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 by张师兄在上
张师兄在上  发于:2023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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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景走到后院就有侍从迎上来,要请他去见楼主和吴先生等人,想来他们早就在等他到来。
冉书同不便跟着去,就被人另带去了他处。
宁景跟着侍从去了一处院子,里面景色宜人,中间有一棵巨大的枫树,叶子开始泛黄,还有叶落下,呈现一派自然之美。
拐过枫树,就见一张树根大木桌,那树根像是天然长成,不是拼凑,纹理清晰,一圈一圈,数不清的年轮,上面涂了一层古腊,看起来很有岁月的分量感。
在桌子旁边有五个凳子,其中四个已经坐了人,就剩下一个。
所有人看着走来的宁景,又目光隐晦的看了主位上老神在在的赵楼主,心下已经明了。
果然,待宁景走近,赵楼主抬眼看来,笑了笑,和蔼的道:“景先生,请坐。”
“谢楼主。”
宁景拱手一礼,拂袖坐下,便依次向吴先生及其他先生点头示意。
他微微勾唇,这一坐,此后望春楼,就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等人都坐好,上了热茶点心,赵楼主才施施然开口道:“昨晚之事,都听说了吧?”
这自然都听说了,吴先生那边都闹得抓了十来个人关了牢房,现在都没有放出来的信,还有不少人被波及打伤,可以说是历来赏月会首次发生这样的事,也是说书先生讲话本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踏雪楼,指向了鱼卿席!
江先生语含怒意道:“鱼卿席欺人太甚!吴先生是他老师也能下这样的手段,若不是我们先一步知晓,让官差提前把守,将现场压制住,还不知道要造成多大乱子。”
白先生叹了口气,手往下压了压,安抚江先生,道:“本以为有官差在场,能让鱼卿席有所顾忌,没想到他还留了一手,将众多听客借口引过去,污蔑吴先生撞本,才造成那个场面,实在难料。”
吴先生只是摇头一叹,不多言一句,鱼卿席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偏偏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坑害了玉周城不知多少说书先生。
别人表面不说什么,私底下颇多怨言,连吴先生也被他们埋怨了。
众人说完,看向赵楼主,他既然提起这件事,就应该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赵楼主沉吟了一会儿,道:“首先,我得告诉你们,县令大人明确说了,不准我等再追究此事。”
“什么?”
“为何如此?!”江先生直接站了起来,怒道,“莫非这新来的县令也被收买了过去?!好不容易走了个史县令,又来了一个沆瀣一气的!”
“江羽!慎言!”
“坐下!”
赵楼主和吴先生同时喝道,脸露愠色。
“怎可议论县令大人?虽然在座都是自己人,但小心隔墙有耳啊!”白先生急急道,拉着江先生摁他坐下。
江先生也自知一时说错话,抿了抿嘴,不再多言。
虽是如此,但赵楼主一看在场众人的神情,就知道每一个人对这件事是服气的,便是他自己,初听这事时也是如此。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就差被鱼卿席欺辱到门上来,要不是有宁景的出现,带来提醒,提供新话本,赏月会上就是两种情况了。
说不得,吴先生现在已经被搞得声名狼藉,望春楼名誉扫地了。
就这样,还让他们忍着。
赵楼主摇摇头,便认真道:“县令大人说,作为补偿,将城东临江湖边一块地划给望春楼,开设第二家茶楼。”
四人皆是一愣,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多大的一件好事!
没错,天大的好事!
姜朝对待像茶楼书馆等风雅场所管理的都很严格,每个地方设置的数量都有限,且每个茶楼的说书先生数量也把持着,不得超出。
说书先生可以有很多个,但是能在茶楼说书的先生就像是有了编制的公务员,待遇那是截然不同,身份也比外面随地说书的先生高上一等。
在如此情况下,几乎每个地方茶楼的东家都只有一间茶楼,开第二间简直是做梦,不知道多少有钱人拿着钞票就等着官府开口允许开设茶楼,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开两家,好处都占了。
而现在县令为了补偿望春楼吃的亏,允许开第二家,难怪赵楼主愿意压下众意,平息去了这件事。
但,这三位先生听说了这个消息,十有八九也是不会再生气了,因为若是开了第二家茶楼,对他们的好处也是大大有的!
