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停泊—— by别雀
别雀  发于:2023年07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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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槐京身上还有很多洞。
最先有的是左耳,姥姥穿的。
他被接回扬州之后,最开始戒备全世界,外面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痛苦大半天,姥姥偷偷哭过很多场,为她的女儿,为她的外孙。
宋槐京很小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宋知湘没精力照顾她的原因,身体有点不好,某一次,郁郁寡欢的宋知湘带他回娘家省亲散心,换了地方的宋槐京水土不服,才到扬州就生病了。
旧时代的大家闺秀本也是上过洋学堂的唯物主义者,但是上了年纪又开始信神佛,看小可怜病的厉害,就托人问乡下神婆,神婆说,这个孩子命不好,得藏起来避灾,骗过勾命的无常才行。
怎么躲?就是男孩当女孩、女孩当男孩地养。宋家直系的小少爷,不好给他扮女装,就扎了个耳洞,权当这是个耳坠明珠的小姑娘。
那场病最后是怎么好的宋槐京没印象了,他那时候太小了,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用。
但后来母亲过世,他经历种种,又被接回扬州,姥姥离婚带着他独居在乡下,一老一小,老的时常垂泪,小的时常发疯,平日里都没人敢上门拜访。
有时候宋槐京好着,老人家魇住了,就对着小儿十余岁的脸喃喃,叫:“阿湘。”
然后揉着宋槐京仅有的那个耳洞,给他挂一只珍珠耳坠,说:“我湘湘阿囡真漂亮,阿嬷要舍不得嫁掉你啦。”
小小年纪的宋槐京在这时候也会沉默,也会短暂忘了自己的名字,也会短暂忘了某些痛不欲生的记忆。
姥姥没多久也过世,没人再揉着他的耳洞喊阿湘的名字了。
但宋槐京身上的孔洞渐渐多了起来。
想拿刀捅自己,姥姥说不行,把刀换成针,扎个洞。
想拿刀捅别人,姥姥说不行,把刀换成针,在自己身上扎个洞。
想姥姥了,想拿刀捅自己,姥姥应该也会说不行,把刀换成针,在自己身上扎个洞。
宋知时进去了,普天同庆,想告诉阿湘,不行,扎个洞。
想死,不行,扎个洞。
宋槐京身上有很多洞,很多都愈合了,也有一些没有愈合,有些记得是怎么来的,有些忘了。
吻着吻着他被顾屿反制,指腹捏到了耳垂,而后是滚烫的气息,夏日变得格外炎热,宋槐京抱紧了顾屿,被耳朵上湿热的吻弄得浑身发麻,也忘了细数自己还有多少孔洞。
宋槐京这个人千疮百孔。
他有点自卑,但是卑鄙地隐瞒这些,还没歉然,听到怀里的人轻声说:“niko跟赵煜没关系,第一次带niko回家的时候去给它买东西,他正跟他太太买狗粮,就遇见过那一次,niko是我的猫。”
“什么?”宋槐京被扑簌的气息吹得耳朵发痒,偏过头来蹭了蹭,就听顾屿轻飘飘说完:“那天就想跟你说,看你为这点事情斤斤计较生闷气,懒得理你了。”
这点事情?
宋槐京暗自咬牙,说不清得知这个消息是惊多还是喜多。
“所以你跟赵煜……”他盯着顾屿的脸:“你们也没有……”
“没有什么?”顾屿顺着他的话反问,忽然被按住狠亲了一口,宋槐京粗声粗气:“你也小心眼儿!”
顾屿挑眉勾唇,不太用力捏了捏宋槐京下颌:“我小气?明明是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吃醋了就黑着脸生闷气?”
宋槐京望着顾屿,心里想到赵煜看顾屿的目光,还是觉得不对劲:“那你也不许跟他说话了。”
顾屿没忍住:“哇宋槐京,你几岁?三年级肄业?这是多大的小孩儿说的话?”
