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by白孤生
白孤生  发于:2023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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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散了罢。”康煦帝冷冰冰地说道,“留后再议。”
皇帝发话,朝臣也只得住了口,不情不愿地散去。
康煦帝有些无语地和顾问行说道:“都当朕不知道他们是何想法?这一个两个肚子里的蛔虫倒是叫得欢快,赶明朕全都给赶回家去。”
顾问行笑着说道:“虽有些大人的想法是微妙了些,可大多数还是为皇上着想的,还望万岁爷莫要着恼。”
康煦帝皱眉,“这琉球还是要打,只是什么时候打,怎么打,还得好好计较一番。”这时间还不可拖太久,要是错过了郑家这个混乱的时期,叫新主站住了脚跟,往后想要再势如破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顾问行不语。
康煦帝拿手里头的纸团丢他,“又装哑巴了?”
“老奴觉得皇上说得是。”
康煦帝被他气笑了,又拿了个纸团丢他。
顾问行乐呵呵地将两个纸团收起来,预备着待会取去烧了。正此时,门外匆匆走来一个年轻男人,他神情疲倦,好似是日夜兼程赶路。顾问行知道他是何身份,与万岁通传了一声,又叫他进去,自个儿在外面守着。
不多时,他又出来,朝着顾问行行了一礼,又匆匆离开了。
“顾太监,顾太监——”
殿内康煦帝寻着,顾问行转身又进去。
康煦帝迎面将一份东西丢了过来,正好被顾问行给接住。皇帝背着手踱步,缓缓说道:“这世上,难道当真有这两人的存在?”
顾问行一听皇上这意思,立刻就明白这文书中是何内容,果不其然,等顾问行打开一看,那上头记载的正是在江南姑苏地带发现的一僧一道。
据说曾有一僧一道与一户甄姓人家发生过交集,而后这户人家先是丢女,后屋烧,举家投奔岳父后,终究日渐衰落下去。而后,那僧道再次出现,令那甄公痴之狂之,大笑着抢走了疯道人的褡裢,竟与其一起翩然离开。
因此事,在如州当地甚是有名,皇帝派出去的探子几番周折,总算挖出了这份因果。
顾问行看着这上头的内容,着实有些心惊肉跳。
他缓缓合上文书,轻声细语地说道:“皇上,这个中内容,老奴已是看完。这僧道似乎每回出现,都是为了预警罢?”他不必问过这僧人与和尚究竟是不是皇上在梦中所见之人,以万岁此刻的态度,顾问行也已然清楚。
康煦帝喃喃地说道:“大灾,大祸,这世上当真有着这般二人,朕,便一定要寻到他们。”
皇帝之前是不信这些的。
哪怕他真的派人找了好几年,可康煦帝也从未真正相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奈何今日这个结果,却叫康煦帝有一种无名的怪异。
好似这世间还有着他完全不知道的另一面。
康煦帝背着手看向窗外,眉宇间含着厉色。可纵是这世间有着鬼怪神异,他既为天子,难道还护不住太子!
荣国府。
贾珠刚回了家中,还未去拜见贾母与王夫人,就看到守在门口的小厮。
贾珠敛眉,就看到那个小厮赶忙上前来,笑着说道:“珠大爷,老爷吩咐你回来后,请你去外书房一趟。”
贾珠踌躇了片刻,跟着小厮去了外书房。
贾政果然在外书房读书。
他看了眼进来的贾珠,难得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将一份书信给了他,“这是你原先的先生送来的书信。”
贾珠惊喜地说道:“朔方先生?”
