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连一直担心,就算顾玠答应跟他在一起了,皇上那边知道也不会同意。他更是在心中做好了将来会跟顾玠分开的准备,所以?跟顾玠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无比珍惜。
而现在知道这个消息,无疑让他欣喜若狂。
顾玠似乎也想起了他的情?况,说完以?后又道:“不要太激动,平静一点。”
他很担心徐连又要晕倒了,可是顾玠不知道,能让徐连如此?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顾清濯的同意再让他高兴,那也不是顾玠。
“我没事的,殿下?。”
“明日要去骑马,有想好穿哪套骑马服了吗?”
“都可以?。我想跟殿下?穿一样的。”
“那就穿墨蓝色的那件?”
“好。”
第二日,顾祈在应付完了顾玠给他故意弄出来的小麻烦后,去了御马监一趟。
葛月徽也要来,他打算给对方挑一匹马出来。
“就这匹吧,黑色也好看。”
“大殿下?,这是徐公子的马,叫流萤。”
“是吗?”
顾祈走到流萤旁边转了一圈,看到流萤边上还有一匹马。
“这匹马该不会是你们二殿下?的吧?”
御马监没有说话,只用一种大殿下?您说对了的表情?看着他。
顾祈挑了挑眉,“这匹马叫什么?”
“回殿下?,叫飞火。”
“飞火?飞火流萤,还是老二有情?致啊。”顾祈伸手?摸了摸飞火和?流萤,“既然是你们二殿下?的,我也就不夺人所爱了,你去给我再重新挑一匹吧。”
“是,大殿下?。”
顾祈没有在御马监待多久,选好了马以?后就离开了。
第二日午后,一群人集合在了马场处,顾清濯得知他们要赛马,也是很有兴致地过来了,还弄了一个彩头。各宫宫人分别将马缰绳给了自家主?子,顾玠跟徐连不在同一场。
兄弟姐妹平时?在一起尊敬有礼,不过在这种纯粹的竞赛中,是谁也不让谁的。
尤其?是五公主?,年纪虽然小,但?一点也不输几个哥哥。纵马到了顾祈边上的时?候,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亲哥哥就手?软。
不过到底因为?经验要比顾祈少?,输了对方一局。她?也不生气,只是跟顾祈约定明年一定会跑赢对方。
但?第一局最后的赢家并不是顾祈,而是大皇子妃,葛月徽。
不是顾祈存心相让,是对方真的有这个本事。
第二局是顾玠赢了。
第三局是徐连,不过他的马看上去似乎又有些问题。结束之后,顾玠让御马监的人将流萤牵回去检查了一遍。
“徐公子的马没有了,那还怎么比啊?”五公主?出声。
原来是他们三个人赢了以?后,大家纷纷起哄,让他们再比一次。
现在徐连没了马,可不就是比不起来了吗?
这也不是正经的比赛,都是兄弟姐妹在一块玩,顾玠就道:“小连骑我的马,我骑大皇兄的马就行了。”
“这个法子好,大皇兄,你就割爱一下?吧。”
“没问题,安怀,去牵马。”
由于这次只有三个人,事先商定要跑五圈,看最后是谁第一个到达终点,谁就取得胜利。
刚才混战的时?候,大家还可以?动个手?,这回约定了不准动手?,一切都看御马技术。
商议过后,葛月徽、顾玠、徐连三个人就重新上了马。
跑第一圈的时?候,还看不出差距,第二圈的时?候,葛月徽的马要稍微落后,第三圈是顾玠的马落后了一点,等到第三圈,三个人追得非常紧。
那边在看着的人一时?竟然猜不出到底谁会赢,五公主?说是大皇嫂,两个皇子说是顾玠,还有说徐连的。顾祈问顾清濯,顾清濯正待开口?,场上突发变故。
飞火不知为?何,前蹄高高扬起,如果不是徐连的马术好,整个人都已经在极速冲击下?被?甩了出去。
可没有被?甩出去,情?况也不容乐观。
跟上次顾玠落马一模一样的情?况又发生了,只不过这回飞火的情?况更严重一些。
顾玠眼?看着棕马带着徐连狂奔不前,已经超出了马场的范围。马场就势造成,一面靠山,那马狂性大发,竟然就此?闯了进去,徐连抓紧了马鞍,想要让飞火冷静下?来,可收效甚微,反而是将自己的力气用尽,在飞火又一次扬蹄时?,从马背上直接摔了下?来。
“小连——”
顾玠在飞火发狂的时?候就已经驱马赶了上去,徐连落下?马的时?候,他瞳孔放大到了极限,无数记忆终于冲破屏障,就此?复现。
顾玠跳下?了马——
地势并不险峻,可有一个陡坡。顾玠紧紧地抱着徐连,目光带着偏执的疯癫与恐惧。
顾清濯那边在变故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派人赶快过去了。看到顾玠跳马去接徐连,所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
“宿主?不要啊!”
