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 by张师兄在上
张师兄在上  发于:2023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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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景的房间绕过一面屏风,有一个小台子,窗户开的很大,飘着轻纱,和二楼雅间布置类似,可以在这里看到台上,不需要下楼。
而柳鱼璃和夫子,则还在一楼,也不知柳鱼璃怎么勾搭的,之前那个点破楚先生只是客卿身份的夫人坐了柳静秋的位置,两人相谈甚欢,这让另一旁的楚文仪脸色臭得如锅底,但无人理会他。
台上,吴先生一通说书,学起狐妖诡异的腔调和尖锐笑声,真真是惟妙惟肖,场中的灯笼也应景的换成了暗红色调,恐怖氛围直接拉起。
导致的就是台下时不时传来女子哥儿的惊叫之声,还有宁景怀里多了一个柳静秋。
宁景:感谢。
终于理会为什么刚刚谈恋爱的人会带女朋友去看恐怖片了。
但他一边顺毛,一边还安慰道:“不怕不怕,这个话本我看过,后面一点都不吓人,女主成仙了。”
柳静秋佯装害怕的动作一顿,有被剧透到。
感觉到夫郎好像不害怕了,但还是贴着自己,宁景嘴角上扬,该怎么让吴先生知道,他这里还有更恐怖的鬼故事呢?
听完话本,天色已经很晚,望春楼门口一辆辆马车轿子接着这些夫人贵君返回,宁景和柳静秋也下了楼,和门口等着的柳鱼璃和青荷夫子会和,一起往租住的宅院走去。
而在宁景出来时,一道人影从他旁边经过,宁景似有所觉,回头看去,只撇到了一抹余影,这让他眉头一皱。
那人一身黑衣,身形单薄如一道影子,甚至贴在暗处,不仔细看都察觉不到。
这让宁景心中警铃大作,直觉这人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
“夫君,怎么了?”柳静秋看宁景顿住不动,抬头问道。
宁景想说没事,但想到自己答应夫郎若问他必答,便道:“看到一个可疑的人影,但不知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这话让柳静秋也是心里一紧,左右看了看,可都是出了茶楼归去的人,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影。
一时没有头绪,也不能确定,两人只能作罢,再次往回走,这一次脚步快了许多。
而在宁景离开后,两墙夹角处,一道黑影从里面走出,看了眼宁景离去的方向,头一埋,往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
直到四下无人,黑影吹了一声嘹亮口哨,没一会儿,空中传来羽翼扑扇的声音,一只黑鹰落下,停在黑影肩头,其比人头还大许多,鸟头还左右张望着。
黑影将写好的信塞进黑鹰腿上的竹筒里,以腊封好,然后一振手,让黑鹰飞腾出去,转眼消失在了夜空。
天亮后,一封书信传到了涂格手里,他静静看后,将信烧毁,眼中暗芒闪动。
这位宁秀才,果然不简单。
他,会是自己要寻的那个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我今天三更!
(叉会腰)

第102章 百花齐放
一连两日过去, 各城闻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望春楼场场爆满,请花令一枚难求, 已经被炒出了天价。
“听说,最贵的一枚请花令,被霞辉城的一位贵君拍到了五百两!”
“哇!我的天啊,这这这霞辉城的人也太富裕了,就听一天书, 至于如此吗?”
“我要是五百两拍一枚请花令,我直接在望春楼待个一天一夜, 吃喝拉撒都不离开, 睡都要睡里面,这才算够本呢!”
“这望春楼的书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人如此疯狂, 都快魔怔了!”
“嘿, 您这就不知道了吧,先不说那位景先生的《洪荒万历》, 那可是县令老爷钦点说书,听说便是行宫里的那位主儿,都场场去捧, 可谓是风光无量!”一位月白长衫的书生一展折扇, 神采飞扬的对周围好奇的众人道, 路边有人见他说的有趣,都纷纷驻足, 听他介绍那望春楼的事。
“再说其他三位先生, 吴先生的《聊斋奇女子之连城》诸位有过耳闻吧?”其他人点点头, 他们虽然没有到现场听书, 但是过去这么久,加上话本小说已经在书馆售卖了,都有过些许耳闻。
书生一合折扇,笑道:“如今,吴先生讲的就是《聊斋奇女子》一个系列的另一个故事,名为《辛十四娘》,狐妖一心求道,最终勘破情劫,拯救苍生,飞升成仙的故事,诸位听一听,这话本新颖不新颖?有趣不有趣?想不想听?”
