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by白孤生
白孤生  发于:2023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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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个陌生面孔,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太子的床上。
身为兄长,在这么尴尬的时候,要主动打破气氛,允禔自以为这一点度量还是有的。
“他是谁?”允禔主动开口。
母妃说了,这一次要是还和太子殿下吵起来,回去就克扣掉他所有的小饼干。
允礽:要!忍!耐!
他是大哥,要包容弟弟的坏脾气。
允礽凶巴巴地说道:“阿珠是孤的。”
允禔:“?”
谁问你这个?
贾珠:“……”
怎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允禔试图掰正话题:“殿下,我是问他是谁?怎么会出现在东宫?”
允礽非常警惕:“大哥别问,不许你抢阿珠。”
贾珠有点茫然地看着小胖崽鸡同鸭讲,下意识起身。
其实他本来就早想起来了,毕竟在大皇子进来的时候,他本就理所当然应该起身行礼。
结果因为小胖崽不允许他下床,就导致了这尴尬的局面,实在是太失礼。
他怎么也想不到,太子殿下不愿意他下场的原因……是觉得,阿珠已经脆弱到要死掉了。
李太医说什么血什么亏,都缺血了,难道不是要死了吗?
如此弱小的阿珠要好好养着。
不可以乱跑。
不过贾珠并不知道太子殿下的所思所想,因而下了床后便立刻行礼,“大皇子,草民姓贾名珠,是荣国府工部员外郎贾政之子。”
允禔挑眉,工部……员外郎?
毫无印象。
不过,他倒是对荣国府有点印象,但也是因为前些年贾代善去世的时候,母妃曾提过一次。不过那会他年纪太小了,也不记得其他的了。
“你怎么会在太子宫里?”允禔好奇。
难道这就是阿玛给太子选的伴读?
可就算荣国府前些年还算排得上号,可这几年已经有些落寞了。康煦帝要是选这样的人家,允禔都要怀疑是不是阿玛出了什么问题。
贾珠刚要回答,就看到小胖崽已经幽幽拦在他的身前,“大哥来孤这里,不该是为孤而来吗?怎么总是和阿珠说话?”
然后小太子又看向贾珠,气呼呼地赶他,“阿珠不是身体缺血,下来做什么?快去床上休息。”
允禔没听完允礽对贾珠说的话,就忍不住辩白:“是太子殿下不喜欢和我说话吧。”就算已经八岁,到底是小孩,也压不住自己小暴脾气。
虽然这么多孩子里,康煦帝最看重允礽,可是允禔毕竟是皇长子,在回到宫中后的待遇也是不差的。
纵然他因宫中规矩,多数时候被嬷嬷太监包围着,许多事情惠嫔未必插得上手,但是以她在宫中的根基,也没有谁敢欺负得了允禔。
都是皇祖皇孙,谁没有自己的脾气?
眼见着大皇子和太子殿下险些发起火来,贾珠连忙在心中问系统,“为什么他们两位关系这么不好?”
他并不是不想阻止这场争吵,只是一来他的身份不合适。
二来两位年纪虽小,说话倒是文绉绉的,一个一个挺阴阳怪气小嘴叭叭叭。
【宿主应该心里有数。】
贾珠默。
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嫡子,会闹出什么矛盾可想而知。
尤其这或许还是将来一国之君的位置。
但他还是觉得在现在这个年龄,就算真的有再大的矛盾也论不上,恨之入骨。
毕竟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才只有短暂的三年,碰面的时间尤为少,是哪来的仇恨?
【宿主猜得没错。】
系统回答。
【允礽如今对允禔的过于戒备,正是源自于之前那些来自于未来的记忆。虽然允礽尚未知晓内情,却天然地对人或事物存在应激。】
贾珠:“……”
也就是意味着,即便太子殿下没想起来未来的记忆,但他还是本能会作出反应。
这可真的是个无解的难题。
看着吵架的趋势有扩张的可能,贾珠上前一步,想阻止,又觉得不好开口,眼角余光看到药童站在殿前要进来不是,不进来也不是,突然眼前一亮。
“啊……”
一声轻轻的痛呼,让刚刚还在吵嘴的小太子立刻转头,就看到贾珠正捂着心口蹲下来,一副非常虚弱的模样。
这吓得小太子完全失去了和允禔吵架的心思,小短腿啪嗒啪嗒跑到贾珠身边蹲下,紧张兮兮地说道:“阿珠怎么了?”
