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的是,那种恶心感随着这一吐全部消失不见,陈声洗干净唇,重新躺在了床上。
一直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他身体才恢复力气,从床上起来的那一刻,眼前晕眩到歪了下身体,被一只手轻轻地扶着。
“我不过离开了一夜,你怎么这么虚弱了?”男人检查着他的手,“有人欺负你了?”
陈声收回手,缓缓道:“没有,我欺负别人了。”
男人沉默片刻,语调不明:“你?欺负别人?”
那语气中的不相信让陈声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再说。
另一边,许惊比在村长家自由多,就是脖子、手腕上多了绳子。
绳子的另一头连接着房梁,他的可活动范围只有几米。
糟糕的是,在村长家虽然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但起码还是菜,在这里午饭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糊糊。
他饿得眼冒星光,见男人和女人直接吞下去,试探性道:“有没有鸡蛋?”
男人睨了他一眼,嗤笑道:“没有,鸡都没有,哪里来的鸡蛋。”
许惊欲哭无泪,直接闭眼,屏住呼吸把那东西咽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这东西看着难以接受,味道还挺好。
许惊问:“这是什么东西?”
女人回答,由于说的是家乡话,许惊没办法听懂。
他以为自己会被看管得很紧,毕竟绳子都上了,没想到吃完饭后,女人和男人出门了。
绳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上了死结,许惊琢磨了很久才解开。
活动终于自由,他很快明白为什么男人和女人都不管他了。
院子里简单到只有泥巴,其他什么都没,家里也没有能用的工具,墙太高爬不出去,大门还上了好几把锁。
许惊把家里翻个遍,也没看到什么能帮助自己逃出去的东西。
夜色降临,想到明天就要莫名结婚,今天他连逃跑的办法都没想到,顿时一阵无奈。
“呜呜呜。”奇怪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许惊猛地站起身看向院子。
四周黑乎乎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一点用都没,由于墙壁太高,外面的灯光也没办法照进来。
冷风吹得大树树叶呼啦啦直响,树的影子扭曲着,宛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最重要的是其中夹杂着一点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在唤着什么,更像猫叫,诡异地混合着,越听越让人心惊肉跳。
“爸,妈,我在这里啊……”空灵虚弱的声音仿佛是硬生生从嗓子眼里扯出来,这一次清晰多了,许惊哆嗦一下,壮着胆子循着声音靠近。
把院子找过来也没看到什么,风变大的瞬间伴随着一声呜咽,许惊身体僵到无法动弹。
他缓缓扭头,看到了身后的枯井,感觉声音就是从井里传出来的,慢慢走过去。
就在已经靠近,想要弯腰往里面看去时,一个黑影忽然出现,血腥味弥漫而来,那东西衣服破裂脏乱不堪,对着许惊发出幽怨的声音:“爸,妈,我在这儿。”
“啊啊啊!”许惊吓得原地尖叫起来,翻白眼的刹那间又被理智拉回,捡起来井边一块没多大的石头,对着那东西的脑袋狠狠一砸。
“砰。”一声,那东西闷哼着摇晃了下,向后一仰,消失不见,很快响起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好不容易撑着一口气爬到井口,一点力气也没的柳向灰挣扎了一下,一口鲜血喷出,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晕了过去。
许惊扔了石头,惊慌到极致的时候倏地想到男人女人口中提到的大儿子,又想起自己昨天看到的那个男人。
这玩意不会是那个人吧?
