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筠只想宋惠辰快点走开。
而宋惠辰也在郁筠的连番怼之下,表情也有些维持不住。
他的嘴角勉强地抽了下,说:“瞧你说的,今天来吃饭,正好碰到你罢了。”
郁筠不答话,只收回眼神。
原本就是见了面也不会打招呼的关系,现在说这些话实属浪费时间。
“好吧,真冷漠。”宋惠辰见郁筠这副丝毫不给面子的模样,没办法,只得耸了下肩,切入正题,“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我有事找你。”
他看了看对面的江扬,又看了看郁筠,意思非常明显。
江扬突然被这么一盯,也吓得愣了下。不过作为一名优秀的助理,他还是非常有素质地保持了平静的外表。
“不太方便。”郁筠断然地拒绝,“公司的事可以让你的助理和我的助理预约。别的事情,你可以就在这里说,我的助理不是外人。”
宋惠辰是个alpha。
还是个和周靖言差不多的、不懂得收敛好信息素的alpha。
郁筠也不傻,怎么可能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和他单独相处呢?
宋惠辰深吸了口气。
郁筠看到他的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放弃了拉郁筠单独谈的想法,只拖开了郁筠旁边的座椅,坐了下来,侧过身倚着椅背看着郁筠,开口道:“郁筠,我听说宋呈越最近一直和你有联系。”
郁筠一瞬间就明了了今天宋惠辰来的目的。
“高中同学。”郁筠抬眼看了看宋惠辰,把刚刚他说过的话丢了回去,“正好有合作,为什么不联系?”
宋惠辰一笑,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但……很多人都说,他在追你。”
听到这句话,郁筠轻轻地瞥了一眼宋惠辰。
宋惠辰感觉自己挑起了郁筠的兴趣,于是笑意更浓:“他追你倒还真有原因——为了一笔本来不该属于他的钱。”
本来不该?
郁筠听着这形容,只感觉有些好笑。
但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垂下眼帘反问:“所以?”
宋惠辰也不太想伺候郁筠这爱答不理的态度,他用手肘搭在桌面上:“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拒绝他。”
“希望我能拒绝?”郁筠又平静地问,“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要我拒绝一个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提醒罢了。”见郁筠并不答应,宋惠辰于是哼笑了一声。
他不再维持体面,言语见也带上了点攻击性:“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我们宋家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参与的。”
“你们宋家的事情?”郁筠重复道。
“别忘了,宋呈越也姓宋。”宋惠辰说,“他的事,也是我们家的事。和我们家做对是什么后果,我想你也清楚。”
郁筠的眼神骤然一冷。
尽管长相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但那双精致漂亮的双眸沉下来的时候,却猛然让人感到了点毛骨悚然般的寒意。
“什么后果?”他在‘后果’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是宋家生产线收缩,规模只剩下以前一半的后果吗?”
宋惠辰面色变了。
“你可别得意。”他冷笑道,“我们家好歹也在J市待了这么多年,要鱼死网破的话,还是能让你们竹音元气大伤的。”
“再说了——”他恶意地拉长了声音。
“现在你妈妈的死因,不还是‘先天腺体病变’吗?”
郁筠的指尖猛然一紧。
他的母亲郁笙,在他高二那年,腺体被检测出了病变。
而后,在他大二那年,与世长辞。
腺体疾病难以界定起源,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据,证明她的死和强效抑制剂有关。
所有人都说她是腺体天生出现的问题。
包括经验丰富的陈医生。
“鱼死网破?”郁筠却不回答这问题。
“别把鱼死网破说得那么轻易。”他说。
“也别想来威胁我。”
“除非……你们想再元气大伤一次。”
宋惠辰被郁筠的最后一句话吓到了。
虽然他说起话来全是威胁,但细究下来就像纸老虎一戳就破的外皮。
到最后,灰溜溜地走的还是他。
江扬面带感叹地看着郁筠。
最近也不知道是犯了哪路小人,老有不同的alpha来找他老板的茬。
但基本上,那些alpha都自信满满地来,又被老板打击得灰头土脸地跑掉。
不愧是老板啊!
