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平安无精打采的,他算了半张草稿纸,本来就因为秋余声在旁边看着而紧张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思路是对的,”秋余声用手指点点他的题干,说:“数值又带错了。”
“已经擦不干净了……”
简平安用力划掉写过的印记,下来的空白不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写下来。
“全划了?改改数字就好了呀。”
“哦!对,”简平安苦恼道:“我忘记了。”
秋余声摸摸他头发,问:“困了?”
“嗯。”
“我看也像,”秋余声让他站起来,自己坐到凳子上,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用另一种方法重新做了一遍,边做还边给简平安讲解,简平安盯着被秋余声握着的那只笔,盖在顶端的笔帽随着他写字的动作左右移动。
“懂了吗?”
简平安似懂非懂的:“懂了吧……”
“那你来复述一遍。”
“不太懂,”简平安的语气有些紧张,“你讲的太快了,我困了。”
秋余声眼里充满了笑意,“你睡觉的话,我怎么办呢,自己玩儿吗?”
“我不睡,我要陪你回去拿衣服。”
“那能怎么办?”秋余声佯装叹气,说:“睡吧,不用你陪。”
“不,”简平安很坚持,“我要陪。”
“那就睡醒了再回去,不着急。”
套房只有两空房,客厅的沙发太短,秋余声没办法躺在上面,只能和简平安一起。
他的床没有秋余声家里的大,但两个人平平整整躺在上面还略显宽敞,简平安自知睡觉姿势难看,只好不断往里缩缩,怕睡着了不小心给秋余声挤下去。
柜子里有多的被子,贺云帆抱出来给秋余声铺上,两人在床上聊了会儿天,简平安很快就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照进卧室的桌上,剩下一半却还在阴影里,秋余声睁眼等到简平安睡眠结束,见他混混沌沌地揉眼睛问几点了,秋余声忽然隔着被子抱住他,拍拍他的背,说:“还早,再睡一会儿。”
“我手好麻,”简平安欲哭无泪,“我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了,它没有了。”
秋余声觉得他还没睡醒,噙着笑意,“还在,一会儿就回来了,睡吧。”
简平安果BY育訁尔真还没睡醒,被秋余声搂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的被子被蹬到床尾去了,秋余声不着痕迹地把他抱进自己被窝,简平安自己就寻着热源贴了上去。
“抱走卖了你都不知道。”
睡着的简平安格外可爱,秋余声捏捏他的背又捏捏他的手臂,发觉他看着没什么肉,抱着却很舒服,软乎乎的。
过了好一阵,在秋余声以为他又重新睡着的时候,简平安抬起腿压着他,半边身体趴在他
身上,口齿不太清晰地说:“秋余声,能不能把你寒假作业借我抄抄?”
秋余声浑身僵直不敢动,简平安在被窝里的身体感觉那么小,几乎可以全被自己抱在怀里,就像个正毫无防备的什么小动物。
“好啊。”
秋余声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抚摸着,很有耐心地说:“帮你写都行,怎么回报我呢?”
简平安拱了一下,说:“下次我帮你写。”
秋余声奇怪地说:“做梦还能回答人的?”
“谁在做梦?”简平安钻出被子仰头看他,眼睛睡得迷迷蒙蒙的,脸也因为埋在过于温暖的被子里而缺氧泛红。
秋余声说:“我以为你讲梦话。”
“我从来不说梦话的。”
“那你装得像睡着一样。”
“我没装,”简平安呆愣愣的,“是你说把我卖了我都不知道,我才醒的。”
他的防患意识可是很强的,尽管知道秋余声不可能卖掉他,但是本能就是这么敏锐的,没办法。
秋余声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简平安在床上腻了会儿,尝试过和秋余声亲密一点的接触之后就放的更开,起先松开了秋余声,两分钟后又抱回去,见秋余声不吭声,又把脚钻进他的小腿间取暖,秋余声还是没反应。
下午的阳光正好,整个房间都是明亮的,简平安的心情也跟着很好,尤其想到秋余声愿意把寒假作业给他抄,仿佛光明都钻进他心里,让他更喜欢秋余声了。
秋余声说的“不急”,结果就是磨磨蹭蹭到五点才出门,贺云帆嘱咐他们七点前回来吃晚饭,简平安用力地点头说知道了。
贺云帆说:“不要这么用力,脑袋不会晕?”
