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的这件事简平安回去就向秋余声转述了,他躺在床上悠哉悠哉地说着今天吃了什么菜,秋余声一边听着一边忙自己的事情,简平安趴着下巴放在枕头上,手机靠在床头柜支撑着,看秋余声这么忙,便渐渐不出声了。
秋余声的眼睛从另一旁的电脑上移过来,盯着他问:“怎么不说话了?”
简平安扒着指头数了数日子,说:“还有四天就能见到你了。”
原本秋余声说这周六就能回来的,但因为论文还有些问题所以才推迟了几天,简平安也顺便想了一下,这种事情不会停止发生,离别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多,他没办法追上秋余声的脚步,自然也不能拽着秋余声让他等等自己。
他现在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在离秋余声越来越远,他以后不能和秋余声进同一所大学,甚至他可能根本就考不上大学。
这个念头钻进简平安的脑海后,震得他眼睛慢慢瞪大,惊恐得不自主地张开了嘴。
秋余声没看见他的表情,在简平安刚说完话后他就轻笑一声低下了头,说:“是啊,四天,你现在是盼着我回呢还是盼着我迟两天回啊?”
简平安还没回神,他又说:“这几天晚上没事做的时候,给你写了几张题单,回来给你做做看,怎么样,现在还想我吗?”
即使秋余声穿着睡衣,头发不像白天那样打理得十分精神,而是软软地自然垂下,简平安也觉得他的脸看起来十分英俊,尤其他笑眯眯的脸上还带着眼镜,将眼里一些似有若无的能让简平安吓破胆的光芒遮挡了几分,看起来就更温和了。
可惜,要是他不说这些话,简平安就会坦诚地告诉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去找你呢。
“而且我问过你们班主任,平安,周老师说这两天你又开始长时间发呆走神,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简平安嘟囔:“怎么样才算好呢……”
刚才那个念头又开始冒出来,简平安朝天花板上望了望,发觉脑海里的声音愈加清晰。
秋余声说的对,周老师也说的对,发呆是没有出路的,他要考大学。
“我要去看书了。”
简平安猛地翻起身坐到床沿,捧着手机对秋余声说:“好了,我要去看书了,你早点睡觉,晚安。”
秋余声有些诧异,但对简平安这样心血来潮的决定似乎已经见惯,他敲敲键盘,停了停,几秒后将电脑合上,专心地看着简平安,说:“我觉得你该睡觉了。”
简平安花了一会儿时间坚定想法后,睡意横扫,他是非得要默写两篇课文,算几道题才能休息了。
“我也觉得你该睡觉了,你为什么不睡?”
秋余声微微笑笑,摊手道:“我不是已经关上电脑了吗?”
简平安用力抿着唇,颊边显出可爱的酒窝。
“刚才只是逗你玩的,没给你写题。”
“我都看见了,你不是放在右边了吗?”
秋余声没着急反驳,而是说:“十一点了,睡了吧,明天是周一不要迟到了。”
简平安已经有些动摇了,秋余声一放低声音和他说话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发怔,好像他这时候说什么简平安都会答应。
“快点,乖一点,躺回去。”
简平安又不磨磨蹭蹭脱了鞋,重新躺回去。
他思索半晌,举着手机凑到自己面前,好让秋余声看不见自己发红的耳朵,接着问他:“你是不是跑出去读大学了?”
秋余声说:“这么问的原因是?”
“为什么你像哄小孩儿一样跟我说话?”
秋余声点点头,反问他:“你不是吗?”