939刚一上线,看到的就是顾玠从马上跳下?来,将徐连接住的那一幕。与此?同时?,它?当初帮顾玠封存住的一部分情?绪也全部回到了对方体内。
当初它?绑定了顾玠,发现徐连的死对对方的影响太大了,它?怕顾玠没有办法坚持下?去,就在对方的同意中替他封存了部分的情?绪。没有那部分情?绪,顾玠尚且对徐连如此?在意,现在那部分情?绪回来了,连同当日徐连死亡的模样,在两人停下?来后,顾玠生生吐了一口?血出来。
隆冬时?节,福安城顾府添了一名小公子,父母为?他取名顾玠。
顾夫人在怀顾玠的时?候发生了些意外,导致对方自出生以?来,身体就比其?他兄弟姐妹更差。从小到大,汤药不断,全家精心呵护着,生怕他有什么意外。
顾玠三岁的时?候,顾府世交徐家也添了个孩子,名叫徐连。
徐大人跟徐夫人都是守家卫国的大将军,徐连满月没多久,徐大人就带着对方去了关外。从小在关外长大的徐连跟金尊玉贵养大的顾玠毫不相同,前者活泼、朝气蓬勃,后者温润,沉敛。
顾玠十九岁,家中的兄弟姐妹都已成家,只有他由于身子太弱,大夫说要再多调养几年才好成婚,于是他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顾玠本身对于男女之事就不怎么感兴趣,长到十九,连情?窍都未开,对此?也就很无所谓。
时?值徐善斋胜仗归来,他膝下?唯一的孩子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小年纪就已经取得了一番成就。徐连同父母率领大军归来,百姓夹道欢迎。
顾玠随了兄长一起出来喝茶,恰恰在茶楼之上,靠近窗边的位置,被?抬头的小将军一眼?看见?。
他只穿了一件极普通的月白色衣裳,布料上甚至连纹饰都没有,可偏是如此?,衬得他遗世独立,高不可攀。
听见?楼下?的动静,微侧过脸,却又是绮丽夺目,摄人心魄。
“那是徐伯父,你身体不好,很少?出来,不认识也是正常的。他身边就是徐伯母,再往后一点是他们的儿子,徐连。”
“父亲跟徐伯父交好,这趟回来,拜谢过皇上后,他们必定会登门拜访。”
顾朴生跟顾玠一一介绍了遍底下?的人,顾玠却只是看过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咳咳。”咳嗽了两声,顾朴生连忙就给他拍了拍背,皱着眉头说了一通。
“叫你昨夜吹风,若是让娘听到了,一定担心死了。”
昨夜起风,他贪凉没关窗户,今早起来便是如此?。
顾玠笑了笑,讲话的声音斯斯文?文?,跟顾朴生那种粗枝大叶的样子不同,像是精心养护的花朵。因为?咳嗽的那两下?,脸也微微白了一点。
“刘大夫给我调养了这么多年,都说我的身体已经比从前好多了,只是有点咳嗽,兄长不必如此?紧张。”
他不说还说,一说顾朴生立刻就又瞪了他一眼?。
“我能不紧张吗?你从小多病,身体跟常人不同,简单的风寒都能要了……”
顾朴生讲话像个武夫,模样也跟武夫一般粗犷,可他却是个读书人。
也是太过担心顾玠,话赶话,才会如此?。他连忙止住了最后三个字,让小二把?顾玠的茶换成了热水,喂给他喝了两口?。
“今后睡觉不许再开窗了,要是觉得热,就让下?人给你在旁边打打扇子。”
其?实顾朴生对顾玠觉得热是有些欣慰的,顾玠十七岁之前,夏天热得没边,家里每个院子都得要不少?冰,唯独顾玠的院子里什么也没有,他常年手?脚冰凉,根本就感觉不到热。
顾玠身体差到吹一点风,淋一场雨,很可能就要大病一场。要不是家里人一直坚持给他四处延请名医,说不定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这回只是咳嗽了两声,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等喝过茶水,又买好了东西,顾朴生带着顾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让刘大夫给对方诊了个脉。
“小公子着了凉,没有什么大碍,这几天注意保暖,再喝几副药就可以?了。”
“兄长可是听见?了?”顾玠弯了弯唇角。
“念在你这回不严重,我就不告诉爹娘了。”
“多谢兄长。”
兄弟俩没有说几句话,顾大人就派人来让顾朴生过去。徐连一家打了胜仗,皇恩浩荡,几日后要在宫廷里摆一桌宴席,让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进宫去参加。