简平安挠挠头,说:“晕。”
“傻瓜。”
秋余声跟着笑笑,随后和简平安一起换好鞋出去了。
家里还贴着简平安走的时候留的纸条,秋余声才看见,冰箱里的东西没见少什么,仍旧满满当当的,只不过剩下的菜都不新鲜了。
“我走之后,你什么都没吃吗?”
“吃了,我吃了三个蛋,还有一些面,还有两把蔬菜叶,你看,”简平安指指冰箱不明显空掉的位置,“这里,没了。”
“……”
“我等了你几天,你没有回来,我才走的,”说起来简平安还有些后悔,“那几天我都在想,要是陪你一起去就好了,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所以要是我能做到的话,我也想为你做一些事情。”
简平安抠着自己衣服下摆,显得有些紧张:“但是……秋余声,要是之后我转学了,你会不理我了吗?”
“什么意思?”
秋余声无意识间握住简平安的手,他面色如常,简平安却感觉到自己手被捏疼了,想抽回来,又听见他问:“你不是说转学难考,所以不转学吗?”
简平安一时有些忐忑难安,不敢看秋余声的眼睛,只好左看右看的,最后低下头去。转学要测试,测试真的很难考,他没撒谎,可事情不都是按照他的预料来发展的,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他确实不想转学,虽然现在也不是自己想的,可是他得和他妈在一起才对,不然等贺云帆和简云杰离婚以后,他住哪儿呢?住学校吗?
贺云帆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她甚至有在阾市贷款买房的打算,如果简平安非要留在这里,他妈妈应该也会同意,但是她可能也会不太开心。
他觉得就算是转学了,秋余声也是他最好的伙伴,最好的朋友,他周末可以坐车回来找他,不会嫌麻烦的。
前提是秋余声愿意他去找他。
“我妈说,这里给我们留下很多不好的回忆……但是,”简平安赶紧解释,“你不算在那里面,你肯定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秋余声冷静地问他:“我现在就已经成为你的回忆了?”
“不是不是。”
简平安说不出来,他表达能力本来就不好,情急之下更是结巴,“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也很舍不得你,可是如果……”
“平安,我不是想逼你做选择的意思,”秋余声轻轻揽过他的腰带着他坐到沙发上,让他缓缓自己着急的情绪,有些严肃的说:“马上就进入下学期了,你突然转学换环境,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新的老师,新的同学,新的一切,但是课程学习是不会等你的,你有信心能尽快进入状态,加入大家吗?”
简平安低头不语,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没信心,他也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而且,咱们学校,你当初也是废了很大的劲才考上的,就算现在成绩不能算特别理想,可你已经进步很多了不是吗?新的学校会有虽然会认识不少新的同学,这一定程度上对你有好处,但是——”秋余声语气忽然特别柔软,“他们肯定都不会有我对你这么好,你觉得呢?我觉得如果有的话,我会加倍对你好的,以后你做不来题我都不生气了好不好?”
简平安恍然大悟:“你看你,你那时果然生气的,还说你没装。”
秋余声倒在简平安肩膀上,说:“我怕你不喜欢生气的我,不过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
这句话简平安也回答不了,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会喜欢生气的秋余声,所以还是不向秋余声做没有肯定性的保证了。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平安,不管怎么说,我不建议你转学,出于私心,我也不希望你转学。”
他没用什么特别委屈和很特殊的语气,反而让简平安听出他的情绪与平常时候的不同来,何况现在秋余声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简平安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时机不对,明明还有挺长的时间可以说的,他急什么呢。
“你走之后我没有好朋友了,你不陪我吃饭,谁陪我吃饭呢?”
简平安很无力地也将头靠在他头上,说:“很多人都愿意和你吃饭。”
简平安光是想想,脑海中都能出现许多原本经常出现在秋余声身边的熟悉面孔,那些人在他和秋余声越走越近的过程中,与他相反的,逐渐从秋余声身边消失了。
等他走了,那些人也许又会重新和秋余声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运动,参加竞赛……他们是一个班的,都很聪明,秋余声给他们讲题的时候肯定不如给自己讲得那么费劲。
他愿意吗?