贾珠小脸煞白,声音好弱好弱,“……突然……心口有点疼,没事的,太子殿下,我缓一会就好了……”
他第一次干骗人的事情,连说话都结结巴巴,也不敢说大声,耳朵和后脖颈都是红的,结果反倒是衬得更像是发病。
小太子急得蹦跶了起来,“李太医呢?”
刚刚给贾珠诊完脉之后,李太医就避到偏殿去开药方。
而且正如小太子说的,最起码要喝七天。然后再行诊脉,再调整药方,这是个长期调养身体的活儿。
当时贾珠听到那话,小脸就垮了。
虽然对于苦药他能够一口闷,可不代表他喜欢吃苦药呀。
有宫人急忙要去叫人,却看到允禔走上前来,大声说道:“都这般严重了,去叫人再跑回来岂不是浪费时间,给爷在前头指路。”
他一个弯腰,就将蹲在地上的贾珠给抱起来了。
贾珠:啊!
他猝不及防,差点叫出声。
允禔是真的一身蛮劲,虽然比贾珠小了一岁,但他的力气是大了很多,抱着贾珠居然走得还算稳当。
……就是脸憋红了。
大抵是如贾珠抱小胖……小太子那样。
贾珠:“……大皇子,你抱不动的,还是放草民下来……”他设想的时候,可完全没想到这一出呜呜,他不会累死大皇子吧?
“都缺血要死的人了,就,别给爷说这话。”允禔额头蹦出青筋,“爷当然行!”
男子汉不能说不行!
贾珠:“……”
他什么时候缺血要死了?恍恍惚惚想起来,似乎是发生在大皇子和太子即将吵嘴之前,太子殿下说的话。
殿下,气血两亏,真的不是缺血要死了的意思!
一把小奶音气急败坏地从背后嗷呜嗷呜,透着难过委屈。
“啊啊啊大哥你给我放下阿珠!”
小太子气得连“孤”都不说了,一个冲刺猛扑,就像是一头莽撞的小兽,一下子扑上了允禔的后背。
又是一个“甜蜜”的负担,允禔活生生矮了一截。
……该死,这个臭弟弟真的好重啊啊啊啊!
允禔:爷,要,忍,耐!
以区区八岁之躯,允禔前抱贾珠,后背允礽,憋着一股劲活生生走到偏殿。
就是在跨过高高的门槛时,他到底没绷住,仨小孩差点滚做一团,是几个宫人急忙扑过去,这才没闹出麻烦来。
允禔:“……”可恶,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啊呜!
都怪太子这个臭小胖子!

第11章
允礽,允褆,贾珠三人被李太医逐一检查,前两个小孩身上都有点擦伤,轮到贾珠的时候,因着李太医已经听过宫女的说法,故而严肃着脸给贾珠诊脉,好半会才说道:“需要好好静养,尤其是在安静的环境里静养。”
贾珠松了口气,又有点羞愧。
他知道李太医肯定清楚自己没有病,这是为了给他圆谎。
允礽晕乎乎地靠在贾珠的胳膊上,“都怪大哥。”
允褆不满了,顶着额角的擦伤雷霆震怒,“如果不是我抱着贾珠过来,他就要死了!就你这小胖胳膊小胖腿,可抱不动贾珠。”
刚闭上眼的允礽缓缓睁开了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允褆,然后,又幽幽地看向贾珠,目光极其犀利!
贾珠都觉得自己要被扎穿了。
他感觉到太子殿下打量着自己的意味,生怕他因为一时意气,争着说也想抱起人,连忙说道:“太子殿下,大皇子只比我小一岁,但身体强壮,故才可以勉强抱起来。但殿下可不行,还是得再长大一些。”
“没有勉强。”
允褆恼羞成怒,如果没有允礽搅局的话,他绝对不会给人摔了的。
允礽忧伤地将小脑袋埋在贾珠的怀里,“大哥坏,他摔了保成,还说没有勉强。保成膝盖痛痛,阿珠不要理骗子大哥。”
允褆从座椅跳下来,气势汹汹地走到贾珠的面前,硬生生地将小太子的脑袋给拔/出/来,然后将自己的额头塞到他的眼前,“如果只有贾珠,我肯定可以抱着他走到偏殿,偏偏你要跳上我的后背,我扛着你个小胖子,才会摔的。”他额头的擦伤,比起太子膝盖上的伤势肯定要严重一些,甚至有点红肿。
允礽默默看了眼自己膝盖上的小划痕,再盯着允褆脑门的红肿。
大概是年纪还小,学不会强词夺理的那一套,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两只小胖手更加用力地抓住贾珠的前襟,力求将自己整个塞进去,嘟嘟哝哝地说道:“以后,我要长得比大哥还要更高大威武。”
允褆站直身体,扫了一眼软乎乎的胖团子,得意地亮出了自己的胳膊,“看到没有,殿下,我六岁的时候,胳膊肉捏起来可是硬的,你呢?”他堂而皇之地掐了掐小太子软胖胖的胳膊肘子,“就你这么软,怎么可能追得上我?”