“我不管。”宋槐京搂紧了顾屿:“他不对劲,你不许跟他玩。”
得,越说越来劲了。
顾屿拍了拍宋槐京:“行,宋槐京小朋友,不是约会去?还去吗?再不去天都亮了。”
顾屿整理好了衣服要起身,忽然再次被按住。
“等等。”宋槐京坐着没动,他眼睛里映着黄昏的光,贪得无厌里掺杂着纯粹的热切,喉结滚动意图明显:“想再抱抱你……刚才没抱够。”
啧。抱了多久了还没抱够?他多久才能抱够?而且此刻意图不明的蹭又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公司里,顾屿不想惯着他,一把拉起来宋槐京说的直白:“哪天没给你抱了?大热天的,我够纵容你了,还有一晚上呢,又不是吃完这顿没下顿了,装什么乖?”
宋槐京还没冷静下来,被他带着往前走,到门口又按着人亲了一下,额头抵在一起,再次重申:“以后都不要这样对我了,骂我也行打我也行。”
皮肤相接后有片刻宁静,顾屿忽然道:“宋槐京,我是摩羯座。”
宋槐京疑惑抬眼,不知道顾屿怎么忽然说起星座,顾屿环着胸靠在墙上:“听说摩羯座冷战很有天赋,下回你再跟我闷不吭声……呵。”
上扬的尾音没什么威胁性,反倒令人心里发痒。
“你要为别人不理我?”宋槐京五官皱成一团,顾屿嘶了一声,气笑了:“我才知道你这么会无理取闹,什么意思?我是因为赵煜不理你的?”
“不是吗?”他咬了顾屿一下,换来一巴掌拍在脑门,顾屿挑眉:“那我怎么不跟赵煜上床?”
腰被勒地更紧。顾屿吸了一口冷气,对这明显的护食行为颇有些无语:“说不过就上手了?”
“我错了。”宋槐京又说,但是手劲儿一点不少,偏着头找顾屿嘴唇去亲,“别说这种话,你别喜欢别人,别对别人笑,尤其是对你有意思的人,我受不了。”
说出来的话霸道偏执不讲理,顾屿一方面觉得他过分,一方面又在心里叹气。
“这么能吃醋啊宋槐京?连笑都不能?”
宋槐京闷闷嗯了一声,顾屿揉了一把他后脑勺:“还有那么些粉丝喜欢我呢,也不能对他们笑吗?”
“那不一样。”宋槐京说:“那时候也不舒服,但是赵煜尤其不一样,他对你有那种意思,看你们谈笑风生我真的酸死了,看你对他笑,听他说你们以前有多好,心都给你揪碎了。”
“这么严重?”顾屿仰着脖子呼吸,手卡在了两人中间探进去摸他心脏在的位置:“我摸摸是不是揪碎了?”才上手宋槐京就闷哼,顾屿揉了揉掌心紧实的肌肉:“不是挺好吗?就是……跳的有点快?”顾屿有些戏谑:“而且你心明明也挺硬的啊,就这么容易碎?”
“是……”宋槐京艰难咽下不存在的唾沫,火气快要从头顶冒出来:“心不疼了,下面疼。”
“……”
顾屿轻飘飘推开他,冷漠无情:“你也多喝蜂蜜水。”
宋槐京黏黏糊糊索吻,顾屿叹气,再亲下去今天就出不去这个门了,他说:“也可以卖惨,但是记得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委屈呢?”
“嗯?”宋槐京睁大湿漉漉一双眸子,索吻的动作也一停,喘着粗气看顾屿。
“不是因为赵煜跟你生气,你才是我男朋友,我当然偏向你。”他摸了摸宋槐京:“不理你是因为你自己先开始生闷气的,你不能总等着我先问你,宋槐京,我总不可能什么时候都能猜到你的心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委屈?”
