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冬—— by舶来鱼
舶来鱼  发于:2023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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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柏森直接上手捂住了温霁的眼睛:“不会。”
温霁在不可视物的黑暗中眨了眨眼睛,睫毛如蝶翼般轻轻刮过了程柏森的掌心。
他还想再开口说胡话,奈何被程柏森好声好气哄一哄立刻抛之脑后忘光光。
温霁哪能想到,自己在床上的随口一说竟然会一语成谶。
改天再飞不为另一种选择,然而温霁下楼拿快递时因雨天路滑摔了一跤,当场疼得站不起来。
他们当即急匆匆跑去医院拍了片,幸运的是骨头没裂没断,但身上被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确实疼,层层因素叠加一来二去也没有了旅行的兴致。
取消行程这个决定带来了许多麻烦事,其中便包括匆匆忙忙地退订单,退订单时被扣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手续费,以至于温霁下午补觉时都在梦里算账。
温霁将整整一个下午都浪费在了这个与美梦不沾边的梦里,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将他惊醒。
温霁迷迷瞪瞪地从梦中醒来,他盖着薄毯蜷缩在窗前的沙发上,睁着惺忪的睡眼俯视着窗外的景象。
他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此时几时几分,只知道一觉醒来窗外的雨势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变得更加电闪雷鸣。
温霁拢着毯子站起身,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想要往楼下看,玻璃与皮肉紧紧相贴,突如其来的凉意为他找回了几分清醒。
他被冻得龇牙咧嘴,连忙捂着额头退后了一步。
脑袋中的倦意终于如潮水般退去,得以令温霁眼前的事物逐渐愈加清晰。
厚重的乌云笼罩着天日,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将整座城市彻底淋湿,他惊讶地发现雨势竟然已经大到令人看不清楼下景物。
意料之外的事情无时无刻地存在于生活中,城市在半夜时迎来了骤雨狂风,喧嚣的风声仿佛要将高层的玻璃击碎,滂沱大雨从午夜持续到了白昼,甚至看不出一丝减弱的迹象。
温霁垂下眼睫,呢喃着:“程柏森,看来这场雨要下很久。”
实际上温霁没有期待会得到程柏森的回应。
他和程柏森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厨房,窗外轰隆作响的雷声完全将他的声音掩盖,他的声音大概率只会和玻璃上的雨水一样消失在雨幕中,而不会落进程柏森的耳朵里。
事实也是如此,温霁没有听见程柏森的回答,反倒是厨房里的哐啷声响一刻未停,期间偶尔还夹杂着一声来自程柏森的脏话。
温霁被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用看画面也能想象出厨房里兵荒马乱的场面。
也不知道程柏森神神秘秘地在厨房里忙些什么。
温霁回头看向厨房,随手捋了一下身旁小猫的柔顺软毛:“饼饼,去偷看爸爸在做什么?”
小猫正在呼呼大睡,对温霁的小动作一无所知,自然没有行动。
就在这时,厨房的声响戛然而止,整间屋子瞬间陷入了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的安静里。
温霁停下了撸猫的小动作,他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看到一道身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温霁绷着脸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圆滚滚,紧盯着程柏森的脸庞默不作声。
程柏森轻着脚步来到了温霁的身边,他问道:“在做什么?”
“我刚刚睡醒。”温霁握住了程柏森的小指,轻轻地拽了拽,“你看,好大雨。”
“暴雨红色警告,天气预报说起码会持续到今晚半夜。”
“它还打雷。”温霁皱了皱眉,语气极为不悦,“我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梦,结果被打雷的声音吵醒了。”
温霁很明显正在发起床气,这时候的他极其难相处,熟悉他的人都清楚最正确的做法是闭上嘴。
程柏森也清楚这一点,但他丝毫不介意被眼前人凶巴巴地挠上一爪。
程柏森在沙发上坐下,很有耐心地问道:“梦见了什么?”
