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礽很生气。
尽管允礽已经是十一岁的大孩子了,可他还是能将康煦帝闹得头大,叫整个乾清宫的宫人见了他就害怕。
有一回,康煦帝是夹着允礽去上朝的。
气得允礽落地就想跑,又给揪住了衣服领子,叫他跑不掉,只得好生坐着,苦命挨到了下朝,连课都不上,直接一溜烟跑去慈宁宫找太皇太后告状,气得康煦帝吹胡子瞪眼。
也许是老人家隔代亲——康煦帝:难道朕便不是——的缘故,太皇太后虽为这缘由笑得前俯后仰,却也的确是护着允礽不叫阿玛“欺负”,这祖孙几人的做派,叫一些宫妃知道了,暗地里却直恨太子将这大好机会往外推。
荣妃便是其中之一。
允祉只比允禔允礽小几岁,排行第三。眼见着太子殿下已经有了参政的机会,却自己不上心不惦记,而允祉眼下却只能跟着允禔读书,一想到这,她便忍不住要和惠妃发牢骚。
当然,荣妃自也不会将话这么直白说出来,她只会旁敲侧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皇上果真是最疼爱太子殿下,太子才十来岁,便叫他参政朝中。允禔可比太子还大上几岁,却不叫皇上这般上心。”
惠妃淡笑着说道:“太子毕竟是太子,是将来的君王。皇上更加看重太子殿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荣妃看了眼惠妃,心里哼了一声。
理所应当?
这世上就没什么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皇上过早就立了太子,叫宫内的人都知道他最宠爱的儿子是谁,可是这样一来,也就早早地竖起了靶子。
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登上九五之尊?
这宫里陆陆续续出生的皇子这么多个,当真哪一个都比不上太子吗?那可未必。在荣妃的眼中,自己的皇子只是倒霉了些,没排上第一,若是她前头的几个孩子还在,她可不会像惠妃这么安静。
像是惠妃与荣妃这样的交谈,虽然算不得多,但在私下,却也是偶尔有之。
允礽知道,也曾与贾珠说过。
可小太子对此并不在意。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是我的东西,便是我的。谁来,都抢不走。我愿意如何,是我之事,他们嫉妒的话……”小太子勾起一个冰冷地微笑,“那就来抢抢看。”
想到这里,贾珠用手盖着脸,有些沉闷。
这便是另外一个问题。
这两年来,太子殿下对贾珠的态度从未改过,一如往日亲密。可正是因为这亲密,贾珠也逐渐意识到太子殿下/身上微妙的气质转变,殿下有时说话的口吻总是会叫贾珠心惊肉跳。
不过好在,这几年太子和大皇子,四皇子与五皇子的关系都算不错,往来也不少,兄弟间关系亲密,也缓解了不少矛盾。
这一回,太子下朝后,就直接远离了阿玛的魔爪,直接抛弃康煦帝远去。
康煦帝背着手站在乾清宫门前,幽幽地说道:“朕真想掐死他。”
早晨因着白卷的事情,皇帝本就气不顺,眼下儿子又抛弃他,叫皇帝更加怨念。
梁九功赔笑,“皇上定然是不舍的。”
顾问行和赵昌都去办事,眼下就是梁九功跟在康煦帝身旁。他很在意这些细小的机会,力图叫万岁更惦记着他。
康熙帝摇了摇头,对允礽的想法也有一二猜测。但皇帝既有了主意,就不可能叫太子逃脱,毕竟……别的不说,每次看着太子委委屈屈,不得不跟着他上朝的模样,的确是爽快啊!
被折腾了好多年的老父亲宽慰地想,这就是报复啊报复。
回到宫中的允礽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觉得阿玛肯定是在背后诅咒他!
他气急败坏,雷霆震怒,却只能委屈吧啦地去找贾珠,可怜兮兮趴在他的肩头掉几颗鳄鱼眼泪,“阿玛总是欺负我!”
贾珠正站着练习大字,被太子从后面一扑,手一抖,这大字就毁了。
他可惜地看了一眼,将毛笔给收起来,转头看向他肩膀上长出来的太子脑袋,再看着允礽委屈可怜的模样,忍住了揉他脑袋的欲/望,笑着说道:“皇上这也是看重太子。”
太子哼哼唧唧,阿玛那是看重吗?
他那是找个挡箭牌!
每次太子去朝堂上,阿玛到底有没有发现多少眼刀扎在他身上!
没有发现!
