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京长着刺的坚硬外壳对他从不奏效,他想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划破宋槐京柔软的内里。
宋槐京的秘密顾屿都知道了,今天开始,宋槐京又有了一个新的秘密,全世界都知道,全世界都不明了。
唇齿相依,顾屿摸着宋槐京给自己的礼物,问宋槐京:“不炫耀了吗?宋槐京?打在这儿,谁看得见啊?”
电流声打扰了顾屿说话,宋槐京一把扯下助听器,耳朵放在了顾屿唇边,如愿感觉到了灼烫的气息。
这下听清楚了,全世界只剩下顾屿的声音。
“不想炫耀了吗?藏这么深?”
宋槐京扣紧顾屿的肩膀,下巴搁在顾屿肩上:“不炫耀了,以后都藏起来。”
以后都不炫耀了,藏最深,再也不炫耀了。
他是运气很好捡到宝贝的人,没有拾金不昧的好品德,也不能保证完全保护好宝贝,所以应该低调,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努力,否则就会搞砸一切。
所以最爱的人,要都藏在看不见的深处,不能说给谁听,不能摆出来给人看,怎么喜欢的只有自己知道。
“疼吗?”顾屿问。
理所当然摇头,这点疼算什么?本来想快快地打完若无其事回去,等长好了再给顾屿一个忽然的惊喜,谁知道出门二十分钟也会被发现?
顾屿虽然问了,却没要他的答案,抓着宋槐京领口扭身进了纹身店,宋槐京没反应过来,等顾屿坐在纹身店的躺椅上他才明白过来顾屿要干嘛。
最后一天,要收拾行李,给江女士带礼物,还有享受他们大张旗鼓私奔路途的最后一夜。
租住的小院二楼有一个紫藤花架,傍晚太阳落山后,宋槐京在二楼生火准备烧烤,顾屿在厨房洗水果,下午的时候他们在小商店买了冰啤酒,还有房东送的熏火腿和松饼,老旧的唱片机音质不太好,放出来钢琴曲却又格外有味道,顾屿在唱片店淘到几张二手黑胶,换了进去,逃亡途中满是烟火气的最后一夜童话开始了。
被时间磨损本就斑驳的歌由于微弱听力更加模糊,宋槐京听了好久才听到几个模糊的单词,能分辨出来还要得益于过去的五年听了足够多遍。
顾屿坐到了藤条椅子上享受晚风,见他侧耳在听,便也跟着小声哼,时光好似倒流了,回到了数年前每个隔着屏幕畅聊的夜。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
It made me smile… ”
是他以前直播最喜欢的结束曲,很老,十年前就被嘲笑是老歌,但其实也有人百听不厌。
粗糙的听觉中混入了顾屿,宋槐京精神即刻变得敏感,仔细地分辨,待听明白他的缱绻,又不甘。
听不清楚,每天都要恨自己的差劲和狼狈。
摸到助听器想到嘈杂的电流声更加挫败,他坐过来离顾屿很近地听,可顾屿的声音忽然变小了,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吝啬,宋槐京皱眉不快,顾屿却直接不唱了。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首歌吗?”
“为什么?”
“算是我爸妈的定情曲吧。”顾屿把火捅小了一些,火星子扬起来像一场小型烟花,歌还在模糊地唱,顾屿隐没在了烟火那端,离他有点距离了。
宋槐京摸到了助听器。
“我爸也是个老掉牙的人,最开始追我妈的时候请她去餐厅吃饭,然后借餐厅的电子琴来弹,给我妈唱这首歌——这一套现在很老掉牙了对吧?”
顾屿懒洋洋躺着,看夏日天空中璀璨的星座,漫无目的回忆从江女士口里听来的往事。
顾屿说:“当时我爸不知道我妈出国留学过还组过乐队,以为她只会弹琵琶,给她一句句翻译歌词,讲西部牛仔,拖到天黑不得已了才送她回家,还恋恋不舍说他还会唱别的外文歌。”
顾屿说到这儿忍不住笑:“然后我妈也不跟他说,装作第一次听的样子,忽悠地我爸晕头转向,隔天收到我妈送的西洋音乐会的票,还以为要约会,结果去了一看,我妈在台上。”
确实很老掉牙,但是是喜欢的人,所以俗套也是情趣,所以佯装镇定弹错音的电子琴也是有趣,千方百计找话题聊,最后发现喜欢的姑娘才是行内人,窘迫但还是厚着脸皮再约她指点自己,拐走乐团将来的首席,把喜欢的水仙端回家里养,信守承诺尽其所有给她最好的,才能让她不后悔放下手里的琴跟自己四处闯荡。
宋槐京安静地听他讲故事,顾屿说:“要是放在现在,这样估计追不到姑娘了吧?”