顾玠对这些事一贯不在意,也就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他屋子里古玩书画尤其?多,还有各地的地理志。身体原因出不了远门,顾玠闲时?就喜欢看这些书打发时?间。
家里人知道他喜欢,在外面碰见?了就要给他买回来。从前只有父母和?几位哥哥姐姐,后来又多了几位嫂子同姐夫,就连比他小的妹妹们平时?也都很照顾他。
顾玠被?病痛折磨多年,即使如今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可瞧着仍有种病弱之态。
他相貌好,这种病弱就叫其?他人见?了,不自觉地想要保护好他。
顾府上下?拿他当易碎品宠着,若是一般人,早就恃宠而骄得不成样子了,可顾玠的性子出乎寻常的谦和?温润。
——这已经是徐连在宫晏上第四次听到诸位大人提起顾伯父家中那位小公子了,从他回来以?后,就经常听到对方的名字。
听说那位小公子身体不好,所以?一直都在家中养病。
听说那位小公子相貌绝佳,文?采非常。
听说……
总之,他听到了很多有关顾玠的事情?,平心而论,他还蛮欣赏对方的。不过徐连也没有太将对方放在心上,他还在想那天回城时?,惊鸿一瞥的人。
他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过后派人去茶楼探问,也什么都没有打听到。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是不知道,就越想知道。
徐连想,以?对方的气质和?相貌,要是再出现,他一定可以?查到对方的身份。
这场胜仗过后,他们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留在福安城,这也就意味着他还是有机会可以?找到对方的。想到这里,他顿时?一扫愁眉不展之态。
“小将军在想什么,看上去心情?很不错?”顾朴生走过来,打趣问道。
小将军只是大家平时?对徐连的戏称,他现在还不是真的将军。
席间的时?候,徐连也已经知道自家跟顾家的关系,认识来人就是顾家的大公子,顾朴生。
于是起身主?动敬了杯酒给对方,“没什么,只是想到要有一段时?间留在福安城,心里有些高兴。”
“确实,边关凶险,你和?伯父伯母这么多年,也辛苦。”
“大丈夫保家卫国,谈何辛苦!”
徐连朝气又有活力,顾朴生看见?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若是顾玠也能像徐连这个样子,该有多好。
顾朴生跟徐连秉性相投,二人谈得极为?投机,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就已经熟络起来了。
顾朴生比徐连大了几岁,称呼间,后者直接叫起了兄长。左右两家也是世交,这么称呼也无不妥。
想起方才听到的有关顾玠的消息,徐连问道:“听闻府上小公子身体不太好,我从边关带回一名大夫,医术十分了得,若是兄长需要的话,回头我随父母亲拜访的时?候,一起把?大夫带过去。“
“你有心了,不过阿玠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只是因为?从前带着病,所以?大夫才叫多养几年。”
“原来如此?,对了,我还另外带了一些药材,既然那位兄长不需要大夫了,我就把?这些药材送来好了。”
顾朴生跟徐连都不是那种做事喜欢弯弯绕绕的人,一个提出来,一个考虑过后认为?顾玠是用得到的,也就真心实意接受了。
世家往来本就如此?,如是一味拒绝,反而伤了彼此?的情?分。
宫晏持续了三个时?辰最终散场,徐善斋跟顾守约定好五日后登门拜访。
家里要来客人,下?人们都忙着打扫起来。前厅再热闹,也影响不到顾玠这里,他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每天不是下?下?棋,就是看看书,也并不会觉得烦闷。
这日一大早,徐善斋就带着妻子汤禧,儿子徐连,还有一堆礼物上门了。
他送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回去后听徐连说要送药材给顾玠,直接把?一大部分送了过来。就算旁人看到,也不会觉得他们两家如何。
徐大人送的礼物正好就送到了顾大人的心窝子上,顾朴生瞧见?徐连来,在前厅陪着大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带着对方一起出去了。