他扭头看向隔壁的村长家,想到什么,对着枯井叫了好几声“喂”,确定那东西晕过去没任何动静后才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寂静无声,陈声掀开窗帘,透过窗玻璃看向外面。
从这个角度看去,邻居家被遮挡得完全。
苗美菊在外面喊了几次,或许是没得到应答有些不耐烦,大力踹开门,一步步走到陈声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神色因不爽微微扭曲到狰狞:“雨儿,看什么呢?跟婆婆好好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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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鬼妻10
陈声抬手,指着门外的地方:“刚刚看到一个白影飘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伞儿。”
苗美菊将信将疑地看过去,什么都没有,瞥了眼少年苍白的脸,摸了摸他的脑袋:“伞儿要是来了,不会不跟你打招呼,毕竟他那么喜欢你。”
陈声应了一声,眉眼低垂,乖巧之相尽显:“是,婆婆,你说得对。”
苗美菊收回手,将手上的镯子取下来,戴在陈声的手腕上。
“这是我的传家宝,留给你了,下去后好好尽责。”苗美菊说,结果镯子太大,戴上去就滑落了,她一阵调整,才把镯子调到合适大小,捏着陈声一折仿佛就会断的手腕,不满地叹息道,“怎么能这么瘦,下去了可要多吃点。”
陈声盯着那个银镯子,弯眸小心翼翼地摸了下:“谢谢婆婆,我很喜欢,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左右打量着,眼里都是新奇,一副第一次见到银镯子的模样。
苗美菊心情大好,转身离开。
房间里陷入安静,陈声手臂轻垂,放在身侧,再也没去看手腕上的镯子,躺在床上准备睡一觉。
手指被轻轻揉弄,男人问他:“我现在可以让你看我的样子,想看吗?”
他扯了下镯子,发现没办法取下来后没有再动,反而把一个绿色的镯子戴在陈声另一只手上:“这是我送你的,不要取下来。”
白色的肌肤在绿色镯子的映衬下格外好看。
没有声音回答,床上的少年静静地睡过去了,衣领有些歪,露出了漂亮突出的锁骨。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显现,轻轻碰了下他的锁骨,带起一阵颤栗。
坐在少年身侧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背对着墙壁,看不清脸。
他最后有些不舍地收回手,缓缓消失不见。
室内安静下来,陈声的呼吸声比之前更为平稳。
他一觉睡到了凌晨,听见客厅有动静,出去一看,发现满屋子白纸叠出来的东西。
窗户打开着,夜风漏进来,四周冰凉无比。
村长和苗美菊坐在沙发上,手上动作不停,看着极为熟练,没一会儿两个惟妙惟肖的小人就出来了。
苗美菊招呼道:“雨儿,快坐下来一起,这个就是你的聘礼。”
她指着桌上纸叠的元宝,笑着介绍。
这些人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做犯法的事,把一切都当成正常的。
陈声坐过去,动作笨拙地叠着,半天都叠不好。
他求助地看向苗美菊:“我不会,你们怎么都叠得这么好?”
“熟能生巧。”苗美菊露齿一笑,眼睛在微弱灯光下显得幽幽的,像是炫耀一样,“我可叠过不少呢。”
陈声语气不愉:“不会是伞儿结过很多次婚吧?”
“你放心,那些老婆早就分了,也比不上你,你下去了就是伞儿唯一的老婆。”苗美菊毫不在意道,“他会对你很好的,你就放一百个心。你看你手上的镯子,我也就给了你一个人。”
陈声脸色这才好了点,但还是没说话。
手上之前的伤口已经看不出,白皙的手腕除了那个银镯子外,还有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绿色镯子,清透毫无杂质,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里面仔细看还能看见一抹红,仿佛血一般。
陈声转动了一下绿镯子,很冰,他收回手。
客厅里的灯不亮,苗美菊左边点着一个蜡烛,好方便看清叠纸。
冷风吹得烛火四处摇晃,她注意到身侧的少年情绪明显不高涨,侧脸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让他回到房间里去。
兴许是在客厅里吹了冷风,陈声手脚冰凉,躺进被窝里都没有用。
再加上没吃晚饭,他整个人都有些萎靡无神。
看样子是不会煮晚饭了。
陈声重新走出房间,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村长两人折纸,自己去厨房拿了两个苹果吃。
吃完后他就洗漱睡觉了,结果半夜被冻醒了。
明明盖着被子,身体冷如在冰窖中一样,手脚没有任何温度。
翻个身,脑袋疼得宛如有无数个小人拿着电钻疯狂钻着,轻轻动一下都嗡嗡乱叫。
意识昏沉,喉咙仿佛被火烤着般难受,陈声半睁着眼,抬手摸了一下额头,滚烫如火,发烧了。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尽管很轻的一个动作,眼前还是阵阵发黑,呼吸急促沉重,只能靠着墙壁缓和。