江扬心说。
郁筠没那么多想法。
他饿了。
宋惠辰提了点不该提的东西,让他的心情变坏了些,也更加地饿。正巧服务员把菜上了上来,他便一言不发地开始进食。
郁筠心情不好的时候,虽然和平时一样都不爱笑,但冷淡的眉眼还是让他和平常的样子有着明显的不同。
看起来分外怵人。
他的表情让江扬不敢说话,只能沉默着陪郁筠吃完了一整顿饭。
晚上郁筠没再看到宋呈越。
其实他们的生活轨迹本就不重合,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偶然或必然,让他们总是遇见。
一旦他们没有碰面的机会,两个人的生活就不会再有任何的、私人方面的交集。
距离临时标记的第七天晚上,郁筠洗完澡对着镜子扭过身看去时,发现宋呈越留下的齿痕已经消失了。
脖颈上微凸的腺体带着点淡淡的嫩粉,恢复了最初完好无损的模样。
擦了擦镜子上的水雾,郁筠开始思考起了结婚的问题。
周家和死了一样,除了一两声抗议外没有任何明确的表示,姑且先注意着。
但他们的动向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郁筠现在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这个问题他考虑了又考虑,诸多权衡在他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一向果断,但却在这件事上犯了难。
郁筠的犹豫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晚上。
这晚,他某个关系尚可的朋友齐文安过生日,办了个不大不小的生日宴,把一圈朋友都请了过来。
他们是高中同学,大学也巧合地在同一个专业。虽然并不常聊天,但也算是有几分熟悉。
郁筠来的时候,人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他刚推开门,齐文安便十分热情地来到门口迎接,笑道:“郁筠,有一小段时间没见了,最近怎么样?”
“还好。”郁筠微微点了下头。
“靳羽迟已经到了。”齐文安主动说,“他在里面玩骰子,我领你过去。”
“好,那就麻烦你了。”郁筠说。
聚会的地点在齐文安的别墅里,据说是齐文安父亲送给他的成年礼物,有些偏僻,但胜在面积大。
一进门,郁筠就看到了围坐在一块,和朋友们笑闹着的靳羽迟。
“小迟。”郁筠叫他的名字。
靳羽迟一抬头便看到了郁筠,笑道:“等我一下。”他转头对那几个人说,“玩完这一局,我就陪我宝贝去了。”
“两个omega是不会幸福的!”有人开玩笑道,偏头看向郁筠,说,“郁总不如把羽迟借给我们一下?”
“什么跟什么啊。”靳羽迟扑哧笑出了声,“李希,你能不能说话别乱跑火车!”
看到靳羽迟玩得这么开心,郁筠便没有打扰他,只是拿了杯香槟,独自一人坐在角落。
他并不怎么喜欢应付人多的场合。能被齐文安邀请过来的,也大多了解郁筠的脾气,于是便也没人来打扰。
齐文安没和那些人一起玩游戏。作为寿星,他端着香槟就来到了郁筠的旁边,闲聊般地搭话道:“听说周靖言那家伙最近干了不少离谱的事情啊。”
提起周靖言让郁筠有点烦,但他还是回答道:“对。”
“啧,”齐文安颇有些意味不明地啧了声,说,“原本准备好去参加你们订婚宴的,结果没想到居然闹出这种事。”
“都结束了。”郁筠并不想多聊,于是只简单地说,“现在没什么关系。”
齐文安听出了郁筠的意思,于是识趣地没有继续聊周靖言。
他往水吧旁边的凳子上一坐,问:“方便打听一下吗?”