温霁沉默了一会儿,别过脸用后脑勺对着程柏森:“我忘记了,完全忘记了。”
程柏森站了起来,三两步来到了沙发的另一端,与温霁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温霁想过再给程柏森一个后脑勺,可是程柏森偷师家里柯基的神情太可怜,他看着一不小心心软了,终究没舍得给程柏森坏脸色。
温霁的起床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心里因起床气噌地冒起的怒火顷刻间被浇熄。
温霁朝着程柏森眨了眨眼,手掌撑着他的大腿,俯身向前吻住了他的嘴唇:“在厨房里忙什么呢?”
“学做蛋糕。”程柏森摸了摸鼻子,“成品非常失败。”
程柏森学烘培?说出去吓死人。
温霁觉得奇怪:“你又不爱吃,学这个干嘛?”
程柏森没有回答,温霁反倒从他的沉默中寻到了答案,他讷讷道:“哦,因为我喜欢。”
这时身旁的手机倏地响起,急促的铃声将温霁的声音打断,温霁下意识循声望去,随后不由一怔。
程柏森的手机屏幕无遮无掩,任谁一眼就能看见来电人。
铃声仍未停歇,程柏森看清来电人后面色未变,反手挂断来电的动作丝毫不见一丝犹豫。
挂断来电后他仍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利落地打开手机的飞行模式。
温霁的眼神暗了下去,他从程柏森的手中抽出了手机,当着程柏森的面关闭了飞行模式。
手机屏幕在温霁的手中熄灭,漆黑的屏幕倒映出了温霁的不知所措。
“为什么?”
这一次程柏森没有在温霁面前装傻充愣,他坦承道:“我不想别人打扰我们,晚点我会给她回电话。”
温霁觉得头痛:“那是你妈妈。”
失忆的人应该回到熟悉的地方去接触熟悉的事物,偏偏程柏森一样都没有做到,他仗着生病带来的特权离开了家人与朋友,来到温霁的身旁一待就是大半年。
温霁清楚地意识到程柏森对他的依赖绝非良性,甚至可以说偏执得病入膏肓,任何闯进这方小小世界的人都会被程柏森扫地出门。
但这是错误的,程柏森的人生不该是这副模样。而且温霁相信如果程柏森再是这种态度,程家人有限的耐心必然会提前告罄,绝不会再继续放任不管。
来电铃声再一次响起,温霁在程柏森的深沉目光注视下递出了手机:“接电话。”
程柏森直到铃声快要结束才从温霁手中接过手机,接听了来电。
手机没有开扬声器,然而温霁还是能听清对方的声音。
在兰莺对程柏森嘘寒问暖时,温霁闲着无聊在程柏森面前做起了鬼脸,显然这个小动作逗笑了程柏森,他们在无声之中默契地相视一笑。
但很快温霁就笑不出来了。
他听见兰莺在电话中说:“你生病了,我能够理解。但是你越来越过分了,刚刚甚至故意不接我的电话,真的让我很伤心。”
“抱歉,下次不会了。”
“上次舅舅的生日宴时你也是这样说,结果呢?别人都相信你是有要紧事才没来,但我知道你嘴里所谓的要紧事只是带猫去洗澡。”
“扪心自问,我已经对你足够纵容,我想你很清楚自己生病后做了多少荒唐事。这半年来像变了一个人,不回家、不参与家庭聚会,连来公司露个脸都不愿意,我们都觉得没关系,都想着你在这段时间里只要好好养病就好。”
“就连你搞同性恋这件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你能不能偶尔也理解一下我?我不想控制你,但如果你一直都是这种态度,我想我不得不采取一些强制手段。”
温霁猛然抬起头,惊诧地瞪大了双眼。
他正偷听得津津有味,哪能想到兰莺的话语会如同雷电般突然劈进了他的耳朵里,劈得他心跳如擂鼓,劈得他天崩地裂。
严严实实的玻璃窗隔绝了雨水落进室内的可能性,但温霁在这一刻产生了被大雨淋湿的错觉,暧昧的旖旎早已在空气中消失殆尽,只余下雨天的冷意悄然攀进了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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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莺的话语像一把小锤子,将温霁的脑袋敲得哐当响,待他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眼里难得攀上了几分无措。
兰莺的声音仍然断断续续地从手机里传出,然而温霁已经听不进半句。
事实上温霁没有被吓傻吓呆,只是这道意外接收到的信息对他而言实在过于冲击,他需要一些时间用来消化这件事。
就在这时,程柏森在温霁呆滞的目光注视中伸出了手,将温暖而干燥的掌心覆上了温霁的手背。