成名的说书先生没有一个是不收徒弟的,他们的徒弟出师后去处一般都是个大问题,没人不想徒弟和自己一样有个铁饭碗,可是茶楼数量就那些,名额就几个,大多数徒弟要么去他处找场地说书,或者在酒楼、街边等地凑合,还有人干脆转行干别的营生,把学了许久的说书当个乐趣。
现在望春楼开第二个茶楼,肯定要招说书先生,他们作为老人,自然有权利优先推荐自己的学生。
这怎么能不让他们高兴?!
“那这仇……容后再说!”江先生憋着气,别扭的哼了一声,挤出这么句话。
这可能是他暴脾气最后的倔强了。
宁景被他有些逗乐,端起茶,借着袖子遮挡了一下,省的江先生看到还以为他在取笑他。
但是,虽然进行了某种不可见人的交易,望春楼不会主动出击打压踏雪楼和鱼卿席,不代表他们真的就此罢休了。
赵楼主看向吴先生,两人相处多年十分默契,一个眼神就明白了意思。
吴先生颔首,站起来,道:“却有一事要说。”
他看向宁景,道:“景先生,可带了昨夜讲的话本?”
宁景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卷话本,递给吴先生,后者同样拿出一卷,然后分别给江、白二位先生看,两人看完后,又交换看了一遍。
“这……”
“这是一个故事?”
吴先生颔首,道:“是的。”他又将之前鱼卿席偷盗他话本的事讲出来,同时还有三人设定部分相同的事,话本昨晚都讲了出来,一切都已成定局。
大家都是说书里的行家,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鱼卿席完了。
“妙!妙!”江先生抚掌大笑,“鱼卿席活该!”
白先生也是浅笑,摇头道:“自作自受。”
他们是收了好处不会明目张胆对付鱼卿席,但是昨晚他已将苦果种下,自投入网,等玉周城众多听客反应过来,他逃不了一个撞本的罪名。
望春楼两位先生的话本本为一体,设定完美无瑕,有因有果,而鱼卿席那个话本一比就落入俗套,加入进去的三足金乌的设定,如果没有《大羿射日》显得还有几分新颖,现在一比较起来,就显得三足金乌很不对味,就像是硬添上去的一样,不如旱神“原汁原味”。
货不对板罢了。
之前能称得上一句设定新颖,现在一看就是偷了别人的设定强加上去的,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这件事一旦发酵起来,鱼卿席除了撞本,还要背上偷盗话本的罪名,这两条都是说书中最重也是听客最不接受、不能原谅的罪。
作为一名说书先生,得罪了听客,这条路也算是完了。
笼罩在玉周城说书界上空多年的鱼卿席,终于可以下台了。
而望春楼要做的,就是加快事情发酵起来的速度。
不过,怎么能叫加快发酵速度,他们明明是由于赏月会上吴先生和景先生话本大火,所以着重打响这个名声,之后将一连一个月都讲述《大羿射日》和《姮娥奔月》。
分开讲,合着讲,前后讲,一起讲,想怎么讲就怎么讲。
一定要让所有玉周城的人,都耳濡目染,听的明明白白!
作者有话要说:
QwQ去看了流浪地球2,好好看,结果一看,更新还差一章,呜呜呜
码字去了码字去了,还有一章是晚上九点
爱你们~

第65章 首次薪水
而在宁景于望春楼议事的时候, 柳静秋等人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往家的方向走。
柳静秋看柳鱼璃拿出一个狐狸面具,不时摩挲一下, 有些疑惑,这狐狸面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怎么柳鱼璃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柳鱼璃似看出他的不解,晃了晃面具,笑中带羞, 道:“静秋,我看来是遇到我的正缘郎君了!”
“嗯?”一句话, 引来一车人的注意。
柳鱼璃才不在意这些惊异的目光, 摸着面具,想的甜蜜,将昨晚分开后遇到的事讲了一遍, 并且乐此不疲的一遍遍描述冉书同抓小偷时的英勇果敢, 将荷包还给自己时的风度翩翩,摘下面具时的惊鸿一瞥。
总而言之, 他,柳鱼璃,心动了!
一旁的张弦儿听的竟掩嘴噗的笑了出来, 柳静秋也是忍俊不禁的模样, 柳安川夫妇直接低头闷笑, 只有一个小孩什么也不懂,好奇的看着他们。
“你们笑什么?”柳鱼璃瞪大眼睛, 不解的道, 他觉得自己讲的很情深意切啊, 他们不应该感觉到很浪漫并且祝福他吗?