简平安说:“我是的话你也是,我不是的话你也不是,”顿了顿,他又说:“你只比我大一岁。”
“好吧,”秋余声一副将就他的样子:“你说的对。”
简平安拍拍自己的凉被,多少有些欣喜,他的头脑终于战胜了一回,变得无与伦比清晰起来了。
周四晚上放学,简平安被方雨叫住,说她要跟他一起走。
昨天秋余声就提前给他打过电话,说今天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到家,也许下午,也许晚上,如果是晚上他就来接简平安放学,叫简平安偷偷把手机带上,放学给他打电话。
简平安从中午开始就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手机等秋余声的消息,可等到现在也没见有什么消息进来,也许秋余声已经回家了,太累不想来了。
于是他答应方雨道:““好的。”
方雨最近可喜欢和他一起回家,他们不坐同路的公交,但从学校走到站台的十来分钟距离,她就要和简平安一起。
简平安倒没什么所谓,只不过是一条路上多一个认识的人走在一起,方雨要是起兴和他聊些什么,他答得出来就答,答不出来就摇摇头,方雨不会说什么,而是会很像懂简平安一样说:“哦,好吧。”
不过每回方雨和他并排走时,后面总会窜上来一个人横在他们中间——钟信不大高兴他们俩挨太近,简平安看得出来,就像他不乐意看见别人和秋余声挨得太近,他能理解,但是他不明白方雨和钟信为什么这样,他们之前明明还很好。
“你收拾好没有啊?”
简平安慢吞吞地往自己书包里塞着文具,他有一支笔的笔盖不见了,正弯腰到处找,方雨就走到他的桌位前等他,似乎这个行为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之事。
笔不盖上肯定会漏墨,上个月简平安的书包就给墨水染了一大块,贺云帆洗了好久没洗掉,最后还是去买了个新书包,他不能再给染黑了。
“你找什么呢?我帮你找找?”
简平安瞥见钟信又在门口盯着他们,他烦恼地咬了下内嘴唇,皱着眉头,像撇着嘴生气的金鱼。本来他的动作就不快,实在不喜欢有人催自己,而且他不明白钟信为什么要用那个眼神看过来,他和方雨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自己解决,他又没惹到谁。
他有朋友,他有秋余声,又没有和钟信抢方雨,为什么这个样子?真讨厌。
“我的笔盖不见了,”简平安说,“你要不要先走啊?他在等你呢。”
“谁啊?”
方雨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钟信,视线从他身上略过又很快收回来,说:“哦,不高兴和他一起,看见他就烦。”
简平安下意识从心里冒出一句我也烦,随后却又想到方雨对他没有恶意,他不能对方雨不礼貌。
“找不到明天来找吧,你没有其他笔了吗?我给你一支吧。”
简平安说:“有的,谢谢。”
他再一次弯下腰去寻找笔盖,可惜仍然什么都没找到,只好作罢,最后往书包里装了本练习册,又悄悄按了下手机,看看有没有短信或者未接来电进来。
桌面上还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简平安略有些失落,拉上书吧拉链,站起来,看了看钟信又看了下方雨,说:“好了,走吧。”
一路上,钟信还是跟在他们后面,方雨走在简平安前边一两步的位置,简平安心里憋着想法,又猜或许秋余声还在路上,为什么要坐这么晚的车回来呢,是不是他今晚不回来了。
他拽着自己的书包带子走得实,看起来跟个规规矩矩走路的小学生一样,钟信忽然在后头问他:“你干嘛把书全都背回去了?”
简平安不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直到方雨转过身替他回答:“关你什么事?跟你一样只背支笔回去。”
钟信愣了下,不大自然地说:“我又没跟你说话,我跟简平安说话。”
简平安觉得气氛怪极了,方雨一把穿过他胳膊搂着,说:“你看平安理你吗?”
钟信也跟上来抱住简平安另外一只胳膊,说:“简平安,其实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对吧?我懂你,我们男生都是互相懂的,走,我请你吃炸串。”
方雨瞪着他说:“你松手,平安要回家的。”
钟信说:“我们去吃完炸串就回家,你要不要一起?别说我没问你。”
“这么热吃什么炸串啊,你别拽他,他不舒服,”方雨扒开钟信的手,“你什么时候跟平安这么好了?小心我告诉秋余声。”
“什么啊,简平安又不是秋余声的东西,他上次帮我扫地,我早就想请他吃炸串了,是不是平安?”
简平安最怕争吵的环境,方雨和钟信你一句我一句的,话来来回回,他听着听着就神游其外,根本不理睬。
夏季夜里烦闷燥热,学校里声音又多又杂,简平安不作声地盯着自己的鞋面走着,算计还有几分钟能走到站台处,想要早早和他们俩说再见。
“平安。”
方雨忽然拉拉他胳膊让他看前面,简平安一抬头,看见秋余声站在不远处,穿着一件黑色短袖,手上提着个袋子。
他率先向大家摇了摇手,问道:“你们要把平安带去哪儿啊?”