平心而论,太子殿下还是有过锻炼的。
不然,他就挥不动自己那根长鞭——虽说是长鞭,可那也是相较于小孩的长鞭,实际长度还是比较短的——也不可能真的将人打痛。
他还是有力气的,只是这个力气,还是符合年龄阶段,即,一个六岁小孩。
允礽严肃着小脸,“骗子大哥别说话。”
“我不是骗子!”
如此循环。
夹在中间的贾珠恍惚,这哥俩是不是能继续这么打口水仗下去?
最终,这场斗争以允褆阴险(允礽语)地展露了武艺,将小太子强行镇压(指的是用“温暖的怀抱”将其抱住)为结局。
允礽直接炸毛,在允褆的胳膊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允褆倒是没生气,一手托住允礽的小屁股,好奇又得意地说道:“感觉到了吗?这硬邦邦的胳膊肉,只有我这样的人,才可以在以后成为强壮的……”
“呜呜……”
一声小小的呜咽响起来,贾珠警惕地抬头。
就见刚刚咬了允褆的小太子捂着嘴巴,一只手拽着大哥的衣服,呜呜地找贾珠的身影。
见贾珠急忙走过来,立刻松开小胖手要贾珠抱。
贾珠把小太子抱过来,发现他捂着嘴巴,眼圈都红了,更加担心了,“太子,这是怎么了?嘴巴出血了吗?”
“牙,掉了。”
允礽含含糊糊地呜呜,还是捂着小嘴巴不给看。
牙掉了?
贾珠一下子想起刚刚允礽啃在允褆胳膊上的壮举,一下子想笑又不能笑,“……殿下给我看看可好?”
被贾珠哄了小半天,小太子才抽抽噎噎地给贾珠看他的小米牙。
果然,下边的门牙,有一颗已经掉出来了,正吐在贾珠的手心,看起来有点血淋淋的。
再看小太子霍开的门洞黑魆魆,有点小小的滑稽。但小孩哭得实在是可怜,贾珠立刻什么想法都丢在脑后,着急着请李太医给看看。
李太医实在是想不到就只是这半天的时间,他还能给看病这么多次。
允礽死活都不愿意从贾珠的身上下来,李太医只能将就着这个姿势给太子殿下看牙。
……其实,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李太医的心里有点淡淡的忧伤。
但他还是尽责尽职地说道:“这只是普通的换牙,许是已经有些松动,再经过外力,这才直接脱落。消痛了后就无大碍,只是进食的时候需要小心些。”
刚才仨小孩摔下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砸得结实,但肯定也受到了一点冲击。
允礽哼唧唧:“都怪大哥……变丑了……”
允褆有点心虚,有点气短,干巴巴地说道:“是你自己咬上来的,这才啃掉了自己的牙齿。”
允礽一想到刚才两人吵着关于允褆的体魄,再想到自己啃出来的丑门洞,登时悲从中来,真的哭成个小喷壶。
允褆第一次真的见到允礽这模样。
别说允褆了,就连东宫的宫人,其实也甚少看到太子殿下如此。
允礽的性格娇蛮任性,只有他理直气壮的时候,哪可能在别人的面前示弱?纵然是在娇宠他的康煦帝跟前,允礽依旧是个气人的小宝贝。
如此时此刻,小太子这般哭得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几乎从未见过。
贾珠安慰不及,额头都冒了薄汗。
只因太子墩实,也不让别人碰,只肯在他身上趴着,着实有些沉重。
允褆也有点手忙脚乱。
他不喜欢允礽是一回事,可是给人弄哭是另一回事。好歹是做哥哥的,怎么可能真的给人弄哭成这倒霉德行?