温霁抬起头,与程柏森四目相对,心里忽然动了一动。
不知何时,程柏森已经将自己的注意力都在放在了温霁的身上,而温霁方才的惊慌失措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程柏森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道温霁此时心中所想,但温霁脸上的神情不做假,那副蔫了吧唧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怜。
程柏森轻蹙起眉正准备开口安抚,却没想温霁赶在他开口前迅速伸出了手,动作干脆利落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温霁迎向程柏森的目光,没有做解释,只摇了摇头。
这时温霁的脸上已经不见半分可怜相,他轻轻弯起了眼睛,笑眯眯地对着程柏森做口型:“别出声。”
随后温霁仍然没有松开手,微热的掌心与唇瓣紧紧相贴,他能感受到程柏森匀称的呼吸从他的虎口拂过。
窗外雨声依旧,被浇灭的爱火在这一刻重燃。
兰莺的声音就在耳边,他们却胆大包天地扮演起了桉树与树袋熊,温霁被搂着坐在了程柏森的腿上,彼此皮肉的温度穿透薄薄的布料亲密交缠,在亲密无间中驱散了令人骨寒的冷意。
这个近在咫尺的姿势令温霁能够更清晰地听见兰莺说话,但他听了一会儿便失去了兴致。
温霁的嘴角弧度也在不知不觉中垮了下来,毕竟兰莺与程柏森的对话内容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兰莺似乎对程柏森和温霁搞在一起这件事接受良好,相比之下她更无法接受程柏森的失忆后糟糕的为人处事,以及那副仿若与世隔绝的生活态度。
而兰莺的态度同样也是程家人的态度,半年时间已经足够漫长,程家人对此忍无可忍实属情理之中,这一日何时到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过去半年时间权当伤后的养病与休息,程家人在心疼之余愿意对程柏森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他们不可能永远都对此纵容。
如今程柏森的身体除了记忆问题已无大碍,而程柏森脑袋里的知识和经验也没有随着记忆一同被撞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只是对程家人的安排拒绝配合。
温霁知道程柏森为此和家人曾起过争执,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而就在那个时候,温霁就知道程柏森离开自己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毕竟他能想到的事情程家人也能想到,他们都知道如果再不悬崖勒马,程柏森就要像一辆失控的汽车驶入一条与曾经背道而驰的道路了。
程柏森的脑袋很聪明,即使他离开了自家的公司,他仍然能靠着自己过得很不错。
而那条所谓背道而驰的道路,细想起来其实与他们近半年来的生活大差不差,他们仍然会在这座城市里一同养着一猫一狗,唯一的改变是从全天候约会变成白天上班晚上上床。
这样想来也不差,但温霁知道毫无可能。
明明现实进度才来到第一步,温霁却早已在脑海里将接下来的九十九步都走完了,他心想如果稍后兰莺来电,要求他将程柏森“还”回去,那么自己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将程柏森推上程家来接人的车里。
早在和程柏森第一次接吻时,温霁便对这场恋爱的结局做好的心里准备,以至于此刻温霁的心里根本无法体会到大喜大悲,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得过了头。
同时他在平静中不可自抑地心生茫然。
他伸出手指碰了一下程柏森的手背,动作极轻极短。
这个动作毫无意义,纯粹是温霁突然想触碰程柏森,于是他便这样做了,
程柏森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他顿了一顿,随后反手握住了温霁的手,将温霁微凉的指尖紧紧拢在手心。
他说:“你说的对,我的确该做出改变。”
温霁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声:“啊?”