“但是你都知道了。”他在愈发昏暗的房间里目光灼灼:“我为什么不高兴你全都知道,虽然你没说,但是你都明白了,我这么小气,你还跟我解释,顾屿,你已经……”他吞着口水,说不出来后半句话,只是很激动,心蠢蠢欲动,想到那句话就觉得人生可以戛然而止了。
顾屿,你已经喜欢我了。特别喜欢我了。
“是啊,我知道了,所以都这样了,你还要因为不相干的人不高兴吗?”顾屿也低头,叹气,额头贴着额头,说出了宋槐京没舍得说出来的那句话:“小鲸鱼,我已经很喜欢你了,感觉到了吗?”
“……”宋槐京受不了了,心里有小人尖叫不止,呜哇乱叫,他整张脸埋在顾屿胸口不知道怎么缓解顾屿喊他“小鲸鱼”,还说“我已经很喜欢你了”,他没头绪在顾屿怀里撞,兴奋到了顶点就没法排解了,只能吭哧着不知所措,顾屿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愣,然后无奈地勾着宋槐京后衣领想把他揪出来:“你干嘛呢?”
“我不知道,顾屿,我不知道,我他妈……”他语无伦次说着脏话抬不起头,温度像活火山一样把顾屿刚整理好的衬衫弄得更皱,手掌无处着落在顾屿后背上下滑动,就是找不到落点:“我操,顾屿,你……”
太犯规了太犯规了!
顾屿怎么能忽然说喜欢他?还那种本来就是的语气?
激动了好半天,他又开始担心:顾屿怎么忽然这么喜欢自己?自己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宋槐京于是终于停下手足无措,将顾屿抱得更紧,绝不撒手。
“那你只……只喜欢我。”

第39章 怎么吃?
顾屿猝不及防告白,宋槐京又起了疑心,偏执地想要个确切的原因。迅速上头之后他给自己泼凉水:“顾屿,我哪儿值得喜欢?”
宋槐京低着头困着顾屿在怀里,充血发红的耳朵颜色都没褪,刚才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一转眼又神经兮兮扒着自己不妨,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可爱死了。
顾屿问:“你觉得自己哪儿值得喜欢?”
宋槐京不吭声,顾屿咂嘴:“自己都想不到,怎么敢来追我的?”
宋槐京垂着眼,盯着顾屿带笑的唇角。
“优点……可能也有吧。”他声音小下去:“你说我资本不错,可能这张脸还挺讨你喜欢的。”
顾屿轻笑出声:“嗯。”
但应该不止如此。要是脸能有这么大用处,就不可能有最开始那一番。所以顾屿问:“我就只是外貌协会是吗?宋槐京,要是我是看上这张脸,那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太多了。
宋槐京沉默着,脑子里闪过好多,欢脱的今夜不停泊,沉郁的顾屿,叫他好好睡觉的夜宴,捏着自己下巴嘲笑自己太能吃醋的顾屿。顾屿这么值得喜欢,自己凭什么来追他?
他也不知道凭什么敢的,但是神经病不用讲道理。
但是神经病偶尔会有求知欲,神经病往往更需要很明确的理由来确保自己被选择。割裂一点恢复理智很轻易能想明白,按照顾屿的为人处世,遇上自己这种人很大可能应该是人道上给予同情和关怀,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顾屿那些事情的原因,他怕顾屿知道了反而更加冷漠,但眼下顾屿这么对自己,不排除他从哪里获知了什么风言风语的可能,毕竟京城就这么大,顾屿身份也不一般,想知道点什么或许没那么难。
所以现在他更加困惑:顾屿是不是也会一时糊涂,等清醒了就后悔,再推开自己?
等顾屿反应过来自己配不上他,是不是他就不要自己了?
宋槐京心里这么想着,臂膀铜墙铁壁困着顾屿:“除了没什么内涵的皮囊和你可怜我,我想不到了,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讨你喜欢,不止没有优点,过去一塌糊涂,性格也不招人喜欢,明知道你的底线,为了追你还一直招你讨厌,明知道你不喜欢还死缠烂打,还……”
因为不确定顾屿知道了多少,宋槐京很含糊地坦白。他的心机很轻易就被识破,顾屿心里叹气,最终一笑:“帅就够了。”
宋槐京没吭声,尾巴有些耷拉下来,大概不信顾屿的敷衍。
顾屿问:“你有什么底线吗?”