张弦儿和他们是多年好友, 关系都非常好,直接直言不讳道:“鱼璃,你当初不是对这类英雄救美最是不屑一顾吗?怎么事情到你身上,你就变了,再说——”
张弦儿和柳静秋对视一眼,两人皆道:“你还记得住那人长什么样吗?”
柳鱼璃一窒,有些哑口无言,眨眨眼,张了张嘴,挤出话道:“那能一样么,他不仅救了我这个美,他还长得俊,就是很俊你知道吧?咱哥儿嫁人,不图他俊难道图他不洗澡?这夫君要是长得俊,就是吵架起来,看着都能少生点气,要是个丑的,那得是越吵越气,哎!我怎么就瞎了眼找了个这么丑的,居然还敢和我吵架,更气了呢!”
一席话,说得满座啼笑皆非,因着柳鱼璃嗓音大,连外面车夫听到了都笑得打颤。
柳静秋止住笑,道:“好,好,就当你图他长得好,但是你现在还能记住他长什么样么?鱼璃,你可是有脸盲症的。”
柳鱼璃闻言皱眉,嘴唇嘟起,有些气闷,道:“当然记得,他摘下面具那一刻,我觉得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把柳静秋说的有点好奇,据他知道,宁景的长相在男人里已经算得上出类拔萃,俊美文雅,但就是如此,柳鱼璃见过也是忘了,第二次见就是有点点熟悉的感觉,如此一来,那位救了柳鱼璃的郎君得长的多好,才能被他这样牢牢记住。
由于柳鱼璃也只知道那人姓冉,柳静秋并不知道那人就是他夫君的好友冉书同,一时倒是陷入误会了。
见这些人嘲笑自己吃英雄救美这一套,柳鱼璃不甘示弱挤兑起柳静秋,道:“笑我吃英雄救美,你自己还吃先婚后爱,哦,当初有人说这辈子要么嫁心上人,要么就嫁过去相敬如宾,绝对不会动心,瞅瞅,现在见不到夫君就要哭了,某些人,活该三年抱俩,生一堆宝宝!”
柳静秋被他说的两颊通红,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不让某个气急败坏的人继续胡说八道。
而张弦儿和柳安川一家子,早就笑的找不着北了。
望春楼。
宁景商议完事情后,和赵楼主去了阁间,在吴先生的见证下,和望春楼签署了合同,从此以后,他就正式是望春楼第四位说书先生。
合同一式三份,望春楼一份,宁景一份,还有一份要呈给官府。
签这个的时候需要用到户籍,宁景也没有隐瞒,在赵楼主面前暴露出了真实姓名和身份。
赵楼主也不见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癖好,他尊重宁景。
拿着合同,尘埃落定,宁景现在也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成家立业,家有了,业也有了。
宁景揣好合同,找到冉书同,准备离去,随意一看,注意到冉书同的面具,道:“怎么换了个兔子的?”
冉书同沉默了一下,道:“那个面具被狐狸叼走了。”
宁景瞥他一眼,你小子真不把我当人骗。
冉书同也不在意,顶着兔子面具就走了出去,也不管别人看他一个大男人戴粉兔子面具的怪异眼神。
这个面具,是昨晚柳鱼璃补偿给他的。
望春楼这边预热着好戏,踏雪楼鱼卿席他们自然也接到了消息。
只是,现在鱼卿席也不好受,照例的会议后,他在去他三位说书先生幸灾乐祸的眼神下被岳楼主单独留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往日你做的那些事我且不去说你,你看看你这次做的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你!”岳楼主扬起一个茶杯,狠狠砸向鱼卿席,滚烫的茶水溅了后者一身,茶盏撞在他胸膛上落下。
鱼卿席一声不吭,那双亦正亦邪的狐狸眼此时一片沉寂,然眼底深处却有暗焰烧腾,不休不灭。
岳楼主胸腔一起一伏,许久后才平静些许,似是想起什么,脸上闪过尴尬,又堆起笑,招招手让鱼卿席坐下。
鱼卿席嘴角不经意勾了勾,似是讥笑,不过并不明显。
岳楼主闲扯了几句,又隐晦的表明刚刚自己只是一时急切,并非本意,鱼卿席只是冷淡的笑了笑,没有说一句话。
终于,岳楼主叹了一口气,道:“卿席啊,你这次的事实在不小心,咱们踏雪楼名声受点损失没有什么,主要是你,昨夜望春楼那两位讲的话本大家可都听到了,等那些听客反应过来,谁也救不了你,我就算强硬把你留在踏雪楼护着,以后你怕也难登台说书,那些听客最是难伺候,小题大做不是一天两天了。”
鱼卿席哦了一声,看向岳楼主,不悲不喜的道:“那依楼主之意,卿席应该怎么做?”