阿玛是个黑心鬼,臭坏蛋!
允礽一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痛骂阿玛,一边继续委屈可怜地说道:“他们都不喜欢我,都要欺负我,难道阿珠不站在我这边吗?那保成就是天下最可怜的太子了。”
贾珠:“这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太子了,殿下便是唯一一个。”他背着这个沉重的负担往前走了几步,两人一起摔坐在了椅子上。
宽大的椅子要挤进去两个小少年还是有些艰难的,允礽努力地换了姿势,将一条腿放在贾珠的膝盖上,两只手抱着他,哼哼唧唧地说道,“阿珠说不说,阿珠说不说……”
他一边和贾珠咬耳朵,一边给贾珠挠痒。
贾珠吓得惊叫了一声,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像是一条毛毛虫在允礽的身上扭来扭去,最后憋得脸都红了,连说话都带着喘息,“我,……我错了,保成……呜呜……保成别挠了,汤大人要……呜,要过来了……”
允礽瘪嘴,这才松手,从贾珠身上起来,让他坐好,又随手地给他整理好衣领,“怕他作甚?”小太子嘟嘟囔囔,他算是发现了,阿珠总是喜欢一些臭脾气的人。
“我是尊敬汤大人。”贾珠的声音还带着喘,“他帮了我不少。”
汤斌的学问是够的,不然康煦帝也不会叫他当了好几年太子师傅,而新来的那个到底是撑不过一年,就被太子给赶走了。
太子殿下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他也不太喜欢有人故意谄媚和讨好,尤其是有汤斌那几个师傅在前,这个后来的总叫允礽感觉自己身上虫虫乱爬,哪里都不对劲。
康煦帝听得允礽这个形容时哈哈大笑,后来到底是换掉了他。
“他哪里都好,怎么就是长了张嘴。”允礽不满地咋舌,到底没再说汤斌。
而汤斌来后,他们也没再说话,等到这日功课结束后,他们几个已经是操/练得累极困极,站在演武场上发呆。
贾珠牵着自己的马匹站在场边,大口地喘息。
虽是初春,天气还是冷得惊人,他们这群半大小伙操/练了一下午,却都是浑身大汗,口干舌燥。
允礽的屁股后面跟着四五皇子两个跟屁虫,正拧着眉头训他们。允祉独自站在靶子前,似乎正在看着自己的结果。这算了一下,却是少了大皇子,贾珠有些惊讶地看了一下,方才发现了倒在不远处的大皇子。他低低地呻/吟着,不知是出了何事。
贾珠心中一惊,发现大皇子的身边并没人,忙松开缰绳小跑了过去。
待过去时,方才发现大皇子的眉头紧皱,正抱着自己的小腿直抽抽,这应该是腿肚子抽筋了。
贾珠跪坐下来,双手想掰开大皇子护着小腿的手掌,却是怎么都掰不动,他忙说道:“大皇子,放松些,越是用力却是难以恢复。”大皇子疼得浑身紧绷,且他的力气本来就大,贾珠实在是无法掰开。
大皇子疼得要死,好半会听到贾珠的话,这才缓缓松开。
而贾珠借机忙抓住他腿肚子那块硬邦邦的肉,用大拇指顺着按捏了好一会,虽然疼,但忍了忍后,大皇子整个身体才软倒了下来,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气。
这才是好些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武师傅已经注意到了这里,其他几个皇子也都围了过来。
大皇子大抵是觉得丢脸,任由着他们折腾自己的腿,用胳膊将自己的脸盖住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他闷闷不乐地说道。
刚才他口渴得要死,叫小太监去取水来,自己刚走了一步,腿肚子就突然抽搐起来,疼得他栽倒在地上。
允礽将自己手里刚拿着的湿帕子递给贾珠擦手,“大哥在长身体。”小太子有点酸溜溜地说道,“都这么高了,这么还长?”
不成,他是将来要长得比大哥还要高的人!
“长身体?”允禛和允祺一起看向允礽,而允祉则是好奇地戳了戳允禔硬邦邦的大腿,“还疼吗?”
允禔倒是不那么疼了,但被三弟戳戳还是丢脸,立马爬了起来。
小太子得意地说道:“因为阿珠也抽抽过了,是孤给他捏的脚。”
正在低头打算观察允禔情况的贾珠闻言,蓦然耳根子就红了,其他几个皇子的视线唰唰地都看了过来,就连刚爬起来的大皇子都悄悄地移开了自己的胳膊,看了过来。
贾珠吞吞吐吐开口,尤为尴尬,“……太医说,正在长身体,偶尔腿肚子会抽抽。要练武前最好先活动下身体,不过有时半夜也会疼。”
“阿珠半夜也会疼?”允礽先皱眉。
贾珠“啊”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晚上是谁给阿珠揉腿的?”