他三个连问,让在场的人都连续点头,场面都有些滑稽了。
“那江先生和白先生呢?”
书生笑道:“嘿,还别说,这次让在下颇为意外的就是江、白二位先生,倒不是说这二位之前话本说的不好,只是大家都知道他们俩风格如此,这一次县令大人提出话本需赞美女子哥儿,可不就把他们难倒了?在下本以为江先生又要讲个江湖女侠儿女情长的故事,糊弄一下,没想到,他竟讲了一位女将军的话本!”
“女将军?!”众人皆惊,有人不由高呼道:“莫非——是讲的敦夙大长公主?!”
其他人也纷纷如此认为,当年敦夙大长公主女扮男装,率兵出征,大获全胜归来,那时所有人不知道是她带领战争胜利,同行的皇三子还试图抢功劳,最后真相大白,天下皆惊。
所以一提到女将军,大家都不由想起那位。
书生却摇摇头,道:“非也,这位女将军姓花名木兰,其替父从军,从一介小喽喽爬到了大将军的位置,最后战争结束,花木兰与同伴回到家乡,换上女装,同伴惊呼‘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旁边的人被这话逗得哈哈大笑,“这位女将军得多有男人味啊!”
“那白先生呢?他讲的是什么?”
书生道:“说到白先生这个话本,啧啧,在下不得不先佩服一声,他讲的是一位国色天香的哥儿入宫成为侍君,因没有贿赂画师,被画师故意画丑,失去上升的机会,埋没在宫里,当了宫人,在下本以为讲的是这位侍君从宫人一步步走到凤君的故事,没想到啊没想到……”
其他人听得急了,追问道:“后面到底如何了?你快说说啊,急死人了!”
书生却是一笑,道:“若想知道后面如何,且去望春楼一听便知,在下就不做透露话本走脉的恶人了!”
他似是想起什么,哈哈一笑,道:“对了,这些话本,传闻都是从华夏而来!华夏啊,真是个好地方!”言罢,施施然摇着折扇离开了,众人也只能遗憾的看着。
因这位书生的话,众人陷入激烈讨论之中,不少人遗憾不能前去望春楼听如此精彩的话本,平日里挤一挤还能进去,如今为了招待各位四方而来的女子哥儿,望春楼的位置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多余那是一个人也不让进。
只希望,盛会过了后,望春楼能继续说一说这些话本,让他们也过过耳瘾。
而这时,突然有人道:“他望春楼去不了,何不去踏雪楼呢?踏雪楼名声不下望春楼,而且这次他们可没弄什么没有请花令不让进的,我们何不都去踏雪楼听书!”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踏雪楼而去。
那说话之人看到,眼中精光一闪,斜嘴一笑,十分嘚瑟。
踏雪楼。
踏雪楼主看着源源不断涌进来的人流,笑的合不拢嘴,抚掌道:“望春楼那个老匹夫,自以为搞出什么请花令这个噱头引人瞩目,却不知这是为我踏雪楼做了嫁衣,他把人拒之门外,现在全便宜我踏雪楼了!气死那个老匹夫!”
旁边三位说书先生纷纷附和奉承,看着下方人满为患的场景,眼中闪过一抹火热,这些可都是银子,是名声!
只要这一场说书说好了,大把的赏银可收入囊中,自此以后名满玉周,如吴先生、景先生那般风光!
“今天是谁的场?”踏雪楼主问道。
后面一位黄衣中年先生踏步出来,一礼,道:“楼主,是在下的。”他说的有些心虚,目光微不可察往后瞥去一眼,注意着鱼卿席的动静。
这样多的人,如此好的机会,往日鱼卿席若见到了,管是安排的谁,通通要换成他,这让黄衣先生提心吊胆。
万幸,鱼卿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并没有出声抢夺机会,这让黄衣先生松了口气。
踏雪楼主瞥向他,道:“孙先生啊,你前日那个话本许多听客都听的兴致缺缺,这次你可有改进?不要错过这样好的机会,若你没有准备好,换个人,你下次上台也一样,不然坏了你的名声是小,让我踏雪楼在这么多人面前沦为笑话是大。”
孙先生连忙点头,道:“没问题的楼主!在下这两天废寝忘食将话本大改,自问比之望春楼白先生的不逞多让,这次定能将这些听客都留在我踏雪楼,扬我茶楼之名!”
