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更致命的一点,出价的双方都不会知道对方出了多少钱,案子怎么处理,还是县令的一句话。
看似能简单出钱的事,实际处处是陷阱。
但好在他这次对手是周豪,一个穷光蛋,而且他压根没想过来贿赂官老爷,就不存在竞争,现在要看的是他一个态度。
宁景沉思了不过一会,就抬手一礼,道:“小生此来不仅为个人所愿,也是村里邻里所想,大人执法秉公正义,我和安村上下信服,大人怎么处置都自有一番道理。”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捧在手上,交给一旁的侍女,侍女又转送到赵县令面前。
“此是我和安村上下一片心意,没有大人在上镇守,我等也没有现如今的安景生活,大人为我平遥属地父母官,请受我等子民一点孝敬之心,万勿推辞。”
赵县令打开锦盒,懒懒看去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向宁景,道:“和安村有尔这个明事理的秀才是一大幸事,你的请求本官应了,退下吧。”
宁景再行一礼,后退着出了厅堂。
到了外间,看着明媚的阳光,宁景松了口气。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其实都不太愿意和官场上的人有一丝半点联系,和这些人交流八百个心眼子都不够用,太累心了。
但只要想生活的更好,走的更高,就不得不接触,而只要交好了,方便之门就大开,反之就处处受限。
他这次送出去了五十两银子,买周豪一个普通贫民的命绰绰有余,看似他亏了,其实这是向赵县令表达一个交好孝敬之心。
他只要生活在这里,以后少不得继续和赵县令打交道,有一个好的开始,后面就好行事。
周豪之事已经没有悬念,看着衙役将周豪压下去,陆夫郎父子泣不成声,村长叹息了一声,唯有宁景神色如常。
既然这件事尘埃落定,也该处置某些遗留下的事。
宁景绝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人,处理事情只有两种态度,一是不屑理会,二则是加倍还回去。
柳和宜敢睁着眼睛说瞎话陷害他,包庇周豪,宁景就不会放过他。
若说之前的事可以是柳和宜报复原主,那这次就是完全得罪了宁景。
也许是先入为主,宁景看过书,一直觉得柳和宜性格虽然睚眦必报,但骨子里讲道义,有底线,是个好的。
然而周豪的事情给他当头一棒,他忽然意识到随着他到来,一切都变了。
书中,宁家母子被柳和宜整得抬不起头,夹着尾巴过日子,只敢窝里横欺负柳静秋,一家人像三只缩在地沟里度日的老鼠一样。
而柳和宜过的舒心光明,他仇人一个个遭了报应,心里的仇恨郁气散去,自然是那个有仇必报但明媚善良的主角受。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因为宁景,宁家越过越好,柳静秋不仅没有像剧情里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过的比柳和宜还舒坦。
他舒服了,怎么能让柳和宜开心呢?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也许有人心胸豁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得失而高兴沮丧,也会因为与旁人的对比而得意或失落。
但柳和宜绝对不是这样豁达的一个人,所以他变了,不再像剧情里一样美好了。
宁景其实知道这种变化迟早到来,也不以为意,毕竟他不可能永远活在书里。
当他变成秀才宁景时,这已经不是一本书了,而是他生活的世界,没有谁是主角谁是反派,大家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选择。
宁景只想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活得好。
当天晚上,宁家来了两个人。
宁景让宁何氏和柳静秋都走开,将他们带到了书房。
“宁秀才,这次是和宜对不住您!我这做娘的,代他给您磕头了!求您恕罪!”柳杨氏进来就是跪地磕头,她感谢宁景将其他人支开,给他们保留这份脸面。
宁景神色淡淡,看着柳和宜去拉柳杨氏起来,不过触及到宁景的目光,柳和宜就心里发虚,手上扶人的动作缓缓僵硬,到最后垂着手不敢动。
这样的宁景,绝对不是以前那个宁景!