“还能是谁?”贾政瞪眼,“还不快接着。”
贾珠双手将书信接了过来。
贾政又嘱咐了几句,问过他在宫中读书的事情,考问了几句后,才有些满意地让贾珠离开。
贾珠方离开贾政的外书房,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寻了个有灯笼的角落,打开朔方先生的书信看了起来。
朔方先生写的信内容不长,提到了自己游历在外遇到的趣事,也说到自己去过姑苏看到过林如海,着实是个伟岸男子,又问了贾珠日常读书可好,带着循循善诱的口吻。
他看着朔方先生的书信,就仿佛看到了先生在他面前说话的模样,贾珠心中有些惦记,将书信看了几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贾珠脚步轻快地去了荣庆堂,张夫人和王夫人俱在。
元春倚在贾母的身旁,而贾母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眼下入秋,宝玉已经好几个月大了,正是可爱的时候。
贾珠刚进来,就被贾母招到身边,叫他来看看这粉雕玉琢的小孩。
贾珠低头看了一会,发现他的襁褓里,正挂着一枚通润的玉石。
这是从前没有过的。
贾珠看了眼贾母,贾母缓缓说道:“这是你母亲特地为了宝玉求来的玉石,往后啊,珠儿,可得盯着你这小弟弟,莫要让他将这宝贝乱丢,可得时时刻刻戴在身上。”
贾珠抿唇:“好哦。”
想来,这就是贾母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善后处理的结果。
这枚玉石出现得太过神异,其存在危险,却又叫贾母不敢忽视。不能泄露出它的存在,又不能叫宝玉离了身,当真是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好好布置,这才叫这玉石过了明路。
日后若去查,王夫人的供奉是真,寺庙赠了一枚玉石也是真。而这块玉石经过了贾府的“雕琢”,变成了这块极品美玉,那同样是真。
至少这面上的事情,就已经查不出来了。
深夜,小院中甚至安静。
守夜的郎秋坐在外头打着哈欠,又翻了个身,将头靠在墙上。自打他们开始守夜后,珠大爷就叫人在外间安置了软塌,叫他们守夜的时候也可以歇息。
至于那些睡在脚踏上的事,贾珠不习惯,这屋里头也没人敢提。
珠大爷一直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也体谅下人。这底下的人自然不会强求,一心一意只顺着贾珠来。
窸窸窣窣……
郎秋迷迷糊糊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挣扎着抬头听了好一会,却没什么动静。
他以为是外面的风声,将脑袋埋在了被里,刚想再继续打盹,就听到那声音再度响起来。这下,郎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忙掀开被子下了软塌,拖拉着鞋子往里面悄声走。
果然,这响声是从屋内传来的。
郎秋惊讶担忧,立刻往屋里头赶,就见屋内床榻边,被褥已经掉下来一半,珠大爷躺在上头正浑身大汗,两颊烧红,嘴里嘟哝着些听不清楚的呓语,看得郎秋心惊肉跳,忙将被褥搬了上来,伸手去摸贾珠的额头。
郎秋叠声叫着贾珠,却没半点反应。
郎秋奔去桌边,将一壶冷水倒在了手帕上,稍微拧干又跑了回去,将帕子贴在贾珠的额头,又去窗边叫着外头的小厮,“大爷发烧了,快去请府上大夫来看看!”
正在打盹的小厮听了这话,惊得窜了下来,连嘴巴的口水都没抹干净,就一下子奔了出去。
郎秋快步去取了新的衣裳,一边给贾珠换下湿透的里衣,一边只觉得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儿大爷回来还好好的,也应当是没着凉的可能,怎么突然就发起高烧呢?
近来,珠大爷的身体可是越来越好,院内可好久没闻到药味了。
只可惜郎秋这焦急之心,却半点都传递不到贾珠的耳边去。
因着贾珠,仍是沦陷在梦里。
……他站在一处漂亮的屋舍旁,只隐约看到匾额似乎提着“无逸斋”三个字,而一把嗓音,正从里面传出来。
“太子殿下雄韬武略,对外海战,对内监国,不论是朝臣亦或是百姓,都对殿下赞叹不已,认定殿下才是将来的君王。可臣还是不明白,殿下为何还是如此悲伤?”
这声音,带着贾珠熟悉到微妙的怪异。
“悲伤?不,孤并不悲伤,”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孤只是不明白,阿玛为何要将他们一个个都设成立在孤面前的靶子!”
兄弟之情,手足之谊,在阿玛的心中,就真的一点都没用?
就当真,要让他们一个个自相残杀,笑看到底是谁,走到最后?
贾珠微微皱眉,为着这声音里的戾气。
可这声音,他到底是熟悉的。
贾珠只是一个眨眼,他似乎又不在无逸斋外,而是出现在了无逸斋内。
而此时,无逸斋内并无其他人,唯独太子。
那是……长成后的太子,贾珠看不出来他的年岁,却隐约觉得这最起码也得是十几年后罢?
