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娱乐圈的公司,明时娱乐越做越大, 自然也开始尝试培养自己的练习生。公司也有专门的星探, 按老板喜欢天然脸的习性, 他们从外面带回了不少好苗子。
但该说不说, 老板在星探的职业上, 好像比他们更有天赋。
前有时钰、康乐, 后有狄埃斯、严昼, 现在又来了个巫酒。他们明总到底是从哪儿找出来的这么多未签约, 又好看得不行的素人的?
抱着好奇心,一个又一个借口去茶水间倒咖啡的员工路过会客室,暗戳戳地通过透明的玻璃往里看。
巫酒倚在深棕色的单人沙发上,旁边的明余渡正和郑导郑从光聊天,她像是有点无聊,单手支着脑袋,正拿着手机在翻。
屋内,郑导在和明余渡说电影评奖的事。
之前秦秘书说明余渡的《全球异化》送去评奖已经过了初审,现在消息传了回来,说是在最佳剧本、最佳特效两个奖项都参与了最后的角逐,那边邀请明余渡出席颁奖典礼。
据说孟导拍摄的《双凶》参与了最佳男主、最佳剧本、最佳摄影三项奖项的最后角逐,同样也受到了出席邀请。
郑导待明余渡多少有点看待后辈的意思,言辞间,让他别把奖项看得太重:“虽然说得奖算是实力的佐证,但拍出来,能不能得奖,多少也有些看运气。”
国内几个重量级的奖项,几乎都是2到5年左右评一次,国际上重量级的奖项,时间线可能更长一点,短的3、4年,长的可能到10年。
明余渡拍戏的时间很“恰好”,华夏的金文竹奖、亚洲区域的亚太电影奖、国际上的艾迈科伦,全轮到了今年这一年。
送《全球异化》去评奖的,就是国内4年一次的“金文竹”,它是在去年年底截止电影送审。其它两个奖项时间更加宽裕些,截止送审的时间到了今年的6月份。
奖项的密集,让导演们拍摄作品也有些扎堆。去年几个大流量的档期佳作频出,像孟导一样的佳作还有好几部,谁也不知道最后花落谁家。
郑导来说这几句,就是考虑到明余渡话题度和流量高,几乎是刚进圈子就被捧了起来。夸奖的言辞太多,难免会飘飘然,到时候没获奖,失落更大。
“多虑了,我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倒是想问郑导你,有没有意愿送《苦海》去国际上闯闯?”明余渡道:“我有意让《枷锁》去试试亚太电影奖和艾迈科伦,假如郑导一起,公司可以一同送审。”
郑导眼睛一亮,接着失笑,促狭地用手指点他:“你小子,野心不小啊!”
之前他就隐约听过,明余渡的《枷锁》是冲着拿奖去的。但电影还没上映,这些说法还都是内部。结果不仅是冲着拿奖去的,瞄准的目标还是国际?
网上关于《枷锁》也是有热度的。
特别是在明余渡和时钰一起出席了“金文竹”的颁奖典礼,《全球异化》拿下金文竹的“最佳特效”之后。
明余渡这部电影本来就是主打的特效和大场面,观众们倒是不会像之前调侃获得这个奖项的电影一样,说给他颁这个奖是名不副实,或者“扶贫”之类的。
但明余渡三部作品,每部特效水平都和国内不是一个等级,在大众眼里,他这个导演就和大场面特效紧密相关。
就连没看过他执导作品的路人,在刷到相关的影视剪辑,也会留言赞一句“特效不错”。提起明余渡这个名字,路人或许不知道是谁,但一提那个特效整得挺不错的导演,很多人都能关联起来。
在这种前提下,明余渡拍了一部不用任何特效、全实景的《枷锁》,让很多人觉得,他是不是把自己的优势摘出去了一部分?