宁景平日里在人面前多是温和有礼,不刻意亲近也不疏远,原主性格孤傲瞧不起村里人,和他们也不亲近,所以也没人发觉他不对劲,只是觉得成家后的宁景性格开朗了一些,比以往爱笑。
唯二能发现他不对劲的只有宁何氏和柳和宜,但宁景在宁何氏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大多数时候都非常听话孝顺,不忤逆她,还和她一起“骗”柳静秋银子,所以她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儿子内里换了个人。
其实宁景有在改变,只是在宁何氏这里是潜移默化的变化,等她发觉时,哪怕宁景已经脱胎换骨,她也习惯了。
但柳和宜不同,在她眼里,宁景完全换了个人。
以往身上的穷酸刻薄气消失殆尽,现在的宁景文气闲雅,俊美清贵,像极了城里士族家里的公子,而不是那个贪财好色,好逸恶劳,没有担当的无能秀才。
为何重生一次,宁景变化如此大?
现在柳和宜已经确认,宁景就是和他一样重生了。
甚至他在想,难道宁景活过了灾年,功成名就当过官?不然为何气场变化如此大,这身气派,不是久居高位养不出来。
一时,柳和宜心里酸涩难言,为何总是他来吃这苦果,前世宁景发达他都死了,没有享受到一丝一毫,这辈子宁景重生又对柳静秋千好万好,而自己还要来跪求他放过自己一马。
这次柳和宜作出默认奸夫是宁景,差点让周豪逃过的事,之前村里人忙着处置周豪忘了顾及他,等周豪被关进了大牢,人们就想起他的行为了。
现在村里说什么的都有,话之难听不堪入耳,还有过激的人往他们家院子丢臭鸡蛋,陆夫郎是被威胁不敢指认周豪,柳和宜又是为了什么?
有人把之前宁景强迫柳和宜的事拿出来说,觉得当初宁景许真的非礼过他,但是事情被轻轻揭过,所以他怀恨在心,才会陷害宁景。
但这话马上被人驳回,直言看宁景今天的行事也不像会非礼别人夫郎的人,不然他不怕哪一天他提议出来的“石刑”用在自己身上啊?
也有人猜会不会柳和宜也被周豪威胁了,所以不敢说呢?毕竟当时柳和宜说的是没看见,是别人说他不出声就默认是宁景,他只是没说话而已。
人们猜来猜去,也不知道内情为何,但不管如何,柳和宜名声受损是既定的事了。
这也是他自找的。
反而宁景因为这次的事,身上污名被洗去大半,无意中重新在村里树立起他秀才本应该有的威信和崇敬,拿到了话语权。
柳杨氏各种赔礼道歉后,才讪讪开口,说的正是宁景料到的事——以钱泯恩仇。
宁景不置可否,有人给他送银子,他何乐而不为,谁会跟钱过不去?
他一笑,在柳杨氏祈求和柳和宜不甘的目光下,点点头,“可。”他话又一转,道:“只是恕我直言,这一次两次,我名誉受损严重,你们若不愿意闹得人尽皆知,洗清我的冤枉,那所需钱财不是小数目,想来二位还不知道,拜柳和宜所赐,我现在已经被学院赶出了,在城里也找不到合适的营生了。”
柳杨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这话砸懵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身狠狠打了柳和宜一巴掌,道:“你这是做什么孽啊!害得宁秀才如此,我就是养出你这么个孩子的吗?你不如去死好了!”
柳和宜被这一巴掌打的呆住,说不出话。
宁景只是淡淡看着,柳杨氏打的再狠,说的再绝情,归根结底还是想私下了结这事,保住柳和宜。
甚至如果这次他被陆夫郎赖上罪名,不得翻身后,柳杨氏估计都不会带柳和宜来认错了,她心善,但更疼爱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这事捅出去会让柳和宜自食恶果,她恐怕会装聋作哑。
宁景不会评判这事对错,每个人立场不同,做的选择不同,世界从来不是黑白分明的,不是么?
过了一会,柳杨氏才颤颤巍巍的问道:“那、那宁秀才觉得多少银子能补偿您呢?”