“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回头把阿玛赏给我的那匹小马送给你,你之前不是说想要骑马吗?咱背着阿玛偷偷去。”允褆抓耳挠腮,总算挤出了个解决办法。
允礽的哭声小了点。
说明他听进去了!
贾珠立刻用求救的小眼神看着允褆,希望大皇子再说一点。
可是面对贾珠渴望的眼睛,允褆是真的挤不出更多的办法了。
他急得额头也冒汗。
贾珠一手托着太子殿下,另一只手环抱在背后,蜷缩的手心里是刚才那颗掉下来的小米牙。
他想起自己从前牙齿掉下来的惊慌,抿了抿嘴角,轻声说道:“殿下,我第一次换牙的时候,是在半夜。醒来的时候,嘴巴里含着一颗掉下来的门牙。”
“我不知那是什么,趴在床边吐了出来,发现是牙齿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哭得郎秋奔进来,差点吓没了半条命。”
允礽抽噎着,“阿粗,也掉牙?”
还哭了?
他含含糊糊地说话,一边说,一边还在漏风。
“谁都会掉牙,就连大皇子也肯定是换过牙的。”贾珠看向允褆。
敏锐接收到求助意味的允褆犹豫了一会,摸着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第一次换牙,是跑路的时候没注意,撞到了柱子上,把门牙给磕掉了。当时我以为这辈子都要顶着缺着门牙的牙齿过,说话还漏风,差点把房顶都哭倒了。”
“可素,漏魂,索话,难修……”
允礽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发现都漏风走音,小嘴一瘪,抽噎着将小脸埋在贾珠的肩头,恹恹得像是一株倒下来的娇贵花蕾没有新鲜的泉水浇灌,就要死去。
“这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经过刚才一连串的偶发事件,允褆已经没有他来东宫前那么讨厌允礽了,趁着小孩生闷气趴在贾珠肩膀上的时候,他大咧咧地拍了拍允礽的后背,“我敢说,就连阿玛也曾有过这个阶段。”
允礽霍然坐了起来,不知想到什么,一双泪眼婆娑的大眼猛地看向允褆。
“大哥,我瀑要小马,换一个,里答应不?”
允褆:“只要不是坏事,我都答应。”允礽说话奶里奶气的,还漏风,如果不是这事跟他有关系,他保准要笑出声来。
不过允禔可喜欢那匹小马,能换一个条件,他当然答应。
就看到,允礽的眼神微微闪烁,“大哥,里去问阿玛,他以前掉牙的时候,索话漏风不?”
允褆:“……”
个臭小胖子还是这么焉坏!
乾清宫,正在批改奏章的康煦帝得知大皇子求见,挑眉看向顾问行。
“保清不会和保成吵起来吧?”
“……应该,不会。”
康煦帝自然更喜欢保成,但作为他存活下来的孩子里最年长的保清,他当然也是有几分喜爱的。
康煦帝或许有一些想法,但在看着他们稚嫩的脸庞时,那些可怕的想法又会压下去,不至于浮现出来。
说到底,他们都是康煦帝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康煦帝让允褆进来了。
毕竟,这还是允褆第一次主动到乾清宫求见,这让康煦帝有点想知道,他想做什么。
允褆进来时的模样有些不对劲。
他的小脸很红,眼神有点慌张,在行礼后,也不敢抬头看着康煦帝,而是瞥到了顾问行又猛地收回来,这些琐碎的小动作惹得康煦帝有点不大喜欢,故意重着声音说道:“保清,你来乾清宫是为了何事?”
允禔憋红了脸,犹豫了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道:“……阿玛,你……以前是什么时候,换牙的?”
康煦帝听着这奇怪的问题,挑眉,“什么?”
既然话已经说出口,允禔索性闭着眼睛大声说道:“还有,阿玛换牙齿的时候,说话漏风吗!”
超大声。
超勇敢的!
……尽管,允禔心里哭成宽面泪。
阴险,太阴险。
允礽真是个小坏东西。

贾珠回家的时候,府里头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几个女眷都在荣庆堂,听闻贾珠回来的消息,忙让他过来。王夫人一见他就搂着他,上下打量:“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遇到点什么?”
贾珠依偎在王夫人怀里,对上贾母和张夫人的视线,有点羞赧地说道:“在路上偶遇了太子殿下。”
“太子?”