直到明时娱乐的宣发出来,看见《枷锁》剧照后,大家才明白,明余渡不用特效,是为了“真实”这两个字。
剧照是窗户的视角,白梨饰演女主穿着打补丁的破旧夹袄,蜷缩在黄土砌成的泥墙边,脸上带着脏污,脚下戴着镣铐。栅栏投射在她身上的阴影,形成了无形的监牢。
上面介绍,这是一部由真实案件改编,涉及拐卖题材的电影。
明余渡的粉丝,以及不粉人、只看剧的剧粉,经过之前几部剧的磨炼后,也算是对看他的作品就会被刀这件事心里有底。但“真实事件改编”这几个字出来,“被刀”的感觉就更浓了。
【一只路人A:说实话,我是不怕电影虐的,但我怕真实事件改编这几个字。一想到这事是有原型,还没看我就想哭/可怜.jpg】
事实也如他们所想,电影上映,买了票去看的,几乎没有多少人不哭。
《枷锁》的原型是明姝,但明余渡不是把母亲的过去照搬在荧幕上。在出席了几次村庄拐卖案的开庭后,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众生百态,最后呈现在电影中的女主,还掺杂了其他受害者的影子。
电影的开场是一处不算明亮的学堂教室。
读书声,教学声。尖锐的铃声响起,下课后嬉笑打闹的成一团的孩童。
正在讲台上批阅作业的女老师随口让同学们不要跑太快,会摔倒,又皱着眉把一份作业拿起来细看。越看,她眉头皱得越紧,翻阅到封皮上的名字后,她高声将人叫过来:“你这作文写的怎么回事?”
一个小胖墩过来,随着老师将作业递过来,镜头给到了作业本上的正面。
题目: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既不年轻,也不漂亮,还是个赔钱货……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女老师冷着脸:“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妈妈!”
老师决定去他家家访。
结果却见到了被锁链铐在那里的女主。
从前面几个短短的镜头过后,《枷锁》从女教师这个旁观者的视角,揭露了这个世界的荒诞,也见证了汹涌的恶意。
白梨饰演的女主是被拐卖来的,她一直想跑,但没有一次成功。腿被打断了,身体也打坏了,就那么蜷缩在那里,像是一只被圈养的牲畜。
女老师都吓坏了,她想找人帮忙,但全村都认为“买媳妇儿回来”很正常。他们还觉得女主不听话,该被打,孩子都生了,都养这么大了,竟然还想着跑,一点做妈的样子都没有。
这让女老师毛骨悚然。她像一只惊弓之鸟,日常生活也开始害怕和他们相处。中途试图报警解救女主,结果人都走到了,又遇见村民扛着锄头路过。那眼神,让她好不容易升起的勇气又怯懦下来。
中间几经周折,白梨饰演的女主终于还是逃了出去,但这并不是结束。
她跛着脚回到家里,和父母相拥而泣,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后,被所谓的“寻亲节目”找上门来。那个买了她的男人,说是她的丈夫,带着长大了些的小胖墩,要她回家。
整部电影,剧情起伏很少,像水一样慢慢流淌出来,但看着又格外令人绝望。
《枷锁》上映后,票房也并不像其它同期的作品一下就蹿得很高,但只要买票看过,无一不愤慨和悲痛。有人关注到了现实的这起拐卖案件,有人气愤的提出为什么这么多年还不支持“买卖同罪”,为什么人贩子不能死刑。
【柠檬柚子茶:寻亲节目这里真的,我身边就有原型。本来人都逃出来了,周围的人知道后,也故意不问,不说,眼看着人都要过上正常日子了,一个寻亲节目出来,愣是把人道德绑架,劝回去了】
【两只老虎a:看见那个孩子在寻亲节目里写的信,我真的好想掐死他。你真是会写作文,那措辞好像女主不回去,她就不是人了一样/怒火.jpg】
【星火不熄Q:困住她的锁链是枷锁,过去的噩梦是枷锁 ,流言也是枷锁。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逃出去过】
【萤火:女生看这个真的会恐惧,真的。求改进律法吧!支持买卖同罪!】
电影出来,声援的多,质疑的也有。特别是知道明余渡已经将《枷锁》送审亚太电影奖和艾迈科伦奖后,有些人站出来说他就不该把这事拍出来,毕竟又不是什么好事,还送到国际上,很丢脸。
