕水的天性,黎绵光是站在池沿边都有点发怵。
萧最:“不是要洗干净?不下水怎么洗?”
黎绵摇摇头,倏地一下远离了池子。
呜呜呜,它不要下水,它不要洗了。
萧最颇为冷血:“脏。”
它被搞这么脏是因为谁啊?黎绵闻言极是不满,恨不得上去咬他两口。
小狐狸打定主意不下水,藏在帷幔后面死活不出来,萧最见状不再管它,解开衣袍入了水。
听到水流波动的声音,小狐狸从屏风后探头,池边没了暴君的身影,它哒哒哒跑出去,就见暴君正闭目靠坐在不远处的池子里,雾汽迷蒙水下看不真切,黎绵目测了一下水的深度,淹它四个不是问题,就这,暴君这个黑心肝竟然让它跳水,气得小狐狸在岸上龇牙咧嘴直哼哼。
暴君倒是挺会享受,把它带过来就不管它啦?
萧最听到小狐狸故意在岸上闹出的动静,丝毫不受影响,连个眼神都不给它,黎绵急得在岸上团团转。
呜呜呜,它也想泡澡!!!
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变成人啊?
黎绵气不过,决定给暴君一个教训,偷偷摸摸沿着池子绕了一圈狗狗祟祟来到暴君身后,小家伙气的牙痒痒,伸出爪子就想攥他解开散在身后的墨发,还没等抓住,萧最就出手了,迅速到黎绵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又…又被拎住了脖套提了起来,察觉到暴君的意图,小狐狸慌了,四肢悬空不停地蹬腿。
呜呜呜呜,不要,它不会游泳!!!
萧最见它反抗的厉害,是真的害怕,顺手将岸上的小浴盆连狐狸一并放在了水里,黎绵预想的溺水场景并未发生,整只狐狸在盆里受惊地扑通了两下,对上暴君那深幽的眸子,联想到自己刚刚仿若要了命的嗷嗷叫有点尴尬,盆子本来是浮在水中,因着小狐狸的重量往下陷,里面漫进来些水,却也不会坠进池底,很快小狐狸被兜脸糊住了视线,黎绵将盖在小脸蛋上的软布取下,气恼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