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做好万全之策。
第二?天,燕琅就收拾好行李出?发了。先前顾清濯给他办了一场欢送宴,真正走的时?候,燕之山给他安排的排场同样很大。
他要先让西南那边知道,燕琅身份不同寻常,就算有人想要为难,也得再掂量掂量。
奚不言冷眼看着燕之山对燕琅的叮嘱,转身钻进了自己的马车内。奚家跟驻守边关的扈家都是?武将出?身,家中三?代?都是?沙场上的好手,却?也没有像对方?那么招摇。
“盛名之下,必有灾殃。”奚不言闭目养神,对燕琅的行径讽刺道。
这回要去西南的不止是?燕琅,奚不言听到风声后,主动跟顾清濯请旨。
两人有矛盾的事顾清濯也略知一二?,于?是?顺水推舟,同意?了奚不言的请求。
“公子,燕琅身边的暗卫没有跟来?。”
马车外面,奚不言带来?的人观察了一番后禀报道。
“哦?他不是?最?喜欢带着那暗卫了吗,怎么这一次没带?”
察觉里头有异,奚不言又睁开了眼睛,掀开车帘,跟来?送行还没有走的家里人小声嘱咐了一件事。
“你?们帮忙查查对方?的行踪,有消息写?信告知我。”
宫里传来?燕琅和奚不言已经动身了的消息时?,顾玠刚刚起来?。
昨晚徐连又是?在他的床上睡的,并且醒来?以后,两人的姿势都是?跟昨天差不多。顾玠难得有些?头疼,自己睡着了以后怎么会有这样的毛病。
他打算今天跟徐连好好商量一下,让对方?回到自己的榻上睡,要么就让宫人再搬一张床到他边上,总之不能再这样下去。
用过早膳,顾玠斟酌着开口:“小连,有件事情……”
他还没有说完,太医那边就传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有关解毒的事有了点进展,不过他需要取一些?徐连的血。
“太医有没有说取多少?”
“说了,普通酒杯底层盖满就行了。”
普通的酒杯非常小,把底层盖满,代?表用到的血量也很少。
话是?保怀亲自来?传的,他还带了一副补气养血的药回来?。
“太医说等徐公子放完血后,一天喝两贴,连喝三?天就行了,跟其它的药药性?并不相冲。”
皇家的人养得都要比普通人更精贵一点,以太医来?看,其实?徐连放那么一点点血,并不需要额外再补,过后吃点好的就行了。
不过徐连是?顾玠的人,太医就只能小心再小心,特意?开上一副药。
保怀说着,就在顾玠的示意?中拿来?了杯子。
要放血,肯定不能用针扎,那样挤出?来?了也只有几滴,因此托盘旁边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看到匕首的时?候,顾玠皱了皱眉。
“太医那边一定要放血吗?”
他知道徐连一向都很在意?自己身上的那些?疤痕,匕首要是?划下去,必然又会留出?新的疤痕来?。
“是?的,太医还让奴才带了包扎伤口的纱布和药膏回来?,说是?抹上以后,将来?也不会留疤。”
这样一来?太医考虑得倒是?全面。
顾玠不忍心让徐连割破手,徐连却?是?面不改色就拿起了匕首。他以前受过不少伤,如今只是?放一点血,更何况这放血还是?为了研究解药,他又有什么接受不了。
当即,匕首就割破了皮肤,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流到了器皿里。
眼看已经到了太医要的分量,顾玠拿起纱布按在了他的伤口上。等血止住以后,才给他涂了药膏。
徐连另一只手托着有伤口的手,乖乖地让顾玠处理。
他现在还是?觉得,让顾玠碰到自己,是?对对方?的冒犯。可是?主人不介意?,所以他好开心,他甚至有些?感谢身上这些?伤了。
“殿下,您刚才要跟我说什么啊?”
徐连还记得,保怀将太医的话带来?之前,顾玠似乎有什么话要跟他讲。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期待,像长有触须类的动物,小心翼翼地将触须探出?来?。
顾玠给他处理伤口的动作?一顿,“没什么,只是?前几天宫里新到了几匹马,让你?过去挑一匹喜欢的。”
徐连今日流了血,明?知要讲的内容会让对方?难过,顾玠到底不忍心在今天说。
等徐连手臂上的伤好一些?再说吧,他自己晚上注意?一下。
“我们要现在去吗?”