方雨松开简平安,说:“没去哪儿啊,我们正要去站台。”
秋余声边向他们走去边问:“你们什么时候顺路了?”
方雨虽然没跟他们同路,但也知道之前简平安一直和秋余声一起上学放学的,她跟简平安关系还没好到能询问私事的地步,仅仅靠直觉认为她不可以坐上有秋余声在的简平安的这艘友谊小船。
“现在不是在顺路吗?”她答道:“等会儿就不顺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简平安和秋余声关系不大一般,秋余声以前在学校很受大家欢迎,周围经常围满了人,自从和简平安一起后他就不怎么和以前的朋友们呆一块儿了,有事没事就和简平安一起,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俩是失散认回来的亲兄弟。
方雨不想讨什么嫌,因为秋余声这学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最近才和简平安一起玩,如果是平时他在的话,方雨才不愿意凑到他们跟前去遭白眼呢。
“平安那我先走了。”
方雨冲简平安笑笑,挥挥手说:“明天见。”
简平安愣愣挥手道:“再见。”
她一走,钟信自然也跟着走了,简平安目送他们离开后才回转身来,盯着秋余声看,他还没说什么,秋余声便开口道:“好久不见啊平安,想不想我?”
简平安样子呆呆的,穿着成套的夏季校服笔直地站着,跟去办公室挨批评一个模样,竟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
学校其实没有规定必须天天穿校服,但简平安不爱打扮,衣服不多,他也不愿意多买,所以多订了一套学校的校服,三套换着穿。
他见到秋余声自然很高兴,可又做不出来特别高兴的反应,最后捏着书包带子绕着手指打了几个转,闷声说:“想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秋余声个子实在很高,站在周围全是学生的环境下也显得突出,他把带来的树轮蛋糕递给简平安,说:“回了趟家里边,才赶来的,贺姨新做的蛋糕,没加奶油,你试试味道?”
简平安最近试蛋糕试得实在有些腻了,可是秋余声带来的他就觉得应该吃,他小心接过,咬了一口,尝不出和之前的有什么很大区别。
“脸是圆了一点,”秋余声上下看了他一遍,“摸摸肚子呢?”
简平安吃着蛋糕,乖乖地隔着衣服自己摸了一下,能明显看出肚腹上应该是柔软的触感,他添油加醋地说自己胖十斤了,秋余声一路听着只是笑,对平安说:“这样挺好的,硬邦邦的也没什么好。”
“可是大家仰卧起坐和引体向上都很厉害,”简平安郁郁不乐的,“体测的时候老师说我肚子没力量,我也想有力量,可是太难了。”
简平安没什么运动天赋,每学期的体育考试也是男生里勉强及格,上学期倒跟秋余声去过几次体育馆,这学期秋余声忙,简平安就更没什么兴致去运动了。
“现在不用想那么多,体育测试过关就行了,多花点心思算题更好些。”
简平安几口将蛋糕咬了一半,不大想继续吃了,温温吞吞拿过秋余声手里的袋子装进去。
秋余声说:“我看你最近也和钟信他们走的近,玩的挺开心嘛,还说想我,原来就这么想啊?”
“不是啊,”简平安立刻回答说:“我没和钟信走得近。”
秋余声注视着他,久久没说话。
简平安觉得他不满意这个回答,又继续解释说:“也没有和方雨走的很近,他们是一对好朋友,我们也是一对好朋友,我们各玩各的,对吗?对吧?”
秋余声还是没有说什么,简平安这下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了,他开的玩笑秋余声都不会笑,那他还能说什么?他想不出别的话了。
你长高了?还是问问你吃饭没有?或者别的……
“你呀,”秋余声点点他的额头,“要是能把心都放在算题上面的话,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做梦都会笑醒,简平安怔了怔,忽然想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笑了起来,问秋余声:“那你睡不好怎么办呢?”