他停下来看宋槐京,宋槐京轻微不快:“我没追过姑娘。”
“呵……”顾屿轻笑:“我也没追过姑娘。”
宋槐京又不高兴了:“是,都是姑娘追你,情书一大把一大把地收,看都看不完。”
顾屿啧啧,敲了宋槐京下颌一下嘲笑他小气,继续说:“后来我爸还会给我妈唱歌,这首我三岁就会唱了。”
所以理所当然成为直播间的晚安曲,希望所有人好梦。那是今夜不停泊很好的人生里满溢的温柔,多到可以分给很多人。
宋槐京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琐碎的重播中一遍遍睡过去了,同时明了顾屿为什么这么会喜欢人。
歌已经唱到了最后。
“All my best memories
Come back clearly to me。
Some can even make me cry,
Just like before…”
低声的叹息里,宋槐京想起来抱着顾屿了。他抱着顾屿坐到了秋千椅上,掉了漆的铁链慢悠悠晃,听得出来是不堪重负的老古董了,顾屿抬手搂住宋槐京的肩膀叹息。
炭火缓慢燃烧,腌制的羊腿在慢火中逐渐飘散出香味,和紫藤花香碰撞交织在一起成为很平常又很奇妙的美梦。
歌曲已经切到下一首,顾屿却忽然低低唱起来已经播完的《昨日重现》,够近了,宋槐京关了布满风声虫鸣电流声的助听器偏头将耳朵凑近听顾屿唱歌,于是他梦里的歌声变得很清晰,逐渐真切地回荡在颅内。磨损的唱片不时刺啦作响的粗糙歌声也低下去,世界里只有顾屿和他的歌了。
说:“还有好多歌想给你听,宋槐京……”
缠绵的吻。
不知疲倦地深吻交换呼吸,某刻开始,血肉中的两枚新增的环钉也急促地彼此亲吻,带起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和低喘。一模一样的银环扎在血肉中像是倒影,只有肤色上的差异可以区分它们归属于不同的主人。
宋槐京今晚不想听歌了,想听别的。
他侧着头迫切地将耳骨放在顾屿唇边,要听喜欢,听沉沦,听无法自拔,听彻底放纵。
炭火将要熄灭,花香果木香和烤肉香弥漫,海风吹到了小院二楼,海浪声似乎出现了,他们漂浮在和缓的海上。
肚脐的环钉重重吻在一起,宋槐京粗喘,喊顾屿的名字,喊他哥哥。
叫他再疼自己一下,再可怜自己一点,一直可怜下去,不清不楚地爱下去。
耳朵成了这样,他的将来会怎么样很难说,也许真的跟那些人说的一样再也做不了配音。逃亡的一个月,他们顺着候鸟和洋流的行迹漂流,是放纵也是逃避。
但这一秒宋槐京大概确定。
黄粱一枕,醒了才是更好的梦,做不了跟着顾屿步伐向前走的梦,还能做别的梦。
“还有很多歌要给你唱的,宋槐京。”
宋槐京闭着眼喘息,胡乱答应:“好,好……快点……不……不用太快……”
慢一点。
再快一点。
“哥……”他咬着牙彻底错乱,夏天愈发燥热。
这一端深夜,京城又是一场大雪,提前两个月开始企划,到年底了,回声才终于磨磨蹭蹭放出来年终企划的视频,时隔多日,互联网终于又出现会呼吸会动的宋槐京顾屿二人,尽管已经过期两个月,但是聊胜于无。
尤其在知晓这两个人私下搞了什么勾当,再看贴标签活动里若无其事评价宋槐京的顾屿,再淡定也看出来几分掩耳盗铃。
甚至有些感谢回声的磨叽,要是早早放出来,连这点盼头都没有了,也不能用这样复杂的心情看他们表演。
现在来看果然处处都是破绽,可恨当时居然没觉得他们不对劲,现在看来,当初直播的时候当众调戏宋槐京的顾屿不愧是见过中抓大风大浪的,果然艺高人胆大。
次日一早搭乘轮渡过海,到机场距离起飞还有两个小时,天气还是热,两个人短袖墨镜坐在一起低语,这家航空餐出了名的难吃,宋槐京在研究周边的餐厅,翻了两下,很久没关注的微博提示关注的人发微博了,见是回声,划掉通知继续选。
“刺身呢?还是快餐?会不会太腻?”