宋槐京摇头:“对你没有,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说完了又补充:“但是不要跟赵煜说话。”
“呵……”顾屿无奈:“那所以,你觉得我对你的底线在哪儿?”
宋槐京回想了一下自己死缠烂打的过程,每次都踩着顾屿的底线,这么一想顾屿没烦死自己都是奇迹。
“喜欢本身就是突破底线,就是不断让步。”顾屿敛起笑说的很认真:“我喜欢你,所以我的东西无论什么都能分你,我是不喜欢越界和死缠烂打,但那是对别人,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可以跟我无理取闹,我不会觉得你烦,但是前提是发生的这些,无论撒娇也好,得寸进尺也好,都应该是为了良性发展,你因为别人吃醋,觉得不爽,不告诉我,要是我也没想明白你是因为什么不高兴,难道那些喜欢就要在这么无聊的事情里面消磨掉了吗?”
“喜欢一个人多不容易啊,宋槐京。”顾屿低低叹息:“就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和这些事情上啊?”
宋槐京说不出话来了。他觉得顾屿太好了。
“所以,宋槐京,下次别生闷气了。”顾屿呼噜他的头,把他半长的头发揉成一团:“下次直接快进到撒娇这一步,生闷气可以省略掉了。”
到底没再说什么沉重的话题,只说了眼下这点确实鸡毛蒜皮的小矛盾。
顾屿多次提及赵煜无关紧要,再怎么吃醋也该过去了,宋槐京搂着他:“那你真的不生气了?”
“我看起来有那么小气?”顾屿剜他一眼:“我是你吗宋槐京?”
宋槐京订的是情侣套房,房间布置的尤其暧昧,圆形大床浪漫的纱帐,就连床上都是玫瑰花,顾屿冲了澡换了浴袍出来,见宋槐京在露台布置餐桌,酒店准备的露天烛光晚餐相当有氛围,灯光昏暗下来瞬间变得很有格调。顾屿随口道:“今天这顿是不是应该穿正式一点?”
联想能力超群的宋槐京适时想到了顾屿被包养传闻源头的那张照片,他穿着衬衫和浅咖的西装马甲,裁剪合体,修身流畅的正装完全展现出来漂亮的身形。
照片上明明衣冠整齐,网上的形容却很露骨,恨不得把那张照片放大扒掉那些碍事的布料般。尤其那些露骨形容之下是否如此,旁人只能猜测,宋槐京却切实见过。
像是漂亮的肌肉,像是劲腰窄臀之类的……
顾屿并不知道宋槐京脑子里装了什么废料,他坐到了长桌一边,浴袍随动作开口,露出一大片紧实胸膛,坐下之后才发现宋槐京满脸升腾起热气,他有点好奇:“想什么呢?”
宋槐京心猿意马:“想……你穿西装的样子。”
嗯?顾屿侧目,再看宋槐京的表情就相当不对劲了。
再谈多久也得咋舌宋槐京别的时候胆子大不大不知道,色胆可是真大,毕竟当初他随便一调戏他就敢冲着自己大言不惭:“想上你。”
顾屿还没作出反应,宋槐京红着脸看回来,声音都低哑下来:“很好看。”
“……”顾屿无语,转而好奇:“你见过?”
仔细想想,在公司没怎么穿过正装,在家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单凭想象?顾屿对宋槐京的认识更上一层楼,但这次倒是冤枉了他,宋槐京勉强也能说见过。
宋槐京说:“上次的照片……你参加宴会那张。”
“噢。”顾屿托着下巴,也想起来那场闹剧,他问:“就只想了这个?”