刚才还只是?期待,这会儿语气都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
顾玠更是?庆幸自己没有说出?来?。
“本来?是?准备今天去的,但你?的手受了伤,我们明?天再去。”
“殿下要挑马吗?”
“我打算挑一匹。”
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顾清濯就算宠爱顾玠,也不会因噎废食。
这次新到的马都是?御马监那边仔细挑选的,确保三?代?当中都没有过病史。
徐连别的本事没有,但论起挑马来?,还是?有一手的。在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匹好马。
他从怎样挑马,渐渐地就讲到在战场上厮杀的场面。这些?都是?他擅长的领域,因此讲起来?的时?候,徐连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一样。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徐连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跟顾玠说了这么血腥的事情。
实?在太不应该了,他的脑袋都垂了下来?。
“小连知不知道,你?在说那些?事情的时?候,看起来?非常耀眼?”
“我?耀眼?”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耀眼呢?明?明?就跟路边的土块一样,灰扑扑的,随便别人一踢就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是?真的,每个人都会有擅长和不擅长的,而在他们擅长的领域,大家都在闪闪发光,所以你?也不例外,不要妄自菲薄。”
“等你?中的毒全部解了以后,有什么喜欢或者感兴趣的事情,都可以去做,我会支持你?的。”
喜欢或者感兴趣的事情,徐连想了想,他的人生实?在太贫瘠了,什么都没有。
但在这贫瘠里面,生长出?了一朵很小,很小的花。
从尘埃里开出?来?的。
他愿意?为了这朵花,去寻找更多从前没有接触过的事物。
“我知道了,殿下。”
晚上,徐连还是?不习惯这样躺在顾玠身边,他又是?很长时?间都没有睡。
可是?今天有些?不同,主人没有抱他了。前两天顾玠睡着过不了一会儿,就会来?抱他的。
徐连一边唾弃着渴望顾玠拥抱的自己,一边又焦急地期待着。
他等啊等,等到觉得天都快亮了,顾玠还是?没有动静。
他告诉自己,这是?卑鄙可耻的。如果?主人知道,一定会很生气。
可还是?没有控制住的,小心翼翼伸出?了手,自己抱住了顾玠。
徐连以一个类似镶嵌的姿势,把自己贴在了顾玠的身侧。
而后,他又牵住了顾玠的手。连用力握着都不敢,只是?这样碰在了一起。
顾玠睡着以后,徐连的不自在会好许多。
终于?跟人抱在一起了,他的精神也全部放松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只是?徐连睡了,顾玠却?醒了过来?。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睡着过。
为了防止再出?现像前两晚类似的情况,顾玠一直在告诫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装了事情,所以就睡不着。
为了避免让徐连更紧张,顾玠一直闭着眼睛。
他很确定,之前都是?他抱的徐连。人在睡觉的时?候虽然没有意?识,可醒来?以后对于?自己的行为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么今晚呢?
看着自己没有行动,还是?大同小异的结果?,顾玠的脸色有些?复杂。
只是?,他也并没有讨厌跟徐连的接触。
看到对方?后背有一大块都没有盖到被子,顾玠还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因为他刚才是?平躺着睡的,所以徐连这会儿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别扭。一直这么睡的话,明?天早上起来?胳膊肯定会麻。
顾玠默默地调整了姿势,好让徐连睡得更舒服一点。只是?这样一来?,两个人就更亲密了。
不过除此以外,他没有再跟徐连牵着手了。不拉开距离是?怕吵醒徐连,但在他守礼范围内的,还是?可以做到。
宫里的确进了一批新马,不过顾玠事先并没有吩咐人说他会过去挑。
昨天跟徐连提起来?以后,他就让秋棠去办了。保怀有了第一天的惊吓后,现在对于?徐连睡在二?殿下床上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他觉得,徐连除了脸上那块伤疤,其实?还挺好看的。
两人用过早膳后就去了马场,由于?之前顾玠就是?在马上出?的意?外,御马监的人收到消息后简直是?严阵以待。顾玠稍微靠近一点马,都吓得直掉汗。
等听到顾玠说今天是?徐连选马以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徐公子喜欢什么样的马?性?子野一点的还是?和顺一点的,白色的还是?黑色的?”