【骷髅宫歌留多11:我其实很厌恶我们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面子氛围。为什么不能拍?这事不是真的吗?真实的案件甚至远远比电影还要离谱。一整个村子都是恶魔,你们不去咒骂他们,反而怪罪电影?】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发生的事,像是只要掩盖好,就没有真实发生过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
卡死了QAQ。就想把这个电影的剧情点写了,不然老感觉后续这事过不完。结果写得太磕巴了……
呜呜呜,新脑洞的大纲捋得也不顺,非常抱歉……明天看看能不能补回双更
在《枷锁》播出之前, 明余渡的新戏已经开机。
这次是一部轻科幻题材的电影,他将其命名为《异端清除计划》。
前期定下演员发出剧照的时候,外界对于明余渡的新电影也很是热闹了一阵。按剧照看, 此次是时钰、狄埃斯、巫酒分别担任电影的几位主演。配角中的第一栏,则是之前参与了经纪人综艺录制, 在最后一轮“资源竞标”中标的女星:苏淮音。
苏淮音是复出的艺人。
娱乐圈里翻红这件事本就不易, 她当初又选了退圈嫁人,现在孩子都能念书了,哪怕保养好,想再接戏,圈子里送来的本子, 基本都是演主演的长辈。
她是看重角色的, 并不是介意演主角的妈, 只是这个角色找她的都是工具人,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她又不缺钱, 演了还不如不演。
后面在明余渡那起“求潜规则”事件中,她也转签了明时娱乐。低调地演了两部戏的配角后,就参与了公司的这档经纪人综艺。
她的经纪人是跟着她来公司的,手段也很了得, 在和其余几个金牌经纪人的竞争中, 拿下了“资源标”——也就是被明余渡承诺了, 会拿出一部作品的重要配角, 并且按艺人的形象来设定角色形象的资源。
苏淮音长相偏柔和, 有种轻熟感, 在谈起孩子时, 身上还有种淡淡的、柔和的母性特质。
明余渡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接触到这种属于正常人的、平和的母性特质。前期在和对方聊了电影后, 不免对角色有了几分发散。
最后在《异端清除计划》中,他给苏淮音的角色设置成了:一位困于生活的家庭主妇,一个被完全驯化的“典型好妻子”。
她杀了自己的丈夫。
电影从一个小镇开始。由于设定在炎热的夏季,为了保证拍摄的完整,开篇这部分的戏份挪到了最后拍摄,也就是现实的6月份才拍。
蓉城是没有春天和秋天的,六月的太阳已经从早晒到晚,空气中一丝丝风都没有,连带着水泥地都是滚烫的。烫到什么程度?鞋底稍微薄一点,都不敢下脚。
这种炎热从现实蔓延到了电影中。
摄像机的镜头先给到小镇上的警署。
头顶的破旧吊扇缓缓摇晃,黄色的、褪了些漆的大门旁边,一座破旧的电风扇在奋力地吹。那褪色的金属笼中,扇叶哗哗的响,打到警员胳膊上的风都是热的,让本来就嘈杂的环境显得更加难耐。
一位老警员将头顶的帽子摘了下来,凌乱地扔在不远处的办公桌上。他靠在大开的窗户前,随手戳着窗沿边不知哪儿跑来的小虫。
镜头此时给了虫子一个特写:它本来振翅欲飞,粗糙的手指将它翻了个面,就变成了“六”脚朝天的姿势,几根纤细的腿只能在空中乱晃。
老警员笑了一声,手指正要再拨弄一下,发觉本来固定着冲自己扇风的风扇开始转了,一边愤愤地骂了一声:“谁TM干的?!”一边要起身去弄回原样。
办公室里顿时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捏着嗓子的声音说:“还鼓捣风扇呢,李大娘的案子打报告了吗?”他顿时囧得脸色通红,怒而寻找声源。
可这人挡一下,那人遮一下,愣是把这老警员唬得团团转。大家笑闹成一团,正开心呢,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仿佛恶魔突兀地经过人间,人类集体失语。
“铃铃铃——”
安静的环境下,电话铃声带着杂音喧闹非常,三声铃响后,隔着一扇门传来时钰冒火的声音:“人都死了吗?!接电话!”
刚好站得不远的老警员立马拎起话筒,轻咳了下嗓子:“你好,新城警署。”
“什么?死人了?在哪里?”