岳楼主笑了一下,晦暗不明的看他一眼,道:“这事本是无解,但若有那位来给你撑腰,那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鱼卿席眸光阴沉看向岳楼主,后者坦然和他对视,目光隐含逼迫。
“听说那位最近正好途径玉周城,这两日就要到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他们话语中的那位人物,便是当今皇上嫡长姐,敦夙大长公主!
说来鱼卿席能有如今地位,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还能安然无恙,都得仰仗这位尊贵人物的庇护。
十年前,年岁十七的鱼卿席初次登场说书,第一位捧场的听客,就是乔装打扮、隐姓埋名的敦夙大长公主。
那之后二人结下缘分,不清不楚的纠缠,鱼卿席从个青涩的说书学徒到如今名震玉周的鱼先生,他身后站着的人还是敦夙大长公主。
只是近些年来,隐居在南燕州的大长公主行事愈发低调,来见鱼卿席的次数也极少,别人已经摸不清她的态度了。
别人不知道,但岳楼主知道,敦夙大长公主一直另眼看待鱼卿席不为别的,只为了让鱼卿席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众多面首之一。
鱼卿席袖中的拳头紧了又松,目光阴冷,和岳楼主对视,良久才移开目光,冷硬的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岳楼主暗含得意的一笑,欣慰道:“你能明白我一片苦心就好,只要大长公主出面,玉周城谁敢不给你几分脸面,什么撞本不撞本,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鱼卿席不置可否,两人再无话可说,便告辞离去了。
两日后,经过这些天的宣传,吴先生登台再演《姮娥奔月》,望春楼座无虚席,过道门口都挤满了人,还有数不清的人排队在门口,等着下一场,把望春楼外的道路都堵死了。
上午,下午,晚上,一天都是吴先生的场,竟是一天讲了三遍,场场都是爆满,还有人喊加场,真的是不把吴先生当人的催。
第二日,宁景登场,他第一次站在望春楼说书台上,场下人山人海,比之吴先生不逞多让。
不少人听了《姮娥奔月》后,又听人描述了《大羿射日》的一些剧情,立马就察觉到不对劲,加之晚会上的事发酵起来,许多人都听到了风声,知三人设定相撞,这一口大瓜,不吃不快。
于是,虽然这位景先生名不见经传,属于他的听客没有几个,但是来的人是一点不见少,一为来听新奇的话本,二则是——瓜来!
如吴先生一般,宁景连说了三场,除了中间休息一个时辰,就忙不迭赶下场的台,到后面,桌子上放了一壶茶,趁着间隙,不经意就抿上一口,润润干疼的喉咙。
说实话,一场场下来,宁景都感觉脑子里有点犯糊了,熟悉的剧情变成一个个文字,有点莫名的陌生,甚至感觉些许反胃,俗称,讲吐了。
但到了晚上,一切结束,赵楼主将他请去,笑呵呵将一盒银子递给他时,宁景顿时疲惫消除了,神思清醒了,才思敏捷了,他又行了!
作为望春楼的四大招牌先生,他们的待遇毋庸置疑,最吸引人的一点就是——和茶楼赏钱五五平分!
他们登场费为二两银子一场,每月保底登场十次,相当于保底月薪二十两,而赚钱的大头则是靠赏钱。
以前宁景只知道说书先生赚得多,但不知道具体有多少,直到今天,他拿到了第一份薪资。
一天九十两。
作者有话要说:
宁景:啊,这是什么财富密码!