随后他怔了一怔,才突然反应过来程柏森的对话对象是兰莺,而不是他。
温霁赶紧心有余悸地抿紧了嘴唇,声音匆匆地在喉咙里拐了一个弯,径直拐回了肚子里。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三种声音,雨声、新风系统的声音和程柏森疏离的声音。
那双平日里总是朝着温霁笑眯眯的眼睛里不见一丝笑意,口齿之间仿佛被覆上了一层霜,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能将周遭空气冻得掉冰屑。
可是无论是兰莺还是程柏森,他们俨然皆一副对此习以为常的模样,唯一从中感到无所适从的人只有温霁。
失忆不是人格抹杀,眼前人与兰莺交谈时完全变回了温霁记忆中的模样。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程柏森的身上被周围人打上了许多隐形标签,他是程家父母引以为傲的独子,是同行眼中有能力、有野心的竞争者,是能将温霁气得脑袋冒烟的眼中钉……
唯独不是温霁所熟悉的爱人。
面对眼前的程柏森,温霁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块硬物,他被哽得近乎无法呼吸。
他已经对偷听这场对话失去了兴趣,目光从程柏森冷硬的下颌角一掠而过,低下头打开了手机。
温霁试图沉迷网络解千愁,奈何他实在无法做到对耳边的声音充耳不闻,程柏森和兰莺的对话内容一个劲地往他的耳朵里钻,将他挠得心痒痒。
最后温霁干脆放弃了无谓的抵抗,身体往身侧轻轻一歪,将脑袋枕上了程柏森的肩膀。
温霁本想着听听有没有有趣的内容,却哪能想到自己过了一会儿便无聊地闭上了眼睛,他抬起手捂着嘴打了一个无声的哈欠,俨然一副倦意袭来的模样。
毕竟这对母子的对话内容实在太枯燥,他们生生将这场对话变成了一场谈判,每一分每一秒都试图想让对方再为自己让步一寸。
温霁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伴着通话声入睡,但他睡得很浅,在通话挂断的那一刻立即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程柏森的声音在温霁头顶上响起:“醒了?”
温霁摸了摸鼻子,悻悻应道:“嗯。”
程柏森沉默了几秒,突然说:“我和她算是谈好了,都各退了一步。”
温霁闻言微怔,抬起眸:“我听见了。”
其实也不难猜测,程柏森想要继续留在温霁的身边自然有代价。
就在温霁睡着之前,他听见这对母子有条不紊地决定了每周见面的时间。
程柏森的家人有大把雷霆手段,然而兰莺选择了最温和的一种,如果程柏森仍想留在温霁的身边,那么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必须与过去半年的生活状态进行告别,并逐渐回归曾经的生活之中。
他们都听懂了兰莺温和的警告。
——“程柏森,你的人生是时候回到正轨之上了。”
什么是正轨?
温霁说不出一二。
但程柏森的“正轨”绝不会是雨天时待在这间小房子里为温霁做蛋糕。
温霁说:“我没有听错的话,阿姨要求你每周周末都要回家里住?”
“嗯,并且要求我回公司接触工作。”
温霁没有问程柏森能不能重新适应工作,他心里清楚程柏森不是撞坏了脑袋忘记了如何工作,只是纯粹的不想做。
温霁还记得程柏森第一次对他抱怨“工作真的烦死了”时,他被惊得瞳孔地震,情绪久久不能平复,满脑子都是原来程柏森这种工作机器也会想着偷懒。
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细细的猫叫声,小钩子似的将温霁神游天外的魂勾了回来。
温霁弯腰将正扒拉着毛绒拖鞋的小猫抱了起来,他搂着小猫,一人一猫睁着两双大眼睛直勾勾地望向程柏森。
温霁轻声说:“挺好的,早该这样做了。”
程柏森瞥了他们一眼。
温霁斟酌着说:“你总不能永远都待在这间屋子里。”
程柏森的脸色果不其然垮了下来,显然对温霁的话语感到了十分不满。
温霁见程柏森神情不对劲,赶紧话锋一转:“我刚刚听见你们说,阿姨要求你每天晚上都要回家吃饭?”
“不是每天。”
“我听错了吗?”