秋余声无话可说,觉着自己还要走的路实在漫长,他用力地揉了把简平安的头发,只能这样低声地说:“快走吧。”
第61章
沾了秋余声的光简平安才不用去挤公交,舒舒服服地坐在开了空调的出租里。正进入最热的时节,虽说公交车上也会开空调,但放学时段的公交实在太挤了,人和人之间都已经失去间隔,短袖下的手臂偶尔与其他人触碰到一起,简平安觉得很不舒服,这也是他想念秋余声的原因之一。
回家的后半段路上简平安又摸着把自己咬了一半的树轮蛋糕卷吃完了,他问过秋余声要不要咬一口,把没碰过的另一端凑到秋余声的嘴边喂给他,秋余声只咬了一小口,问道:“你饿了?”
简平安摇头说没有,“我今天晚上在食堂吃过饭了,而且打了三样菜,吃得很饱。”
他只是觉得蛋糕已经带来了又带回去的话很麻烦,而且反正最后还不是会让他吃掉。
“我还在食堂看见秦盛亮了。”
秦盛亮是秋余声班上的副班长,之前和秋余声玩的不错,这一个月来他有好几次都在食堂帮简平安占过位置,简平安对他印象很好,也不排斥他。
“嗯,”秋余声好像并没觉得稀奇,只是稍微对简平安话里的还字有些不满“还?看见他很重要吗?”
“什么重要?”简平安没明白,“我没说看见他重要啊。”
秋余声看了他一眼,说:“算了,看见他怎么了,他说什么了?”
简平安脸上还带着点茫然,又继续说:“他说‘简平安过来坐这里’,我就过去了,他挺好的,你的朋友都挺好的。”
秋余声满是一副想说什么又不张口的样子,简平安静静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说话,自己调整下坐姿离秋余声近了一点,低头的时候看见自己腿上掉了点蛋糕屑,他还没伸手,秋余声就随手似的捻起来装进蛋糕袋子里。
简平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看,瞧见秋余声漂亮的侧脸,鼻梁高挺,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泛冷的触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调温度太低了,他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竟然也是差不多的温度。
“干嘛?”秋余声问他。
简平安说:“我摸摸你。”
“知道你摸摸我,问你摸我干什么?”
简平安不知道摸他还需要理由,他想了几秒,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只好说:“我看你的鼻子是不是比我的鼻子高。”
出租车的速度要比公交快很多,同平常回家的时间相比缩短了一半。秋余声下车后拎着简平安的书包,沉甸甸的重量让他稍稍皱了下眉头,问简平安:“你这么背着上学不重呀?”
简平安紧跟其后,忙说:“还行吧。”
一个多月没见,秋余声的脚步没有因为学习的痛苦而沉重,还越来越轻快了,简平安险些没跟上,小区里到了晚上便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一路上简平安只能听见他们俩走路和他自己喘气的声音。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简平安跟在他后边问道:“你要不要吃雪糕?”
秋余声脚下一顿,转身说:“没有,平安,来。”
简平安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学习学得脑袋发热,上火了?”
秋余声笑了笑,“吃个雪糕降降火是吧?”
“嗯,”简平安看他笑了,自己也松快了些,“现在天太热了,我妈妈说人容易上火,上火就容易生气,你别生气。你的论文写完了吗?”