“嗯?”郁筠偏过头看他,有些不解。
“帮我朋友问的。”齐文安坦然地说,“他对你有兴趣,想问你现在有没有想要发展的对象。”
问这个的啊。
“目前没有,”郁筠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了下,拒绝道,“介绍的话就不必了。”
齐文安眯了下眼,表情淡了一瞬。
“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他又立刻挂上了笑,早有预料似的说,“这么多年你也都这样,早就跟他说没希望了。”
郁筠转过脸,又抿了口香槟。
“以前还不觉得,”齐文安换了个话题感慨,“现在进了公司,才感觉到我爸是真不容易。你当年,郁阿姨还没办法给你搭把手,真难以想象,你是怎么撑下来的。”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郁筠觉得有些牙酸,于是回了句客套话,“总会有艰难的时候。”
“是啊,不过好在,我是我爸唯一一个alpha儿子,他还挺看重我。”齐文安的声音里一半是无奈一半却有些开心,“最近我都很少办派对了,也就是今天过生日,我爸才准我办一个。”
说着说着,他的表情又有些发苦:“就好像最后的狂欢一样,哈哈哈哈。”
郁筠一边听着齐文安干涩的笑,一边给面子地附和着短促地笑了声。
“熬过这一阵。”他说,“玩的事,以后再说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错开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别墅里逡巡。
但很快,郁筠就从玩闹的人群中发现了两个不太愿意看到的人。
宋惠辰、宋惠宁。
齐文安和这两人的关系很好吗?
郁筠不由得从记忆里挖掘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证据能够表明,他们是能来参加生日会这种程度的关系。
他们本来应该不熟的,为什么会被邀请?
郁筠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但又觉得可能是因为宋惠辰前两天的出现,让他对这人的存在有些敏感。
齐文安顺着郁筠的眼神看去。
“怎么了?”他眉梢微微动了动,语气听起来一派平静,好像真的弄不清楚郁筠在看什么一样,“那里怎么了?”
真的是多想了吗?
郁筠皱眉。
但他总觉得无法放下心来。
“没……”他刚刚发出一个音节,别墅的门就恰巧地被推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郁筠下意识地转过头往那边看去,却陡然一愣。
门外是漆黑的夜色,亮着点孤零零的灯。
而来人则是站在夜色之中。
他穿着有些劣质的西装外套。那外套的面料有些皱,看起来廉价感十分明显。剪裁并不贴身的轮廓,让这人颇为高大宽阔的肩看起来有些逼仄。
见到一屋子的人,他的第一举动,竟然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这瞬间的瑟缩让他英俊柔和的五官凭空多了些茫然无措的意味。
为什么他会来?
郁筠身后蓦地传来了齐文安的一声笑。
“宋呈越,你来了!”他大声地、热情地开口,“好久不见!出国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
郁筠只觉得这招呼有些刻意,似乎故意想让场子里的人都注意到宋呈越的到来。
果然,齐文安的声音还没落下,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就从牌局里抽了出来,或是诧异,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落在了来人的身上。
那来人——也就是宋呈越一愣,有些不安地绞了下手指。
“抱歉……”他低声道,“我来迟了吗?”
“没有没有!”齐文安仍是笑着,站在原地一步也没动,也没有迎接宋呈越的意思,“你来得正好。”
郁筠的眼神却是没有挪开。
他看着宋呈越站在门口,不知该向前还是向后,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下该说些什么。
宋呈越穿着劣质西装,比门外的路灯看起来还要孤苦伶仃。
这时,原本还在桌前大呼小叫地玩着德州的宋惠宁霍然起身,穿过一下子动静都有些小的人群,直直地向宋呈越走去。
宋呈越被这架势弄得愣了下。
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迟钝地眨了下眼。
宋惠宁一把搭上了他的肩,热情洋溢地笑道:“宋呈越啊,回国了怎么都不来找哥哥?要不是这次碰到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空和你这个大忙人见一面呢!”
他的笑容是开朗热情的,但语气却怎么听怎么奇怪。
“抱歉……”宋呈越的嘴唇动了动,只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宋呈越比较高,宋惠宁以前就比他矮着几厘米,这几年过去,差距似乎更大了。于是乎,他搭着肩膀的脚尖也只能翘着,看着有些滑稽。
这点滑稽让宋惠宁有点阴沉。
他小时候就是人憎狗嫌的那种类型,现在长大了,五官却越发的贼眉鼠眼了起来。一身的名牌堆着,看起来像个暴发户。
“别抱歉来抱歉去的了。”他直接切入正题,大声招呼道,“过来,咱们这在玩德州呢,你也来玩一局啊!”