这一番表态让踏雪楼主满意点头,遂挥手让人准备下场了。
在其他二位先生羡慕的目光下,孙先生换好了衣服,昂首挺胸,踱步上了高台。
鱼卿席看了两眼,眸中似笑非笑,抬步离开了。
他回了房中,平日两位弟子都会恭候在此,今天钱无双不见了踪影,只有沈云开一人,正坐在矮脚案边,一边看着话本,一边漫不经心喝着茶。
窗外散碎的光影照射在沈云开脸上,曾经的稚气完全散去,留下的是青年的成熟稳重,凌厉眉眼之间是一抹万事万物不入眼的冷漠。
明明这个弟子长相貌不惊人,偏偏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鱼卿席感觉有些意思,走到塌上斜斜倚靠着,缓声喊道:“云开,你在看什么?”
沈云开抬眼,似有一抹暗芒一闪而过,他看向鱼卿席,道:“老师,是望春楼几位先生的话本,实在精彩。”
鱼卿席撑着下颌,细白的手指横在唇边,指节蹭了蹭唇角,白色和绯色对比鲜明,几乎是瞬间沈云开眸色沉了沉,垂下了眼帘。
鱼卿席并没有发觉这一点,他将刚刚的事说与沈云开听,又问后者如何破局。
沈云开似是沉思许久,开口道:“老师,不可轻举妄动。”
鱼卿席一挑眉,道:“为何?”
“让女子哥儿随意进出茶楼是县令的命令,讲述赞美女子哥儿的话本也是,县令大人如今已是表明态度要重建婧院,提高女子哥儿的地位,这本对于我踏雪楼来说没什么,可怪就怪在,我踏雪楼没有第一时间借乘东风搭上县令这条船,被望春楼抢了先,这于我踏雪楼,于老师都是坏事。”沈云开仔细分析道。
鱼卿席点头,他能使坏这么多年,让那些人敢怒不敢言,自然不是傻子,懂这个道理,可惜形势如此,他就算看明白了也改变不了。
“你继续说。”
沈云开一拱手,道:“既然县令的船挤不上去了,何不反其道而行,去对面呢?”
鱼卿席一愣,道:“哪个对面?”
“自然是,守旧派。”沈云开吐出后面三个字,不再多言。
守旧派和革新派是他们对那两批势力的代称,前者是雍帝拥护者,坚定的认为女子哥儿生来低贱,就应该成为男人的附属,茶楼书馆等地不得进入,便是有男子陪同也不能,而革新派就是逸帝拥护者,一直在为女子哥儿地位奔波,一心重现逸帝在位时的盛景。
毫无疑问,玉周县令乃是革新的人,他自从上任就一步步改变玉周以前的格局,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现在婧院重建,他的立场再也隐瞒不住了。
既然他们搭不上这条船,那就反其道而行,站去守旧派那边就行了。
左右踏雪楼和望春楼本来就是对手,与其跟着后面难得县令赏眼,不如站去对面。
而现在,在全城歌颂女子哥儿时,鱼卿席若公开反抗,拥护男子权益,那守旧派等人必对他刮目相看,那些个学究必定对他大加赞扬。
这是一场赌。
但是鱼卿席十分意动。
他这辈子最恨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被人遮掩他一身光芒,与其和光同尘,安然且黯淡,他宁愿冒险一试,做不了这边第一,那他就做那边的第一。
而在鱼卿席想着怎么引起守旧派注意时,沈云开垂下了眸,一边嘴角微微勾起,雾气氤氲里,显出一丝阴鸷。
没多久,宁景这边就听说了踏雪楼发生的闹剧。
听说,那位孙先生因为话本太烂,被听客当众轰下了台,无颜做人,掩面泣走,在后院要死要活。
还听说,踏雪楼主愤然大怒,扬言要把孙先生赶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鱼卿席:做不了凤头,做个鸡头也行(bushi)

第103章 请君入瓮
望春楼四位先生正在枫园议事, 听闻此事也感觉好笑,不由好奇,这孙先生讲的是个什么话本, 又是被赶下台又是要被逐出踏雪楼。
恰在这时,侍从送上来刚刚孙先生讲的话本内容,四人传阅了一番,都是一笑。
“画虎不成反类犬。”宁景笑道。
这孙先生的话本明显照抄了《昭君出塞》,同是国色天香的主人公进宫被陷害没有面圣, 之后又因某件事再次出现在皇帝视野里,然后远赴他国的故事。
只是, 这位孙先生估计为了避嫌, 白先生讲的是女子,他改成了哥儿。
本来江先生他们商量了一下,四个故事都是女子没有哥儿, 打算把昭君换成哥儿, 只是这到底有些不尊重原人物,虽然大家可能都没有这个想法, 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
至于为什么白先生的《昭君出塞》极受人追捧,而孙先生被赶下台呢?
