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哼了一声,“你管我?我就问!”
顾屿也哼,只不过冷漠一些,三秋追问:“换不换?要是不换的话我就接了。”
顾屿问:“你接什么?”
三秋啧啧有声:“剧组找我当导演,顺便客串个协役,来看两位老师的初体验。”她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飘,想看热闹几个字写在脸上。
“……”顾屿眼皮一跳,从三秋脸上看出来她的意图,不想再跟三秋耍嘴皮子了。
“开工!”
忙了一天,下班的时候终于能休息会儿,还没坐稳,顾屿发现宋槐京又在看他,站在角落死不瞑目的幽魂一样委屈又可怜,他装作没看见,收拾好东西自顾自下班了。
不是顾屿冷漠,也不是说不愿意好好讲道理礼貌点拒绝,只不过也得看人,有些人你说了也没用,快刀斩乱麻也不是废话。
到家发现物业开了隔壁的门,正在打电话交代什么,好像是隔壁卖出去了。
这边儿的房其实还挺难卖的,郊区豪宅,穷人买不起,富人看不上,要不是离回声近,再者环境确实不错,顾屿也不会当这种冤大头。
不过既然卖出去了,就说明冤大头不止他一个。顾屿没多想,开门回家,进门就看到niko已经在沙发上摆着长长的尾巴等两脚兽给尊贵的喵大人奉上食物了。
他无奈摇头:“咱们谁养谁啊?”
第10章 好友验证(修)
关于那场推辞不掉的直播,关琛帮他做主定在了周五晚上,回声官博帮他发的消息,通知相当儿戏:具体时间具体平台都待定。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顾屿没给准话。
顾屿给niko开了猫罐头,然后才开始给自己煎牛排。
期间关琛提醒他别忘了通知大家直播地点,回声因为多次传话然而顾屿本人就是不出面的问题被怀疑借着热度炒作,到后面场面又开始控制不住,没地方找顾屿就拼命给官博发私信,回声也顶着很大的压力。公司负责宣传的同事也小心翼翼提醒他别忘了注册微博。
对方很谨慎地称呼自己顾老师,用词相当谨慎,语气谨小慎微,顾屿有一瞬间疑惑自己在同事们心里的形象,他明明记得自己不吃人。
实际上是因为他今天一天都冷着脸,其实对象是特定的,只有宋槐京,但顾屿一整天都在面对宋槐京,所以冷脸持续一整天,再加上远古大神的光环加持,公司里的普通同事忽然成了中抓白月光,真的很难用平常心去对待——消化这件事情,吃瓜小队用了整整两天。
多方催促之下,吃过饭,顾屿终于打开某天下载的微博,起名字的时候马甲惯犯犹豫了一下,输入了自己真名。
然后字数太少有重名,创建失败。
为了凑字数,顾屿想起来加上公司的名字。
第一条微博,顾屿想,应该是:很久不见了,诸位,我是顾屿。
他一直喜欢喊听众“朋友们”“诸位”,这样问候,也许算是大家都想听的。
很久不见了,是说我回来了,但这次我是顾屿。新身份,来重新认识吧。要是五年前,他是会这样想的,彼时他还是个生怕不够张扬的少年,而现在,他不再张扬了。
在输入框输入这样一句话之后,顾屿忽然拧眉。
尽管极不想承认,可他不得不承认,时间和人生经历是会改变一个人的,甚至不是潜移默化,天崩地裂也就是一夜之间,有些人的成长,或者说接受现实世界,或许就在一夜之间。
年轻的时候他想,他要猖狂一辈子,然而现在,他却首先想到,他不会再有十九岁。他离开这个圈子已经五年了,真的还有人在等他吗?
