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冬—— by舶来鱼
舶来鱼  发于:2023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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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温霁耍赖最在行,发誓对他而言就像吃生菜,可是程柏森发现自己根本拿温霁没有办法。
心头火气暂时被温霁的胡搅蛮缠灭了火,温霁少挨了一顿训,但这并不代表温霁会被轻易放过。
程柏森的动作快得令人根本无从防备,待温霁从天旋地转中晕乎乎地回过神来,他已经被程柏森搂着腰禁锢在了腿上。
温霁先是表情一滞,认清现状后立刻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干脆一动不动装起了鸵鸟、演起了鹌鹑。
程柏森的目光从桌上的外卖包装袋上扫过,看清餐厅的LOGO后顿时了然于胸。
他将下巴搭在了温霁的肩上,呼吸的温度将温霁的耳朵烫得微微泛红:”点了什么菜?和我说说。”
”黑椒牛肉和黄金虾球,还有一碗拌面。“温霁歪了歪脑袋,试图躲开程柏森的嘴唇,”别动,痒。“
程柏森收紧手臂,怀中的多动症瞬间安分了下来。
程柏森沉默少顷,说:”真巧,我今晚也吃了一个黄金虾球,味道不错。“
听见程柏森主动提起同学聚会,温霁怔了怔,忍不住问道:“玩得开心吗?”
“起初有些不适应。”程柏森说,“但是接触起来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温霁微微睁大了眼睛,语气若有所思:“意料之中,毕竟你以前和他们相处得很好。”
“还不错,很聊得来。”程柏森捏了一下温霁的掌心,“对了,提前和你打一个报告,周五晚我不在家里吃饭。”
“你去哪里?”
“他们和我约了去打球,我们打算打完球后去聚餐。”
温霁别过脸,这时他才发现沙发后探出了一颗好奇猫猫头。
肉松饼睁着一双漂亮的圆溜溜猫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温霁看,也不知道在那里偷听了多久。
温霁和小猫对视着,在不该笑的场合里被小猫逗笑,他匆匆抿了抿嘴:“知道了,玩得开心。”
“喝酒也可以,但不要喝得太醉,我怕你第二天醒来时脑袋会不舒服。”温霁伸出手指碰了碰程柏森的手背,“我们是周六中午的飞机,你不要忘记了。”
在邻居李乔的眼中,程柏森是一个日常生活方式过度单一的怪人。
程柏森深居简出不喜独自出门,也不喜欢和他人进行过多交流。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要可以待在温霁的身旁,他便能心满意足。
李乔会对程柏森产生这般印象不无道理,毕竟皆在过去半年的日常生活中有迹可寻,若是让李乔见到从前的程柏森,温霁猜想李乔必然会被其中的天壤之别惊掉大牙。
脑袋没坏掉前的程柏森拥有着许多兴趣爱好,其中各类型的户外运动更是深得他心,他的世界由始至终广阔无垠,永远都不会只围绕着一个人转。
紧闭的记忆阀门将程柏森困在了温霁的身边,但温霁心里十分清楚他的爱人总有一天会走出这扇门,回到真正属于他的生活之中。
而就在今天,不喜与他人进行过度社交的程柏森终于迈出了一大步。
一切都预示着事情正在往好处发展,温霁心想兰莺知道这件事后必定会激动得热泪盈眶。
该来的总会来的,当这一刻真切地到来时,温霁发现自己的心情比预想之中还要平静。
“很快就要把你还回去了,真舍不得。”
他的声音太轻,程柏森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温霁轻颤眼睫,声音清晰起来,“再不让我吃饭,我的晚饭都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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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如期而至,城市的天气预报发布了高温预警,温霁在午睡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过度毒辣的阳光令人望而生畏。
那时程柏森正准备出门,温霁强撑着眼皮握住了程柏森的手,神智不清地叮嘱道:“不要中暑。”
程柏森停下了脚步,他在床边单膝蹲下,平视着温霁那双困得已经失去聚焦的眼睛。
“放心,是室内球馆,不会中暑。”
“我其实很想去看你打球……但我、但我真的太困了。”温霁吸了吸鼻子,“偷偷告诉你,中学的时候我经常会去看你的球赛……不过你别想太多,我看球赛纯粹是想看你出糗,万一你被打得分数剃光头,我就能第一时间对你落井下石了……”
不可名状的情绪在顷刻间充斥整个胸腔,程柏森在目光被温霁眼中的湿意泡软,他摸了摸温霁的脸:“我知道。”
“你知道个头。”
“你经常会坐在裁判席上面的位置,每次我一进球,你的表情都会变得特别难看。”
“原来你真的都知道……”
程柏森手肘撑着床沿,低头靠近温霁的耳边:“还有想要偷偷告诉我的事情吗?”