“你都劝我别上火了,还问我论文。”
“对不起,我不问了,”简平安挠了下他的手心,笨拙地安慰道:“本来竞赛就很难,你也不是一定要拿第一名是不是?我觉得第二名第三名也很不错了……”
秋余声捏紧了他的四根手指,不让他动,走了几步又说:“放心,我不会为了竞赛名次烦恼的,我只会做想做的事,结果怎么样,无所谓。”
“对的,我懂——噢不是,我不懂。”
简平安不仅不怎么在乎结果,他是连过程如何也不太在乎,他怎么能说懂呢,真是太自大了,“反正……你别生气,你想骂人的话可以骂我。”
“说什么呢,”秋余声笑了一声,“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简平安挠挠脸,不晓得怎么回答了。
今晚贺云帆有空在家蒸了香菇虾仁水晶饺作宵夜,秋余声回来后她更高兴了,忙朝他招手让坐下。她也不懂秋余声的竞赛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是出去学习,这期间都住在宿舍里,虽然也没经过多长时间,但她也担心地询问秋余声在那里吃住怎么样,全忘了秋余声是全能高中生,就算一个人生活也不会过得有多糟糕。
问到秋余声父母有没有联系过他,秋余声回答说联系了几次,但没什么好说的,所以通话时间不长。
贺云帆挺心疼他的,又联想到自己作为母亲的失职,心里难受起来,在桌前坐了会儿,等秋余声吃完了饺子,收拾了碗筷。
简平安吃了蛋糕不觉得饿,饺子他只吃了两个后就去洗澡了,洗完后回房间发现秋余声在翻看他的数学卷子,简平安咽了咽口水,觉得会有不太妙的事情发生。
他这两周测验都做的不太好,两次都是刚好及格的分数。
秋余声却没有发作,也没有阴阳怪气地说什么,简平安坐在床边擦头发,时不时瞄他一眼,见他翻来覆去看完自己的卷子以后就放了回去,接着走到自己面前站着。
“平安,抱一下。”
他俯下身,拖着将简平安抱得站起来,简平安腿弯处离床沿太近站不直,不得已紧紧环住他的腰。
“看了你的卷子,考的不是很好,还有进步空间。”
简平安听得下巴紧张的往上抬了抬,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灯。
秋余声说:“我感到有点挫败。”
简平安生硬地拍拍他的背,道:“这个,这个不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我的错,”秋余声笑得身体一动,“我只是发现原来刚才说错了,不是什么事我都不要求结果的。”
简平安听话总是不得要领,他呆呆笨笨的,用并不自然的动作试图宽慰秋余声:“你不要想太多了……人的心脏只有一点大,想多了会爆炸的,不过不是真正的爆炸,你肯定能懂我的意思对吧?成绩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你还上学吗?”
“上,”秋余声对他说:“我太久没上学了,怕起不来,能跟你一起睡吗?”
他松开简平安的时候,简平安还恋恋不舍地捉住了他的衣服,抬头望着他说:“哦,好的。”
第62章
房间里光线耀眼,空调里扇出冷风发起阵阵动静,简平安坐在床上背了会儿书,发觉句子都是左脑袋进右脑袋出,印象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从他脑子里流过去,他一关上书就不怎么记得起来了。
也许是困了,他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随即又望向卧室的门,等待秋余声什么时候进来。他出去洗澡洗了半天,他难道也要涂身体乳吗?
——简平安在体育课上听班里人聊天,原来很多人洗完澡还要抹身体乳,怪不得他有时候能闻到一些同学身上香香的。
秋余声身上也是香香的,简平安渐渐觉得这个猜测合理起来,秋余声洗完澡肯定抹身体乳了。
他丢下书缩手缩脚地躺回被子里,秋余声很进来,简平安关了卧室的吊灯,开了两颗小灯,薄暗的光令他更觉困意,但他觉得应该问问秋余声现在睡不睡,他的论文好像还没定下稿来,说不定今晚还要熬夜。
谁知秋余声一进来就把灯关了,借着窗外的微微亮起的月光上了床。
他躺到简平安旁边,简平安忽的翻了个身,面对着他问:“你不看书了吗?”
“吓我一跳,”秋余声往后挪了挪,说:“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快十一点了,不看,睡觉。”
“你之前不是会熬夜吗?”
“我回来还得熬夜?你愿意看我熬夜啊?”
简平安赶忙拍拍他:“你别激动,你别激动。”
简平安穿着柔软的棉质长袖睡衣,被窝底下就伸手去碰他,秋余声大概觉得有些痒,躲了一下,换成仰躺的姿势,叹了口气说:“没有激动。”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简平安一直没有说话,屋内只有轻微的风声,秋余声的腿动了动,正想要翻身,却听见简平安声音响起:“然后呢?”
秋余声不解其意:“什么然后?”