“我不太会……”宋呈越还没回过神,下意识就开了口,但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打着打着就会了。”宋惠宁却是不给他拒绝的余地,半拖半拽地想把宋呈越拉到他们桌前。
他们想干什么?
郁筠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宋惠宁那帮人发出一阵大笑,装起了一副欢迎的姿态。
郁筠看到他们满是笑意的脸上,那一双双满怀恶意的眼睛,心中猛地冒出了一股莫名的气。
干什么?
这是在干什么?
郁筠直接从水吧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想上前阻止,身后却猛然传来了一股力。
这股力让他跌退了一步。
郁筠回头,正好和齐文安的眼神相对。
“不好意思啊,郁筠。”齐文安从郁筠的肩上收回手,语气抱歉,但眼神里却毫无歉意,“我答应了宋惠辰他们,让他们出口气。你和宋呈越又不熟,他最近不是还一直烦你来着。咱们就别掺和了。”
答应了宋惠辰他们?
郁筠面无表情。
他看了眼齐文安,眼神里不带任何情绪。
而后,他转回身,又重新坐了回去。
那边的气氛已经活跃了起来。
“来,咱们几个来玩德州。”一个男人笑,将扑克牌拢在手里,玩了一手很是炫目的花式洗牌。
牌侧在灯下反着冷光。
“你会规则吗?”一旁的宋惠辰问道。
他看起来是一副好心的模样,但代入当下的情境,却是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宋呈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看起来茫然又拘谨。
他被裹挟着坐了下来,听到宋惠辰的话后,才后知后觉地应了声:“我,我知道。”
“知道就好。”宋惠辰笑。
“每局输得最多的,不仅要输钱,还有惩罚的哦。”
在郁筠坐着的地方,能听到宋呈越那边的声音。
他听到宋呈越呐呐地应了声“好”,垂下眼,神态显得格外可怜。
游戏开始了。
参与游戏的一共有五人。
宋呈越,玩花牌的男人,宋惠宁,宋惠辰,以及另一个郁筠并不认识的beta。
那个一开始玩花牌的男人熟练地切牌放牌,而后将牌分发至每个人的手中。
牌乱七八糟地散在桌面上,看起来颇为凌乱。
宋呈越将扣在自己面前的两张牌翻开,而后抿了下嘴唇,什么也没说。
“下注啊。”宋惠宁说。
他率先在桌上拍下了两枚筹码。
“啊,你的筹码可能不够。”宋惠宁看着宋呈越,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没事,我借你,喏。”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自己的面前抓了一把筹码,放到宋呈越的面前:“一枚五万,不多吧?”
宋呈越的面色白了白。
五万对于宋惠宁而言不多,但所有人都清楚,这笔钱对宋呈越而言,绝不是一笔小钱。
加,还是不加?
宋呈越虽然白着脸,还是将两枚筹码放了上去。
德州扑克的规矩,要先加一轮筹码,才能翻开前三张公共牌和手中的牌组合。一共要翻三轮,再加三轮筹码,最终开牌的时候,才能比较大小,得出胜负。
其余几人纷纷加码,竟是没一个人弃牌。
“我来翻我来翻!”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凑了过来,接过了翻公共牌的工作,笑嘻嘻地说道。
“你来就你来。”玩花牌的男人毫不在意地笑道。
郁筠回忆起这人到底是谁了。这人叫温旭东,在圈子里是有了名的爱赌会玩。
宋惠辰他们把这人叫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那路人开始翻牌。
他翻得很是干脆,一下子把三张牌都露了出来。
黑桃K,红桃7,方块2。
温旭东“啧”了一声。
“三个都不同,还连不起来。”他骂,“你这臭手。”
“关我屁事,你洗的牌。”路人不接锅,“再说了,K多大啊,万一来个人手上有K,正好凑一对子?”
“拉倒吧。”温旭东一挥手,“谁稀罕这个!”