“我一般都是等它自己好。”贾珠半夜醒了后,很少会叫人起来。
允礽先是高兴,然后又不高兴,“阿珠以后要叫人按,那样会舒服些。”
贾珠抿唇,像是猜到了太子方才的心思。
殿下是高兴给贾珠按捏的人只有自己,却又不高兴贾珠不顾自己的身体。在自己的独占欲和贾珠的身体间,太子显然是选择了贾珠的身体。
贾珠笑了笑,“好哦。”
他应了下来。
允禔挪到允祉的身后,无语地说道:“得了你们两个,不要在我面前甜甜蜜蜜,本皇子看了都要吐了。”
允礽甜蜜蜜地说道:“大哥是嫉妒我有阿珠,你没有。”
允禔胡乱点头,“是,是嫉妒,我嫉妒你的心眼比针尖都要小。”他吐槽着太子那奇异的占有欲,“谁碰阿珠一根手指你都不乐意,偏还喜欢炫耀,真搞不懂你。”
小太子挺起胸膛,“大哥就是嫉妒!”
可惜的是,十一岁了,小太子总算不那么胖了——虽然还是有些肉肉,但不再是那么,呃,胖乎乎?
允禔惆怅地看着允礽,悲凉地发现这个胖太子的小肚子是真的没有了,他的手痒再也捏不到肉肉,顿时趴在允祉的肩膀上假抽抽。
允祉的嘴角是真抽抽。
大哥啊,弟弟撑不住你这健硕的体格喂!
允礽敏锐地觉察到臭大哥的视线落在不该落的地方,面无表情地说道:“就算你再觊觎孤,但这是不可以的。阿珠!”
贾珠正好有些走神,被允礽叫了一声,刚抬头,胳膊就被太子殿下拖了过去,按在自己的小肚子上,“手感好吗?”
只有阿珠才可以摸!
贾珠:“……”
贾珠下意识捏了捏。
“没以前好。”他诚实地说道。
允禔看着他俩的动作,悲从中来。
他这下是真的嫉妒了!
允禔看着背对着他的太子,还是按捺不住,伸出了邪恶的双手。
“嗷嗷嗷疼疼!保成,你松口,给本皇子松口!”
乾清宫内,康煦帝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排排站着的萝卜头。
这可是皇庭内第一次皇子大战!
皇帝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
最终一个皇子都没问,看向单独站在边上的贾珠,口气温和地问道:“阿珠啊,方才发生了什么?为何武师傅会说,皇子们都打起来了呢?”皇帝的语气很温柔,可是几个皇子都偷摸着看阿玛的脸,怎么感觉更生气了?
贾珠:“……”
他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能怎么说呢?
难道说,是因为大皇子觊觎太子殿下的肉肚子,太子殿下愤而反击吗?
哈哈,听起来好傻呢。
第43章
康煦帝收到消息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一种“迟早的事”这种感觉。年长的皇子愈来愈多,便愈有产生矛盾的可能。
而这几个孩子里头,可不都是脾气好的。
纵皇帝早就做足了准备,却也没做好要面对这样一种……缘由。
荒唐。好笑。
康煦帝看着众皇子。
众皇子看着地,看着天,就是不敢看他。
康煦帝从尊,看着太子。
允礽皱了皱鼻子,率先发言,“是大哥的错。大哥戳孤的肚子,可疼。”
大皇子按捺不住,勇敢反驳,“儿臣没有!儿臣只是轻轻揉了几下,阿玛不信的话问问阿珠!是保成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允礽用力踩了一脚允禔的靴子,雷霆震怒,“那是可以随便乱摸的地方吗!”
他就小气吧啦!
他就不乐意!
来打他啊!
太子殿下愤怒地露出一口小白牙。
康煦帝缓缓地说道:“保清,你为何要偷摸允礽的肚子?”这是皇帝从贾珠的嘴巴里得知了由来后,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
这肚子有什么好摸的?