少年人最喜欢臆想重逢和别离,很可惜,年轻气盛的顾屿也未能免俗。甚至当年以为的特立独行,其实每个人,每段自以为特立独行的青春都一样。
当年他以为就算离开,他肯定也是因为光明磊落的不喜欢了,道别肯定郑重其事轰轰烈烈才不枉费一腔热情,甚至想过他要是离开这个圈子,很多年后说不定还会偶遇他的听众,到时候江湖再见,你一句我当年喜欢过你,我一句我早走了,简直潇洒绝顶。
然而如今,和潇洒绝顶相去甚远,他看着这句招呼,居然厌恶其中侠气。
——后来走的时候不清不楚,而今回来也是,而今所谓的“交代”也是被推着往前走。
这太不顾屿了。
niko在他膝盖上磨爪子,顾屿忽然觉得厌倦,厌倦这样的日子,这样的自己,厌倦循规蹈矩,然而到底没找到症结所在,某一刻,顾屿心想:是不是其实我压根不想回来?否则怎么会这么想。
捏着niko后脖颈丢开,他拿起手机起身去了书房。他的书房一半是书架一半是录音设备,做了隔音,差不多棚级标准。装修是在一年前,当时还没想回来,也还没在回声。
当年半是喜欢半是叛逆,跟家里说非此不可,而现在,没人拦着他做什么。他却在原地踟蹰。这也很不顾屿。
他在某一瞬间迷茫,仿佛不认识数年前的少年了,又或者不认识现在的自己,甚至不知道那个更讨人厌。
恍惚间,凭着下意识发出去那条问候。
时隔多年,我回来了,作为顾屿。
他还没读懂自己,但犹豫更叫人厌倦。在极短的一个瞬息,顾屿恍惚觉得那个片刻他很渴望有人夺过手机帮他点发送,告诉他去他妈的。
管那么多干嘛?
十九岁的顾屿白了二十八岁的顾屿一眼,轻蔑离开。
年轻真好。
回声帮他找到年代久远的通报他也转发了,算是交代的一部分。
niko在门外抠门,他大概扫了一眼截图内容。
虽然网上传言都是假的,但是一地鸡毛说的不错,确实一地鸡毛。盗号,诈骗,退圈,就这么恰好撞在一起了,又恰好在他心力交瘁没办法解释太多的时期。
他终于起身开门,niko顺着门缝钻进来,在他脚底下撒娇,他捞起niko撸了两下,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又惹来两声傲娇又有点享受的呼噜。
“是不是胖了?”
微信响了一下,顾屿走回桌前拿起手机看,见是关琛,截图问是不是他本人。近几天已经有很多个声称自己是今夜不停泊和顾屿的账号出现了,回声每天奔波在打假的路上,这次这个好像有点今夜不停泊气质了,运营拜托传闻中跟今夜不停泊有几分交情的关琛打听一下。
顾屿回复:是。
关琛:只有7个粉,可真惨,我当你第八个粉,不用谢。
不是0已经出乎意料了,刚注册的账号,压根没人知道,居然已经有了7个人发现了自己,等他切回微博,已经有一百来个了。红点不停地跳,私信那里红点也不断增加,说不定全是骂他的。
也不是那么重要。
顾屿决心不再纠结,既然犹豫,就说明是不能轻易放弃的东西。
隔壁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装修工说话的声音,好像已经开工了——新邻居看来是个雷厉风行的实干派,买房装修一气呵成,白天付款晚上开工。这么赶时间,手续办完都够呛吧?
“niko啊,你是不是又胖了?”虽然被猫拳击退,但顾屿不得不认真考量niko的体重是不是有点超标,他提着猫摸肚子:“不能再惯着你了,要不送你回家去跟奶奶清汤寡水几顿吧?我看她平时也挺无聊的,回去还有花园给你扑腾。”
niko张牙舞爪表示拒绝,顾屿摇头叹气:“你这么能吃,再这么下去我可养不起了。”
“喵呜!”罐头呢!小鱼干呢!不给了吗?!
人类的话不能信,不信!一句喵都不能信!