他不愿意,他不喜欢秋余声身边的人不是他,不喜欢出现那样的局面。
“但是我妈妈怎么办呢?”
简平安真的做不出选择,他发现原来自己这么自私,一切考虑的出发点好像都是自己,“她只有我一个人,我不能丢下她……我会加油学的。”
他没办法变得很聪明,不过勉强一下也不会是最后一名。
秋余声沉沉地问:“你想好了吗?”
简平安说:“没想好”
“那慢慢再想吧,”秋余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站起身去收拾自己东西了。
他一走,简平安的肩就轻松了,也有点空空的感觉,简平安抬手摸了一下手臂,跟着站起来,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秋余声的房间很整洁,他在衣柜前找到衣服,叠起来又快又整齐,简平安根本帮不上忙。
他很快就把东西都装进一个小行李箱里,简平安看见他拉开的床头柜里躺着自己送生日礼物,又想起来那天匆匆忙忙离开的秋余声,还有梦见过的因为失去亲人而痛哭不止的秋余声。
他忙喊了一声:“秋余声。”
秋余声转身应他:“嗯?”
“你在生气吗?”简平安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你别生气,哦不是,你别不理我。”
“怎么这么说?”秋余声停下来看着他,“我不会不理你,就算你真的转学也不会不理你的,别担心。”
简平安说:“但你看起来不开心。”
秋余声叹息:“这不正常吗?”
他已经不习惯在简平安面前隐藏情绪了,所以
就算迟钝如简平安也能立刻读出他的喜恶,秋余声喜欢简平安的直率,但有时候让他感到无奈的也是这种直率,“我不希望和你分开,也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的。不过你不用害怕,我不会继续阻挠你,你和贺阿姨有你们的选择,我明白,人们的相遇和分离都是一场缘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希望你不管去到哪里,遇到的都是好人。”
简平安心里酸酸的不舒服,他伸手抱紧秋余声的腰,发自内心觉得秋余声很像一位哥哥,虽然他没有过哥哥,不过他很确信如果有的话就是这种感觉,是朋友,又像亲人。
“好了,”秋余声拍拍他的手,“还有挺多时间的,你考虑清楚吧,我相信贺阿姨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她肯定希望你不论在哪里,只要开开心心的,而不只是为了陪她……”
简平安没有回答,他把交叠的手换了一下位置,脸趴在秋余声背上,脑袋空空的,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
第50章
晚上秋余声自然只能和简平安挤在一起睡觉,主卧的床其实更大,贺云帆提出和他们两套房间,秋余声却说不用,一米五宽的床不是特别挤,而且现在冬天也不热,不影响睡觉。
贺云帆说:“平安睡相不好,小心他晚上踹你。”
秋余声笑了下,说:“我尽量不被踹下去。”
简平安在旁边坐着吃水果,心想哪有那么夸张啊,被他们一说好像他睡得多无法无天一样,于是他小声说:“我可以睡椅子上。”
上次贺云帆睡的那个椅子就很不错,他觉得自己也能睡,被子铺厚一点躺在上面就像躺在狗窝里一样,整个身体都被包围住的感觉让他很舒适。
虽然他没睡过狗窝。
贺云帆无奈失笑道:“就不能说自己会好好睡,不踢人嘛?”
“我都睡着了我怎么会知道,”简平安搞不懂怎么贺云帆和秋余声会说这么相同的话,秋余声也问过他睡觉怎么睡得衣服领口卡在腰上,现在想起来他觉得很有可能秋余声之前也是随口问的,毕竟他真的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要是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房间里开了暖气,被子没有很厚,他们一人一床,平躺着的时候还显得床上剩余位置挺大的。
睡觉前简平安把大灯关了,只留了一个鲸鱼样子的小夜灯照亮,颇为不好意思地告诉秋余声他最近没有这个小夜灯就睡不好觉,秋余声说没关系,让他开着吧。
灯不亮,甚至算得上昏暗,秋余声睡觉不爱见光,但想想和简平安一起没准能适应,所以没说什么,躺下去就闭上了眼睛。
简平安以为他们或许会聊会儿天,没想到秋余声这么快就困了,他也跟着闭上眼睛, 只不过习惯性地在睡前发了一会儿呆,等不知过了多久他发完呆睁开眼睛,发现秋余声还是和刚才的动作一模一样,不知道他睡着没有。
“秋余声,”简平安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你睡着了吗?”