王夫人不相信般地重复。
贾母的眼神却是微眯,一下子就想到了更多。她抚摸着拐杖,轻声说道:“好孩子,别怕,将遇到的事情说上一说,让祖母和你母亲伯母听听。”
贾珠一五一十说了。
不曾想,贾珠这经历不仅和太子有关,还遇上了大皇子。如果不是康煦帝阻止了太子殿下骄纵的行为,贾珠都未必回得来。
贾母在心中轻嗤了声,别的不说,若太子真心找个伴,那说不定真如了老二的心思。
只她心思深,并未露在面上。
看着王氏又惊又喜,搂着贾珠说了不少话。直到贾母看贾珠眉间流露出倦怠,这才阻止了王氏,让孩子回去休息了。
只是没想到,在众人散了后,没多久,贾珠居然又重新回到荣庆堂来求见。
贾母得知时,诧异了一番。
她看着去而复返的贾珠,抬手将大孙儿也抱在怀中,亲昵地说道:“是想你大妹妹了吗?元春可还在睡觉。”
小孩抿着嘴摇了摇头,鼓起勇气轻声说道:“老祖宗,殿下……”他在贾母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令她露出了些许诧异。
但那神情转瞬即逝,旋即她看着贾珠,“做得好。”贾母拍着小孩稚嫩柔软的后背,“这才是我贾府的骨气。”
她很高兴。
这么多年了,她是真的头一回这么高兴。
等贾珠离开后,鸳鸯跪坐在贾母的身后给她通头发,轻声说道:“您今儿很高兴。”
方才贾珠说的话很小声,只有贾母才能听到。但贾母说的话,其他几个伺候的丫鬟是清楚的。
贾母闭着眼,感受着鸳鸯的力道一下一下通着头发,淡笑着说道:“自然是高兴的。”
一来太子对珠儿的友善绵延至今,居然还有几分真心;二来,是为了珠儿的坚韧与骨气。
荣国府如今缺的是什么?
缺的就是能撑起门楣的人。
她的儿子里,不管是哪个,贾母都是不满意的。
这思绪又落到那才六岁的太子殿下。
……有些事,还太早。
但岁数小,有岁数小的好处。珠儿如今和太子这般关系就不错。这天下人都是有求于皇家的,可是,能越纯粹,自有纯粹的好处。
一件东西越是纯净洁白,想砸碎它的时候,便越得狠得下心。
如今,她那珠儿,便是这纯白。
那听着天真童稚之语,最可信人,也最可打动人。
越纯粹,越干净,才越能牵起这份联系。
毕竟,天家最缺的,便是纯粹之物。
秋风飒飒,这份薄凉的冷意,令宫中落叶纷纷,尽管已经扫过,但再有凉风,便又落下几许。
有步履声起。
是康煦帝与太子殿下。
顾问行落后几步,并着内侍宫女,正在宫道上穿行。
康煦帝抱着保成,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生气了?”
允礽不说话,也不看康煦帝,娇蛮的性子就算是撒在他阿玛的身上,康煦帝也是不恼怒的,只觉得很有趣。
“贾珠的身份不适合久待在宫里。”康煦帝慢悠悠地说道。
他们现在正走在去见太皇太后的路上,这位老人家听说小孩缺了牙,乐坏了,康煦帝这不就抱着这小东西去见祖母。
允礽哼了一声。
康煦帝乐了,“你整你大哥的事情,可没说清楚呢,还在这给我闹脾气呢?”
“大哥自己,乐意,不素保蹭的撮。”
自从换了牙后,允礽就不爱说话了,但这是阿玛对他的侮辱,他一定要反驳。
这是大哥自己答应的。
“那你可不就是抱着我罚他的念头?”康煦帝状似疑惑地看着他。
允礽:“没有。”
就算有,也会说没有。
而且,他是真的想知道这回事。
康煦帝斩钉截铁:“那你就是想看阿玛笑话。”
“想。”
允礽老实点头,总算愿意从康煦帝的肩膀上抬头,看着康煦帝整齐洁白的牙齿,“阿玛漏魂?”
康煦帝狠狠掐了允礽的小屁股,这臭小子就这么促狭想看他笑话?