只能说他太自作聪明。
昭君不贿赂毛延寿是因为她不屑同流合污, 骨子里清傲如梅, 而孙先生不这样认为, 他觉得女子不可能有如此风骨,所以他描写出了一场自以为高深的后宫勾心斗角, 几个女子哥儿为了争宠头破血流, 主人公棋差一招落败, 才没有面圣。
而昭君出塞是为了国家大义, 两国和平,孙先生也“出塞”,却是去赴一场和他国皇帝的恋爱,然后几个皇帝为了主人公争风吃醋,然后天下大战。
至于后面如何,不得而知,因为孙先生没有讲完就被赶下台了。
“也不能说这个话本仿写的不好,只是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讲。”吴先生说了一句公道话。
宁景也如此觉得,这个孙先生还是有点东西的,仿写的这个话本有点玛丽苏大女主剧的味道了。
若是平时孙先生讲说不定还真能出成绩,可惜这几天女子哥儿们正是追求独立自强的时候,他们想听的是赞美女子哥儿,话本的角色最好是积极向上,深明大义,有自己的情怀和思想。
昭君出塞和亲带来和平,孙先生的宫斗选手恋爱脑女主和亲直接让诸国大战,扣女主一个“红颜祸水”的罪名都不为过,这让听话本的女子哥儿仿佛突然吃了一只苍蝇,不赶他下台赶谁?
孙先生有点冤,但不多。
“莫非踏雪楼真会把孙先生逐出去?”江先生道。
白先生把玩着折扇,摇摇头道:“平时可能不会,这次砸了这样的场子,难说。”
江先生嗤笑,道:“活该!这踏雪楼也是不争气,我望春楼限定请花令,多少听客进不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了他那里,多好的机会,还没把握住,啧啧。”
这次他们敲定请花令的方案也是冒了很大的险,一旦稍有不慎,望春楼就会名气大跌,还会得罪很多老听客,把听客送给了对
不过,能成功,其中关键还是宁景提供的华夏话本足够吸引人,撑得起场面,这点他们也是心知肚明,也是十分感激。
吴先生轻叹一声,笑道:“他们的好机会就这两天,等我临江湖边的迎夏楼一建成,踏雪楼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差。”
历时近两个月,望春楼第二家茶楼“迎夏楼”终于要建成了。
这些时日,望春楼主一直在忙这件事,简直恨不得整日不休,快快让迎夏楼竣工,投入使用。
如今整个南燕州源源不断有人从其他城镇涌入玉周城,来一观婧院重建,而望春楼如果能乘借这股东风,把握住机会,扬名整个南燕州指日可待。
本来其他茶楼,四位说书先生里有两个出彩的就不错了,尽可能紧着这两个先生加场,一天早中晚三场也够用。
可望春楼这次是百花齐放,四位说书先生每个人的话本都精彩绝伦,一天三场压根不够他们轮一次,甚至有听客提出加场到半夜。
但迎夏楼建好,这个顾虑就没了,那些抢不到请花令的听客也都有机会进茶楼听书,听客争相涌入望春楼和迎夏楼,那是一点机会也不留给踏雪楼了。
“早该再建个茶楼了,对了,我老江有话直说,迎夏楼说书先生的名额,我厚颜替我徒弟要一个。”江先生直爽笑道,他这挑开了说,并没有让人感觉不适,皆是一笑。
吴先生颔首道:“楼主也是让我等自行安排,四个名额,我们一人一个,推荐人来即可。”
宁景点点头,不得不说望春楼主行事厚道,对他们这些先生也是极为信任,该让利就让利,不用他们去求,就把这事让他们自己做主,如此恩情足以让他们铭记于心。
三位说书先生都有自己的得意弟子,自然得为弟子考虑,倒是宁景,他手里这一个名额就成香饽饽了。
吴先生他们虽然还有更多弟子需要这个名额,但都识趣的没有问宁景要,便是交易也没有提。
这是一种平衡,四人一人一个名额,若一个人占两个,时间久了难免发展成了一家一姓之地,破坏了现在的和睦相处。
宁景指尖点着桌案,既然手里有这个名额,那就得好好利用,培养起自己的班底,他心里也有个人选,只是先不急着定下,再观望一下。
四位先生谈完,就拱手一礼,散去,准备今日的说书。