看宋槐京面红耳赤的样子,肯定不止了,说不定脑子里已经扒完了那套西装。
果然,宋槐京耳朵更红了。
顾屿翘着二郎腿,呵呵低笑,说:“今天来不及了,下次。”
什么下次倒是没说,然而宋槐京已经感觉鼻腔发热了。
“别说了。”他没敢看顾屿的戏谑:“还要吃饭呢,你中午都没吃多少。”
宋槐京最近线下活动很多,找顾屿的工作也多了起来,两个人除了一起配音,其余时间一天都见不着几次,只有吃饭的时候能碰个面。这几天闹矛盾,仅有的午休也不能好好腻歪。
“嗯,当然要吃饭。”顾屿话音都含了揶揄,他故作正经:“我又没想干嘛。”
宋槐京看过去,顾屿发现他目光先落在自己胸口,便摊开肩膀放松地靠在椅子上任由他看,反倒宋槐京被他撩人而自知的姿态烫的别开眼,干巴巴开口:“……吃饭。”
“吃啊。”顾屿笑意更深:“你干嘛不敢看我?”
宋槐京在理智和去他妈的理智之间徘徊,天人交战中,顾屿拢了一把半湿的头发:“确实饿了。”
简直收放自如。
宋槐京订的是红酒汤池,阳台都有氤氲的红酒香气,吃过饭两人便去泡澡放松,室内温泉私密性很好,泡了一会儿筋骨舒展,顾屿推开赖在身边的宋槐京上岸去休息,他懒洋洋躺在池边躺椅上,宋槐京就撑在水池里盯着他看。
顾屿拿着桌子上的菜单看按摩套餐,抬眸看到宋槐京直勾勾的目光:“难得出来,要不要一起去按一按?”
宋槐京从水池里站起来了,他攀着扶手上岸,顾屿披好了浴巾垫在肩膀下目视他上岸,浴巾只盖住了一点肩膀,完全露出来脖子上被咬出来的牙印,零星几点飘在泡过温泉浮红的皮肤上。
他想这样出去找人按摩?宋槐京眸光发暗,果断拒绝:“我帮你按。”
酸气简直要溢出温泉盖过红酒汤池,顾屿抬眼睨他:“找男技师。”
“男的也不想。”宋槐京蹲下去半跪在顾屿跟前,丝毫不掩饰不快:“不想看别人碰你,我给你按吧。”
“啧”想起第一次做完说要给自己按按腰的时候这人乱七八糟的手法,顾屿摆了摆手拒绝,无奈于家里有这么一只喜欢吃醋的大狗自己要少好多乐趣:“算了,也不早了,要叫点酒吗?”,说完像是才想起来宋槐京这个三杯倒一样,带着嘲笑:“你能喝吗?”
宋槐京还没说话,顾屿带着几分戏谑看半蹲在躺椅旁边的人。
他的恶劣浅显易懂,明明是奚落,宋槐京却像是着了魔一样,仰头去够顾屿勾着的唇,想把顾屿恶劣的戏谑吞进肚子里,换几声好听的喘,顾屿稍微倾身,挑着宋槐京下巴低头给他吻,四目相对,烈火干柴,宋槐京膝盖索性直接落地,单膝跪着去亲顾屿,搭在顾屿后背的手也跟着不规矩起来,然而刚准备更进一步,门铃响了。
顾屿推开宋槐京松手:“去拿东西吧。”
宋槐京被撩的七荤八素骤然之间被打断,浑身带着欲求不满,开了门,外面站着带着某高档珠宝胸牌的工作人员,说给顾先生送东西,宋槐京疑惑地结果白手套上挂着的袋子,回到温泉边,见顾屿撑着脑袋看自己。他问:“你买东西了?”