“我们家跟二伯父、三伯父住在一起,两个堂妹都已经出嫁了,两个堂弟也已经成了亲,另外还有一个小堂妹,今年才及笄。除了他们外,我还有一个嫡亲的妹妹和?弟弟,弟弟年纪最小,他身体不好,就不怎么出门。现在府中只有他方便,正好我们去找他玩。”
徐连这五日经常会去外面逛逛,那间茶楼他都快成常客了,本以?为?有机会再遇到心里想着的那个人,可一直到今天都没有任何下?落。
他不禁怀疑起了自己,莫不是那天太阳太大,他一时?眼?花看错了。这几天他也琢磨出来了,要是真有那么个人,不可能掌柜的跟店小二都毫无印象。
今天来顾家,他暂时?把?自己的心事按了下?来。
听顾朴生说起他弟弟,想来就是那位名叫顾玠的小公子了。徐连都已经做好了会见?到一个弱不禁风,脆弱不堪的人的准备,却没想到,走过小桥流水,穿过长廊假山,在那一片竹林里看到的竟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着的人——这可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顾玠正在一个人博弈,下?棋时?双目专注,不曾注意到有其?他人到来。
顾朴生走到他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又在下?棋?”
顾玠这才抬起头,露出一抹好看的笑意,然后点了点头。
看上去一点也没有世家贵公子的傲气与矜骄,反倒是如月落水,影影绰绰,温柔分明。
徐连还站在原地,他看得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这位是?”
“他就是那日回城的小将军,徐连。徐伯父今天来府上拜访,我看都是他们大人谈话,就把?他带到你这里来了,你们年龄相仿,刚好有共同话题。”
顾朴生把?徐连带到这里,一是觉得两个人年龄相近。
二是觉得徐连很有活力,他不想让弟弟一个人闷在院里,说不定两人可以?交上朋友。
介绍过徐连以?后,顾朴生又转过头朝对方道:“这就是我的弟弟,顾玠,字元琼,你就叫他元琼好了。”
本朝文?人互称,除了关系极亲密以?外,都是喊字的。
因之顾朴生又问:“徐家弟弟,你可有字?”
“没、没有。”
徐连刚才还跟个小老虎一样,现在浑身的毛都莫名柔顺下?来了,被?顾玠看着,一时?连话都说不利索。
他在边关长大,那里没有人讲究这个。就连他的名字,也是他娘随便取的,说是叫得顺口?就行了。
莫名的,徐连觉得自己在顾玠面前粗糙极了。
他的脖颈子都有点红。
顾玠善解人意地开口?,声音犹如春风。
“无妨,徐家弟弟自幼不在城中长大,不讲那些虚礼也是应该的。只是回来以?后,还得有个字,大家称呼起来才方便。”
徐连觉得,他的身体都要被?顾玠的声音说得软了。
第76章 毁容奴侍(9)
真的是昏了头, 徐连在顾玠的话后,竟然直接道:“那么请你给?我取个字吧。”
他?说得愣, 顾玠怔住, 随后轻轻发笑:“我怎么可以?给?你取字呢,要家中长辈才可以?的啊。”
说话间的那种脉脉温柔,似日光渗透进竹叶间隙, 淡淡照在地面。
徐连又不由得看痴了,他?在关外多年, 哪见过似顾玠这样生于钟灵毓秀之?地的人。更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要求有?些失礼。
取字是极为庄重的大事,要么是家族里长辈, 要么则是师长亦或者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平辈之?间,只有?夫妻之?间为着闺阁之?趣,会取一个亲昵的称呼。
他?顿时就满面燎烫, 拱了手跟顾玠告罪。
顾玠倒没?有?想?到他?那一层, 只觉得徐连性情不拘小节,很有?趣味。
于是才站起?来,走到对方?面前,彼此算是正式见过面了。
顾朴生看他?们双方?相处不错,陪了一会儿, 跟顾玠同下了一盘棋。家里人都知道,顾玠虽然身体弱,但无论读书还是其它,都远超常人。若不是为身体拖累,才誉远比现在要高。
因此不出一会儿, 顾朴生就落了下风。
徐连会下棋,但并?不精通, 看不出门道,就见顾玠嘴角噙着笑,心?想?他?真是什么模样都好看极了。
顾玠看顾朴生一步步落进陷阱里,又落下一子,将局势就此定了分明?。
顾朴生看清楚后,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该死,我只顾着那边,忽略了这边。”
他?讲话真像个武人,要不是有?父母介绍,徐连定会以?为顾朴生也跟自己一样。
顾玠见他?在一旁也不作声,怕他?无聊,微微笑问道:“会下棋吗?”