顾屿偏头去看,这一幕又被拍到,继回声发出过期视频之后,终于有人见到新鲜的顾屿和宋槐京。
【国际机场偶遇两个人,但有点不确定,姐妹们帮忙看看是不是!!(拍的时候太激动了手在抖有点糊别怪我呜呜呜)】
对此二人毫不知情,天太热了,快餐太油腻,顾屿选了离得近的一家泰国菜,等拍照的姑娘发完帖子再去看,二人已经消失了。
某站热播:来看摆烂工作室的摆烂式剪辑。
某声公司的周年策划在终于赶在年底前放出,此前关于该公司员工的感情问题,该公司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
或者说,当事人和当事公司的回应加起来只有宋槐京没头没尾那句:我的号,怎么了?
逆子该死,但凡他多说一个字呢?
当初为这两个人打地不可开交也是因为他话不说全,一字千金给他金贵死,害的大家站错CP这么久!
——头一次,配圈人吃瓜吃地乱七八糟居然还要跑到财经版面去看企业家采访。
骂骂咧咧中,回声慢吞吞发出差点结了蜘蛛网的年会企划:周年企划——关于我那人设复杂的同事们。
回声发了什么没人关心,大家关心的只有视频里有没有出现顾屿和宋槐京这两个丢下烂摊子就销声匿迹的坏人,据说这个活动秉持着回声一贯的磨叽远测拖了两三个月,是在二人失踪期间做完的,所以两个人的含量可能不太高,按照回声一贯擅长装死的尿性,说不定索性会一剪没。
骂人的话已经输在键盘里了,还好,还在,虽然在的方式很令人无语。
周年企划第一弹是一个偏整活向的活动,最开始是单人采访,每个人单独接受采访挨个评价自己的同事们,然后选了个(宋槐京顾屿不在的)黄道吉日录后半部分,把做好的标签贴到对应的人身上,属于一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环节,回声的演员互相攻击向来不留情面,贴标签的环节七嘴八舌吵起来差点拆了大楼,可惜,顾屿宋槐京不在场。
贴标签的时候两个人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快活,但没关系,有的人私奔了,他还在上班。
至于回声为什么敢把这两个人的部分剪出来,大概是因为尽管宋槐京小号被曝光之后腥风血雨撕了一场,但总体还是好的声音占了上风——说来说去,出个柜罢了也没有违法犯罪,再咬牙切齿也管不到人家床上不是?再说配圈嗑男男的人基数本来就大,现有的声优里也不是没有公开出柜的,先不说这些,人家亲妈都公开表示支持了,喜欢指指点点的那批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忍气吞声挨骂这么久的回声没放弃这波流量,坚强(?)地替二人做完了这个活动。
起初一切都还比较正常,回声虽然磨叽,但活动策划还算比较有趣,最开始先展示了众人身上最终的标签,每个人都乱糟糟贴了一身,嘴里还不忘互相攻击,直到顾屿的办公室和贴满宋槐京的草率的立牌出现。
——顾屿的标签贴在他办公室椅子上,宋槐京的贴在他线下活动剩下的海报做成的草率立牌上,还没贴完头就掉了。
很敷衍,但莫名有喜剧效果,聊胜于无了——至少还有采访环节两个人的互相评价可以扒一扒果腹。
有人在搞笑的一幕中眼尖地发现顾屿椅子上嘲讽赞美掺杂的标签中一个引人注目的“温柔”后大为吃惊:【谁写的?这么有攻击性?是不是仗着顾劳斯不在胡作非为?】
于是一大群人开始猜测到底是谁这么会阴阳怪气。
十几分钟的视频一秒都不眨眼地看下来,就等着最想见的人出现,然而回声很狗,宋槐京顾屿被剪在最后。
于是大家就看见下面这些:
首先出镜的是老板关琛,关琛给顾屿的评价:“老奸巨猾;衣冠禽兽;令人发指;假正经…”他拿着手里的魔术贴朝镜头晃,“不够写了。”
策划小姐姐无语:“那还有给别人的卡片,您怎么都写给顾老师了……”
弹幕飞过一只乌鸦,关琛表情僵硬一瞬,显然不满意:“这也太抠了,怎么不多买点?”