顾屿抬朝他勾了勾手,接过宋槐京手里的袋子:“过来,蹲下。”
宋槐京听话蹲下,顾屿拆了包装,捏着铂金珐琅一枚耳钉出来,余光看到一点炫目的光,宋槐京要侧脸看,被顾屿托着下颌:“别动。”他摸到宋槐京的耳垂,找到那点小孔洞,捏着耳钉给宋槐京戴上,左右打量了一下,黑色的宝石面衬得宋槐京更白,少年固执的侧脸更添一丝不羁。
端详一会儿,顾屿觉得很满意。宋槐京则带着万分的复杂望着送了一点小玩意给自己的顾屿。
耳针穿过耳洞的瞬间,宋槐京因为他的动作轻颤,随后滋味陈杂。那么多孔洞,顾屿最先发现唯一一个被爱过的。
顾屿捏着宋槐京的下颌来回地看,越看越觉得喜欢,他说:“七夕线下,戴我的。”
宋槐京哑着嗓子心里发沉:“要是今天没和好,你是不是就不给我了?”
顾屿松手去摸他今天才发现的,宋槐京嘴唇的那个孔洞,这个没怎么戴过饰品,很隐秘,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宋槐京下意识抿唇,而后含着顾屿指尖轻咬,顾屿缩回手指:“你眼里我是这种人?”
“没有……”宋槐京心说怎么不是呢,嘴上却愿意给顾屿万分的信任,然而顾屿问完也笑了:“还有多少啊宋槐京,能给你戴满吗?”
宋槐京也忘了有多少:“……可以,你想给我多少都可以。”
他执着看着自己,顾屿莫名为他难受,皱了皱眉,摸着宋槐京脑门解释:“早就挑好了,送去刻字了,要是没和好,就等你出完差回来给你。”
听他说送去刻字了,宋槐京当时就像看,但被顾屿拦住了:“不着急,明天再看,今晚我看。”
温泉边上雾蒙蒙,顾屿松开捏着宋槐京下巴的手:“还有多少洞啊宋槐京,给我仔细看看,我男朋友到底有多厉害?”
宋槐京心说一点也不厉害,都是因为懦弱才有的,他哑着嗓子回避顾屿刻意挑逗的目光:“你……顾屿……别说这种话,你这样,我会做很过火的事情。”
今天是要讨好顾屿的,他得表现得好一点好好认错,还有上次,顾屿嫌弃他技术不好,所以这次更不能做过分了。
可顾屿似乎没什么自觉,问完这个问题之后便放肆地点火,生怕宋槐京在滚油锅里不够热。
易拉罐清脆一声,桌子上冰镇过的气泡水开封,梅子味被温泉的热气蒸腾到到处都是。宋槐京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铺天盖地足以溺死人的梅子糖味道。
易拉罐外壁上聚满了水珠,应该很冰爽。
桌上只放了一瓶,大概是刚才他去开门顾屿拿的。
“你很热吗?”顾屿故作不知问了这种话,端起冰饮却没给快要冒烟的人,反倒仰起脖子自己喝了一口。
滚动的喉结简直是杀人利器,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喝完梅子气泡水的顾屿仿佛变成了冰镇气泡水,冒着清爽解渴的气泡,在暧昧的灯光里散发着甜蜜的冰气,对沙漠里干了好久的人而言简直是要了命的诱惑。
渴死了。
想把他弄死在床上。
他闭着眼勉力压制逐渐急促的呼吸,顾屿嗤地笑了,这点笑轻而易举压断了野兽最后的枷锁,宋槐京浑身过电牙根发酸浑身发烫,刻意关押的欲念尽数被唤醒,之后全都涌向顾屿。
顾屿捏扁了易拉罐远远一抛,仅有的一听饮料没有了。
在场可以解渴的东西只剩下了最后一样。

顾屿只要漫不经心看他一眼,平时掩饰得很好的獠牙就藏不住了。
顾屿疑心自己将会被拆解。他多次喊宋槐京的名字,然而宋槐京似乎完全沉浸在破坏欲里没有丁点理智可言。
期间有很多个瞬间,顾屿甚至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他自以为掌控一切,不可能被宋槐京怎么样。可到最后,世界倾覆,肉体失去感知,唯有灵魂还在游离。
漆黑的双眼,漆黑的世界,顾屿盯着宋槐京毫无理智的双眼,也被卷入无端风暴。