允礽趴在康煦帝的肩膀上,小胖手揉揉自己小肉屁股,觉得自己亏了。大哥没被阿玛惩罚,阿玛还打他,阿珠也被阿玛送走了。
这还不如要小马呢。
再想到昨日阿珠被送走的事情,允礽一下子恹恹了。
康煦帝想也知道他在惦记着什么,“你冒然留着贾珠在宫里,岂不是和几年前一样?”
“可阿粗家里,对阿粗不好。”允礽扭着自己的小胖手,如果阿珠家里的人对他好,他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康煦帝想起李太医呈上来的医案。
贾珠的年纪不大,据下头的人禀报,的确算得上是个聪明之人,小小年纪,就已经通读了许多诗书经义。这靠的是他的天赋,也靠的是他的苦读。
不到十岁的孩子,天天苦读到月上中梢。
这在许多人的眼中,是值得称赞的行为,是努力,是奋发。但在允礽的眼中,却是赤/裸裸的刻薄与虐待。
昨日,康煦帝在听完允褆的问话,再问完前因后果后大笑不止,摸着允褆的小脑袋,问他可会不高兴?
允褆摸着自己的鼻子,“是我让他掉了牙齿,被他耍一耍,也是应该的。”然后,他也偷偷捂嘴笑了,踮脚在康煦帝的耳边偷偷说,“阿玛,二弟说话漏风,可好玩了。”
他以前从来不叫允礽二弟,也不会用这么轻松的口吻说起太子。
康煦帝随着允褆一起大笑,送走了大皇子后,便带着顾问行去了毓庆宫,进了二进,还未踏入正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有些细软的声音,“……太子问我,为何要这么苦读?”
“不好。”允礽的小奶音冒出来。
为了避免自己说话漏风,他已经开始尽可能地简短要说的话。
贾珠似乎是沉默了一会,才低声说道:“殿下,荣国府比起外头许多的平民百姓要好上许多,吃喝不愁,生活无忧。但我们这份安逸,是靠着祖辈拼杀才争下来的面子里子,它不是永远都会存在。”他没那么多想法,只希望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祖母,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们,都能好好过活。
尽管只有九岁,贾珠却仿佛已经感觉到了某些不祥。
他希望自己考出功名来,不只是因为这是父亲的期待,也不只是为了允礽,更也是他心中所愿。
可恨的是他这身体拖累……
贾珠收住后头那些如同苦诉的话语,背着允礽这小娃继续走来走去,“所以我想继续读下去,殿下,这是我喜欢,并且愿意做下去的事情。”
“那我,可以帮阿粗。”
允礽趴在贾珠的肩头,晃晃悠悠,小身子伏在贾珠的背上,感觉摇啊摇,像是一艘小小的船,他觉得安心,但也害怕有的时候,这艘小船会因为自身的伤痛而翻倒。
康煦帝敛眉,外头的阳光正好,可打在他的身上,却是透出几分阴晴不定。
顾问行微叹,这小公子可千万别犯了忌讳。
“不可。”
殿内的贾珠,正认认真真地和允礽说话,“殿下,这不可以。如果我有这样的本领,有这样的本事,将来我自可以走到那位置上去。可倘若我没有这本领,也没有这本事,你帮了我,让我坐到不该坐稳的位置上,岂非害了那些人。”
“哪些人?”允礽追问。
“百姓,官员,天下。”贾珠的许多大道理,都是从朔方先生身上学到的,他非常尊敬朔方先生,也喜欢他在教习中所传授的那些学问知识,那不仅是书本上的东西,也是生活中的学问,“殿下将来会是非常有能为之人,殿下的一个念头,会影响到千千万的人,可不要因为怜悯于我,便污了你的名誉。”
允礽讨厌大道理,什么名誉不名誉,依着他现在在宫中鬼见愁的名号,也不值当什么。
但他趴在贾珠的肩膀上,听着他晕乎乎地说着那些大道理,竟也噘着嘴,小小声说道:“那,那我看着阿粗也不行?”
贾珠笑了,“好啊,殿下就看着我,能不能做到我想做的。”
那话听着天真,却干净直白,毫无欺瞒,更带着几分羞怯。
似是从未与外人说过这份心思。
后来,康煦帝入了殿,笑话了允礽的门洞,又强行送走了贾珠,以至于现在这小孩还跟着他闹小脾气呢。
“好了,”康煦帝将允礽顶在肩膀上,一晃一晃地走,“阿玛给你找了个办法,保准你可以见到你的阿珠,行了吧?”
允礽揪住康煦帝的毛毛,“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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