爷要富贵了,回家给老婆盖大房子了!(/≧▽≦)/~┴┴

一天是九十两, 宁景讲了三场,平均下来就是三十两一场,简直恐怖, 暴利。
姜朝目前算得上国泰民安,百姓生活颇为富足,日常消费也是姜朝有记载以来的较高水准。
如村中一般三口人家一两银子一个月足可过好,几天能尝尝荤腥;城中则基本要三至五两银子,才能过得算是体面。
高消费下, 人们薪资一般也不低,便是玉周城跑堂的小二月钱都能有一至二两银子, 账房先生五至十两, 已经算得上高薪,足可在城里供一家人舒适生活。
但没人能想到,望春楼先生一场说书, 能赚三十两。
望春楼给先生发薪资, 赏钱是当天直接分成,底薪压住, 月底再发,在有丰厚赏钱之下,微薄的底薪压不压其实对说书先生来说都无伤大雅, 也没人放在心上。
但是月底还能有一笔银子进账, 心里还是挺美的。
赵楼主把赏钱给了宁景后, 笑呵呵道:“景先生,恕我直言, 今日你在台上的表现虽然可圈可点, 但有些地方还需多多磨炼, 这几日来的人多是些看热闹之辈, 真正奔着先生之名而来的少之又少,但若景先生能抓住这几天,表现出你之精彩,能留下多少听客,就是你的本领了。”
宁景知赵楼主也是好言劝慰,他知道自己优点是故事新颖,足够吸引人,缺点也明显,他不像其他人从小接受培养,欠缺经验,是个野路子出身,能占住望春楼四位先生一席之地,碰的就是个运气,还有县令大人隐隐提携之恩。
赵楼主现在是签下了他,但是期限只有三年。
这三年如果宁景不能让他满意,三年之后即刻换人,而且若宁景在此期间确实表现差强人意,那他上台的机会也会为之减少,说书先生不能登台,那收入就几近于无,望春楼虽然每月保底先生登台十次,但要是其自己不争气,那上台也没有必要了。
宁景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若他真的落得那个下场,只能怪自己。
在如此强力安排下,宁景和吴先生各人三天才勉强让玉周城想听这两个话本的人轮了一遍,但依旧还有闻风而来的人源源不断排在望春楼外。
而接下来,就是两人同台将这两个故事合并讲述。
其中还需要整理话本,正好让两人都休息几天,让其他先生也有上台机会。
这些天下来,城里各种风声不断,鱼卿席往日忠实的听客反应尤为激烈,从刚开始和人据理力争,亲去望春楼听话本后的沉默失望,再到后来的激愤难平,真是好大一出戏。
听人说现在不论白天黑夜都有人蹲守在踏雪楼外,要鱼卿席给出一个交代。
只是鱼卿席就好像销声匿迹一般,一连七天不见人影,就如玉周城已经没了这个人一样。
宁景等人也无从取证,县令大人明确不让他们插手对付踏雪楼和鱼卿席,他们就只能装作不知道,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好。
他们只是在宣传自己的话本,就算对鱼卿席可能有“亿点点”影响,县令也管不着了。
而吴先生这边也抓到了那个偷话本的小厮,不管对方如何求情哭饶,吴先生都不会将他留在身边了。
宁景听人说,这小厮跟在吴先生身边薪资待遇都是小厮羡慕不来的,吴先生性子宽厚,为人又大方,还乐于教人。
这小厮从小童起就跟着吴先生,后者不仅教他读书识字,教导自己徒儿时也准他在旁边跟着学,其实这小厮肯努力的话也有机会能成为说书先生,可他自己不争气,偷懒耍滑,还总说自己笨,学不来这些,就乐意给吴先生做些端茶倒水的话,每个月还拿二两银子,逢年过节还有红包。
这次他之所以出卖吴先生,却是他沾了赌瘾,在赌场被人赶出来,正巧被钱无双撞上,后者认出他是吴先生身边的小厮,计上心来,就替这小厮还了赌债,还成了酒肉朋友,以至后来背叛吴先生也显得理所当然。
宁景听了不由摇摇头,吴先生什么都好,但就是人太好,才总对身边人手软。
吴先生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个小厮不是个能栽培能信任的人么?