当晚顾屿早早休息,有人彻夜未眠。
宋槐京翻来覆去,原本还能稍微让他平静一些的录音忽然就失效了,他烦躁地抓着头发,只要想到顾屿就不再满足于这些将就。
脑子嗡嗡作响,他特别想跟顾屿说话,哪怕毫无意义的一个嗯字也好。只要是顾屿在说话。
但他现在做不到,他甚至没有顾屿的微信。
公司群里其实有顾屿,他点开群备注“顾屿”的那个微信,头像是一只高贵的波斯猫,微信昵称与山。
他发觉顾屿有时候其实很幼稚,或者说幼稚也是顾屿特质的一部分,只不过这一部分在如今的顾屿身上没有得到体现。比如取网名这件事情,他来回换,说着换马甲就要跟大家装作不认识,但其实每次换都不是为了捂住马甲,好像单纯就是喜欢换,而且来来回回每个名字之间都有联系。
很多年前,其实他有过顾屿的QQ,聊天记录至今保存着,成为他想象今夜不停泊时可以参考的一部分,只不过顾屿再也没有登陆过那个账号——应该是单纯为了配音工作开设的账号,退圈了就直接舍弃,毫不留恋,也不会想起上面是不是有其他人。
宋槐京看着顾屿的资料卡界面,不知道点下去会怎么样。
犹豫半天,耳鸣症状越来越严重,他脑子都快炸开了,宋槐京闭着眼睛忍耐,稍微清醒的瞬间点了好友验证。
等了一分钟没动静。
三分钟,没有。
五分钟……
十分钟……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钟了。
好吧,顾屿应该睡了。
不知道房子什么时候能装修好,他已经交代过工程队快一点弄,选了最简单的布局,就想快点住过去,离他近一点。
早六点,手机震动了一下,宋槐京几乎立刻翻身起来,深吸一口气才给手机解锁。
一条微博推送。
刚要划走,他看到弹窗的推送内容:【今夜不停泊 顾屿:很久不见了诸位】
几乎梦回顾屿掉马的那天,他一睁眼看到今夜不停泊几个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儿,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他的消息,那天不知道怎样的心情点进微博的,点进去才发现他已经跟自己喜欢的人共事好久了。所谓似曾相识居然不是他的错觉。
心情复杂至极,甚至到现在都还在飘飘然,醉酒之后被拒之门外的时候后半夜想着顾屿就在门里,他甚至有点困——第一次,在没有听顾屿声音的时候有困意,因为知道了具象的‘今夜不停泊’是什么样子,所以仅仅在他门口就觉得安宁。
得知顾屿就是今夜不停泊,非但没有幻想破灭,反而认为就该是这样的。
并且盘踞内心多时的欲望更加清晰:他需要得到顾屿。
很没有道理的一道题,没有起因,没有过程,没有转折,只有一个解:顾屿。
相当悬空的唯一解。
灰色甚至至暗时刻,叫他平静下来,叫他找到一点出口的唯一颜色。除了顾屿,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包括他现在做的事——来做那些人说的,所谓“游手好闲的工作”。
——他是为了顾屿才接触配音,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看到了推送内容,顾屿的微博:很久不见了,诸位,我是顾屿。
一夜过去,顾屿以为的悄无声息又上了热门。
点下关注键的时候,断裂多年的某种联系好像重新联系起来,宋槐京想,他会如愿以偿的。
他很需要如愿以偿,必须。
与此同时,具有良好生活习惯的顾屿闹钟响了,关掉闹钟的瞬间,弹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顾屿睡眼朦胧,扫了一眼,看到备注是宋槐京,想也没想点了拒绝。
以至于熟悉的头像一闪而逝,快的没来得及分辨,等他觉得有张有点眼熟、似曾相识的图片在他眼前出现,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他坐在办公室里,跟宋槐京大吵一架之后了。
而另一边,宋槐京正因为关注到顾屿的微博愉悦,微信提示他好友验证被拒绝。
第11章 我的人生只有你
垂头丧气上班,关琛顶着黑眼圈从棚里出来,看到宋槐京丧着脸关怀了他几句,问他怎么了。
“关哥,你昨晚没回去吗?”
关琛点头准备下班:“昨晚太上头,熬了个大夜,现在回去休息,你怎么来这么早?今早有活儿?”
“嗯,有,跟顾老师。”
关琛困得不行,但罕见宋槐京垂头丧气,一时间居然有种父爱泛滥的错觉,他走过去坐倒在他对面打着哈欠:“出什么事儿了?配音不顺利?还是私事儿?”
宋槐京捏了捏手里的U盘,U盘上刻着一个JING,就是那天落在棚里被卡卡捡到的。他摸着U盘上有点模糊的字迹,低声说:“没有。”
嘴上这么说,但是一看就知道肯定遇上麻烦事了。
关琛大概知道宋槐京孤身一人来北漂,他对回声这些小辈一向关心,工作生活都是能帮则帮,见他满脸愁容自然要追问。
“怎么没有?”关琛打着哈欠:“不方便说?”