“是每周三天。”程柏森长长叹了一口气,“时间由我决定。”
温霁心想,很合理。
他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晚上。”
温霁嗯了一声,抱着小猫站了起来,他错开了视线:“挺突然的。哦,今天是周六,这样说来你明天晚上也不在家吃饭。”
说完之后,温霁迈开步子朝着客厅一角的猫爬架走去,程柏森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温霁将怀中小猫往猫爬架上一放,然后转过身来拍掉掌心的猫毛,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骤然传来了清脆的一声响。
他回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是小猫从猫爬架上跳下来时踢翻了自己猫碗。
造成噪音的罪魁祸首此时丝毫不见慌乱,只见小猫优雅地卧在了猫碗旁,正睁着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温霁,似乎正在控诉着眼前这个人类刚才不顾它意愿的所作所为。
程柏森的视线在一人一猫身上来回转,他问道:“你突然把它抱去猫爬架上做什么?”
温霁的胡话张口就来:“它和我说它想去猫爬架上睡觉。”
这个借口实在过于无厘头,温霁在说完之后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温霁回到了沙发前,坦白道:“因为我刚才听完了你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要做出怎样的表情,也不知道手脚要往哪里放。”
温霁停顿了一下,笑了笑,继续说:“于是脑袋一热,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但是站起来后又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手里刚好有只工具猫。”
温霁知道自己可以不用为自己无厘头的动作进行解释,但他眼前的人是程柏森。
换一个听众或许会觉得他的废话很多余,但程柏森不会。
程柏森只会认认真真地听完他的话,直到他的话音完全落下,程柏森才会很配合的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啊。”
温霁抿着嘴忍笑,然后他低声说了一句:“其实刚刚都是废话,主要目的还是想和你多说点话。”
这句话放在往常,程柏森只会觉得这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情话,但此时此刻他心知不是这回事。
温霁的心思根本不难猜,程柏森立即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而温霁的这一脚偏偏踩中了程柏森的雷区,他最讨厌的事情便是温霁总是在潜意识里觉得他们会分开。
程柏森闻言笑意退去,他感到了恼火:“操,我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
温霁愣了愣:“你突然发什么火?”
那一瞬间程柏森的火气被浇灭,他摇了摇头:“抱歉。”
程柏森至今无法理解,明明他们很相爱,温霁却固执地认为他们会在未来某一天一拍两散,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程柏森对此感到恼火,除此之外他还感到了挫败。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温霁的手腕。
手上稍稍用力,温霁顺势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温霁扭头看向程柏森,眨了眨眼睛。
程柏森强硬地将手指插进温霁的指缝间,冷着脸与他十指相扣。
“我吃完晚饭就会回来,最迟晚上十点前会回来。”
“我和我妈商量过,我说这个晚饭的约定可不可以从下周开始才生效,她不同意。”程柏森的眼里浮起几分无奈,“你知道的,我妈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人,这个星期还有两个晚上,她必然一天都不会放过。”
温霁生出了几分兴致,他想了一下,点评道:“你们真的很像。”
程柏森反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温霁愣了一下,然后夸张地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撇了撇嘴:“我说的不对,你可坏多了,因为如果你是她,你也不会白白浪费这两个晚上,你甚至还会把一日三餐的时间都全部抢走。然后我越生气,你就越高兴,你就是这种坏人。”
程柏森神色紧张:“我有这么过分?”