太子独自站在窗前。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地从外头走来,贾珠一眼认出来这是玉柱儿。只是玉柱儿已经比之前老了许多。他进了屋内,匆匆跪下行礼,“太子爷,您猜得不错,这一回动手,有大皇子与八皇子的手笔。”
良久,太子疲倦的声音响起,“这不是倒好,正如了阿玛所愿。”老大和老八没忍住参与了进来,自此之后,他们这些个兄弟,就如同蛊虫自相残杀,杀到最后谁才是那只蛊王,想必,就也是阿玛心中最合适的人选罢。
玉柱儿不敢抬头。
他毕恭毕敬地跪倒在地上,似乎深深地恐惧着眼前的男人。
太子再睁开眼时,露出一个残忍疯狂的微笑,“既是如此,孤又何必留情?”他阴鸷的眼神落到玉柱儿的身上。
玉柱儿的身体颤抖起来,这种怪异的恐惧,令贾珠疑惑。究竟太子曾做过什么,才会叫他们如此害怕?
贾珠微张开口,下一刻,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他郁闷地闭上嘴,鼓了鼓脸。
“咻咻——”
鞭子凌厉的破空声,其力道之大,凶残地贯在人体上。
“孤有没有说过,孤平生,最憎恨背弃孤的人?”背对着他的男人轻笑着,那俊朗的姿态,与他那溅满血红的衣裳,形成了刺目的对比,“老四,你说对吗?”
不可能!
怎么会是四皇子?
贾珠被“老四”这个词惊得一下子被拉离了梦境,甫一睁开眼,便连什么也想不到,直扒着床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而后,他眼睛一闭,又软倒了下去。
差点将围在屋内的贾家人吓得心脏狂跳,险些以为贾珠就这么去了。
这一回,贾珠才是真的睡着了。
他睡得浑浑噩噩,睡得满身大汗,睡得眉头紧蹙,连着睡了一天一夜,才总算是退了烧,只是不知为何,一直都没清醒过来。王夫人来过几回,每每看着贾珠苍白中带着异样艳红的小脸,就忍不住落泪。
府上去请了太医过来,把脉后也只说人没问题,就是人太累了,让他睡足便是。
毓庆宫内,众宫人战战兢兢,总有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玉柱儿头疼地看了眼春华,他们这两人就守在殿外装榆木疙瘩。
毕竟,方才就连他们都被太子殿下赶了出来,这满宫,就再找不出来一个叫太子殿下看顺眼的人了。
春华的嘴唇微动,“看我作甚?”
“……不如,你再去劝劝殿下?”
春华皮笑肉不笑,“你想寻死,便自己去。”
玉柱儿叹气,“殿下近日气性怎这般大?”
春华毫不留情地说道:“是你懈怠了。殿下从来都如此,并未变过。”
玉柱儿哽住,也是。
太子仍然是那个太子,只不过这一年多来,有了贾珠后,他们就混忘了,贾珠不曾出现前,太子殿下是多难伺候了。
殿内,允礽孤身坐在床头,拿着个皳球,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又砸在墙上,如此反复,持续不断的“啪啪”声低沉吵闹,可太子却依旧面无表情地坐着。
他的脸上,有着些许难以形容的阴沉。
这些情绪出现在小小年纪的太子身上,糅杂出一种怪异的色彩。
一个用力过狠,皳从墙上飞跃弹开,一下子砸到窗边的花瓶。
猛然碎开的破裂声,叫小太子的表情也猛然阴冷下来。小太子盯着那碎片,再看向殿外闻声急忙闯进来的宫人,“进来做什么?”
殿下的声音冷得叫人害怕。
太监宫女跪倒了一地,面露惶恐。
玉柱儿脑子一转,忙快言快语地说道:“殿下,贾小公子醒了。他给殿下送来一封信。”这信可真是赶巧了,简直是救了他们的小命!
允礽脸上的寒意猛地一僵,旋即如春风化雪,全都散尽。
漆黑的大眼睛落在玉柱儿的身上,竟好似有些湿漉漉的光泽,“信呢?”
方才骄矜傲慢的小太子一下从床上蹦跶下来,在玉柱儿的身上乱摸,扯得他的衣服都要掉下来了,“快交出来!”允礽凶巴巴地说道。
玉柱儿欲哭无泪,忙扯着自己的衣服尖叫,“在春华,在春华的手中!”呜呜呜殿下怎么一下子跟变了个人似的……裤子,裤子要掉了救命!