运营小姐姐:“……您没批经费。”
关琛:“……行吧。”
财大气粗的金主不在,自己一穷二白,还是节俭为主吧。想了想,关琛拿出一张卡片挤了挤,在旁边添了顾屿一个优点:“有钱。”
【我一眼就看见这张了哈哈哈哈】
【唯一没有争议的优点】
而关琛对宋槐京的评价:“呵呵”
一个整天顾屿来顾屿去,喊他群杂他说回家吃饭,让他好好进取,他问为什么不给他跟顾屿合作机会的员工,还能得到什么评价呢?
他以为自己不想让顾屿跟他继续合作吗?他不明白该吹的是枕边风吗?
运营小姐姐扯着嘴角无语:“……呵”
很无语在整活视频里得到这种答案,但这是老板。再说了,呵呵又何尝不是一种评价呢?
仔细想想,其实也很贴切。
商黎对顾屿的评价:
商黎沉默半晌,欲言又止,眼角抽了抽,才挤出来一个词:“人模狗样。”
再不能更贴切了,商黎很满意:“四字成语,很合适吧?”
运营沉默:“商老师这个词的攻击性……”
商黎抬眼:“太犀利了吗?”
运营小姐姐顿了顿,道:“不如关老师。”
商黎当场不服:“不行,你再给我一张,我重写!”
运营小姐姐捂住手里的卡片:“不行!我们预算有限!”
下一个问题,对宋槐京的评价。
商黎呵呵冷笑,不屑几乎写满那张正气十足的脸:“挺好的。”
运营小姐姐:“嗯?商老师跟小宋吵架了?这是有宿仇?”
怎么没有呢?录视频这天商黎和宋槐京一起录一个广告,宋槐京嫌他录得没质感。
他问谁有质感,什么质感,宋槐京白他一眼,看傻逼一样:“我男朋友。”
知道他有男朋友了,知道他男朋友很优秀了,但是不是一个赛道为什么要放在一起比较?
安青在等回答,商黎维持微笑:“没有,是说他真的挺好的,配音挺好的,早退挺好的,每天百度养生茶挺好的,动不动串棚挺好的,动不动炸毛也挺好的。”
当时没闹出柜这件事,商黎骂得比较含蓄。
【串棚?串哪个棚?】
【养生茶?是谁爱喝养生茶。。所以一切早有预兆。。】
【em……跳过这一趴的小鲸鱼有难了】
视频配文:以上系宋槐京罪状。
轮到酥鲤了,酥鲤托着下巴想了半天,给顾屿评价:绝世美颜,沾沾财气。
给宋槐京:也还行吧。
【不瞒你说,我也觉得】
【哈哈哈哈哈贴贴小鲤鱼!】
姜莹咬着笔盖想了半天,很慎重地给顾屿写了一个“亲切和蔼”,运营在屏幕外爆笑,姜莹问:“怎么了?”
安青擦着眼泪摇头:“宝儿,你写出来一种顾老师德高望重的感觉。”
姜莹呆呆傻傻:“嗯???不是吗?”
安青沉默半晌:“嗯,那就是吧。”
到自诩回声第一直男的闫峰,闫峰摩拳擦掌发誓一定要写出攻击性最强的标签,他问安青:“他们都写的什么我能参考吗?”
被义正言辞拒绝。
于是闫峰只好自己磨刀霍霍。
给顾屿写标签,闫峰想了半天,绞尽脑汁写出来一个“毒舌”,然后很得意举在摄像机前面展示:“够不够犀利?”
安青:“还行……”
闫峰:“还行?”
安青:“就是有人写过了。”
闫峰:“……哦。”
安青:“该小宋了。”
闫峰已经失去兴趣,怀着最后的斗志勉强拿起武器攻击:“那这个呢?”