以至于兄弟几个都打起来了。
允禔偷偷地看了眼阿玛,憨声说道:“阿玛,您现在可错过了最好摸的时候,保成更胖呼的时候,他的肉肚子摸起来可软乎了,您就该多摸摸,现在再想摸,可就摸不到了。”
康煦帝语塞,一时间想骂允禔,都不知从何骂起。
允祺微张小口,吃惊地看着允禔,然后,偷偷摸摸地看向允礽。
小太子敏锐地捕捉到了五弟的动作,没好气地说道:“祺儿,你在偷摸着看什么呢?”
允祺傻乎乎地说道:“想摸太子二哥的肚子。”
他说话含糊不清,亏得是站在身旁的允禛给翻译了一些,这才知道在说什么。
允礽的脸色骤然沉下来,凶巴巴地说道:“不许!”怎么一个两个都觊觎他的肚子?堂堂太子殿下,怎好给人乱摸?
允祺哦了一声,歪着脑袋想了想,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嘿嘿一笑,“祺儿,也有。”
允祉不忍直视地闭上眼,五弟笨得有些可爱。
耳边大哥还在比叨逼叨,“祺儿,这不一样,咱自己的肚子摸起来没感觉,就得去摸太子的。懂吧?那是尊贵太子殿下的小肚腩,摸起来的手感就是不一样,很爽的……”
一道死亡的视线幽幽地落在允禔的身上。
太子殿下想要咬死他这个臭大哥。
一道轻轻的笑声在殿内响起。
太子敏锐地抬头看向上首,康煦帝看起来非常严肃,还在怒视着他们。允礽将怀疑的视线落在了顾问行和梁九功身上,到底是没发现,他又快速地掠过了贾珠,看向了几个兄弟,干巴巴地说道:“谁在偷笑?”
太子殿下超生气。
没人承认。
从贾珠的这个角度看去,刚刚一不小心叫笑声溜出来的康煦帝正死死地握住拳头,身体一抖一抖,似是在强忍着笑意,连脸皮都有些颤动。
就在又一次破功前,康煦帝非常刻意地咳嗽起来,淡定地说道:“保成啊,你过来。”
没找出偷笑者的太子愤愤不平地走到了康煦帝的身旁,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子,然后,他伸出手。
允礽幽幽地注视着阿玛的胳膊。
顶着这个死亡视线,皇帝还是摸向太子的小肚子。
康煦帝的神情非常严肃,用着一张非常严肃的脸,他迅速地将允礽的肚子揉了揉,又捏了捏,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末了,还下了个评价,“的确是不如从前好摸了。”
允禔眼前一亮,阿玛这听起来就是个偷摸老手啊!
以前太子年纪还小的时候,还喜欢拍着自己的小肚腩,听着啪啪的声音就可乐,给皇帝逗坏了。
允礽:“……”
小太子一个迅猛飞扑,一下子窜到了皇帝的身上,抓着康煦帝的肩头生气地嚷嚷,“阿玛你怎么也偷偷做下这等事情!”
康煦帝正经地说道:“朕偷了吗?朕光明正大地当着保成的面摸的,这哪里算是偷?”
底下的允禔灵机一动,忙大声说道:“阿玛,我也是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允祉、允禛和允祺的面摸的保成,我可没偷,我光明正大!”
如果不是太子太灵活,一下子扭过身来嗷呜一下咬住了允禔的胳膊肘子,他还想多捏几个的。
捏一次少一次,来之不易嘛。
贾珠在下头看着允礽的小脸通红,那可不是害羞,那是被气得。
允礽:“保成要和太皇太后告状!”
康煦帝的笑意一敛,“保成,你可想好了。你方才和几个兄弟打架,闹到太皇太后那里,可也是要挨训的。”
允礽一字一顿地说道:“保成要和太皇太后告状,说阿玛欺负我!”
康煦帝:“何来欺负一说?阿玛不就捏了捏保成的肚子吗?”
允礽转身就跑:“保成要和太皇太后说,阿玛不仅不以身作则,还当着几个兄弟的面掐保成的肚子,是不要脸的臭阿玛!”
康煦帝抬手一捞,将小太子给包抄起来,端着放到了桌面上,他头疼地看着几个在底下偷笑的皇子,“笑什么笑?皇子们因为捏肚子的事情吵起来了,你们以为很威风吗?到时候朝臣们听闻风声一问,后宫皇子为何争吵,难道朕要和他们说,哦,他们犯蠢,喜欢捏太子的肚子,太子不让,给吵起来了吗?”