说着说着,宋惠宁倒是笑了:“我再加三个筹码。”
他将筹码扔得很是干脆,塑料筹码撞击在桌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你牛!”那路人beta见状,直接将牌一丢,“我不玩了,烂得要死。”
“宋呈越还没说话呢。”温旭东拍了把beta,说,“你等他加啊。”
场子里的目光一下子都投到宋呈越的身上。
宋呈越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他微微蹙眉,沉默了半晌,说:“……我加。”
声音很小,而后,他将三枚筹码拿出来,放在了自己面前。
“爽快。”宋惠辰也丢来了三枚筹码,而后温旭东也跟上。
“配平了?”翻牌的路人问,“那我翻新的咯?”
“翻,你翻,磨磨唧唧干嘛。”宋惠宁不耐烦地往后一靠,催促道。
那人撇嘴,将第四张公共牌翻了出来。
红桃9。
“哟。”温旭东笑,“看来可能有同花顺了。”
“小概率吧。”beta弃了牌,却还在看着,于是调侃着说道,“难不成你们还真有?”
“听他放屁。”宋惠辰打断,“宋惠宁,你加不加?”
宋惠宁这边却是有些犹豫。
过了半晌,他咬牙:“加!”
然后一把推了5个筹码。
郁筠看到宋呈越的嘴唇抿得有些发白。
他好像状态很不好,脸色有些灰,眼下还带着点操劳过度的黑眼圈。刚进门的时候,神情也是恹恹的,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宋呈越在犹豫。
郁筠猜测,他的牌应该不差。现在对于宋家兄弟的意图,所有的人都不清楚。
他们是想出老千赢,还是只想凭技术?
虽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但总而言之,他们肯定是打算,在游戏结束的时候,一枚筹码都不给宋呈越留的。
宋呈越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赌,要么被迫赌。
没有第三个选项。
那边人显然不想让宋呈越犹豫。
“等什么啊!”宋惠宁一拍桌子,“你怎么还是这么慢悠悠的,再不快点,我真要发火了啊。”
“加,我加。”宋呈越一咬牙,将5枚筹码推了出去。
“哟。”
一旁的温旭东笑了:“看来你牌很好啊?”
宋呈越垂下眼,只小声说:“没有啊……”
“别装了,就你这架势,肯定有。”宋惠辰哂笑一声,也拍了5枚筹码上桌,“我也跟一下。”
“都来啊。”温旭东见状,也放了把筹码,“那我也来玩一玩。”
“怎么牌都这么好?”beta嘀咕道,“就我一个弃牌的,你们真行!”
路人探身过来,翻开了最后一张公共牌。
“哎哟。”他笑了,“红桃10,好多红桃,扑朔迷离啊!”
现在一共翻出了五张牌。
郁筠在脑海里默默地计算着。
三张红桃,和手上的两张牌组合在一起,可能有同花;
7,9,10,可能有顺子;
往高了想还可能是同花顺,但可能性并不大。
牌桌上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几人似乎都在思考。
最先的是宋惠宁,他盯着桌上的几张牌,犹豫了半天,拿出了三个筹码:“我跟!”
宋呈越也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筹码——
还有8枚。
他局促不安地舔了下嘴唇,看起来很是紧张。
“跟不跟啊?”宋惠宁催促,语气很不耐烦。
宋呈越又舔了下唇。
“跟。”他低声道。
也是三枚筹码。
温旭东左看看右看看,洒脱地一笑:“我也跟。”
宋惠辰却是环视了一周。
“10枚。”他语气淡淡。
他看起来比他的弟弟宋惠宁要平静很多,那恶意也没有明晃晃里留在脸上。从郁筠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一个挂着笑的侧脸。
“这么狠?”发牌路人诧异地说,“宋惠辰,你牌这么好啊?”
“当然。”宋惠辰直接把10枚丢了出去,“我还说过假话吗?”