“你?们在一边伺候吧,他自己会选。”顾玠打断了对方?的话,让徐连自己来?选择。
很快,徐连就从里面选了一匹通体乌黑的马来?。
——谁、谁说的我喜欢你??
——是?兄长,他说你?日日都往我这里钻,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不过我知道,你?不是?……
——兄长没说错,我的确是?喜欢你?。
——我自然知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看不清脸的那个人,重复了很多遍喜欢的话。
真正让顾玠怔住的,却?是?记忆里两个人的相处。因为他发现,这跟他和徐连很像。
如果?说那个人的所作?所为是?因为喜欢,那么徐连呢?
顾玠想起昨天晚上,徐连异常的举动。
他没有忘记,第一天晚上让对方?上来?时?,徐连无论如何也不肯上来?的样子,还跟他说,男子与男子之间也应该有大防。
只是?顾玠的观念里面,似乎一直没有对男子与男子成婚的普遍性?和男子与女子成婚的普遍性?有正确的认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徐连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对他抱有这种想法。
所以,拒绝并不是?单纯因为身份上的差距。
徐连已经牵着那匹马进了马场,他现在还不适合骑马,只是?看看这匹马跟他合不合适。
御马监的人给他牵着缰绳,马缓慢地走着。
应该是?很合适,徐连看起来?很高兴。
御马监的人让他给马起一个名字,徐连想了半天,没有想到好听的,打算过来?问问顾玠的意?见。
他朝他走过来?,又是?浑身充满光彩的样子。
顾玠看着对方?,心中蓦地浮现出?了一个问题。
徐连,是?不是?喜欢他?
顾玠回过神,徐连已经走?到他身边了。听说是要给马起名字, 思索了一下。
“就叫……流萤, 怎么样?”
流萤,夏夜里的萤火虫。虽然微弱,可聚集成一团的时候, 亦十分亮眼?夺目。
徐连念了一遍,就很喜欢了。
“很好听。”
“殿下, 您刚才是在想什么事吗?”
顾玠很少会出?神,所以徐连才会奇怪。
只是被他这么一问,顾玠又想起那倏忽间冒出?来的念头。他看着徐连清澈的眼?神, 没有很快回答对方。
仅仅是一些?看不清楚的记忆,又怎么能对照在他跟徐连身上?而且,他觉得像, 也不过是一种感觉, 他和徐连之?间并?没有做过那么多事。
顾玠想,也有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徐连性?子软和,万一自己误会了对方,岂不是让他难堪。
他很快就恢复了神色,温柔一笑。
“没想什么, 只是在考虑我自己应该选哪匹马,既然你已经选好了,不如给我也选一匹吧。”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给殿下您选马?”
“有什么不可以?而且你知道怎么样挑选,要是我自己再选到性?子不好的, 以后又发生?……”
“殿下不要乱说!”
顾玠那句开?玩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连急急忙忙地打断了。
他听不得顾玠说这种话, 连一贯的分寸都?忘了,手触在了顾玠的唇上。
徐连手上的茧子在滑过的时候,又一次让顾玠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目光不禁往下垂了些?,徐连反应过来后,很快收回了手,于?是顾玠只看到对方手腕处缠着的纱布。
意外的接触同时造就了难以言喻的微妙,顾玠再抬头的时候,徐连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不过随即,又很认真地说:“殿下洪福齐天,必定不会有任何?意外。”
强调式的发言,好像这样说出?来,就能盖过去顾玠的话了。
保怀对于?两人之?间短暂的微妙毫无察觉,听到徐连的话后,附和地点点头。
“殿下,就算是开?玩笑,您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他碎碎念了半天,还?说幸好徐公子将话打断了。
顾玠不禁失笑,“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
看他不当真的样子,徐连难得严肃起了面孔,保怀跟徐连站在同一战线。
最后顾玠不敌,收回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现在好了吧?”