康煦帝光是将这段话给念出来,都觉得尤为愚蠢。
几个皇子连忙将嘴巴闭上。
康煦帝又看向几个小的,尤其是看着允祉,“他们这俩大的也就算了,你们这三个小的是怎么回事?为何侍卫说你们也参与其中?”
允祉被皇帝注视着,干巴巴地说道:“允祺以为两位兄长是在玩闹,很兴奋地就跑进去了,允禛担心他的安全也跟过去了,混战做一团。儿臣想去阻止,结果不知怎么的,也……”
来一个送一个,最终五个纠缠在一起,连头发衣服哪哪都是乱糟糟的。
还未等皇帝再说什么,乾清宫外,皇贵妃,惠妃,荣妃这几位妃嫔已经听闻到动静,在殿外求见了。
康煦帝斜睨了他们一眼,慢吞吞地说道:“叫你们额娘也都来听听,你们干的究竟是什么蠢事。”
几个皇子瞬间大惊失色。
太子坐在桌面上晃荡着自己的小腿,嘟哝地说道:“谁来我也不怕。”
康煦帝捏了捏太子的小脸,低声,“快收了你的神通罢。朕真是怕了你了。”
允礽露出个得意洋洋的小表情,一脑门扎进皇帝的怀里。
最终三位妃子在听完了诉说后,一个个嘴角抽搐,看起来也不像是很赞同的样子,而皇帝叫他们将孩子们各自带回去教训,这其中尤以允祉的脑袋低得最深,他觉得自己最倒霉;允禔昂首跨步地走着,仿佛他不是那个主要参与者似的;允禛和允祺晕乎乎地参加了,又晕乎乎地给皇贵妃带回去了,属于半懂不懂的。
离了乾清宫,又与其他两位妃子分开后,惠妃才无奈地说道:“你作甚去招惹太子殿下?”
允禔奇怪地说道:“额娘不是叫我要与太子殿下保持良好的关系吗?”
惠妃一时语塞,“可不是这种。你都与太子殿下打起来了。”
允禔不在意地摆摆手,“额娘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保成不会真的为此生气,他就是觉得丢脸罢了。”太子的自尊心强烈,他自己乐意是一回事,被当着几个弟弟的面被偷袭,自然要跳脚。
回头被保成揉搓几天,也就完事了。
自家儿子虽然憨,但在这些事上,还算是靠谱。惠妃见他心里有数,也不再说了。
“不过,皇上既然叫本宫罚你,”惠妃幽幽地说道,“那正好,本宫刚叫人出了几道题目,回去便做做罢。”
刚啪嗒啪嗒地跟在惠妃身后的大皇子:“……”
救救救救命!!!
他现在回去给保成跪地求饶还来得及吗?
他不要做文章!
乾清宫内,太子殿下骑在皇帝的背上,气呼呼地拽着阿玛的冠帽。
康煦帝觉得自己遇到这个倒霉孩子就是老上十岁,无奈地说道:“都给人带回去惩处了,保成还有哪里不满意?”
皇帝敲打了几个皇子,又叫各宫妃自行处置,唯独落下太子。太子也是当事人之一,可皇帝明目张胆地偏爱他,谁也不敢说什么。
允礽龇着小白牙,“保成以前很胖吗?没有吧,太皇太后都说保成不胖了,阿玛是不是背地里偷偷吐槽保成了?”
康煦帝:“……你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吗?阿珠,阿珠……”皇帝背着这个讨债鬼回头寻了一眼,“你和保成说实话,他胖吗?”
贾珠对上父子俩人的视线,一道寻求真相,一道暗含盘盼切,一时哽住,半晌才说道:“……太子殿下从前是有些,心宽体胖,可眼下,已是非常俊美,出挑的好儿郎。”他异常艰涩地吐露出这话。
康煦帝听到“心宽体胖”时,就朗声大笑,气得允礽红了小脸,趴在皇帝的肩头小声嘀咕。
可气,可恼!
他一定要给臭大哥报复回去!