门外响起说话声,是苗美菊和村长,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听着是在商量明天要做的事。
听见挖开坟墓,封在棺材里闷死几个字,陈声看向房门,再次下床。
刚往前走了一步,便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大脑同时抽疼起来,他捂住脑袋,死死地抿着唇,眉间皱着明显的川字。
腰上多了一双手,身体腾空的同时,一种淡淡的,类似于薄荷的味道袭入鼻腔,原本混乱犹如塞满了湿棉花一样的大脑变得清楚,人也慢慢放松下来。
陈声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抱着进了卫生间。
对方将他放在马桶边,甚至还想帮他解他的衣服。
眼皮感知到危险疯狂乱跳,陈声轻轻地推了下那只手,却没有成功:“我自己可以,你出去。”
冰凉的手收回,对方似乎看在他难受的份上,这次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将门带上离开。
卫生间的窗户没有关,此刻正值深夜,凉风猛灌进来,陈声解决完后洗干净手,又接了一点冷水,直接将脑袋放了进去。
炙热的脸颊接触到水的那一刻将他的意识冰得无比清醒,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后带来的是大脑尖锐刺痛的抗议。
水灌入鼻腔,夺走所有的空气,压迫着胸腔,窒息与死亡感让眼前陷入黑暗,他像是去到了陌生空间,看到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场景。
陈声猛地抬起头,水花四溅,所有景象褪去。
他擦干净脸上的水,打开卫生间门走了出去,不过两步,软绵绵的身体再次倾斜,这次被一双手稳稳勾住了腰。
入目的是黑色的衣服,款式有些复古,上面满是复杂漂亮的花纹,再多的陈声已经看不到了。
视线开始模糊,他蜷缩着身体,下意识想汲取点温暖,得到的却是无尽的冰冷。
男人将陈声抱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倒了一杯热水过来,顺便把药溶在水里。
没想到刚放在唇边喝了一口,少年迅速挣扎起来。
“怎么对药这么敏感。”男人及时捂住他的唇,被他的抗拒动作弄得轻笑出声,“吃了药才能退烧,明天有得折腾,忍一下苦味。”
没能吐出,口腔里都是药的苦涩,陈声动了动鼻子,凑近男人,闻着他身上味道,瞬间感觉不到药味了。
半个小时后,陈声被热醒,身上开始出汗,他掀开被子,将双手双脚都露在外面,各种翻来覆去,始终没办法从热中解脱。
下一秒,被搂入冰冷的怀抱,男人感叹一声:“我终于有用处了。”
他一手放在陈声的脖子,一手放在他的额头,手竟然很快被那温度染烫。
男人怔怔地感受着那从未有过的陌生体温,片刻才回神,将被子盖在少年身上,没多久就被踢开。
他不得不起身按着陈声的双腿,阻止他的动作后重新盖好被子。
身上几乎没有一处不是热的,背脊不断出汗,陈声被那种难受的感觉弄醒,迷糊睁眼盯着天花板,察觉到身侧有个人。
他偏头看去,对方坐在他身侧,双手按着他的腿,肩膀很宽,穿着黑色的衣服。
属于脸的位置什么都看不清,就算再努力去观看,也只能看到隐约的白雾,团团包围住脑袋,遮住了真实的五官。
越想去窥探白雾后的脸,意识和视线就越模糊,陈声收回目光,闭眼挣脱男人的手。
“你叫什么?”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因生病的原因嗓音变得沙哑绵软,脸颊都被烧红了,看上去比平时更显乖巧温顺。
男人罕见地没有回答,只是躺下,紧紧地抱着他,用冰冷的身体给他降温。
“我没有名字。”他想了想,语气诚恳地说,“不如你给我取个名字。”
原本干裂的嗓子此刻好了很多,陈声没有挣扎,反而恨不得反抱男人,多分点他身上的凉意。
他再次看向男人,依旧是一团白雾,不知道在这雾后藏着怎样的一张脸。
或许是可怖的,又或许是正常普通的。
“我不会取名字。”陈声盯着天花板说。
“没关系,你随便取一个。”男人伸手按揉着他的太阳穴。
大脑随着手指的按揉逐渐放松下来,陈声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般,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
他闭着眼,语气柔和地说:“那就叫雾。”
“姓呢?”男人动作一顿,继续询问。
陈声:“和我姓,陈雾。”
“陈雾。”男人重复一遍,嗓音里满是掩盖不住的开心,“我有名字了,还和你一个姓。”
能感到他来自于内心的欢喜,陈声说:“你喜欢就好。”
他缩在男人怀里,主动抱住他的手,为了降低身上的滚滚热意。
陈雾倏然凑在他耳边问:“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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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愈加严11章 鬼妻11
陈声没有说话,直到脸颊被蹭了蹭:“陈雨,你喜欢我吗?”