“殿下,以后您如果?想开?玩笑的话,就拿我开?吧,我骨头硬,就算出?意外也不怕。”
徐连一脸诚恳,生?怕他以后又要说类似的话。
顾玠双指微屈,在他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徐连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是半蹲着的,所以这一下敲得没有什么困难。
“刚才还?在说我,自己又不注意,今后我们哪个都?不开?这种玩笑。”
“殿下说话算话。”
“我何?时说话不算话了?”
两人相视一笑,这回帮顾玠挑马,徐连用了一百二十个心。
他还?担心自己看不好,叫了御马监的人陪着一起挑。最后在两个人的努力下,选了个深棕色的马,个头跟徐连刚才挑的那匹差不多,不过性?子要更温顺一点。
徐连还?给顾玠试着骑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后,最终定下就是它了。
“殿下,您要给这匹马取个名字吗?”
取名字是图个热闹的意思,顾玠看向徐连:“小连有好的建议吗?”
“叫飞火,可以吗?”
飞火流萤,看两匹马的外表,也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
顾玠点了点头,“可以。”
“今天的马还?没有喂食,殿下和徐公子感兴趣的话,可以移步去玩玩。”
这种专供主子们骑玩的马都?是养在专门的地方,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般马厩的异味。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无所谓再多玩一会儿。顾玠同意了御马监的提议,带着徐连去了。
两匹马都?有专门的人伺候,且很快就有人将它们的名字告诉了刻制马牌的人。
顾玠因为腿上不便,就没有太靠近它们,而徐连则是拿了一把草料,跑去喂了飞火跟流萤。
比起刚来玉熙宫的时候,徐连看上去要活泼了些?。
顾玠的笑容还?在嘴角,看着两匹马,突然意识到飞火流萤本就是合在一处的词。徐连给他的马起了这个名字,是有心,还?是无意?又或者只是对方自认为的身为奴侍,想要跟他更靠近一点?
顾玠才想着,就又觉得自己因为一些?莫须有的记忆在疑神疑鬼。
君子岂能在背后如此揣测他人?顾玠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通通驱逐了出?去。
“殿下,大殿下早上命人送来了许多珍玩,说是您喜欢,特意让人从外面带回来的。”
大殿下顾祈,母家有一位做生?意的舅舅。他最开?始是卖一些?小玩意儿起家,后来顾祈的母亲入宫当了娘娘,娘家也受到庇荫,对方的生?意就越做越大。
先是在京内做,后来又发展到了其它地方。几?年前?航海去了外邦,跟他们做起了往来,经常会给顾祈带些?稀奇玩意回来。
顾祈跟顾玠两个皇子在立储上面的竞争是最大的,民?间以及众位大臣都?以为他们私底下必然撕得很激烈。
事实恰恰相反,他们虽然有斗争,可兄弟情谊也在。很多时候,顾祈让人给自己带东西,都?会顺便给顾玠也带一份,五公主是单独的,不在他之?内。
顾祈喜欢的是外邦的猎奇玩意儿,而顾玠则是喜欢不同的风土文化造就的产物。
听到保怀说起两个人的相处时,顾玠略有惊讶。
醒来以后,顾祈也看过他几?回,所表现出?来的跟保怀说得一点不差,现在顾玠已经习惯了跟顾祈之?间的相处模式。
“有回礼吗?”