安青看到卡片上的“呵呵”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史奕也不忍心告诉闫峰,还是摄像开口:“已经有七八个人给宋槐京写呵呵了。”
闫峰:“……呵呵。”
【怎么说呢,至少说明,对宋槐京的评价大家还是比较统一的。。。】
【不瞒你说,我也觉得呵呵】
【呵呵】
等闫峰这部分过去,终于,千呼万唤,顾屿宋槐京出场。
云淡风轻说出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恶意满满的话已经不稀奇了,再配上标志性的一本正经,说关琛“衣冠楚楚”的时候众人表示本该如此,安青问他猜不猜得到关老师给他写了什么,顾屿掀了掀眼皮:“他能写一篇八百字小作文,什么难听写什么。”
虽然老朋友之间的拉扯很有看点,但事实上众人只关心他怎么说宋槐京。或者说,打算怎么糊弄大家——果然,上帝视角很快乐。
忘记顾屿宋槐京目前下落不明这件事情的话。
终于问到重点,顾屿略加思索说出那句对所有人说了无数遍的“不是很熟。”
安青沉默。
一个梗重复用也没关系,奏效就行——当然,前提是这个视频在宋槐京小号掉马之前发出来。
而现在,所有的障眼法在事实面前无所遁形。
对此,在场staff纷纷表示:信了你的邪。
【是的,不是很熟,亲过睡过罢了(是说剧里但不排除三次元已经发生过)】
【是的,不是很熟,八九年前就叫“小鲸鱼”罢了】
【是的,不是很熟,娃娃亲罢了】
【是的,不是很熟,CP粉的命不是命罢了(欢天喜地过年顺便谴责正主不讲武德版)】
而到了宋槐京,攻击性略差,毫无耐心地给每个人写了点很敷衍的评价,看上去急着下班。
到了顾屿,宋槐京肉眼可见地认真起来,思索了好半天——看起来没有好好关上柜门的样子。
所以当初到底是怎么瞎了眼才会觉得这是营业?
看宋槐京这狗样子,是耐烦营业的样子吗?
他追着顾屿上赶着,难道不是早就说明一切了吗?
所以这一切到底怪谁呢?
宋槐京在斟酌良久之后,在卡片上写下工整的两个字:温柔。
宋槐京表情很认真,负责采访的staff都沉默了很久。
“你们怎么不说话?”宋槐京问。“有问题?”
良久,安青说:“嗯,没问题,温柔。”
也不知道是谁守在顾屿门口道歉,每天观察顾屿脸色,不知道是谁,唯唯诺诺,因为顾屿没接一部剧就气冲冲进去掉眼泪。
【靠,我就说,谁会这么评价老谋深算的今老师】
【你……别太爱了】
【借用你同事们的评价:呵呵】
视频结束了。
至此,顾屿的一切伪装全部化为泡影,宋槐京有多恋爱脑也终于被所有人知道。
官方视频已经足够炸裂,然后很快有人单独剪出来众人对这两个人的评价,单拎出来之后本就很鬼畜的视频瞬间更加好笑且更加值得细品起来。
终于有了话题,还没激动完,有人在国外偶遇两个人,疑似宋槐京顾屿,亲密的样子看得人热血沸腾,然而还没沸腾完,宋槐京耳朵上的助听器引来众人注意。
这些飞机上的两人一概不知道,还在商量元旦要怎么过。
第93章 要点脸吧
飞机落地的时候雪已经下完了,窗外一片白茫茫,二人从贵宾通道出来找车,走了两步顾屿忽然停下了,宋槐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举着手机的的一个姑娘,他皱了皱眉,顾屿推了一下墨镜理好围巾没说话,宋槐京往前站了一点挡着顾屿,顾屿扯了一下宋槐京的胳膊示意没关系,宋槐京侧头,看见顾屿没完全被围巾遮住的唇说了两个字。
“走吧。”
宋槐京又拧眉看了一眼对着他们拍照的人,那姑娘似乎确认了是他们,远远招手打招呼,顾屿点头示意,被宋槐京拽着离开。
走了半截宋槐京才意识到他们本来是要等车来接,于是不得不折返。
他们才刚落地还没跟很多人报信,可网上消息穿的飞快,跟国外机场被拍的那张对上了,这两个人确实刚回国,所以那张照片一只耳朵挂着助听器的确实是宋槐京。
一时间,众人不知道关注点该放在哪里才好。
是这两个人终于出现,还是宋槐京好像真的出事了,又或者是宋氏爆出来的新爆料。
顾屿宋槐京终于回国这个当口,被顾氏逼到绝路的宋氏部团忽然发声,公开了宋槐京的身世,并明里暗里指责顾氏趁人之危,宋槐京不孝不悌,配着宋知时重症监护室奄奄一息的照片,显得身为人子的宋槐京丝毫不讲温情人伦。
路上雪还没化又结了冰,司机堵在来的路上,打车也不好打,想来想去,离机场近且不受路况影响的只有关琛。
顾屿毫无道德负担求助关琛,大好的周末,关琛本来在家陪弟弟,接到电话骂骂咧咧:“你们怎么回去不行、跑的时候不知道知会我一声,回不去家想起来我了?”