陈雨两个字让陈声彻底从那混沌状态中脱离出,他避开男人想继续蹭他脸的动作,回答得十分巧妙:“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我觉得是喜欢的。”
呼吸近在咫尺,两个人之间过度亲密,到了无法形容出的暧昧阶段,陈声收回自己不该放在他身上的手,只说了一句:“我不叫陈雨,我叫陈声,声音的声。”
他彻底陷入沉睡,恍惚中又被揽入怀中,唇被亲了下,动作很温柔,像是怕伤到了他一样。
陈声还没完全退烧,本能地去寻找能让自己舒服的温度,唇瓣追寻过去,却被阻止。
第二天一早,或许是吃了药的原因,又或者是被陈雾抱了一夜,陈声身体不再难受。
只是他没想到,房间里都是纸钱,和用纸叠出的东西,堆满了整个地板。
陈声将东西拿到一边,走进卫生间洗澡,随后他穿着干净的衣服开始洗漱时,被一双手从身后抱住。
陈声盯着镜子,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看不见身后的倒影。
他扭头,也什么都没看到。
“你是鬼吗?”陈声歪了下脑袋。
镜子里的少年面容白净无瑕,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人挪不开目光。
“是。”
“为什么没有名字?”
“记不清了,也许是我死了太久了,就连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声声,你喜欢什么样的?”
陈声刷完牙,认真回复:“我喜欢和我差不多的。”
“跟你一样可爱的?那我得努力努力了。”
陈声一顿,眼底的情绪有些微妙复杂,最终化为两个字:“不是。”
后面的他没多说,不想待在房间里看到那些白色的东西,走出卧室。
苗美菊和村长都不在,陈声注意到房间各处都贴上了白色的囍字。
他走进厨房,拿了一个包子吃,目光越过苹果旁边的水果刀。
下一秒,大门被推开,苗美菊快步走进客厅。
陈声吃着包子,拿着洗干净的苹果走出来,就见苗美菊穿着一身白,脸上像是抹了一层白色的漆般格外惨白,眼皮处是殷红的颜色,腮帮子涂了一个很大的红圈,样子和昨天晚上看到的纸人倒是挺像。
陈声咬下苹果,听见苗美菊说:“别急,婚礼时间统一是晚上,天一黑花轿就来接你了,现在还有给你准备休息的空。”
“白色的?”陈声问。
苗美菊一挥手,或许是马上自己儿子就要娶亲心情好,又或者是被陈声逗笑了:“不是,红色的,哪里有人结婚坐白色的花轿。”
她亲昵地揽住陈声的手臂,开始带他参观家里一切贴了囍字的地方,热情地说着柳伞树的兴趣爱好,以及他人有多好,多宠妻。
陈声乖乖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
村长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崭新的黑色牌位,上面写着清晰无比的几个白字:“柳家大少爷柳伞树。”
他将牌位递给陈声:“这是伞儿的牌位,到时候上花轿你要这样抱着,不可离手,知道吗?”