案发现场是新城最大的一片稻田。
漫无边际的一片金色,随着微风摇摆的饱满稻穗。迈上田埂往左走,能看见最边上一块面积不大的田地,和周边还硕果累累的田地画风迥异:里面所有的稻穗被整齐的割下撂在了田埂上,田地里明显被火烧过,红褐色的土地上均匀洒落着焦黑灰烬。
田地中央,死者双眼成了干涸的血洞,僵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双手掌心向前,手肘曲起举在胸前——仿佛是死在跪拜这个动作的途中。
他的掌心正托举着血淋淋的心脏,背后被人用利器剖开,露出光溜溜的一根脊骨撑着空荡荡的胸腔,其余内脏被一一取出,绕着死者的身体摆了一圈,仿佛某种祭祀仪式。
很明显,死者死亡的时间不算太长,尸体在大夏天还未出现明显的腐烂迹象,周身的血迹也只是干涸凝固变色。但到底是高温环境,尸体已经散发出难闻的腥臭。而且因为是在荒地,别的不多,蚂蚁最是不缺。此时死者外露的伤口上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蚂蚁。
或许之前空中还有鸟类落下来啄食,将背部一些原本整齐的伤口边缘,撕扯出细小的缺口。那些摆在地上的内脏也遭了殃,蚂蚁们忙碌着要把食物一点点啃食下来搬回家,虽然暂且没有带走太多,但乌泱泱一群看着也让人头皮发麻。
时钰饰演的女警员带着人走近,被稻田里蒸腾的热气将尸体的臭味涌进鼻腔,她用手指掩了下鼻息:“法医来了吗?”旁边几个没经过这种阵仗的人已经捂住嘴,跑到远一点的地方吐去了。
老警员没吐,但也脸色发白,他摸索着口袋里的香烟,哆嗦了一下才想起时钰在问话:“还在路上。头儿,你看出什么了吗?”
“这里应该就是第一现场。”
时钰半蹲下来,像是被过大的味道熏到了,稍微往后偏了一下脸。接着又呼出一口气,近距离观看尸体。
光是沿着尸体为中心蔓延渗透进地里的黑红色,以及四周飞溅起来的血液斑点,就已经可以想象出死者被凶手杀害时,那血滴四溅的血腥场景。
但奇怪的是,现场连一丝死者挣扎的痕迹都没有。他高高仰起的头颅上甚至不见一丝恐惧和痛楚,反而眉目舒展,嘴角咧起,连手臂定格的弧度都没有一丝勉强,这含笑死去的表情,更让整个画面显得诡谲。
老警员狠抽了口烟,作为老烟民,竟然被呛得闷咳了一声:“要问问报案人吗?”
时钰短促地回答:“问。”
这是场宛如祭祀一样的凶杀案。
报案人是一个老农民,时钰饰演的女警员问了几句,对方只说这是自家的地,也不认识死者,问啥都两眼一抹黑。唯一计较的,竟然是死这里比较晦气,让他们赶紧将尸体弄走。
问了几句后,时钰轻“啧”了一声,皱着眉用方言回答:“行行行,马上就能带走,别叨叨了。”
“卡——”
在不远处盯着摄像头的明余渡拍了下手:“好了,这条过了,苏姐你准备一下,下场你的戏。”
天气是真的热起来了。
这段戏时钰一直顶在大太阳下晒,她真的感觉自己要被晒成鱼干了,蔫哒哒的往明余渡的遮阳伞下去,边走边扯自己的领口,争取用衣服的煽动给自己一点凉意。
“明余渡,我要死了,你为什么总给我安排这种大夏天的戏啊——”
遮阳伞里,明余渡还在看自己另外几个镜头的画面,狄埃斯拿着小风扇给他吹风,身上也换了戏服。比起时钰的短袖制服套,他穿的是严严实实的黑色上衣加长裤,耳朵戴着耳返,腰部跨木仓,帅倒是帅,但看着都有种能捂出痱子的热。
走近后,时钰接了狄埃斯随手递过来的、装好了冰块的水杯,猛喝了一大口,夸张地舒了一口气,瘫在旁边的椅子上继续埋怨:“好热,明余渡你说话,你是不是想热死我。”
“好了,只有几场戏,很快就拍完了。”明余渡抽空回头摸了下她的头:“你乖。”
狄埃斯也瞥了时钰一眼:“别理她,我都没说热。”
暴躁女妖,在线翻白眼。
插科打诨了两句后,又得继续拍下一个戏份。
诡异的尸体让时钰扮演的女警员觉得蹊跷。但追查起来,线索却非常明朗,杀人的是凶手的妻子,也就是苏淮音饰演的家庭主妇。
戴着镣铐的家庭主妇被带到凶案现场时,对于杀人行为供认不讳。她表情平和,述说自己杀人的过程时,脸上依旧是那种柔和的,仿佛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样子。
她穿着米色的长裙,在周围的金色稻田的背景里,美好的像一副油画。
镜头闪回到她拿着刀,用力捅进对方身体,血液溅起的画面:她身上的长裙濡湿成了血红,脸上是狰狞的笑,血液顺着她捅出的力道四处飞溅。她脸上斑斑点点的血汇集多了,就顺着脖颈往下蜿蜒。
画面再次切回现场,她柔顺地被几个警员押解着,用手指了指下画着白线的尸体形状:“就在那,我杀了他。”
案件开始走正常的结案程序,但时钰饰演的女警察总觉得不对。
先不说杀人动机完全没有,单是尸检明明没有检出任何非法的药物痕迹这一项,她是怎么做到虐杀比自己强壮了很多的丈夫的?