秋余声闭着眼睛回答他:“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话呢?”
“你想我说话?”
简平安沉默了。
秋余声笑了一下,说:“我也在冥想。”
“冥想?”
“对,”他告诉简平安,“和你一样。”
和他一样,简平安听了这句话莫名感到开心,他歪头看向秋余声,这个人鼻梁很挺,皮肤也很白,闭着眼睛的样子像美术班里放下的石膏人体模型一样,下颌线好明显。
“你真好看,”因为侧着脸说话,他又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头,简平安用舌头舔了一下自己那颗尖尖的虎牙,找到了受伤的位置,本来还想多说两句话,一下就没心情了。
秋余声说:“谢谢,幸亏我长的好看,平安那时候才愿意看我。”
“好看的人大家都想看,”简平安扯起被子盖到下巴为止,说:“我要睡了,晚安。”
“晚安。”
秋余声没想到第一个晚上的睡眠出奇的好,简平安没怎么乱动,他也没在睡梦中醒来过。
但是后来几天,睡眠质量就呈现下滑趋势,秋余声发现第一天晚上自己睡得好的代价可能是简平安没睡好,这孩子睡熟了是真的很爱乱动。
跟那天午睡的情形一样,醒来总是会有一床被子被踹飞掉,要么在床尾,要么就在地上。
简平安还觉得秋余声暖和,但又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把他当暖炉,只能要睡的时候扭来扭去的扭到秋余声旁边,说你浑身就像贴了暖宝宝一样在发热。
秋余声拿着一只手背挡光,秋余声仍还在适应,他闭着眼睛发笑,问简平安“有你这么比喻的吗?”
“那应该怎么比喻?”
“你的想法我怎么知道。”
“对啊,我的想法你怎么知道,我就觉得你像贴了暖宝宝。”
秋余声又笑笑,转过身去,背对着简平安。
简平安自然地伸手穿过他的腰抱住他,还想把腿搭在他身上。
秋余声说:“你这么怕冷啊?”
“我不冷,”简平安只是觉得这个姿势睡觉舒服,“压到你了吗?”
“没,你抱吧。”
贺云帆都不知道原来他儿子和秋余声感情已经发展地这么好了。
秋余声住过来以后,隔天早晨开始就跟着贺云帆去买菜,他因为独居练出来的做饭手艺在贺云帆面前虽然难以得到充分的展示,但是勤快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简平安很难早起,通常要九点多才起床,他们从外边买完新鲜菜回来,简平安才慢悠悠从房间里摸出来,现成的早饭摆在桌上,贺云帆说你喝豆浆不爱加糖小秋都记得,你记得小秋爱吃什么吗?
简平安揉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说:“他什么都不爱吃。”
贺云帆道,“胡说。”
“真的,你问他,”简平安很冤枉,他本来就没见过秋余声喜欢吃什么,要不是没见他变瘦,简平安还以为他在减肥呢。
秋余声喝了口豆浆,剥着一块茶叶蛋说,“真的,我什么都不爱吃。”
茶叶蛋还给了简平安。
贺云帆觉得秋余声跟着平安也变得怪兮兮的,不过转念一想,可能小孩子都这样,秋余声只是之前被“教育”得太过了,压抑着天性,现在这样才像小孩子嘛,跟着谁玩就像谁。
她这样想着,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就继续干着手里的活了。
腊月二十八那天,贺云帆懒得打年糕,就从外面买了一大块年糕回来,简平安和秋余声早上和中午都吃了年糕,简平安想吃炸年糕放点辣椒面,贺云帆只给他炸了两块,简平安很珍惜地吃着这来之不易的油炸食品。