陈声应下,刚接过就有些抱不动,差点掉下去,不禁微微苦恼:“怎么这么重。”
“上妆吧。”苗美菊拉着陈声,用不知道从哪里找出的东西,对着陈声的脸一顿猛拍,还用小皮筋把他有点长的黑发扎成一个小揪揪,随即又拿出红笔,在他的眼皮、脸颊涂抹上厚厚一层红。
镜子里的人脸色白到不像是正常人,又有红色映衬,看起来多少有些说不出的诡谲。
陈声试图用手去擦拭减淡脸颊的红,被苗美菊阻止:“别擦,就这才好看。”
“习俗吗?”少年抿抿唇,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情绪只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被笑意代替。
“算是习俗,我们这边都这样。”苗美菊翻出红色的礼服,在陈声面前比了一下,顿时要上手扒陈声的外套,“来试试这个,很配你。”
红色的长衫左上胸的位置是一朵粉色的假花,下面绣着复杂不怎么好看的纹路,陈声手指微动,按捺住想要扯下那朵假花的冲动。
最重要的是这衣服上有一股放了很久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霉味,上面折痕也很多。
陈声抓过,料子十分磨手,只是在手背上擦过,就觉得皮肤开始发痒。
陈声:“这衣服几个人穿过了?”
他声音轻柔,眸色干净明亮,仿佛真的只是好奇,没有其他心思。
苗美菊没有任何犹豫道:“没几个,大概就三个五吧。”
陈声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别人穿过的,我不想穿。”
苗美菊“哎呀”一声,毫不在意陈声的话,继续催促起来。
“好看的,你换上换上,大喜的日子,别在乎这么多了。看看多合适你,快快快。”
她将陈声推进房间里,动作与不变的表情摆明了一件事:不换也得换。
房门关闭,陈声看着手中的红色长衫,微微凝眉片刻,才开始脱下衣服准备更换。
放在床上的长衫轻飘起,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拿起来。
眼见着上面出现明显的褶皱,分开前后层,要撕碎的样子,陈声立刻扯住。
“放手。”他说,瓷白的脸上出现一点不高兴,“你撕碎了,我穿什么?”
“穿我为你准备的嫁衣。”对方说。
陈声:“不行,你想看我穿你给的嫁衣,等……等我下去了再说。”
长衫上的阻力消失不见,对方无声妥协了。
陈声屏住呼吸,把长衫放在窗户那里散气。
冷风非常给他面子,呼呼地吹着,上面的味道总算不再难闻,陈声这才脱下衣服准备换上。
没想到还没穿上长衫,蝴蝶骨就被人轻轻碰了下:“你太瘦了。”
沙哑的嗓音听不出其他多余的情绪,陈声迅速穿上衣衫,扣上最上端的扣子,没有理会那句话。
男人又隔着衣服戳了一下:“穿得那么快?”
意有所指的话让陈声微微偏头,黑发随风而动,他唇角上扬,笑意清浅:“冷。”
苗美菊敲门,不耐烦询问好了没有。
陈声打开门。
苗美菊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
陈声一米七多,本来偏瘦的身材很好的被长衫遮住,颜色衬得他人有点过于白,涂抹着一层粉的脸已看不出原本的肤色,只有长睫轻眨间,透着说不出的好看乖巧。
苗美菊连连点头,语气里带着满意:“好看,配得上我儿子。”
陈声冲她笑得乖巧:“那就好。”
苗美菊:“那就好?你之前还自卑?”
“有点。”陈声摆动着衣衫下摆,顺着她的话说。
由于下面太贴着腿,他隐有不适,每动一下,衣服就会摩挲着腿,短短一会,他就觉得腿有轻微的痒意和疼。
苗美菊嗤笑一声,极为大义凛然道:“不用自卑,我儿子见过你都没说什么,就代表他是对你满意的,觉得你配得上他。”
这苗美菊对陈声提到自己的儿子基本都是夸赞,陈声已经听腻了,懒得有什么反应。
“抱着,从现在开始,一刻都不能离开手中。”苗美菊把牌位重新塞进陈声的怀里,终于是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牌位太重,陈声也懒得抱,回到房间,随手把墓碑放在地上,坐在床上轻轻揉着腿部过敏的地方。
原本光滑嫩白的腿此刻全是细小的红疹,看上去极为吓人。
陈声解开长衫最上方令人不舒服的扣子,垂眸静静盯着自己的腿,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发热的部位一凉,随后冰冷浓稠的液体被推开,很好地疏解了热意,红疹也非常神奇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陈声抬眸望着眼前的空气:“你白天无法现形吗?”