宋槐京抬起头,关琛瞧见宋槐京的脸色竟然比自己这个熬了通宵的人还要差。宋槐京摇摇头,欲言又止:“也不是,就是……”
“就是什么?”怎么平时挺干脆一个小伙子这两天这么奇怪?关琛更加好奇,宋槐京低声,很惭愧的表情:“周天你组局叫我跟顾屿哥道歉,但是我好像把他惹生气了,他现在更不理我了。”
“啊?有这回事?”关琛勉强打起精神,打着哈欠摆手:“不可能,顾屿没那么小气,你别被他那张脸吓到。”
宋槐京摇摇头:“昨晚我想加顾屿哥微信,也被拒绝了。”
关琛一听有这回事,拍着桌子说顾屿怎么能这样,恰好顾屿进门,正好看到关琛跟宋槐京坐在一起,下意识皱眉板脸一条龙。
见状,宋槐京低下头。
这么一看,顾屿竟然真跟个后辈过不去了。
关琛黑了脸:“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前辈,人家都跟你认错了你干嘛不接受?”
顾屿嘴都没张开被劈头盖脸一顿,下意识看向宋槐京,宋槐京立刻摇头:“没有,关哥,是我的错,我说错话了,他才会生气的。”
这么一看,就好像是因为顾屿一个眼神宋槐京就慌慌张张解释了这么多。
莫名其妙顶了一口欺负人的黑锅,顾屿眉心突突,关琛见状更生气:“你还不如一个小宋一个小辈有肚量!”
顾屿忽然觉得牙酸,并且有种奇怪的感觉,看向宋槐京,黑眼圈重的跟刚从动物园出来一样。跟自己一对视,立刻成了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
顾屿一肚子火气——死缠烂打他有理了是吗?
装可怜得心应手,狗仗人势也得心应手,他到底什么毛病?
关琛困到了几点,他按了按太阳穴,忍不住教训顾屿:“一点小误会你至于吗?之后还要合作,你说说,闹这么僵好看吗?”
顾屿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小误会,他要是没听错的话,那天宋槐京说的喜欢是那种意思,还听着他的剧打飞机,这人当时可不像是现在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不闹这么僵才要出问题。
然而关琛不知道这么多,三两步走过来抓着他的手强硬地要他接受宋槐京的道歉:“大男人别扭什么呢?赶快握手言和,微信也加了,我困死了,还要教育你!”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这个演技也就勉强及格,关琛看不出来?
顾屿眯着眼睛看宋槐京,宋槐京低头回避他的审视,顾屿目光更犀利,宋槐京哑声开口:“顾屿哥不想加就算了,怪我。”
“什么怪不怪你的?”关琛摆手,势必要将顾屿说服:“你别管!我跟他说”他抓着顾屿的手解锁手机,“赶紧加了!”
顾屿彻底无语了,看着满脸无辜的宋槐京:“这么想要我微信?”
关琛:“啧,废话怎么这么多?还威胁上人了,加微信要命啊?”
宋槐京用力摇头,尾巴都耷拉下去了,“不是,我就是想认错,顾屿哥想加就加。”
“你吓他干嘛?”关琛急了,好像宋槐京能被顾屿一个眼神就喝止似的。
装什么呢?职业优势是吗?
顾屿呵呵低笑:“行啊,加,加吧。”
“这就对了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关琛拿起椅子上的包准备走了,也有零零散散的人来上班,宋槐京慌忙扫码动作有点抖,顾屿看到他的动作再次冷笑。
关琛看他们弄好了终于放下心准备离开,宋槐京抿嘴沉默,觉得顾屿大概更生气了。
果然,关琛走了之后顾屿冷笑着拍上了门,留下一句:“九点进棚。”
宋槐京继续垂头丧气,顾屿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整理工作计划。
过了一会要去倒水,端着水杯推开门看到宋槐京眼巴巴看着他的门口放空,顿时满腹火气,水也不想喝了,又拍上了门。
还没坐下,门被敲响了。
他打开,宋槐京站在门外:“顾屿哥,你要喝水吗?”
这几天见了太多宋槐京不同的面孔,也不知道是怎么换着花样阴魂不散的。
他手里端着一次性纸杯,现在是人畜无害的后辈模样,顾屿侧身给他让出来一人宽,宋槐京眼睛顿时亮起来,“我能进去?”
顾屿冷笑一声,心想装的还挺像懂礼貌的。宋槐京忐忑进门,门被关上了。
宋槐京更加紧张——顾屿好像有话要说。
果然,他开门见山:“我什么意思,对你什么态度,你看不懂是吗?你做出这副样子,有意思吗?”