一晃,两日过去。
名义上,十天庆祝盛会已经到了尾巴,就剩这两天了,但是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来到玉周城,整个城里显现出的热闹是以往不曾有过的,家家客栈爆满,街上人潮涌动,摩肩擦踵。
这些时日,玉周城的大小茶楼奉县令大人之令都在歌颂赞美女子哥儿,每个茶楼里都听客爆满,有些茶楼借此扬名,有些茶楼却让人笑掉大牙,丢脸丢遍南燕州,其中,踏雪楼最甚。
自孙先生的闹剧后,踏雪楼其他两位先生虽然尽量避开了那些“雷点”,但因为事先没有准备好话本,只能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去说书。
然后,没有例外台下嘘声一片。
这倒不是这两位先生真的讲的那般不好,而是被听说了孙先生之事的听客戴上了有色眼镜,稍有不好就被挑刺,这也让踏雪楼更加恨上孙先生,下定决心不留这人。
再加上不少听客都是因为抢不到望春楼的请花令,才退而求其次来了踏雪楼,也听说这家茶楼名声不下望春楼,结果没想到大失所望。
正所谓,越期待越失望,这才造成局面一再崩坏。
不过,也有人疑惑了。
“踏雪楼的鱼先生呢?某听闻鱼先生不是与望春楼吴先生齐名么,怎的不见他登台?”
“是啊,鱼先生呢?若是他登台,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而踏雪楼里,鱼卿席在房中来回踱步,似等着什么消息,沈云开则照常坐在一旁,看话本喝茶。
终于,门被猛的推开,钱无双满头大汗,跌跌撞撞跑进来,气喘吁吁道:“老师,那位、那位大人进城了!”
鱼卿席止住步伐,回身,大喜道:“果真?”
沈云开也从书中抬头,看过来。
钱无双扶着椅扶手,点头道:“千真万确,一起的好像还有一位人,我、我瞅着,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鱼卿席摆摆手,道:“无碍,只要这位来了就行。”
他说着,看向沈云开,道:“云开,你觉得,时机可是到了?”
沈云开沉思了一下,缓缓点头,道:“时机已至。”
鱼卿席大笑,道:“无双,你且去告诉楼主,就说我应了他,明日就登台。”
钱无双躬身一礼,道:“可要把话本先告知楼主?”
“不用。”鱼卿席哼声道,眼中精光闪动,难掩激动。
踏雪楼主做事瞻前顾后,太过小心谨慎,事情没有万全把握就不敢去做,哪怕有野心想当玉周城第一茶楼,却只敢在暗地里搞小手段陷害对家,不敢明目张胆站队。
若让他知道自己的打算,十有八九不是支持,而是阻拦他登台。
只能先斩后奏,让踏雪楼主无退路,事情才能进展下去。
钱无双听了吩咐,兴冲冲去安排这个事,沈云开看着他离开,轻轻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踏雪楼主得知一直推拒的鱼卿席终于愿意登台,大喜过望,连忙安排了最好的时间段,然后让人去大肆宣传,造好势,试图一举挽回这些天的颓势。
宁景这边也接到了消息,同时收到了沈云开传过来的纸条。
他轻轻一笑,这次之后,鱼卿席将再无翻身之地。
婧院盛会第十天。
午后时分,踏雪楼人满为患,无数人挤进去,从一楼到三楼,围栏处挤满了人,其中绝大多数竟都是女子哥儿。
“早已听闻鱼先生俊美无双,乃是玉周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如今终于能一见真面目了!”
“鱼先生不仅长得好,曲子唱的更好,当然话本也好,奴家一直是他的忠实听客,早就等着他登台呢,那望春楼奴家去都没去!”
“望春楼那几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话本子有那么好听吗?我只要看长得好看的,话本子好不好听无所谓!”