“怕有人进来就不好了。”男人说,“到时候你被发现,可就解释不清了。”
手指轻触锁骨旁的肌肤,陈声躲了一下,男人按住他,低声说:“别动,这里也红了。”
陈声听话地没有再动。
锁骨处红的区域比较大,但没那么严重,药涂抹完后,坐在床上的少年不知何时闭眼睡了过去。
那张被故意画白的脸看上去有种乖顺与诡异结合的奇怪感。
脚步声响起,原本均匀的呼吸一顿,陈声睁开眼,眼底没有任何睡过去的迹象。
他一边扣上扣子,一边起身把脚边的牌位拿在怀里,神色柔和无比地对着牌位说着话。
苗美菊推门就看到陈声一直对着牌位嘟哝着什么,神色虔诚认真,阴沉的脸瞬间笑开,唤道:“好了,先别聊了,吃饭了。”
陈声起身,小心翼翼地抱着牌位走出房间。
客厅的桌上摆放着一堆白色物件,什么碗筷、元宝,连花都有,因为太白,让人没有多少吃饭的欲/望。
更重要的是,午饭十分敷衍,是一堆看不出来什么东西煮烂的混合物。
陈声全程将牌位抱在怀里,慢条斯理地喝着那东西,等回到房间就到卫生间吐了个干净。
他漱口完毕,拉开卫生间门。
门外的苗美菊站得笔直,身影挡在门口,眉眼阴暗地看望着陈声,眼睛眨也不眨,声音低得让人头皮发麻:“你刚刚在干什么?”
对上她含着杀意,诸多猜疑的目光,陈声一本正经地开口:“老是有点恶心,想吐,刚刚对着马桶干呕了几下,可能是第一次结婚太紧张了,也可能是怀了。”
想过很多借口的苗美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弄得一愣,语调不明地重复:“怀孕?”
她抓着卫生间的门,一时不知道是荒唐还是不相信陈声说的话,神色有些过分狰狞:“你才来我家几天,就怀孕?你是把我当成傻子,还是你是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陈声:很明显,你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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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鬼妻12
“老公说的。”陈声语气天真,把牌位往前送了送,弯眸道,“他说我想要宝宝的话,就弄来一个给我。我答应了,他告诉我成功了,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反应会这么大,早知道就不要了。”
苗美菊嗤笑不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挤开陈声,走到马桶看了一眼,里面干干净净,除了一些灰尘什么都没,就算有什么,被冲下去也看不到了。
“知道呀。”陈声缓缓地说,“我有宝宝了。”
一声轻笑凭空出现,像是忍不住了般,只有陈声一人听见了。
他表情太过于认真,眉眼间还带着一种期待,甚至抬手摸了摸肚子。
苗美菊就算再不相信,人也被狠狠冲击了下,大脑短暂陷入空白。
人做不到,鬼应该……可以做到吧?
她摸了下陈声的肚子,根本摸不出什么,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好笑,冷着脸收回手道:“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老公弄的,还不让我告诉您。”陈声无比纠结地抓着手指,“本来是想到时候出生了给您和爷爷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就被我说出来了。”
苗美菊想象了一下深更半夜一家三口来到她面前的场景,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住不耐道:“你下去了,就是我儿子的人了,没事别上来找我们。”
陈声看出她的害怕,没多问,只是眨眼“哦”了一声。
苗美菊转身离开,外面很快响起窃窃私语,应该是在讨论他肚子里“孩子”。
“你想要孩子?”男人摸了一下他平坦的小腹。
“不想。”陈声拿开那只手,走到床边坐下,“随便说的。”
他本来也没打算让苗美菊相信,心里已经想好了别的说辞,或许是苗美菊内心真觉得有可能,竟然没再怀疑什么。
好不容易吃的东西又吐了,陈声看向窗外,神色不明。
“你想成为我的妻子吗?”男人坐在他身侧,勾起他的刘海绕着指尖玩着。
窗外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阴沉的天空大片黑色的云聚集在一起,白雾四起,将所有景象变得模糊不清。
诡谲的氛围蔓延开,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即将发生了一样。
陈声说:“起雾了。”
有时候没得到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男人手指划过娇嫩的脖颈,轻轻叹了一口气,夹着惋惜和一点不易察觉的宠溺。
“我想。”陈声倏地偏头面对他,摸索了一下,找到他的手,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