顾屿刚接完江女士的电话:“你再不来,我们就要被记者堵死在机场了。”
关琛词穷。
宋家忽然撕破脸,掐着他们落地的时间搞这种事情,接他们回江女士那里的车堵在路上,各路记者倒是闻风而来——这可不是配音圈打打闹闹的花边新闻,事关两个财团的恩怨,家族打得不可开交,小一辈居然在一起亲亲我我不受影响,怎么能不叫人好奇呢?
宋家忽然给宋槐京套了一个宋氏继承人的身份来道德绑架他,也够让人措手不及的。
绝了,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没有一次是省心的。
二人重新回到等候室等关琛来接,看得出来宋槐京心情很差,拿着手机黑着脸删改几次要发什么,打上去的话一句比一句恶毒,但还觉得不够难听,要再改一次,顾屿一只手盖在屏幕上。
宋槐京抬头,脸上烦躁还没收起来,皱眉看向顾屿,顾屿收了他的手机。
“先别管。”
“不行。”宋槐京伸手出来:“你让我骂回去。”
骂他就骂他,凭什么还要说顾屿勾引人?再说了,自己跟宋家有什么关系?宋家的人好像都有毛病。
顾屿揉了一下宋槐京皱出川字纹的眉心,玻璃墙外偶尔路过的地勤也忍不住往里偷瞄,于是他没做更多的事情,摸完宋槐京眉心就收回手。
“他们着急了才会不择手段,别理他们,让他们上火。”顾屿扣上宋槐京的手机,说:“你是赢家。”
赢家宋槐京并没有在顾屿的安抚下变得稳重,还是生气,但顾屿要他别理,他就只能吸气压下火才没开麦跟宋氏对骂。
“那老不死怎么还不咽气。”到底气不过,不知道宋家哪来的这么多幺蛾子,谁稀罕什么继承人,他明明只想要宋知湘的骨灰盒带她回扬州安葬,也不知道人都快死了抱着一盒子灰有什么用,惺惺作态也没人看了,还不如多想想怎么给他那个没法自理的小杂种多留点钱请护工。
“不是说马上就死了吗?”宋槐京小声嘟囔,自以为不会被听见,然而顾屿听得一清二楚。
宋槐京说这种话出来似乎就没那么恶毒,甚至还有点可爱。
顾屿发现自己的道德观念逐渐变得主观,可能是被宋槐京传染了。
宋槐京发现顾屿轻轻叹气,觉得他听到了自己的诅咒,他捧起顾屿的手啄了一下,说:“是一个美好的祝愿。”
顾屿也说过这种话,但可不是这种情景,开玩笑的话放在这种时候居然有种莫名的喜剧效果,顾屿忍俊不禁,这种时候笑实在很不道德,宋槐京见顾屿露出笑容,彻底忘了不愉快,啄着顾屿的手背,拿脸颊蹭顾屿手上的戒指:“哥,咱们今天还回家吗?”
说的是江女士那里,江女士已经在等了,但是这个路况有点困难。
“嗯,想回吗?”
宋槐京鼻尖蹭了顾屿几下,不吭声。
显然不想。
从商量好要回来那天开始宋槐京就表现得不太情愿,嘴上说着回家,但浑身都写着不高兴。
天快黑了,关琛也还没来,或许多多少少还是被天气影响。
宋槐京用动作表示不满,但嘴上不说,顾屿抽出手,又被捉回去。
“你要回家了。”宋槐京嘴上这么说。
两个人脑袋凑得很近,顾屿说:“还想继续私奔吗?”
宋槐京轻微抬了一下头,看见顾屿不像开玩笑的表情。
他像是真的问自己要不要逃亡终生,顾屿从来都不回避问题,但要跟自己一起流亡。宋槐京咬了咬牙,再次在心里骂自己不要脸,贪得无厌。
“江阿姨会不会讨厌我?”
那晚江阿姨骂了顾屿那么久。
顾屿摇摇头:“她很喜欢你。”
宋槐京心里说她没那么喜欢我,她最喜欢你。
“我以后可能都不能配音了。”
“没关系,我也不一定会配下去。”
宋槐京心里说你一定会一直配下去的。
“医生说我可能这辈子都这样了。”
“这辈子都要只听见我了。”两只手扣在一起,顾屿很明显地叹气。
“所以……”宋槐京咬唇,垂眼,很少见地不直视顾屿,藏着眼里的颜色,带着压抑的不满:“我们都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