温霁眉头微蹙,颤颤巍巍地翻身将脑袋蒙进了被子里,声音沉闷闷:“没有了,我要睡觉。”
眼见温霁将自己裹成了蚕宝宝,程柏森赶紧将人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又给他掖好被角,沉下声音:“又困又要说话,还睡不睡了?”
温霁困得已经开始说胡话,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快黏在一起:“我已经睡着了,我现在正在说梦话。”
程柏森对此做出了什么反应不得而知,因为温霁话音刚落立即被沉沉倦意击垮了意志,眼前一黑迅速跌进了梦乡。
原本温霁只打算小憩片刻,奈何闹钟真的无法吵醒不愿醒来的猪,待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结束“小憩”,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时分。
打开沉重的遮光窗帘,只见窗外亮堂堂,夏季的太阳仍高悬在天边。
二十分钟后天色终于渐暗,温霁踩着夕阳踏出了家门,他没有选择亲自开车,而是在小区门前坐上了明黄色跑车的副驾座。
车门刚关上,温霁听见高靖柯冷声问道:“去哪?”
温霁系上安全带:“实中门口,谢谢你。”
高靖柯发动了汽车,他随口问道:“去做什么?”
“我约了高婕在附近吃饭。”温霁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回想起了自己刚才收到的短信,“你有事找我?”
高靖柯一静,斟酌片刻,才说:“我下午听柏森说,你们明天要去旅行。”
“你是因为这件事,才急急忙忙来联系我?”温霁觉得好笑,“你今晚不用和他们一起聚餐吗?为什么还有时间跑出来见我?”
“我回家拿东西,见你只是顺路。”高靖柯应道,“你别想太多。”
温霁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好吧,那你别绕弯子了,有话直说。”
高靖柯的话哽在喉咙里,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有事想问你。”
“问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叫……我想做什么?”温霁表情全然无辜,他扫了高靖柯一眼,“我没听懂。”
“温霁你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温霁收起脸上的表情,眸色变得冷淡:“你真的很莫名其妙,突然约我见面,见面后就将我当成犯人审,你是打算以程柏森挚友的身份来找我兴师问罪吗?”
高靖柯手臂青筋暴起,声量猛然拔高,大声喝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是程柏森撞坏了脑子,不是你,你从头到尾都在清清醒醒地骗一个失忆的人谈恋爱,这种荒唐事你竟然也做得出来?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我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把程柏森耍得团团转很好玩?你能不能放过他?”
高靖柯会说出这些话也不奇怪,毕竟在这些年里他都扮演着前排观众的身份,近距离见证了数次温霁和程柏森之间的针锋相对。
而人心是天秤,高靖柯作为程柏森的朋友自然将心歪到了极点。温霁相信在高靖柯的眼里,他接近程柏森的目的由始至终都始于不安好心。
温霁像是听见了极有趣的笑话,嗤笑一声:“目的?骗?放过他?”
“如果我说我没有,你会相信我吗?你不会。”温霁冷笑一声,“喂,别偷偷翻白眼,我看见了。”
“你……”
温霁打断了高靖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所以在这半年里我们都过得很开心。很简单的一件事,你为什么要将事情想得这么复杂?”