“牛逼。”路人感慨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宋惠宁。
“妈的。”宋惠宁骂了一句,“不跟你们玩了,没劲。”
然后他直接将手里的牌丢在了桌子上。
场上一下子只剩了三个人。
旁边的beta眼神一闪,说:“这么大的数,留到现在,那得是多好的牌啊,浪费了真可”
“去你的。”温旭东推他,“就你说风凉话。反正这轮我不跟了,我牌可没那么好。”
而后,他看向宋呈越:“宋呈越,你跟不跟?要跟就只能梭哈了啊!”
宋呈越的嘴唇抿得更紧。
郁筠的视角看过去,甚至能看到他握紧牌的指尖在微微地颤抖着。
像是紧张得要撅过去了一样。
郁筠心知不妙。
这种大数额的事情,肯定是不能明着放在外面。更何况他们只是私人组的局,这输的钱,大概真的不会让宋呈越出。
这笔钱拿捏在宋家两兄弟手中,他们绝对会往死里刁难宋呈越。
绝对的。
他为什么不多想想?
郁筠实在弄不明白。
他今天为什么会过来?
为什么会来赴这一场绝不可能会平静的约?
明知道宋家两兄弟正找着机会刁难他,还过来受这份气?
疯了不成!
郁筠的眼神里甚至都忍不住带上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宋呈越似乎真的很紧张。
他蓦地抬头,眼神仓皇无措地在场子里转着圈。
好像只是一个病急乱投医的人,徒劳无功地寻找着依靠。
郁筠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自己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就和宋呈越对了个正着。
巧合得像是一个纯粹的意外。
和曾经的无数次一样,他们的眼神相触,一瞬间便错开了。
宋呈越收回了眼神。
他的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在淡色的华丽灯光下,愈发显得孤单无助了起来。
隐隐透着些走投无路的绝望。
他束手无策,似乎逃不出面前这带着恶意不断收紧的大网。
他会怎么选?
到现在,他会怎么选择?
“好。”郁筠听到他轻声说。
“我梭哈。”
而后,他抬手,将面前仅剩的几枚筹码,都推向前去。
郁筠心想。
他差点露出了震惊的眼神,但就这么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呈越就直接将面前的筹码全都推走了。
“确定?”温旭东随口提醒了一句。
但他并没有等宋呈越的回答,而是立刻迫不及待地说,“我不跟了,现在开牌吧。”
宋惠宁率先摔了张方片k出来:“妈的,开局就快顶对了,要是你们两个牌没我好,我会气死的。”
接着就是温旭东。
“我也是一对。”他说,“黑桃7。”
“那你不行。”宋惠宁哈哈一笑,“怎么还跟这么后面,你玩得很虎啊?”
“试一试嘛,”温旭东耸肩,“也不亏。”
Beta也亮出了牌。“我是10和3,”他无奈,“八竿子打不着啊!”
全场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宋呈越和宋惠辰的身上。
“你先。”宋惠辰抬了抬下巴。
宋呈越的脸色仍然是苍白的,他的指尖颤抖,试了好几下才把牌翻过来。
红桃J,红桃Q。
“我去!”beta惊呼,“顺子哎!”
“是啊,顺子,我的天哪,怪不得乐意梭哈呢!”旁边另外一个人惊奇地叫道,“什么手气,一来就这么厉害!”
围观群众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但郁筠却发现,宋惠辰的表情却是丝毫未变。
宋呈越已经翻出了同花顺。
而这副牌还有另外一种组合的可能——
宋惠辰将自己面前的牌翻开了。
“红桃8,红桃6。”他的语气是故作的平淡,“比你大,我赢了。”
刚刚还激动讨论着的人一瞬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嗡嗡的喧闹声缓慢地平息了下来,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作何评价。
差一点,只差一点。
温旭东率先打破了沉默。
“看来还是辰哥赢了。”他哈哈笑着拍了拍宋呈越的肩,“这次运气不好,唉,没办法没办法。”
宋呈越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抬眼看向宋惠辰,宋惠辰却是毫不在意地一笑。
“是啊。”他哼笑道,“我运气好罢了。”
运气,真是奇怪的运气。
郁筠皱着眉,看宋惠辰将筹码捏在了手中。
仅仅是一张牌的差别,就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十几枚筹码,不是一笔小钱,就这么简单地在桌上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