“略微会一些,只是不太精通。”
“那等会兄长下完,我同你一起?再来一局。”
“好、好啊。”
顾玠一向不对什么人留意,那日在街上远远望过徐连一眼的印象早就没?有?了,当下只觉得对方?跟传说中的小将军很不相像,呆呆愣愣的,颇有?几分可爱之?趣。
又因为对方?比自己还小三岁,也就将人当成弟弟般照顾,另叫小厮给?对方?端了些清凉些的小食过来。
“伯父伯母与?家父家母既是世交,你在我这里也就当家里一样,不必拘束。”
顾玠出门虽少,可招待起?人来,该有?的礼仪都有?。
注意到徐连一个劲地在喝水,以?为他?口?渴,杯子空了又给?他?重新倒满。顾朴生这一局还是输了,正好前面有?事找他?,丢下棋子就站起?了身。
“徐家弟弟是要留在这里,还是随我一起?去前面?”
“我留在这里好了。”
前面虽然人多,但徐连也不耐烦应付,况且他?才找到心?心?念念的人,哪里舍得就此离开。
顾朴生自然不会想?到对方?的打算,为自家弟弟多了个新玩伴而高兴。
他?们照顾顾玠惯了,哪怕对方?如今已?有?十九,也还是拿他?当作小孩子对待。
顾玠从他?的神态里看出了一点,无奈地喊了声:“兄长。”
顾朴生这又转过脸嘱咐他?好好跟徐连玩,并?说:“你自己也当心?些,咳嗽才好,切勿贪凉的东西,那些冰粉糕不许吃,若是被我发现,回头定要禀报到爹娘那里,让他?们好生罚一罚。”
语气听着凶,可仔细分辨,又是句句肺腑。
顾玠点头应下,“兄长,我省得的。”
顾朴生这才跟着来喊他?的下人走了,顾玠收回视线,就见到徐连杯子里刚倒满的水又没?了,不禁微微诧异,难道是对方?出门的时候没?有?喝过水,又吃了太干的东西,所以?才这么口?渴?
并?不曾问什么,复又给?徐连倒满了。
他?怎么知道,徐连哪里是口?渴,不过是在他?边上不知道做些什么,瞧见面前有?水,就直接倒进肚中。
偏偏顾玠体贴过头,一杯接一杯,他?可不就也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眼下肚子都有?些撑了。
“兄长走了,我们接着下棋吧,你就坐在我对面。”
徐连呐呐由着顾玠安排,他?在战场上的灵活全然不见。
顾玠又将黑白棋子各自收拾好,让徐连执了黑棋先走。很快,顾玠就知道对方?说他?只略通一点并?没?有?谦虚,他?稍转手腕,将原本要落到下方?的棋子换了个地方?,教徐连一时半会并?不会那么容易输。
“元琼兄,方?才兄长说你咳嗽,是怎么回事?”