允礽猛地看向春华。
春华忙将信双手奉上,小太子弹也似地跳过去,又弹也似地回到了床上。
他抿着嘴拆信,低头看了好一会。
又看了一会。
这才抿着嘴笑,是一个很含蓄,却也很放松的笑。
阿珠说想他。
哼哼,哼哼哼!
保成就是这么叫人喜欢。
就是……
允礽又抿了抿嘴,低头看着阿珠有些潦草的字迹。
……他也想阿珠了呢。

“咳咳……”
贾珠咳嗽了几声,用帕子捂着嘴,示意郎秋暂时不要过来。等他缓了缓,他才哑着声音,“东西已经送了进去了吗?”
郎秋小心翼翼地端来药碗,“许畅已经送去,算算时辰,应当是送了进去。”
贾珠看着药碗,脸色惆怅了一会,还是将药汁给吞服了下去。郎秋见大爷吃完,忙又取来蜜饯掰给他吃。
贾珠含了一块在嘴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这药太苦了。”
郎秋无奈地说道:“谁叫大爷的病情这么吓唬人,那日阖府的人可是被大爷吓坏了。大爷此前,分明看着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发病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而贾珠却是知道答案,也不能说。
毕竟,他也无法控制自己做梦。
如果梦到那些东西,贾珠就会不由自主地发热。系统说,那是贾珠的身体承受不住,才会有这样的反应。系统警告贾珠要减少窥探的次数,因为那样会过度危及宿主的身体。
可贾珠也是无可奈何。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又会做梦。
只他醒来后,意识到自己已经昏厥好几天了,心中莫名不安,思忖了片刻,还是叫许畅郎秋送来笔墨纸砚,他要给太子殿下写信。
郎秋知道的时候,看着贾珠的眼神,还以为大爷还在梦里。许畅虽然是老实端来了东西,却也是忍不住问道:“大爷,你的身体刚好,怎又要这般折腾?等你身体好了,再去和太子殿下赔罪,也是不迟。”
在他们看来,贾珠和太子殿下的关系还算是不错,就算是这一次殿下不高兴,可听闻大爷生病后,肯定也不至于追究下来,何以在这个时候人才刚醒,就要巴巴地给人写信呢?
可贾珠却下意识觉得不能再等。
虽他不知道这预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可贾珠既如此决定了,还是不管书童的劝说,俯下/身就这床上的软绵,匆匆地写下几行字,又将信纸放进信封交给许畅,“带着我的腰牌,送去宫内一趟,看能不能送到毓庆宫。”
贾珠从前也甚少往宫内送东西,虽知道要走的流程麻烦,此时也只能是强行一试。
耳边,郎秋还在絮絮叨叨,带着些无奈与担忧,“……可是大爷的身体,着实叫人担心。虽然太医来过两回,都说是没事,可就是醒不过来。太太在外头哭过几回,叫小的撞见了……”
就连贾政,也曾在门外站了许久。
他虽不是个好父亲,可他心中,也并非是不惦记着贾珠好。
贾珠抿唇,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我知道你们也担心,如今不是好了吗?”他轻声说道,“莫要怕了。”
郎秋的身体一僵,也默默地住了口。
之所以无意识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自然也因为郎秋担心,不然,他平时话没这般多。
他们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好的主子,这院子里头可是荣国府里最好的去处之一,谁不想往大爷这边来呢?
贾珠待他们也非常温和,从不叫他们做为难之事,也日日提点着他们注意自己身体无需过度操劳,不过将心比心,希望主子平安罢了。
等郎秋悄然退了出去,留给贾珠一室安静后,一直在外面表现得无事的小少年这才捂着嘴,又闷闷咳嗽起来,直到咳嗽得眼角发红,带着泪意,才算是缓解了喉咙的瘙痒,整个人靠坐在了床头。
贾珠闭上眼,露出些许疲倦。
他其实今日才算是彻底清醒,在轮番见过了家人后,又赶着给太子送信,等忙完了这一切后,贾珠其实已经有些累了。
可他不想睡。
之前睡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他睡不着。
贾珠闭目养神,心里却是惦记着梦里的事情。说是梦,按照系统的说法,那其实是关乎允礽的记忆。梦里的太子殿下……似乎和兄弟手足,甚至是君父的关系都不是很好。
瞧着眼下大皇子,四皇子与太子殿下的关系,贾珠实难想象,在未来他们会反复成仇。
那个看起来爽朗大方,大大咧咧的大皇子?那个看起来粉雕玉琢,可爱,也爱哭的四皇子?