她决定前往家庭主妇的家里调查。
这是一对看上去很和谐的夫妻,没有争吵,生活和缓。唯一算是稍微有点不和谐的地方,就是他们已婚多年,却没有孩子。
女警员翻了翻他们家里的痕迹,干净,整洁。
在卧室的飘窗上,微风撩起白色的纱帘,一本带着封皮的日记放在哪里。
女警员伸手去拿,半路却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异端处理局已接手案件,请离开这里。”
她回头,只见房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位衣着整齐的金发男人,身躯包裹在黑色的制服下,单手扶着耳麦,对她举起明显先进很多的武器:“请后退。”
女警员做出投降的姿势,身体后撤时,碰倒了飘窗上的日记。
哗啦啦的纸页声坠落,日记落到地上,正好翻开当中的一页,上面写着:
我的记忆被篡改了。
新城这如同一个巨大蒸笼的鬼天气里,女警员突然从脚底窜上了一股凉意。
◎这一段的镜头语言很像恐怖片◎
异端处理局, 权限高于所有警署,所有成员除了上级不受任何指调和派遣。他们在任何时刻,都有击毙“嫌疑人”的权限。
误杀不需追责。
居民不可反抗。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女警员为表示自己无害, 全身都僵硬着不再动作,眼珠略微向下, 将视线定格在对方胸前的制服勋章上。镜头随着她的视线, 给了那枚勋章一个特写:银制的盾牌,交错在上的十字剑,以及和十字剑形成“X”状态的骷髅手臂。
之后,更多穿着同样制服的人走了进来,她按指示双手张开背到脑后, 在墙角站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中间一直感觉有道视线紧紧锁在自己身上, 这导致她背后的肌肉一直很紧张,后颈上平时细不可见的绒毛都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女警员才被放行。
她走出这栋居民楼时, 回头望了一下。烈日滚烫出晃眼的白光,一行行排列整齐的窗口凸出在水泥墙中,家庭主妇的房子是哪一栋,一时竟然分辨不出。
这几组镜头稍微用了点时间。
因为想追求那种生活气息, 这里用的是实景, 剧组就在小区里拍。各种摄像机摆着, 难免会吸引注意力, 干扰也就稍微多了一点。
拍完这段, 时钰照旧到明余渡的遮阳伞下抱怨日头毒辣。遮阳伞下虽然没有太阳, 但人多, 挤着也热, 还好小区绿化还行,很多空闲的剧组人员就三三两两躲到了树荫下。
苏淮音在伞下上妆,工作人员拿着化妆刷,在轻轻的扫侧脸上的阴影。助理在旁边拿着小风扇,她刷着手机,看自己博文的评论。
因为复出拍戏,之前的粉丝有小部分回来的。在接了两档演长辈的剧之后,她这次在电影饰演的配角剧照一出来,见是明余渡的电影,还觉得资源不错。
也有几个在担心她在电影中是不是又是工具人,而且看起来是同类型的,之后形象会不会更加同质化。
这些议论中,无奈居多,毕竟娱乐圈就是这么残酷。
助理凑近看了下她的手机页面,劝道:“苏姐,等他们看到电影就知道了,你别太在意评论。”
正好化妆到了眼睛,苏淮音按指示闭上眼:“没事,我就是打发一下时间。”
在《异端清除计划》中,苏淮音饰演的家庭主妇像是一条引线。
这个案子被移交给异端处理局后,她本人就戴着镣铐,被荷木仓实弹的黑衣人,押解上了一辆四周钢板严密到普通子弹打不穿的押运车。
车子的金属大门缓缓关闭,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车厢里很暗,外界的光线收束,打在她的侧脸上。她一直微垂着头,直到最后一缕光线消失。
那个家里的所有东西被当做证物完全搬得空空荡荡,小镇的日子也归于平静。
警署恢复了那种燥热又吵闹的氛围。今天张大妈的鸡被偷了,明天李大爷打麻将抓住老千了。鸡零狗碎的事时不时就闹到警署,老警员出警时,还对酷暑的天气骂骂咧咧。