是那样深不见底的海沟,黑暗而幽深,外界一切无法传达,无论音波或是光线。
深海令人窒息,巨大的压强、奇形怪状的生物、肆意发泄的阴暗。
那是囚困宋槐京的地方,亦或者是灵魂游离带来的幻觉——是因为他对宋槐京的表白,他首肯宋槐京在此处停留,允诺给他停泊之地,于是有端联想。
也许是。也或者这是宋槐京的牢笼,他邀请顾屿与他在漆黑海底同住。
寂夜无光,只有无休止的漆黑和寂静。
要有灯塔。
顾屿哑着嗓子严肃地喊宋槐京的名字。
有鲸鸣。
急骤风暴和缓了一下,宋槐京茫然了一瞬间,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在拆解顾屿。他差点毁了千辛万苦找到的人。
顾屿也回过神,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灵魂躯壳同时战栗。太超前了,所有都在失控过载,无论是激烈的圈地行为还是倾泻下来足矣压垮两个人的腐败情绪。世界颠倒了,宋槐京早见过自己的阳春细雨,他只想看一眼宋槐京的世界,险些被他卷入漩涡一起迷失。
逐渐回神,宋槐京有点不知所措,红着眼圈望着顾屿,迷茫之外只有一丁点歉意,更多的是唯恐顾屿在此时叫停。要是被抛弃,他们今晚都死无葬身之地。
初次交锋,顾屿以为的宋槐京的口出狂言一字不做假,说想做到昏过去就是真的想做到昏过去,说想在床上弄死自己就是真的有可能失控发疯弄死自己。
心脏激烈地跳,剧烈到快要跳出嗓子眼,天旋地转,顾屿快要窒息,剧烈的喘息不足以供给强烈的养分需求,也很难使心脏平复,他只能尽量平缓呼吸和心跳,找回失衡的感官和自主权。
宋槐京惶恐地盯着自己,在彻底放纵和忍痛割爱间徘徊。
野性之外,顾屿见到他的理智。
他咬着唇,下唇偏嘴角处的孔洞被咬的发红,耳朵上的耳钉在反光,但不及眼里摄人的凶光。
顾屿想,嘴上带一枚也不错。
宋槐京说自己想给他多少都可以,所以他一定不会拒绝——只要自己没有推开他,想对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只要不拒绝这令人发颤的热烈占有欲,顾屿在宋槐京面前无往不利。
他说的是真的,宋槐京非顾屿不可。
他游过深渊来找自己,披了一件温顺外壳。
在此之前,顾屿绝不会认为自己的择偶观会是这样子的,宋槐京从头到脚跟他的喜好都不相符,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他麻木的感官恰好缺乏强烈的刺激,习惯了进退有度的喜欢,人生乏味了,或许正是需要蛮不讲理的占有欲。
顾屿在出神,他的呼吸缓慢地平复,宋槐京看着游离的顾屿越发心慌。他揣测顾屿的心意,暗地思量顾屿是不是已经盘算好了好聚好散的措辞。拳头捏紧了,他垂下眼忍耐,才没先一步开口堵死顾屿的后路。
宋槐京在反省,但不是反省他今晚是不是太过分,而是在反省他的伪装不够谨慎,在顾屿三言两语的挑逗中就得意忘形,却忘了顾屿最善伪装,他说可以随便吃,却未必真的是这种意思。
上次控制住了,他就以为自己能继续忍耐,可说到底,他还是个神经病。
顾屿把一切都交给自己,给了他太大的权力,他放纵泛滥的野心,臣服于野兽的天性,将这里当作了发泄的地方,完全忘了他喜欢的人有多狡诈。
缓慢回神,顾屿从宋槐京脸上看出来为数不多的自责和大面积的阴郁。大概猜到了宋槐京的想法,顾屿抬起软的像烂泥的手臂揽着宋槐京的脖子,灯光原因,眼下有一片阴影的宋槐京僵了一下,没敢看顾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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