正月很快就过去,眨眼间就到了二月。
二月春风吹拂,还未暖了寒意,一场大雨,就先叫这些预备考童生试的学子们浇得透心凉。
贾珠是预备下场考试的,此事也与宫中报备过。
允礽在二月初就给了贾珠放假,令他在家中好生准备。
童试的县试连考五场,除了第一场为正场外,其余四场可不考,但因着题目还算简单,贾珠在考过第一场后,便已知必定得中——每一场考完后必定会公布录取者,只是未列真实排名——而后,其余数场,贾珠也都一一应试。
他为的是这考场的氛围。
从前做题只在家中,并未真正临场,不知心中所想。眼下有了这机会,也清楚自己的能耐,贾珠便勤勤恳恳地连刷了五场,到了最后那日,考场的士兵都已经认得贾珠,给他搜查的时候都放松了许多。
毕竟他第一场就已经得中,后面自也无需夹带。
第五日后,贾珠出来时,脚步略微虚浮。
尽管考试对他而言并不难,可是连着五日花费的精力却是难以忽略。贾珠被郎秋和许畅扶着上了马车,坐在车厢内吃茶歇息的时候,许畅已经跑到外面等候了。
第五场的成绩很快就会出来,到时候,也会一并公布这次童生试的具体排名。
贾珠靠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外头的春风吹起车帘,让得暖煦的日头落于他苍白的脸色上。他的手指微凉,全是靠着方才吃下去的热茶方才温暖了些。
这一连几日都下雨,考棚内的环境自然不怎么样。
尤其是那穿堂风,贯得贾珠背心发凉。
他捏了捏指尖,叫郎秋把备好的姜汤取来喝了一小半。
郎秋听到贾珠这般说,心先吓得狂跳,忙从匣子里又取出手炉塞给了大爷,并担忧地说道:“不然,叫许畅在这里且等着,大爷,我们先回去罢。”
贾珠闭着眼笑起来,“他知道你想给他丢下,可不得气坏了?”
他身边这两个书童或许从前有着各自的想法,但过去这些年了,两人的关系早就和睦融洽起来,再没有之前的龌龊。
郎秋不甚在意地说道:“他要是知道是为了大爷的身体,定然也不会说什么。”
贾珠摇头,淡声说道:“要病也不在这一时,等了这般久,也不在乎这一哆嗦。且候着罢。”
贾珠倒不是对自己的成绩不放心,只他喜欢做到最好,方才会使劲到最后一日,如此,自然也想看到结果,方才有离去的打算。
莫看他软绵,实则内里总是有自己的脾气。
等了又等,到贾珠都差点小睡过去时,外头爆发了一声剧烈的声响,就如同一滴水炸/开了油锅般。贾珠被惊醒,隐约听到外面的笑声,哭声,便知道最终的结果出来了。
很快,便有一人惊喜地挤过来,三两下扒在自家的马车上,对着车窗内大笑,“大爷中了,大爷中了!”
郎秋被许畅吓得半死,没好气地掀开车帘,“用你来说大爷中了,这不是第一日便知道的事情吗?”
“大爷中了案首,是第一名,是案首啊!”许畅咽了咽口水,还是压不住笑意,大声地又说了一遍,“这难道不叫人高兴吗?”
郎秋脸上的情绪一僵,旋即是喜悦。
转头看向贾珠时,但见贾珠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回望着他们两个,“好了,快些上马车罢。方才许畅的声音大了点。”
许畅一愣,感受到周围看过来的视线,三两下上了马车,却不进内,而是与车夫一起坐在外头。车夫赶忙在人群聚集前,驾着贾府的马车离开。
很快,这消息便伴随着贾珠归家,一起传到了贾府。
贾母大喜,阖府上下都有赏。
阖府欢腾起来,就连一直板着脸的贾政在看到贾珠时,脸色也不再那么冷硬,憋了半天,说出一句,“四月时,要好生做准备。”
四月是院试,考完还有府试。
王夫人听完嗔怒,无奈地斜了眼贾政,“珠儿刚考完,还是案首,您不与他说几句软话也便罢了。怎还这般严肃,说起什么四月来。”
贾政心里也有点后悔,但王夫人这般说起,他还是强撑着说道,“便须得是这般,才叫他莫要好大喜功,就此止步。”
“好了,都说些什么呢。”贾母不乐意了,叫贾政出去前院,莫要留在这里碍眼。
贾政灰溜溜地出去,站在垂花门外沉默了一会,也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甩着袖子往前头走。
荣庆堂内,贾母,王夫人,张夫人,贾琏,元春,宝玉,甚至迎春都在,几个小孩高高兴兴地聚拢在贾珠的身旁,正在与他说着悄悄话,贾珠脾气很好,一一应了,还抱着宝玉坐了一会,最后被发现了他疲倦的贾母也赶回去休息了。
贾珠带着两个书童往院中走,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厮都异常高兴,见到珠大爷都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