宁景一笑,轻轻吐出三个字:“五百两。”
柳杨氏跌坐在地,眼前一黑,险些没有晕过去。
她这次把能带来的银子都带来,也才二百三十两,她开始想着是给一百两,后来柳和宜做出那事,她准备把二百两送去和解,实在不行,再给三十两。
这些银子有她多年来存的,更多的是这一年来柳和宜做各种小生意攒的,还有涂格给的,才能有这么多。
本来有这些银子,柳杨氏晚上做梦都是香甜的,她想着盖新房子,买辆马车,以后方便柳和宜来去城里送货,闲暇时还能像柳相途一样做做拉人的活。
现在,全没了。
还要欠下巨款。
但是她家和宜把人家一个秀才郎害成这样,人家愿意私下和解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毕竟事情传出去,她家和宜以后怎么做人?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柳杨氏缓了好一会,柳和宜不停给她顺气,怒目瞪视着宁景。
“你不要太过分。”柳和宜咬牙切齿道。
宁景不以为然,喝了一口茶,道:“此话还给你。”
大家都不是善茬,那就看谁手段更高了。
好人赚不了大钱,宁景又不是好人,他要赚钱养家的,现在上有老母,下有个小夫郎,还有三只小奶狗,他责任也很重好嘛。
柳杨氏缓过来一些,手脚还是发软,颤着声道:“秀、秀才爷,能不能宽容一些?五百两,太多了……我们拿不出来啊!”
宁景不作声,烛光下他的眼睛深沉如幽潭。
柳杨氏急昏了头,突然想起一事,拉过柳和宜,道:“您、您以前不还喜欢过和宜么?您不能看着他以后为了还债过上朝夕不保的苦日子吧?您开开恩,少一些吧!”
“……”宁景突然有些心梗。
柳和宜也是大惊,连忙止住柳杨氏继续胡说,道:“娘!慎言!”
柳杨氏不听他的,还拉着他道:“和宜啊,宁秀才以前不最欣赏你勤劳能干么?你攒这些银子也不容易,你快向秀才求求情,你求情秀才肯定心软,就不会为难我们了!”
柳和宜被她弄得羞愤难言,觉得在宁景面前丢尽了脸。
事已至此,他只想赶紧把这件事翻过去,怒视宁景,咬牙道:“五百两就五百两,我柳和宜又不是赚不出来,你宽限一段时间,我一定把银子给你。”
宁景不担心他赚不出来这些银子,颔首道:“可,你年底给我就行。”
见他们俩谈好,柳杨氏也泄了气,神情悲切仿佛去了她半条命,也不想在这里呆了,抹了把眼睛就转身出去。
柳和宜也不想多待,跟着就要走,却被身后一道声音喊住。
“柳和宜,我不是以前的宁景,有些事你现在收手,我可既往不咎。”
柳和宜一顿,脸上闪过了然和慌乱,他沉默了一会,声音僵硬的道:“你明知道不可能。”
宁景重生了又如何,他就是要找这个上辈子的宁景报仇,这样他还更加问心无愧!
宁景不知道他会错意,不过他本来就不是来找柳和宜讲道理谈和的,那样太花费口舌时间,人家还不会听。
他是来威胁的。
宁景意味不明笑了一下,哦了一声,道:“你知道乐娘子吧,听说她夫婿已经病亡,她也被夫家赶回了村子,还带着个不足月的孩子呢。”
他这番话可以说莫名其妙,像是突然想起一个八卦,说给柳和宜听,然而却让柳和宜煞白了脸。
乐娘子,是涂格前世的夫人。
若说前世宁景看了整本小说,排列出被柳和宜重生连带最无辜的人,柳静秋第二,乐娘子第一。
乐娘子太冤了。
她是和安村人士,家中父母双亡,被寄养在叔叔家,从小长得貌美如花,其叔叔一家就想着把她养大了许个有钱人家,卖个好价钱。
前世,乐娘子被迫嫁给城里一个病少爷冲喜,路上被涂格救下,两人结下缘分,最后修成正果,涂格恢复身份后,乐娘子自然也成了将军夫人,二人琴瑟和鸣,诞下一子一女,传为佳话。
而柳和宜重生后,在河边洗衣服,不慎衣服落水里,他为了捡衣服也落了水,正巧被涂格看到,救了他。但落水后,柳和宜衣服湿透被涂格看到了,为了礼节,涂格去柳和宜家提了亲,之后在陈婶的撮合下,两人成了亲。
这里似乎没了乐娘子的影子,那是因为柳和宜落水那日,也是乐娘子被迫出嫁那天。
本来涂格应该恰好救下逃婚的乐娘子,但为了救柳和宜错过这么一遭,乐娘子没了涂格相护,最后还是被迎亲队伍捉回去,拜堂成了亲。
现在乐娘子的病秧子夫君死了,她带着一个哥儿被赶回村子,叔叔家暂时收留了她,又张罗着再给她找个人家卖了。
柳和宜因为宁景的话脸色煞白,甚至微微发抖,他自然知道涂格上辈子的夫人是谁,但是一直不愿意去想。
他这是偷走了乐娘子的人生,虽然可以说是巧合,但若不是他那次落水,涂格不会为了救他而停下,从而害得乐娘子被迎亲队伍抓回去,从此一生改变。
柳和宜一直有一种做了贼的心虚,他不敢想更不敢提,久而久之,连自己都快忘了这茬,每天和涂格甜甜蜜蜜,除了宁家越来越富贵让他心生不满,他重生后的人生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事,尤其是涂格,若是失去了涂格,他感觉自己重活一世又如何!