时钰饰演的女警员跟着一起出门,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帽子在头上戴正。她路过贴着条例的布告栏,带动的气流将上面盖了红章的纸页微掀起一角。
平淡的一天结束后,回到自己家,关门,换拖鞋。女警员将之前在楼下买的香葱小面搁置到客厅的茶几上,接着重重往沙发上一坐,任由身体被软软的弹起又陷落。她闭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仿佛是在将一天的疲惫全部倾吐出去。
就这么过了几秒,摊开在沙发上的手臂回收,她捏了捏鼻梁,又慢腾腾将身体坐直。熟练地抽出一次性筷子掰开,打开散发着葱油香气的小面。
深嗅了一口食物的味道,又拿起旁边的遥控器按开电视。黑色的屏幕一闪:“新城夜间预计出现雷雨,气温……”她低下头吃面,心不在焉地摸到换台的按钮,按下。
“超级好吃的大桶炸鸡只要39.9元……”
“南镇出现的诡异尸体,内脏全部……”
“歌后张——”
女警员猛地将埋在碗里的头抬起来。她唇角还沾着一点酱汁,眉头皱起,将挑着面条的筷子一放,操控遥控器将电视台往后调控频道:“吮指原味、椒香麻辣、你想要的口味都有!”屏幕上,黄色衣服的男人用夸张的表情和动作,来形容这次的炸鸡有多美味和划算。
她眉心的折痕更深,再来回按了两次,也没翻出刚刚播报尸体的声音。
刚刚那个台呢?是幻觉吗?
女警员再也没了吃饭的心思,随意地扯出一张抽纸擦了擦嘴后,就呆坐在沙发上。
家庭主妇被带走后,她尝试过去那个房子再查找线索,但一无所获。这个看似平凡的女人,好像就是在某个毫无预兆、平平无奇的一天,没有理由的,将自己深爱的丈夫杀了,也没有畏罪潜逃,安心等待警署的人员前来抓获。
还有日记上那句话。
这件案子明明疑点重重,却因为异端处理局的介入,她所有探知的想法都被按了下来。想到这里,女警员烦躁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骂了句脏话。
在案子被定性前,也就是前往对方房子之前,她其实是有提审过对方的。
这个家庭主妇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能说出是用什么凶器杀害的对方,甚至能描述出杀人时的细节。比如刀子捅进对方身体那一瞬的迟滞,比如血液溅到脸上的温热。她坐在黑乎乎的房间里,白炽灯从头顶照下来,平静的形容了一下血液的味道:有点略微的咸腥。
一起审问的警员看她的眼神简直像是看变态一样,女警员的思路却很清晰,问她是怎么做到让对方不反抗的。
那时,家庭主妇的脸上的笑容带了一分诡异,那双被铐着的手试图做出一个手势,又碍于手铐没能做成,勉强成了一个腕部相贴、手指呈现不一样弯曲弧度的奇怪动作。
这个动作明显有其它深意。
女警员想到这里,尝试性的去做了下那个动作,手指曲起,尝试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不妥。遂将手一垮,进了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落下来,镜头上扬,定格在细长的白炽灯灯管。
白色的灯闪了一下。
滋啦、滋啦——
“这楼也太老了,大白天的光线这么暗,走廊里的灯竟然还坏了这么多。”
老警员随口抱怨着,又转头叫她:“怎么了,头儿,走啊?”女警员愣了愣,“哦”了一声,看到自己拿着手里的证件和例行询问的文件本,才意识到是又出警了。
他们一起沿着漆黑的走廊往前走,这里空荡荡的,脚步声甚至有回音。
401、402……
停在404的时候,她清了清嗓子,屈起手指敲门:“你好,新城警署——”就这么一点力,门直接开了。
这一段的镜头语言很像恐怖片。
晦暗的光线,门开启时拉长的声调,寂静的室内,水龙头没拧紧,水慢慢滴下来,细微的“啪嗒”声。
站着走廊往里看,厨房门开着,依稀可见里面站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进来吧,沙发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