宋槐京又低下头,说不出来话。
顾屿不耐烦他这副模样,“你能好好说话吗?不能就出去。”
宋槐京于是低声开口:“知道。”
他一开口,嗓子发紧,哑地不成样子,顾屿忍不住拧眉:“你这个状态,还打算工作吗?”
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工作,牵扯着同事朋友帮他站台,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公私不分?
“……”宋槐京很惭愧,“对不起。”
“对不起谁啊?”顾屿靠在办公桌上双手环胸,“对不起我吗?就因为你那个好笑的告白?宋槐京,老实说,你那几句话我压根没放在心上。”
宋槐京听他连名带姓喊自己,眼睛眨了眨,心脏处蔓延开酥麻的感觉,同时又因为他的失望而难过。
可以听出来,顾屿真的很讨厌他,很瞧不上他拙劣的手段。就跟顾屿说的一样,那几句告白也没什么作用。
“你现在是干嘛?装可怜?”顾屿端起宋槐京给他倒的水抿了一口,略有些刻薄道:“我看上去是同情心泛滥?”
顾屿没可能同情心泛滥。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宋槐京哑着嗓子,喊顾屿的本名:“顾屿,我没有故意不好好工作。”
“没有故意?”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顾屿放下水杯冷笑:“我还以为你是跟我赌气,我要是不答应你你就要寻死觅活了呢。”
宋槐京想,要是这样做有用的话,他应该会的。
可顾屿可能不会被道德绑架,所以他不会。
“我没有跟你赌气。”宋槐京小声反驳,“我不敢。”
顾屿这下觉得更好笑了。
“宋槐京,你知道你最近几天这些行为算什么吗?”“要是在娱乐圈,差不多快比上脑残私生粉了。”
“如果是对着姑娘家,就是耍流氓,性骚扰,可以报警了。”
“可我真的很喜欢你。”话哽在嗓子眼很难一次性说完,他对顾屿有太多幻想了,现在是幻想成真的时间。
“所以呢?”顾屿侧过脸凉凉笑着:“你真的很喜欢,我就得答应吗?”“你这样的喜欢除了给别人造成困扰以外还有什么用吗?”
宋槐京没说话,紧闭双唇。顾屿说他的喜欢没一点用。
“宋槐京,你的人生除了喜欢就没有别的了吗?”
宋槐京说:“不是。”
顾屿松了一口气,心想还不是无可救药,刚要开口好好跟他讲讲道理,就听宋槐京说:“我的人生只有你。”
第12章 原来是他
那个瞬间顾屿很难说清楚心里的感想,总结到最后就是宋槐京应该有毛病。病得不轻。
素昧谋面,说喜欢了他很多年。
本来还想跟他说教一番,叫他重视工作,最后气昏了头,顾屿干脆叫他滚了。
他也看不进去文档了,最后只能无语地看手机平复心情。
刚打开,先弹出来好友验证,宋槐京扫了他,他还没同意。顾屿心想他又不是小气到一个微信都不加,难为宋槐京都搬出来关琛撑腰了,点进去刚打算同意,看到宋槐京头像却恍惚了一下。
那张图他认识,一张简笔鲸鱼,他画的,只给过一个人。
顾屿自认记忆力还不错,几乎很快就想起来当年的事情。
他二十出头,大概八九年前,某天直播间多了一个人——当然,这是不会被注意到的事情,也可能那个人来了很多次才被发现。
某天,快到晚安的时候,征部晚安曲或者读诗,公屏有人点了弥尔顿的《黎达西斯》。
顾屿大为惊奇,嘲笑直播间其他只知道老公贴贴嘴一个的人,说收敛一下,有知识分子来了。
那天他读《黎达西斯》,期间那个人再没有说一句话,但隔了几天,他再次直播的时候,那个人一上线就给他砸了一堆礼物,荣登榜一。
直播间其他人咋舌之后开始劝这位新粉理智,今夜不停泊富二代人设深入人心,听众都说主播是资本主义的崽子,不需要他养活,实在想送意思意思就好。
然而那个叫做JING的人高冷留了一句:谢礼。
谢什么众人无从得知,顾屿却想到了前一次他点的的《黎达西斯》。
【…他要歌唱,他修筑崇高的韵。
他不能漂浮于水质的棺椁之上
无人悲泣,或者混淆于炙热的风
而无甜美悦耳的眼泪回应…】
脑子里浮现这几句诗的时候,公屏正在猜测这位土豪的性别和年纪。
粉丝的猜测:高冷话不多,是个土豪哥——虽说直播间女粉比例大,但看这个说话风格,像男的。并且像直男。
顾屿的第一印象:高冷话不多,是个读过书的土豪哥。
【哇靠,你居然有直男粉!】
这句发出来,弹幕笑了好久,主播本人也笑:“你们怎么知道人家是男的,还是直男?”