“你想做什么?”柳和宜极力压制自己发颤的嗓音,道:“这都是命,我没有刻意去抢乐娘子的人生,她被嫁去城里也是她家人的决定,涂格娶我也是他自愿的,就算你拿这些去说,涂格也不会为此休了我。”
他喋喋不休说着,像安抚自己慌乱的心一样。
宁景却是一笑,道:“我怎么会拿这个来威胁你呢?我只是和你聊聊天,哦,对了,涂格的身份也许你还不知道吧?”
柳和宜看向宁景,尽管他极力镇定,颤动的眼眸还是暴露他内心的不平静,他道:“什么身份?”
宁景淡笑道:“他可是鼎鼎有名的镇国将军余沐余将军啊,柳和宜,你以后可是将军夫人了。”
柳和宜一个踉跄,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看着宁景。
余沐将军,整个姜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曾经是姜朝的守护神,受尽百姓爱戴,街头巷尾都传唱着他的英雄事迹。
但是,两年前,余将军造反了。
听说,余将军已经被伏法,关在帝都的大牢里,生死不知。
“他怎么会是余大将军……不可能……不可能!”
柳和宜神色大变,疯狂摇头后退,再也不复一丝平静。
若之前宁景的话只是单单谴责他的良心,这就是赤/裸/裸拿涂格的命要挟他。
如果让别人知道涂格的真实身份,谋反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看着他癫狂的样子,宁景怀疑自己再多刺激他一点,这个人可能疯掉。
他也没兴趣把人逼疯,淡淡道:“真假你心里有数,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前提是你不再来相扰我一家人生活。”
柳和宜突然一个激灵,恨声道:“什么叫相扰?宁景你欠我一条命,你就想这么算了?哪有这种好事!”
宁景定定看他一会,意会到他可能没听明白自己刚刚的意思,他认真道:“我不是宁景,以前的宁景已经被你一棍子敲死了,至于我,你可以看做是一缕孤魂借尸还生了。”
“这样,算不算两清了?”
这些话让柳和宜久久回不了神,每个字落在他耳朵里都清清楚楚,却听不明白意思。
半晌,柳和宜才道:“你在骗我……你不是宁景,你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你在骗我……”
宁景淡声道:“信不信由你。”
柳和宜目光呆滞,喃喃道:“便是你不是宁景,那又如何,柳静秋总不会也变成别人吧,还有你娘……他们也欠我。”
宁景看他,一哂,道:“没有那么多人欠你什么,你只是不甘。”
此话像刺到了柳和宜,他目光抬起,看向宁景,眼泪从通红的眼眶里落下,咬牙切齿道:“你懂什么?你知道我受过的苦么?谁都没有资格劝我放下!”
他像想到什么,突然一笑,道:“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不怕我说出去么?你这缕孤魂野鬼,不怕被烧死么?”