“有,已经让秋棠送过去了。”
“嗯,我也有好久没跟大哥说说话了,等会回去的时候顺便去他宫里看看吧。”
“好,那奴才现在就让人先跟大殿下那边说一声。”
宫里面保怀办事是最有汪岑风格的,徐连玩了一会儿,他事情就办妥了。
顾玠跟对方说了自己等会儿的打算,问他是要回玉熙宫,还?是陪他一起去顾祈的宫殿。
当初徐连在打听顾玠的消息时,也听了一耳朵顾祈的信息。民?间的揣测只会比皇宫更严重,况且,顾祈跟顾玠虽然出?身差不多,但顾玠母家那边基本已经没有什么能担重任的人了,比起顾祈天然就少了许多优势。
他立刻脑补出?了一系列大皇子暗中欺辱顾玠的行迹,微微握了拳头道:“我跟殿下一起过去。”
他要保护好主人。
看徐连的表情,顾玠就知道对方误会了。
“大皇兄为人很好,还?经常派人送礼物给我,上次你玩的那个玻璃弹珠,就是对方送过来的。”
“我知道了,殿下。”
徐连说是这样说,内心却觉得自家主人太单纯了。皇位那种东西,又不是地摊上随便就能买到的,说不定那个什么大皇子是故意伪装成这个样子,好让主人放松警惕。
他经历的坏事多,对人性?的看法也更加极端。
顾玠没有跟他去解释,让徐连按照自己的想法扭转思路。人心如何?,总归是要自己去看的,而且徐连这样随时保持警惕,也并?没有错,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保护,反倒让对方丧失了生?存的能力。
顾祈住在萃聚宫,走?过去还?有一段路。
顾玠到的时候,顾祈立刻起身相迎,看到徐连跟在他的身后,有些?惊讶,但眼?里没有流露出?鄙夷和厌恶这种情绪。
顾祈身为大殿下,前?几?次的宴席自然也是参加的。不过身为大皇子,以徐连先前?的身份,他是不可能会多加关注的,自然也不知道徐连以前?是燕琅的人。
他只是听说顾玠最近身边多了个人,并?且十分宠着对方,到哪里都?会带着。
这回见到徐连惊讶,一是因为对方的外貌,原本顾祈还?猜着,能让顾玠这么宠着,想必人一定长得很好看,没想到对方竟然毁容了。
二是因为顾玠连来他的宫殿都?将对方带在身边,顾玠从前?性?格温和,也是从来没有跟谁过从甚密,更何?况如此。
顾祈虽然只比顾玠大了几?岁,却已经成家立业,孩子都?有了。宫里的皇嗣不多,顾清濯特别恩典,准许已成婚的皇子或公主继续住在宫内。
反正皇宫这么大,一人一座宫殿,彼此之?间也跟隔了好几?条街差不多。
大皇子妃娘家有事,跟孩子都?出?宫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因此谈话的时候,只有顾祈指挥着宫人招待。
“早听闻你交了位新朋友,不给皇兄介绍介绍吗?”
徐连跟保怀一样称呼顾玠为殿下,可顾祈还?是能看得出?来,对方在顾玠面前?的身份不同。
“他叫徐连,之?前?我落马的时候,就是他救了我。”
“落马?不是燕琅救了你吗?”
顾祈疑惑,怎么又变成徐连了。
“事情有些?复杂,等将来有时间我再同皇兄说,只是救我的人,的确是小连。”
顾祈年少时就十分崇敬侠肝义胆的人,听到顾玠这么一讲,看向徐连的目光里都?多了些?赏识。
“你很好,难怪皇弟如此喜欢你。”
这句喜欢本也没有其它意思,只是顾玠刚刚摒弃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想,陡然听到,不免怔了怔。
而徐连本身心里就装着类似的念头,听到以后不由得看了顾玠一眼?。
“大殿下谬赞,我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罢了。”
顾玠让徐连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以“我”相称就可以,徐连说惯了,又被前?面那声“喜欢”扰乱了思路,没注意自己言辞上的差错。
他的话却让顾祈多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又放在了顾玠身上。
“今晨给你送过去的东西里还?有一幅画,跟我们这边很不相同,颜色尤其大胆,你看了以后肯定会喜欢。我还?让舅舅给你顺便采买了那边的颜料,你喜欢作画,不妨学一学,说不定还?能创作出?一个新的流派来。”
“那就谢皇兄吉言了。”
对于?他人的肯定,顾玠也没有推辞。身为皇子,是有这样的底气跟信心的。
顾玠在萃聚宫待了两个时辰才回去,顾祈留他一起用午膳,顾玠知道徐连在这里肯定不习惯,就没有留下。他很坦荡地将理由告诉了对方,顾祈也没有勉强。
“那行吧,我也不多留了,回头有空常来玩玩,记得带上你这位小友一起。”
顾祈跟顾玠拥有同一位父亲,相貌上自然也有很多相似之?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同样带点温和的意味。
但给人的感觉不同,顾玠的温和是让人如沐春风,顾祈的温和更多是表面上的。这并?不是说他善于?伪装,而是顾祈本身的性?子就不是这样的。
顾玠没有听出?顾祈话里微末的打趣,答应了对方后就带着徐连离开?了。
一直到走?出?萃聚宫,徐连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那位大殿下果?真好功夫,他看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看出?破绽,徐连内心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好顾玠的想法。
却看萃聚宫,在顾玠离开?以后,顾祈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皇子妃去了有几?日了?”