晚上贺云帆烧了一大桌菜,说是为了年夜饭先提前练习一下,她倒了点酒来喝,秋余声和简平安用饮料来代替,吃到一半贺云帆可能醉了,说十二年前简平安的外婆就在这天去世的,简平安没怎么见过他的外婆,他已经想不起来外婆长什么样子了。
吃完饭贺云帆就有些醉醺醺的,简平安自告奋勇说他去收拾碗筷,让贺云帆回房间休息。
贺云帆按着太阳穴说:“这酒确实不好喝,脑袋发麻。”
简平安给她按了几分钟头,贺云帆歪在椅子上就睡着了,秋余声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出来叫醒了她,让简平安扶她回房间。
贺云帆很艰难地睁开眼睛,有些不清醒,看见秋余声还迟疑了一会儿,说:“不行,是有点困,今晚辛苦一下我两个宝贝,帮妈妈收拾,我先去睡一会儿。”
简平安把她给扶到床上,脱了鞋,学着她照顾自己那样去接了盆热水给贺云帆擦脸。
他轻轻地擦,忽然发现贺云帆额头上的头发里有一些白色的东西,以为是墙灰,他伸手捻了几下,没有掉,后来发现原来是白头发。
简平安维持着跪在床头的姿势,盯着那几根藏在里面的白发,愣了会儿神,发觉水慢慢冷了,又起身重新去打了一盆。
因为没见过喝醉酒的贺云帆,简平安有些担心。
秋余声听见他频频翻身,忽然一把抱住他,拍拍他的背,说:“阿姨没喝多少,只是想睡觉,睡醒就好了,没事。”
简平安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秋余声多少有些哄他的意思,说:“没有,我也没睡着。”
简平安又把腿伸进他的小腿间,抱着被子往前倾,头靠在秋余声手臂上。
“睡吧,”秋余声说。
不过他晚上还是没睡好,隔天也比往常醒的早一点。
尽管这样,旁边的位置也早就空了,秋余声就像没觉睡一样,总是很早就会起床。
厨房里飘来一股奇怪的味道,简平安抓抓自己头发,猫着身体走到秋余声后边问他在煮什么,秋余声好像被吓了一下,没料到他这时候会起床,也没察觉到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怎么这么走路?”秋余声回身弹了一下他的脑袋,说:“煮点解酒汤,挺好喝的,给你盛一碗?”
简平安说:“我又没喝酒。”
“那也能喝。”
简平安“哦”了一声,自己跑去捧了三个碗来。
“贺阿姨还在睡觉,一会儿醒了给她端进去。”
简平安点点头,觉得还是秋余声比较会照顾人一点,他什么也不会,而秋余声就像个可靠的大人,难怪学校里老是听到一些老师把“学学秋余声,学学秋余声”挂在嘴边。
贺云帆睡到九点才起床,为她一个大人喝醉酒最后还让两个小孩子照顾感到挺不好意思的,特别是还喝了秋余声煮的醒酒汤。贺云帆不知道秋余声现在怎么样样都会了,想起以前那个厨房都不愿意进的小少爷,这样不吃那样不吃,明明十足挑剔,却还是会对做好饭的人说谢谢,然后背地里把菜倒掉给狗吃的小坏蛋。
“去做你们的事吧,”贺云帆喝了热汤整个人舒服不少,看见他们俩还傻站着观察她的反应,开玩笑说了句自己原来是一杯倒。
简平安说:“你喝了两杯半。”
贺云帆顿了会儿,“平安你寒假作业写了吗?”
简平安看看秋余声,秋余声摊手说:“我没有寒假作业。”
简平安的眼神由惊讶转变为愤怒,他记得秋余声答应给他抄作业的,“你骗我!”
他背叛了自己。
贺云帆问:“人家骗你什么啦?”
简平安不能说自己要抄作业的事,看着秋余声冷静的样子又很为自己“受骗”一事感到无能的愤恨,只能抿着嘴唇充满怨念地一言不发。
“可能是因为我太久没给平安讲题了,”秋余声低头朝简平安看去,淡淡笑了下,“平安很喜欢我给他讲题。”
贺云帆接着说:“对了,你是很久没写过作业了,妈妈回来就没见你写过作业,是吧?”