宁景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缓缓道:“你觉得你的情况和我这缕孤魂野鬼有何两样?况且现在你的话村民还会信吗?反之,我要是把你的情况说出去,涂格也保不住你。”
他的话让人遍体生寒,柳和宜咬紧牙关看着他,心里无力惧怕难以言说。
宁景不想再和他过多言语,该说的都说了,两人待的久了难免引人怀疑。
“你要寻别人报仇我不拦你,但你不能动我身边的人,不然我会在你动手之前就让你付出代价,这些你回去自己想想吧。”
柳和宜沉默了一会,才转身,台步往外走,整个人精气神仿佛被抽去一半。
突然,他听到身后宁景道:“柳和宜,重活一次,你有没有想改变什么,比如四年后的天灾?”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时候在想,诛九族会不会包括宁景自己(望天)
我的攻不是个好人,别向他学习,威胁小朋友
柳和宜走后,宁何氏旁敲侧击问宁景他来干什么,莫非两人还余情未了。
宁景无语,让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更别去外面嚼舌根,平白污了两人清誉。
柳静秋倒是没有多问什么,他知道柳和宜母子八成是为了那些流言而来,也不知三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柳和宜母子走的时候一个个魂不守舍的模样,像倾家荡产似的。
他不知道,这两人何止倾家荡产,还倒欠了宁景一笔巨款。
宁景收下他们留下的二百三十两银子,那是一点也不心虚,只能说,感谢柳和宜的馈赠。
他从来不怕别人找他麻烦,只要留下的好处足够多。
“赚了一笔大的。”
夜里,宁景躺在床上,笑吟吟对柳静秋道,然后摸出一个钱袋子,塞他手里。
柳静秋摸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吃了一惊,这里面起码有三十两。
“这太多了,家里用不着这么多银子,夫君在外才需要多备些。”
宁景不容他推拒,道:“怎么用不着?现在家里又加三张嘴,吃的用的都得翻一倍。”
柳静秋有些迟疑道:“那只是三只小奶狗吧?”
“小奶狗的嘴就不是嘴了啊?”宁景说的理直气壮,这也就这里条件不好,他以前养的阿拉斯加猪顿顿吃的比他都多。
柳静秋被他少有的稚气逗的笑了一下,将钱收下。
宁景还喋喋不休,念道:“我这次回来也没瞅着你和娘长了多少肉,尤其是你,身体正是发育的时候,万万不能节省了,咱们家以后有我在外面赚钱,你就负责貌美如花,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该吃吃该用用。”
“我看有些小哥儿都喜欢些精巧玩意儿,你要是喜欢就去买了回来,对了,你以前有交好的朋友么?有的话,闲暇时可以去串串门,和朋友一起去逛逛街,大好时光别荒废在家里。”
柳静秋听的新奇,道:“可是,我已经是嫁了人的夫郎啊,怎么可以到处抛头露面。”
宁景想了想,道:“那罢了,等我回来带你去玩。”
他还是太过想当然,古代不同于他前世,这里的女子哥儿并不自由,很多场合没有男人陪同根本不能去,而且也危险。
宁景呆的越久就越感觉到一股束缚,虽然这些规规矩矩不是对着他而来,他也感到了一阵窒息。
柳静秋却突然道:“夫君,外面的女子哥儿都如此自由吗?”
宁景一顿,这话他回答不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两人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日,宁景就将整理好的《倩女幽魂》送去了听风楼。
照常是苏悯接待他,两人聊了两句,交谈了一下话本,又聊起奶茶和蛋糕的生意。
苏悯也没有隐瞒宁景,直言不过短短两日,现在整个平遥城都知道听风楼新推出的两道特色,人人都争相来品尝一二,就连县老爷都派人来订下许多份,厨房已经忙不过来了,又招了两个厨子,专门做奶茶蛋糕。
宁景也不意外,又言语两句便告辞,顺便买了些蛋糕奶茶回去。
而在他走后,苏悯转去后院的一处二层阁楼里,在门口求见,等了一会才被请进去。
“东家,黄公子。”苏悯行了一礼,将手中的话本呈上,然后乖乖站去一边。
而在榻上坐了两个人,一是听风楼的许楼主,另一人一身玄色暗纹织金袍,头戴玉冠,三十许人,相貌俊美异常,眉目温润却自带一股天生威仪,便是许楼主在他面前都不由露出恭谦之态。
许楼主接过话本,却没有直接翻看,而是转而呈到了黄公子手里,后者接过,神态慵懒略略翻过,却很快凝神,翻阅的速度越来越慢,其他人也不敢打扰他,房间安静的只有不时翻过的书页声。
过了大概一刻,黄公子合上话本,目中是浓浓赞叹,道:“人鬼情缘,妙。”
“此人果不负承雅盛赞,能做出如此话本的人岂是等闲之辈,此前倒是从未听闻。”黄公子看向许楼主,道:“承雅你之前所说,这宁生道此话本并非他所作,而是来自华夏?”