“回大殿下,已有七日了。”
“备马,随孤出?宫一趟,把皇子妃接回来。”
宫人听到他这话,当即就苦着一张脸。
别人不知道,他身为顾祈身边伺候的人还?能不知道吗?大皇子妃根本就不是娘家有事所以才出?宫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带着小皇孙一起,分明是大皇子之?前?惹了皇子妃不快,把人给气走?了。
宫人为难地开?口:“大殿下,皇子妃出?宫之?前?吩咐过,让奴才不准帮您。”
顾祈瞪了眼?,拿扇子敲了对方的头。
“我是你主子还?是她是你主子,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宫人挨了打,哎呦着讨好了对方几?句,说他立刻就去准备马车。
不过临走?的时候,又嘀咕了声:“谁让您一定要跟皇子妃拌嘴,拌不过人家还?耍赖。”
要不是跑得快,顾祈又得敲他一下。
顾清濯的几?个皇子公主性?子都?相当随和,顾祈尤其喜欢跟宫人开?开?玩笑。他跟自己的皇子妃乃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回顾祈跟人拌嘴把对方气了回去,不敢去找人,估摸着这么多天过去,他的皇子妃应该已经消气了,才找回了胆子。
“对了,把我新得的那把剑送去给玉熙宫。”
“大殿下,您早上不是才送过吗?”
“你不懂,这个礼物是送给我那皇弟的新朋友的。”
顾祈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他算是知道顾玠为什么都?二十多岁了,除了跟燕琅有婚约之?外,身边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
当局者迷,他可是一眼?就瞧出?了徐连的心思。若单是对方有这个心思,顾祈必定会提醒顾玠一句,离对方远些?。可他观察下来,发现顾玠对徐连处处都?是纵容,就连跟他谈话的时候,也担心对方会无聊,时不时跟他说两句话。
还?有那句徐连不习惯在外面用膳,怕他吃不好的话。
顾祈当时听了就很想笑,也就是顾玠自己没看明白对徐连的感情。其实就算一顿没有吃好,又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回去以后再补上,不过是他一点也不愿意叫徐连受委屈了,所以才拒绝了自己。
顾祈对顾玠喜欢谁并?不会多加干涉,乾朝繁盛,皇子与公主都?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婚姻来达成什么目的。
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随心自然,尽力争取自己想要的就可以了。至于?身份相不相配这种问题,那是顾玠要考虑的,不是他这个做皇兄的。
想到他这位向来于?情爱一事不沾边的皇弟也有动情的一天,顾祈就觉得十分有趣。看今天的样子,顾玠完全还?没开?窍,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不过,那位叫徐连的人,倒真是在乎他的皇弟,一进来就紧盯着他,一副生?怕他把人给吃了的样子。想来民?间有关他跟顾玠的猜测,一定非常多。
“殿下,您等会见到大皇子妃的时候,可不能还?像现在这样笑,否则的话皇子妃又要生?气了。”
“闭嘴!”
顾玠跟徐连回宫后不久,就收到了顾祈又派人送来的礼物。得知礼物是特地送给徐连的,顾玠有些?意外。
“皇兄还?说了什么吗?”
“大殿下没说什么,只是让奴才把剑送到徐公子手上。”如今宫里的人差不多都?是喊徐连为徐公子。
徐连自觉跟顾祈并?没有交情,而且他是顾玠的人,面对对方送来的东西,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愿意要,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看向了顾玠。
“这把剑是天下第一锻造师锻造而成,早就听闻有大主顾将其拍卖下来,没想到竟然是皇兄。礼物很适合你,收下吧。”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