“你说,你没有激动,”简平安又忽然自己悟过来,“哦,原来后面没有了?我以为你还有话要说。”
“没有……明天要上学早起,睡吧。”
秋余声短暂失语,其实简平安倒也没猜错,他是有话想说,只是躺着躺着,发觉不必要在睡觉的时候说,兴许简平安也听不明白,要多问几遍,这不过是浪费他的睡觉时间,于是作罢了。
简平安左翻右翻的,不知怎么的,就想往秋余声身上靠靠。
“秋余声,”简平安侧躺着,睁着眼睛观察他,小心翼翼地问:“抱抱行吗?”
秋余声似思考了会儿,翻身转回来,说:“好。”
简平安蹬了蹬腿凑上去,拿双手整个抱住他,闻到熟悉的香味又想到身体乳的事,疑惑这么香的好东西,他怎么不和自己分享分享呢?
“蹬腿干嘛?”
他在秋余声身上乱动,被秋余声用腿压住,“好好睡觉。”
“想蹬蹬,不舒服,”简平安努力拿鼻子嗅嗅,说:“我也想用你的身体乳。”
秋余声说:“什么身体乳?”
“你没用吗?”简平安不很相信,“你身上好香,是不是用身体乳了?”
“没用,大夏天的用什么身体乳。”
“身体乳夏天不能用吗?”
“也不是,”秋余声抬起一只手臂放在眼睛上,“夏天天热,用身体乳的话出了汗不舒服,而且我没用,不骗你。”
“好的,”简平安不知道回说什么,秋余声身上的味道很独特,他想到一个不恰当的比喻,觉得秋余声就像被香味腌入味了一样好闻。
“你好香啊。”
简平安就像抱着抱枕一样抱他,心情莫名很好,睡意也跑了几分,他扯着被子盖到自己肩膀上面,揉揉眼睛好让自己更精神,秋余声有心叫他早点睡,就没主动和他搭话,谁料他自己先说起来。
“你今天几点回来的啊?”
“六点。”
“这么早?”
“嗯,”秋余声懒洋洋地答着:“回了趟家。”
简平安抻起上半身看向他:问:“回家做什么,拿东西吗?”
“不是。”
他停了一会儿没说话,简平安怕他睡着了,推了推他,“你困了吗?”
“没有,”秋余声将手放在他背上,摸到他背上的骨头,简平安说:“好痒……你回去到底做什么啊?”
秋余声回去见秋悦悦了。
秋悦悦最近刚回国,年初她同秋余声的爸爸离婚以后就出国游玩去了,在国外交了个男朋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这次竟然想着带回来给秋余声看看。
秋余声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时候留了把家里的钥匙,竟自顾自把人带了回去。秋余声没给什么好脸色,是带着换锁的工人一起回家的。
他当着秋悦悦的面叫人换了双重的锁,连密码也是重新输入的。
秋悦悦气得脸黑,顾着新男人的面没有骂出口,憋着怒火咬牙切齿的,秋余声劝她消消气,说本来她一个人来的话大家是相安无事的,可是奶奶留的房子他不想要外人进来。
外国人对中文不熟,听不大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从两个人的脸色来看不像沟通顺利,估计觉得没趣,后来和秋悦悦商量要走。
她走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的,漂亮的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看着不像以前那么凌厉动人,经过秋余声身边的时候她忽然说:“你越来越像你爸爸了。”
秋余声淡淡道:“你好好过吧。”
秋悦悦忍了很久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她快速转身掩饰,秋余声递了张纸给她,说:“下次联系。”
他并不想把与亲人的关系逼上任何一条绝路,没有这个必要。
“回去找你送我的礼物。”
秋余声把简平安抱得贴紧自己胸口,终于肯开口说:“我太喜欢那把锤子了,没有它我可怎么活。”
简平安竟不知道他对锤子的感情十分的深,细细想一下,发觉秋余声是一个很懂欣赏的人。
“但是你别这么想,”简平安一边满意又一边担忧地说:“它只是一个工具,总有一天会烂掉的,要是没有它你也要好好活。”
他朝秋余声怀里拱了拱,说:“到时候我还会送你新的,别担心。”
秋余声听完后就只是很轻地笑笑,简平安当他不信,抬头认真对他说:“真的。”
“那你打算送到什么时候?如果我一直都需要的话。”
简平安又揉了揉眼睛,带着困意说:“你要那么多锤子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