简平安不开心地沉默着,秋余声又说:“他最近手疼,没法写,也正常。”
一说手的问题简平安就有些心虚,他下意识摸了一下手腕,换药的时候每次都会避开秋余声,最近其实都不需要缠纱布了,但上面的疤还没消失。
前几天不小心被秋余声看见了,他才说是自己煮泡面切火腿肠的时候削到的,因为觉得丢脸才没有告诉秋余声。
秋余声听完后比简平安想象中更淡然地说,下次不要吃火腿肠了。
简平安还自以为幽默地说了个笑话,问下下次呢,秋余声抬眼一看他,他就知道自己的笑话又没有得到别人的肯定。
午饭是秋余声做的。
贺云帆看样子没什么做饭的欲望,但又怕秋余声挑食不肯吃,原本要出门买菜,秋余声却让她休息,他来做。
他将就冰箱里还有的蔬菜煮了个汤,炒了一荤一素两盘菜,卖相和味道都很好,简平安除了夸好吃以为也想不出什么了。他刚才就被贺云帆撵到厨房帮忙,除了洗洗菜——洗个菜还把菜叶掉了三分之一在地上,秋余声就让他站外面看了。
“哎呀,秋秋以后的老婆肯定有福,”贺云帆越看秋余声越觉得佩服,怎么有小孩样样都好呢,这么好的小孩就是骨子里带点少爷脾气,那也是完全没影响的嘛,“你有空还是教教我们平安做饭算了,不然以后娶老婆,老婆倒大霉的。”
秋余声吃着饭,笑了一下,说:“平安愿意学才行。”
只有简平安被米饭呛了一口,赶紧喝了口水顺顺气,秋余声放下碗筷给他递了张纸巾,简平安擦擦自己的眼睛,他眼泪都咳出来了。
他以后怎么照顾自己——贺云帆不免又担心起来,话虽是开玩笑,但她的真实想法确实如此,她一直都挺担心简平安的将来,儿子的成人、工作和结婚生子,她肯定是没办法样样替他考虑周全的。
“那怎么办啊,谁愿意倒大霉呢,”简平安很是不情愿的说:“我只有不结婚好了。”
“不结婚你以为就好过啦?”贺云帆给他盛了一碗汤,满脸忧愁:“你自己怎么过呀?算了,小孩家家不要想这些,妈妈口误,不说了,吃饭。”
简平安用筷子戳了下自己碗里的米饭,抬头看秋余声,发现秋余声也正看着他,简平安忽然灵光一现,说:“我和秋余声在一起。”
秋余声抬眼,还没说什么,贺云帆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情绪道:“想挺美呀,”她还以为简平安会更依赖她,以她儿子的想法来说绝没有她思考得那么复杂,但贺云帆还是通过近来的观察得出结论,简平安现在对秋余声的感觉已经非常深厚了。
这让她既欣慰又有点担心,简平安的心思很单纯,他从小到大不怎么会隐瞒情绪,不过他也没表现出过什么特别的情绪,对事物的喜欢和讨厌是很容易表达出来的事,但表现出对除了妈妈以外其他人的依赖情感,还是头一次。
如果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那当然再好不过,但要是不能……
“我可以去他家里当清洁工,”简平安在这个瞬间对自己的未来职业安排很满意,“对吧?你需要清洁工吗?你只需要开我一些工资,然后让我在你那里吃饭,我会对你收费便宜一点。”
搞清洁,他是很有一套的,简平安想,他怎么之前没想到呢,他可以当清洁工。
“谢谢,”秋余声笑笑说:“我应该不需要清洁工。”
第52章
下午简平安窝在房间里坐作业,秋余声就躺在他旁边的藤椅上。他出神到把橡皮都扣成了小块,桌面上的寒假练习册还是空白,窗外有只鸟一直飞飞停停的,一会儿啄啄窗沿,一忽儿又立在树枝上,脑袋歪来歪去地和简平安对视。
简平安在观察它究竟想干什么。
“天都要黑了,”秋余声合上正在看的书,问他,“你要什么时候动笔呢?”
闻声,简平安转过头去看他,不怎么想和他说话,于是胡乱地嗯了两声。
“你不要我靠近,又不问我题,怎么啦,讨厌我?”
简平安低头扣着橡皮,秋余声目光沉郁,站起来一把拉上窗帘,遮住外边的东西,然后又把灯给打开。
室内的灯要比下午的光亮很多,简平安觉得有些刺眼,他眯了下眼睛,看向站着的秋余声,秋余声用手指指他的作业,说:“一个小时十二分钟了,你还没写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