贾珠揉着额角,当然,最让他想不到的人,当然还是太子殿下。
或许是这一次有“正面”感觉到他到底是怎样的人,贾珠总算能迟钝地觉察到太子殿下的另一面……或许,正如系统所说,太子殿下并不总是将自己真实的一面袒露在他的面前。
贾珠并不为此感到难过。
人总有自己的秘密。
只是他不希望走到梦中那一步罢。
贾珠正思忖着,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郎秋急匆匆地带着许畅回来,笑着说道:“大爷,许畅当真将书信给大爷送进去了。”
贾珠睁开眼,笑,“如此甚好。”
许畅从门外进来,笑嘻嘻地将一份书信转交给贾珠,“大爷,这是太子殿下给你的回信。”一想到他曾经是摸过太子殿下墨宝的人,许畅就满脸红光,甚是高兴。
贾珠接过信封,一边拆一边说道,“这一趟劳累你了,快去歇息吧。”
许畅抖擞着精神说道:“这不算是什么,只是骑骑马,跑跑腿,大爷不必担心。”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气足,甚至还能绕着整个贾府再跑一圈呢。
说话间,贾珠已经将书信拆开来,仔细看了几眼,半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太子给贾珠的回信非常的龙飞凤舞,甚至于,贾珠还能看得出来,小太子的心中是有些许高兴和不高兴并存的。
小太子在书信中嘟嘟囔囔别别扭扭地问起了贾珠的病情,叫他好好休息又生气阿玛不许他出宫,洋洋洒洒写了好长一段。
不过既是有了回信,贾珠这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了些,他将书信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叫郎秋将匣子给取了过来,谨慎小心地收起来,又看着他们两人说道:“早上人实在是太多,我没听清大夫的说法。我何时能恢复?”
许畅快言快语地说道:“按大夫的意思,大爷少说还得休息两日,才能够下床。”
两天,贾珠敛眉,到底是有些久了。
贾珠是有点闲不住的人。
郎秋似乎是知道大爷想说什么,连忙说道:“大爷可别想着提前结束,老祖宗已经发话了,叫院中的下人这些时日都要好生盯着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贾珠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叹了口气,用袖子掩面,仰躺了下来。
罢罢罢,眼下还是安着几位长辈的心。
承乾宫内,两位小主子都在午后歇息了,这宫内伺候的下人走起路来,便甚为安静,生怕惊扰了两位小主子。宫内的宫人悄无声息地轮换过一回,若非皇贵妃掌控着大权,这样的事情定是要引起旁人的议论,可眼下整个后宫便是以皇贵妃为尊,自然是闭口不言。
在这闲暇静谧之时,贵妃前来拜访。
贵妃是前头第二任皇后的姐妹,当初入宫时便封为妃,次年便晋升为贵妃,其出身在这后宫也不多见,能和她抗衡的人,也便只有现在稳坐皇贵妃的佟氏。
皇贵妃和贵妃的关系淡淡,如今贵妃登门,也的确是稀罕。
皇贵妃一边让人将其请了进来,一边轻轻咳嗽了起来,桃红站在皇贵妃的身后轻声说道:“娘娘身体不适,为何还要见那贵妃?奴婢担心娘娘的身体……”
近日,皇贵妃偶感风寒,这身子骨总是有些不爽利。虽然叫太医开了药汁,然这到底是老毛病了。
皇贵妃淡笑着说道:“眼下拦着一回,还是会有第二回,不如现在便见了,总好过知道,她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贵妃是个圆脸小姑娘,她的岁数并不大,只有十来岁,见到皇贵妃,便高高兴兴地笑起来。
她行了礼,在皇贵妃的示意下坐下,大方地说道:“从前还未入宫前,便知道皇贵妃姐姐,入宫后,本是想着早些来拜见,但那时身份卑微,到底是有些羞赧。如今冒昧前来,还望皇贵妃姐姐莫要介意。”
皇贵妃笑着说道:“都是自家姐妹,妹妹得空想来便来,与本宫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贵妃便笑,脸上红通通的,仿佛真的高兴,她道:“得了姐姐这话,妹妹总算是安了心。这宫里头到底是闷了些,只能在御花园转转,倒是不如从前有趣。”
皇贵妃哽住,她知贵妃的年纪小,却没想到说话这般口无遮拦。这人既入了宫,就莫要想着宫外的事情了。倘若叫皇上知道,心中到底是不喜。