相处这么多年,是人是鬼心里都门儿清,只是总想着毕竟相识一场,给他人一个机会,只要没有做出出格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别人蹬鼻子上眼,一步步被放纵,直到闯出大祸。
鱼卿席如此,小厮也如此。
又过了三天,鱼卿席再次出现在踏雪楼,无数感觉被欺骗的听客闻风而来,准备索要一个公道和道歉。
然而,踏雪楼外卫兵持守,十米内无人敢靠近,只有正门,铺了一条金织大红毯,左右两边宫装侍女静默玉立,风一过,衣袂飘飘,静谧无声。
有见识的人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一些有过类似经验的人立马回转,去往各处府邸报信。
望春楼也很快得到消息,赵楼主和吴先生脸色都沉了下来,只余宁景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其中内情。
“这是来了什么大人物,给鱼卿席撑腰来了?”江先生嘀咕道。
无人回应他的话,赵楼主想了想,让他们稍安勿躁,都散了去做自己的事,而他则紧急安排人备上厚礼,往踏雪楼而去。
宁景跟着吴先生到了房中,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宁景知吴先生把他单独喊来,定是有事商议。
吴先生也没有隐瞒,直接将鱼卿席和敦夙大长公主的纠缠告诉了宁景。
这让宁景一时无言,给干沉默了。
他知道鱼卿席能在玉周城说书界一手遮天,肯定是背后有人支持,或官府有所牵连,但没想到鱼卿席背景这么大。
敦夙大长公主,先帝嫡长皇女,当今皇帝同父同母的亲姐姐,至今未婚,后院面首听说有三千之数,行事乖张,让人难以捉摸。
早年间,蛮夷来犯,这位公主曾巾帼不让须眉,扮作男人潜入军队,率兵出征,并且打败敌手,闻名无量。
后来,先皇驾崩,勒令她立府在南燕、俊辰二州,没有召令不得擅离,那之后敦夙大长公主就低调起来,甚至连这一片的人都忘了,还有这一位存在。
“那吴先生以为我们应该如何做?”宁景看向吴先生,问道。
吴先生思虑片刻,叹了一口气,道:“不如就此罢手吧,鱼卿席早年没有随大长公主走就是因为一旦入了后院,就不能再出来说书,现在才被我们逼迫一二,大长公主就来了,要是真把他惹急了,松口应了跟公主走,然后给公主上点眼药,望春楼的存亡,也就公主的一句话而已。”
宁景眼睛眯了眯,若是现在罢手,就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大羿射日》和《姮娥奔月》封存,他们不仅不能继续说这个故事,就是快整理好的录笔话本也要作罢,不能售卖出去。
对他们的损失不言而喻,宁景不能再继续借着热度积累听客,上升趋势瞬间腰斩,而且现在他每日能获得许多打赏,多时一场五六十两,少也有二三十两,若不继续下去,突然换成另一个话本,难说能有几个打赏,听客会不会买账。
这些大大小小都是于宁景明面上能看到的损失,而录好的话本不能售卖,跟着他的冉书同也将没有这部分的收入,这段日子的努力也是白费了。
但,宁景察觉到最大的损失是——一旦这两个话本被禁止讲述,连带后面整个洪荒故事都只能封存。
羿和姮娥的故事只是占据了整个洪荒故事的一个小枝条,但关键是他们和鱼卿席闹成这样不是因为羿和姮娥,而是洪荒设定撞死了。
三足金乌,帝俊,西王母,圣人……
一提起这些,别人就会想到《大羿射日》和《姮娥奔月》,然后想到鱼卿席撞本偷盗话本,这个黑料就永远压不下去。
他们前后布局,从被陷害,冒险让宁景登场,改换话本,到后面反击,眼见能让鱼卿席和踏雪楼摔个大跟头,却因敦夙大长公主的出现前功尽弃。
说到底,背景拼不过,怪谁呢?
宁景想了好一会,却缓缓摇头,道:“不可。”
吴先生一愣,以为他是舍不得那些好处,便道:“名利之事可以慢慢积累,切不可莽撞了啊!”
宁景摇摇头,轻笑道:“吴先生,若此时将两个话本压下,只会显得我们心虚,况且之前我们一直未对鱼卿席做什么,指责什么,我们只是在讲我们的话本,任谁也挑不出我们的错处。”
吴先生道:“可是,大长公主存心要为鱼卿席出头的话,哪需什么错处,她只要表个态,就会有无数人替她出手。”
对于这样的话,宁景只是一笑,眸光沉沉,道:“确实,公主不需要任何理由,所以我们停不停其实都于事无碍,不是么?反而在最敏感的时期后退,才显得我们心虚气短,倒是如了踏雪楼那帮人的意,一次退让处处退让,他们不仅不会就此收手,还会步步紧逼,做出更过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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