许楼主也就是许承雅行了一礼,垂眸道:“爷,确实如此,但不论我等如何查询,都没有打听到华夏是何地,宁景那处也打听不出东西,这些时日我们一直让人跟着他,但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如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背后那人知道我们的形迹,刻意回避,二则是宁景一直就在撒谎。”
黄公子摇摇头,不以为意道:“这些都不重要,如此贤才流落在外才是可惜,我也不在意这话本从何而来,又是谁所作,现在宁生既然知道这些东西,就值得我们拉拢,你等暂且先稳住他,必要之时可以伸以援手帮他一把,其他的事容后再议,不得轻举妄动。”
“是,我等知晓了。”许楼主和苏悯皆行礼应道。
黄公子喝了一口奶茶,用折扇拍了拍手心,道:“这些东西都十分不错,只用在平遥城可惜了,过两天我回京城,承雅你将会做这点心的厨子都带上两人,话本也拓印几份过来。”
“是。”
宁景并不知道自己莫名之中得了一个“贵人”赏识,他回到了家,数着时间后天便该回玉周城了。
这里数假期和他前世不一样,七天假期算的是在家时长,不包括路上的时间,也是为每个人着想,不然就几天假期,还不够路上跑的。
宁景想起自己拜托柳安川带给冉书同的信,那上面只是照常问他什么时候方便返程,两人在何处碰头,顺便问他还需不需要帮助。
不过,冉书同这次家里事情一团糟,还不一定和他一起回去呢,现在只能等柳安川带信回来。
柳安川走货是围着平遥城附近村子走一圈,一般要四五天回转一趟,他会把这个村子的货物担到别的村子贩卖,有时候走远点直接去了别的城,弄些新鲜玩意回来卖,生意还不错。
第四天早上,柳安川就匆匆找上门来了。
“景兄弟,你那位同窗家出大事了!他被抓进牢了!”
宁景一惊,他们一家本在吃早饭,现在也一个个看过来。
“发生何事?”宁景沉声问道。
冉书同性格稳重沉静,不是会和人贸然动手的人,除非把他逼急了,不得不鱼死网破。
柳安川急得头上冒汗,他不善言语,心里知道事情一时也难准确表达出来,半晌才道:“有人抢他妹妹,他就和人打了一架,打的挺严重的,说是把人子孙根都踢断了,现在被那家人告到官府,关起来了!”
“啊?!”众人皆惊,都站了起来。
宁景很快镇定,道:“安川哥你细细说一下大致情由,娘您给安川哥倒个水,夫郎劳你快快去相途叔那,问问今儿能不能租他牛车一用。”
柳安川也是急忙赶回来,觉得宁景同窗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快些告诉他,喝了一口水,才组织好语言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原来,冉书同的妹妹当初为了给爹娘凑医药钱,十两银子将自己许给了同村一家富户的儿子,那个儿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流氓恶霸,一直没有人愿意嫁,而冉书同的妹妹品行相貌俱佳,十里八村不知多少人想娶,但听说她早有个心意相通的心上人,就差谈婚论嫁了。
可惜事发突然,心上人家境贫寒拿不出银子帮忙,妹妹一时急切就答应了那恶霸。
冉书同回去后自然不同意这门婚事,不知哪里得来了银子,把用去的聘礼连本带利还了十一两回去,以期断了这孽缘。
但恶霸一家收了银子不认账,竟将妹妹强行掳走,说妹妹不止收了十两银子,要冉书同拿三十两赎人,不然就让他们成亲。
情急之下,冉书同叫上了人打上门去,正好救下了差点被强迫的妹妹,那家人竟是想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人财两得,冉书同一气之下,直接把那儿子打了一顿,听说下手太重了,连子孙根都废了。
现在那家人报了官,一告冉书同动手伤人,二告冉书同妹妹骗婚,三告冉书同偷窃他家三十两银子。
如今人已经被关入大牢,那户人家扬言没有百两银子,就让冉书同坐牢坐到死。
柳安川虽然是以最快速度回来报信,但冉书同所在的青花村较远,他紧赶慢赶也用了这么长时间。
“这都什么泼皮无赖啊!这秀才遇到不要脸的,真是有理说不清。”宁何氏翻着白眼,然后就见宁景穿戴好衣冠,背了个小包袱出门,连忙喊道:“诶!景儿你这是去干什么?你可别去趟这浑水啊,官府哪是什么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