“当然。”温霁瞪他,“有次我被你气得掉眼泪,你憋笑憋得耳朵都红了。”
程柏森哑声道:“那我可真不是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有一点我要反驳一下,我当时可能不是在憋笑。”
温霁一脸茫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哭起来很好看,所以我很喜欢弄哭你。”程柏森神色自若,仿佛事不关己,“虽然我对你说的这件事没有半点印象,但我认为以前的我看见你哭的时候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所以他……”
温霁的脸热了又热,忍无可忍地打断了程柏森的话:“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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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喜欢

温霁态度坚决,誓要将不是个东西的程柏森赶出家门。
实际上这一赶就赶了几个小时,从客厅赶到了游戏房,停下来打了两盘枪后又将人赶进了衣帽间,等到温霁兴致勃勃地给程柏森搭配完一身衣服,这时程柏森才被真正地“赶”出家门。
今天市里的温度随着暴雨迎来了大降温,因为担心程柏森晚上回来时会冷,温霁还特地往程柏森手里塞了一件薄外套。
程柏森拎起外套看了一眼:“不是我的。”
“是我的。”温霁瞥了他一眼,“买大了,你穿正好合适。”
程柏森点了点头,收下了衣服。
“回来时帮我拿一下快递,我今天不想出门。”
“懒死了。”程柏森顿了顿,“等下把取件码发给我。”
“好、好。”温霁推了推程柏森的肩膀,“你该出门了。”
程柏森往门外走了一步,停了下来,用气声笑了笑:“刚才还一脸不高兴地不想我出门,这时候倒是赶着我出去。”
温霁朝着他摆了摆手:“你不懂,早去才能早回,拜拜。”
“拜拜,晚上见。”
门板在眼前阖上,屋子里又冷清了下来,但这份冷清并没能持续多久,温霁还没来得及落寞便被房间里传来的声响打断了情绪。
温霁站在玄关前沉默了一阵,随后他终于忍无可忍,迈开大步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猫飞狗跳的画面迎面而来时还是令温霁眼皮一抽,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程柏森,来管管你儿子!”
然而无人回应,温霁反应过来后不由抿紧了嘴唇,他的情绪如换季时的天气,在眨眼间温度骤减。
这时候房间里的一猫一狗也停下了打架的动作,皆屁颠屁颠地来到了温霁的脚边,一副乖巧的模样实在令人无法发火。
温霁低头看了它们一眼,叹了口气,伸手一视同仁地摸了它们的脑袋两秒:“抱歉,心情不好,迁怒你们了。”
随后温霁掏出了手机,熟稔地拨通了堂姐的号码。
就算时差也不会扰人清梦,夜猫子堂姐在第一时间便精神抖擞地接通了温霁的来电。
敲击键盘的声音在耳边哒哒响起,与其一同传进温霁耳中的还有一道温柔的女声。
温嘉蕴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能够掐出水,但她说出口的话语和温柔压根不沾边:“有事快说,我正在一打五……我操,我被爆头了。”
温霁面不改色地应道:“现在有空了吧?”
耳边一时间无任何声音传来,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温嘉蕴的声音悠悠响起:“有空了,说吧,有何贵干?”
“找你打游戏。”
“心情不好?为什么?失恋了?”
温霁一向将自己和程柏森的事情遮遮掩掩,除了在温嘉蕴面前。
这位堂姐的脑回路从小和他很合,起码在程柏森这件事上,温嘉蕴可没少在后方摇旗呐喊。
“没有失恋。”温霁翻了一个白眼,“就是心里堵得慌。”
温嘉蕴没好气地打断他:“等等,如果你又要说'我觉得我的行为很自私'、'对他不公平'这些话请打住,我不想听。”
温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甚至能想象出温嘉蕴翻白眼时的模样。
温嘉蕴凶巴巴地呸了一声:“更何况你每次都是嘴上说说,忏悔完之后也没见你不和他亲嘴。”
”我今天真没打算和你说这些,就是突然有点不高兴,想找你一起打游戏开心开心。“
温霁笑得更厉害了,方才心里的烦闷情绪亦被一笑而空,这会儿他是真的将不开心抛在了脑后。
本想着直奔主题进入游戏,奈何温嘉蕴的好奇心一下子窜了起来,非要温霁如实相告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发生的事情说长也不长,温霁只用了三言两语便进行了概括,温嘉蕴听完之后倒是语气轻松:“多大点事,这不挺好的嘛。一眨眼连家长关都过了,大进展呀。”
温霁哭笑不得:“程柏森恢复记忆后得砍死我。”
“这不可能。”温嘉蕴说,“他只会让别人砍了你。”
温霁笑了笑:“确实。”
这时温嘉蕴话锋一转:“别闷闷不乐了,说实话你和程柏森之前的关系实在太亲密了,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围着对方转,所以一旦你们的二人世界中突然出现了其他人,你会感到不高兴是一种很正常的反应。”
”我明白。“
温嘉蕴打断他:“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下一句话是你想些好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不如及时行乐,所以你赶紧登录游戏!”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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