【主播一点都不懂油麦,我是说性格直男,那我换个说法,直男给粉】
顾屿气笑了:“新物种,你去申请诺贝尔吧。”
热闹的议论里,那位高冷的直男给粉点了新歌就不再冒泡,丝毫不在意世事纷扰的模样。风格确实很直男。
不过说实话他gay不gay没人在乎。粉丝咋咋呼呼几天也就过去了,顾屿本身不在意来的人给不给——成天嚷嚷着要睡他,谁能真的爬他床上?
之后每次直播,JING都会出现,点一首诗,砸一堆礼物,然后销声匿迹,在下一次开场再砸一堆礼物。时间久了,所有人都认识这位土豪直男粉了。
次数多了顾屿自然察觉不对——JING总点悼亡诗和宗教里咏叹死亡和解脱的部分。而且他又莫名感觉这位土豪年龄可能也不太大。
第一次还能算他品位高雅,但怎么会有人只看悼亡诗?
不过人家的私事,他不好主动问,总之JING在他直播间打赏榜高居榜首,有人比他高他就要立刻砸回榜一。还是个争强好胜的金主。
又一次,JING上线照常刷了一堆礼物,却没有点诗,虽然还是一贯话少的风格,但有点不对劲。
好歹那么多钱砸下来,顾屿觉得于情于理自己也得关心一下这位豪气金主,于是在直播结束之后通过网站私信问了JING两句。
一开口就不对劲。
那天本来有期末作业的顾屿放着ddl熬了一晚上。
快天亮的时候,JING说:“谢谢,楼顶夜风很舒服,我回去睡觉了。”
顾屿暗中咋舌。居然真是去寻死的。
对方提出加个好友,顾屿自然同意。
加了好友顾屿翻了白眼——真是个未成年。要是资料显示是真的,还得半年才十四岁。
当年也还是个混球的顾屿在心里骂这个小混球,又觉得人就是吃饱了饭闲的。
“以后想听什么直接找我,不用刷礼物。”
本以为就是有钱人家的叛逆少爷内心灰暗,熬过中二就好了,不过后来来看,好像还真不是这么简单。这小混球好像确实过得不好。
家庭关系未知,但应该很糟糕。人生经历未知,但应该很糟糕。心理健康状况未知,显而易见的糟糕。身体状况,估计好不到哪去。
当年他咨询过学心理学的朋友,对方推测,耳鸣可能是功能损伤,失眠估计跟这个有关,至于时不时表现出的厌世,估计还有心理问题。
老实说,挺惨一小混球。
顾屿在某天涂鸦出一条小鲸鱼送给他。
图片的角落有他落下的签名:山与。写得紧凑,几乎告诉了他真名,只不过因为马甲惯犯的光环而让人觉得只是一时兴起的又一个马甲。
“看你网名,觉得跟鲸鱼有缘,听过52HZ鲸鱼的故事吗?”
一头孤独的鲸鱼,因为发出的声音频率不同于其他鲸鱼,不能同伴听到,永远得不到回音。
所以外面那个,是萍水相逢,却又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顾屿捏了捏太阳穴,终于开始真正地头疼。
那么一切好像稍微能解释的通的,可还是很让人费解。
事情的重点转移了:他怎么会在宋槐京生命中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
就因为当年几首歌,几句诗?还是因为那些打发时间的闲聊?
怎么会有人将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记上这么多年,在得知对方消息的时候立刻冲出来固执告诉他:“我喜欢了你很多年,你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太可怕了,先不说这是什么奇葩桥段,就眼下而言,怎么面对宋槐京成了一个难题。
他自认不是圣母心泛滥的人,当年也就是日行一善的一时好心,而现在,在得知宋槐京身份之前他对宋槐京只有无语和厌恶,知道了他的身份,更加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