虽贵妃与她没什么干系,但皇贵妃还是后宫的掌权者,听了这话,还是蹙眉说道,“贵妃妹妹这话,往后可莫要再说了。”
贵妃用帕子捂住嘴,刚才说出来的时候,她便知道有些失言,得了皇贵妃的暗示,贵妃感激地朝着皇贵妃笑了笑,忙说起别的事情,“前两日,妹妹在御花园遇到四皇子,那时四皇子正在寻着花枝,妹妹问他是做什么,四皇子说,是要将花枝送给额娘。四皇子对姐姐可当真是有孝心,瞧着可爱极了。”
皇贵妃听到贵妃提及允禛,脸色微僵,但很快就掠了过去。
她还记得那日的事。
允禛高高兴兴地带着剪断的花枝回来,那是特地给皇贵妃寻的,因着皇贵妃闲暇无事就喜欢插花。
这自然是孩子的孝心。
偏偏那日,皇贵妃正因小公主的莫名啼哭异常焦躁,听得允禛在外头叽叽喳喳的时候,她难免心中不满。
可在出声斥责前,皇贵妃猛地住了口。
她忽而想起乾清宫内,康煦帝朝她看来颇有深意的一眼。
皇贵妃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灌了下来,一下子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从来都知道人心是肉长的,故而才多次约束宫中的下人,决不能忽视允禛。可难道……的确是因为她无意识的言行,所以影响到了宫人们的看法吗?
这宫内伺候的太监宫女们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他们惦记揣摩着主子的心意,只会比他们自己更清楚。尤其是那些贴身伺候的人……
皇贵妃一旦意识到这点,便立刻将哄得睡着了的女儿交给了乳母,出去陪着允禛玩耍了好一会,又将他带来的花枝放到了窗台,与允禛一起装饰起来。
四皇子很是高兴,与皇贵妃玩得满头大汗,被刘嬷嬷带去歇息前,还害羞地拥抱了一下皇贵妃。
意识到允禛仍然亲近她后,皇贵妃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提点着自己,莫要再犯相同的错误。
或许这一次栽了跟头,对她而言并非坏事,如若不是这般,她或许还想不清楚。
这算得上是皇贵妃的一次心境转变,被贵妃提起时,便有些尴尬。
得亏的是,这位年纪小小的贵妃果真是个心大的,她非但没有觉察到皇贵妃的神色变化,甚至还与她说起了宫中的几个皇子公主,着重夸夸了皇贵妃膝下的四皇子和小公主,那是夸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等到贵妃离开后,大宫女桃红柳绿满脑子都是刚才贵妃喋喋不休的话语。
柳绿奇怪地说道:“这位贵妃娘娘这次前来,究竟是为何?难道只是想与娘娘说说话吗?”
桃红:“奴婢这耳朵里,现在都还回荡着贵妃那喋喋不休的话。”
皇贵妃有些头疼地按着自己的额角,并没有阻止两个大宫女有些不敬的言论,因着她自己也听得头昏脑胀。
只是,这贵妃,或许是真的没什么坏心眼。
便是这话忒多,叫人心烦。
正此时,殿门外,正有个小人探出个小脑袋,“……额娘?”是刚刚睡醒的四皇子,他看起来眼神还有些朦胧,像是刚刚起来,还不太清醒,声音有些奶乎乎的。
皇贵妃露出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朝着四皇子招了招手,“只小睡了这会便够了?别晚些又犯困了。”
四皇子便小步小步地走进来,有些扭捏地依偎在皇贵妃的身边,小小声地和她说着些什么。
皇贵妃的笑意淡了些,但很快便说道:“禛儿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不错。的确是该去见见,那明日如何?”
原本有些担心皇贵妃生气的允禛露出惊喜的笑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大一小坐着聊了一会,四皇子便出去玩了。
等允禛离开,柳绿便有些气愤地说道:“娘娘,四皇子这般,也未免太过吃里……”
“咔哒——”
皇贵妃面无表情地将茶盏放下,冷冰冰地说道:“还是听不懂本宫之前的意思吗?再听不懂,你们就去给李嬷嬷作伴罢。”
桃红柳绿脸色大变,猛地跪倒在地。
李嬷嬷之前在皇贵妃的话里已经发了疯,不管她之前是真是假,如今是真的疯了,已经说不出话来,人已经被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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