“望春楼的景先生似乎是个年轻的,可惜看不着脸。”
“去去去,在鱼先生这聊什么望春楼,待会让你们这些外城人看看,我鱼先生何等风采,岂是望春楼那几人可比的!”
逾一覀一郑一隶……
在众人一片期待中,一袭齐紫曳地长袖大袍的鱼卿席登上台子,睥睨着台下人山人海,他嘴角勾起一抹肆意邪魅的浅笑。
他一展折扇,朗声道:“今儿,我为大家说的这个话本,名为《英娘传》!”

在鱼卿席说书之时, 城中蓄势已久的暗涌终于喷薄而出,威势似要吞天。
一行装备精良的骑兵冲入人群,引得行人惊恐尖叫, 纷纷避让,恐惧心惊的看着这队骑兵驶向婧院。
骑兵到达婧院大门之前,列成两队,将周围聚集的百姓驱散,和守门的官差隐隐对峙。
哒哒马蹄声响起, 从骑兵后出来一名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铠甲, 腰挎长剑的威严将士, 他居高临下睥睨着心惊胆战的官差们,冷喝一声,大声道:“我等受人举报, 此地窝藏叛军余氏余孽, 特奉都尉之令来彻查此事,若有人阻拦, 杀无赦!”
官差们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这些骑兵横冲直撞而过, 现场一片混乱, 哀嚎声接连响起。
而县衙府邸内, 同样被官兵把持,任何人不得进出。
县令澹御坐在厅堂里, 不疾不徐吹了一口面前滚烫的热茶, 似是丝毫不理会外面的场景。
一身暗纹莽服的高大中年男人慢慢跨步进了厅堂, 这男人长相威严, 不苟言笑,颌下蓄着的短须感觉都是硬的,他看到不慌不忙的澹御,冷笑一声,道:“澹世子,许久不见。”
澹御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缓缓放下,抬眸看向男人,笑道:“魏都尉,好大的排场,用在区区身上,真是看得起了。”
魏都尉冷冷笑道:“澹世子是教训还未吃够么?堂堂镇国侯世子被下放做个小小玉周县令,您好生待个三五年,就能回京城享福,为何想不开要做这些多余之事,没得耽误自己前程。”
澹御只是摇摇头,淡笑道:“夏虫不可语冰,我之所为魏都尉不会理解,但我无愧于心,无愧于民。”
“好,好一个无愧于心无愧于民,可惜澹世子你可知位压一级,有些事你就得憋着,你费尽心思努力这许久又如何?州守大人一句话,你所有努力尽皆白费!”
“你可知我们为什么到今天才来么?”
澹御冷淡的道:“哦,为何?”
魏都尉得意一笑,大声道:“自然是让来的人越多越好,到时候让所有人看看你违抗之下场,跟随你的人之惨状,让他们知道县令之上,还有州守!”
澹御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和趾高气扬的魏都尉,一坐一站,针锋相对。
踏雪楼里,话本讲到一半,现场气氛诡异至极。
“他在讲什么?”有人不敢置信问旁边的女子道。
旁边的女子经历过难以置信后,脸上闪过愤慨之色,咬牙道:“三从四德,传宗接代!”
台上,鱼卿席讲的正是这样一个话本!
新颖的是他有两个主人公,姐姐名为英娘,哥儿弟弟名为华弟,讲的是英娘嫁给丈夫后,一直生不出男孩,被恶婆婆刁难,但无怨无悔付出,服侍家中人,一心一意想为丈夫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后来甚至不惜将华弟也送上了丈夫的床,姐弟共侍一夫,终于生下了个儿子。
其中英娘每次生出女儿或哥儿,她就自我怪罪自己怎么就生不出儿子,女儿哥儿有什么用。
甚至还有桥段描述她婆婆想用邪术镇杀女儿,说这样就能生下儿子。
台下大部分听客都是女子哥儿,台上鱼卿席还在不断灌输男人尊贵,女子哥儿下贱的思想。
终于,有人高喊道:“滚下去!”
“滚下去!滚下去!”
“什么狗屁先生,这踏雪楼先生都如此歪瓜裂枣么?妾身真是长见识了,莫非整个玉周城都是这样的说书先生!?”
“你怎么能讲这种话本?鱼先生,鱼先生!”有女子带着哭腔道,显然是失望至极。
“鱼先生,您太让奴家失望了,奴家那样崇敬您,原来……原来您心里从来把我等女子哥儿看得如此低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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