之?前听过再多跟顾玠有?关的事情,徐连都没?有?上心?,可在知道对方?就是自己找了许多天的人以?后,哪怕细枝末节也无比上心?。
顾朴生不过是提了一嘴,就让他?记住了。他?可知道,顾玠从小身体都不太好,莫非是有?了什么问题,于是问着这话的时候,也就不自觉地充满了担忧。
听他?也跟自己一样叫兄长,顾玠有?些意外。不过两人才见面,顾玠见对方?竟然如此担心?自己,更觉徐连赤子之?心?。
“前几天吹了些风,受凉了,不碍事。”他?讲话时面孔柔柔的,像是江南水乡早晨的氤氲雾气。
徐连从中知道了顾玠的身体究竟有?多弱,三伏天里,对方?竟然因为吹风而受凉。
又看他?连那些冷食都不能吃,不禁有?些心?疼。
到底是第?一次见面,不好多说什么。
下着下着,徐连提起?之?前进城的时候看到顾玠在茶楼喝茶的事。
“我见你气质不凡,想?要结交一二,只是过后派人打听,却总是寻不到你。”徐连也没?有?藏着掖着,实话实话。
只是他?的话却引得顾玠莞尔,下定一个白子,道:“那日兄长恰好要买东西,便带了我一同出门。你找不到我也不奇怪,是兄长特意嘱咐了茶楼的人,若是有?人要打听我的消息,一概说不知。”
“难怪,可兄长如何知晓我要去找你?”
这话问出来,徐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呆了。
顾玠笑意更多,摇了摇头。
“我出门少,不过每次出去,总有?不少人想?打听我的身份。兄长不喜欢他?们,每回都是如此。”
顾玠说得含蓄,实际上是由于他?的相貌过好,不少人都对他?有?意。
不仅有?女子,连那些男子也来凑热闹。顾朴生几年前带顾玠出去过一趟,后来有?人打听到他?那里,顾朴生当即气得不行,只觉得外面尽是对顾玠意图不轨的人,此后顾玠再出去,他?都吩咐小厮处理?好这些情况。
去茶楼那回又是顾朴生亲自跟着的,自然处理?得更不留余地。
徐连这才知道,难怪他?一直找不到人,原来其中还有?这种缘故。
他?不禁又瞧了顾玠一眼,当真是人若美玉。
顾玠回望过去,徐连抖了抖眼睫,而后脸有?些红地随意将棋子落了下去。
这正好避开了顾玠有?意为他?创造出来的所有?生路,看清以?后,顾玠不由得叹了口?气。
“错了,放在这里的话,五步之?内,你必输无疑。”
顾玠将徐连那一子拿出来,又落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两个人的博弈就此变成单人的教学。
从下棋的风格,也能看出执棋者的风格。顾玠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手段都很温和,而徐连则多了一股横冲直撞的莽劲,只是不得其法,否则的话,以?他?的路子,也是很容易取得成功的。
顾玠以?两人当前这一局为例,给?徐连演示了一遍要如何赢自己。
不知不觉,大半时间都过去了。等前厅来人喊用饭了,两人才歇。
“元琼兄,你不跟我们一起?用餐吗?”
“不了,我有?许多忌口?,单独在院里吃。”
顾玠吃不了辛辣,吃不了味道过重的,吃不了油腻。他?说单独吃,也只是在有?客的时候,平常都是家里人一起?,不过他?的菜跟大家都不同就是了。
听他?如此说,徐连要去前厅的步子不由得按了下来。
看得出来徐连是想?陪自己一起?吃,顾玠只是摇了摇头。
“以?后有?空的话,你可以?常来我这儿玩,今天初次登门,还是跟长辈们一起?吃吧。”
他?完全是站在徐连的角度考虑的,小厮还在旁白等着徐连,对方?考虑了下,依照了他?的话行事。
顾府的竹林是为了顾玠栽种的,除了这里,冬日还有?一片梅林也格外漂亮。顾玠看到徐连走到半路,似乎跟小厮说了几句话,而后两人原本往前厅的方?向变了变。
也是,毕竟喝了那么多的水。
顾玠低头,就见最后给?徐连倒的茶又见了底。
“公子,这些东西可要收起?来?”伺候顾玠的小厮牵画走上前问道。
“不必了,就放在这儿吧,等我午睡醒来再下。”
顾玠每日的作息都是刘大夫规定好的,吃过午饭后,他?要休憩半个时辰,而后起?来打一套五禽戏。
之?后再做什么,由他?自己高兴。不过从小到大,他?每天过的日子并?无什么不同,顾玠既没?有?厌恶,也没?有?期待。
前厅里,推杯换盏间,顾守将徐连好一顿夸奖。
文人说起?话来自然是十分好听,徐连不是很害羞的人,被顾守说得都不好意思起?来。
“哪里就有?这么好了,还是顾兄几个孩子更出众,我从关外回来,可是听起?不少有?关阿玠的话。”
谈到顾玠,顾守不免就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