“高靖柯,我知道你是觉得我不安好心,是在故意玩他。其实你大可放心,我对他没有坏心,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汽车在红灯前停下,高靖柯扭头看向温霁,脸上神情尽是不可置信,当他发觉温霁的脸上没有一分故意开玩笑的意思时,顿时背脊发凉。
太荒谬了。
高靖柯嘴唇翕动,低声呢喃着:“温霁和程柏森相爱了,你听听,这是多么标准的愚人节笑话。”
温霁说:“可是今天不是愚人节,所以它不是一个笑话。”
“我没有瞒过他,我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他我们的关系很差,也试过将他从我的家里赶出去。”温霁说,“结果第二天出门时,我看见他坐在我家门口玩手机。”
“打电话让程家来接人也不是没试过,结果当天晚上又跑回来了。那时侯我真的觉得烦死了,心想哪来的巨型狗皮膏药赶都赶不走。”温霁慢悠悠地抱怨着,嘴角却不自觉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红绿灯由红转绿,汽车重新启动,高靖柯的脸色变了又变,恨不得双手离开方向盘捂住耳朵:“打住,我不想听你们的恋爱细节。”
温霁停止回忆,撇了撇嘴:“哦。”
高靖柯打转方向盘,将汽车左转驶进了新的道路,实验中学的大门跃进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汽车继续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在路旁停下,高靖柯已经冷静下来,他望着窗外:“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根本无法想象如果程柏森恢复记忆了,这件事该怎么收场?”
“明天的事留到明天再说嘛,天天愁眉苦脸也没办法解决问题。”温霁面色未变,反过来开导他,“起码在这一刻,大家都很开心。”
“你俩天天你侬我侬倒是很开心——除了我。”高靖柯深吸一口气,“怎么会让我碰见这种破事。”
眼见温霁打开车门准备下车,高靖柯突然说:“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我可不想看见你失恋后痛哭流涕的模样,想想就烦人。”
温霁动作一顿,语气平静:“后悔也是我活该,你说的对,是我忍不住非要和一个失忆的人谈恋爱。不过看在你这么期待的份上,到时候我会每天给你表演以泪洗面。”
高靖柯抱着警告温霁的目的而来,却没想到自己最终被这人气得七窍生烟:“再和你说多一句话真的要被你气死,快滚吧。”
“秘密会谈到此为止,我滚了。”温霁在大敞的车门前弓下腰,对着脸色难看的高靖柯笑笑,“谢谢你的顺风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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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被阖上的前一刻,一声铿锵有力的“操”从门缝里挤了出来,令温霁差点因此破功笑出声来。
听完温霁刚才的一番话,高靖柯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而温霁的心情则完全与其相反。
心里有话无处倾述容易郁结于心,于是温霁将话匣子朝着高靖柯开了口子,他把高靖柯当成垃圾篓,唰唰地将平日里无法向他人述说的话语一股脑倒了出来。
温霁神清气爽地下了车,闭合的车门切断了高靖柯的骂骂咧咧,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路旁目送着车屁股绝尘而去,直到汽车完全消失在车流之中才回身准备前往餐厅。
然而回过身后温霁便笑不出来了,在那一秒里他心里做了许多设想,他怀疑自己被反常的天气热得中暑,又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人,奈何事实就是此时站在不远处朝着自己瞪眼的人的确是高婕。
温霁和高靖柯见面这件事属于一个小秘密,然而事与愿违,他下车的全过程都被高婕看在了眼里,
高婕近些天和哥哥因一件小事闹翻正处于冷战之中,这会儿看见自己的饭友从高靖柯的车中下来立即火冒三丈,以至于她整顿饭下来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饭后高婕化悲愤为购物欲,二话不说直接拽上温霁风风火火地闯进附近的商场,她从一楼逛到了四楼,刷卡声与时钟的秒针一同滴滴响,而温霁原本预计八点前回家的计划也因此被迫延后。
从商场离开之后高婕仍然不打算放人,她在发动汽车的那一刻突然犯了嘴馋,油门一踩直接绕路前往了宵夜店。
温霁没有跳车的勇气只能顺着高婕的意思来,等到一来二去他终于被吃饱喝足的高婕放过一马,回程路上两侧的店铺已经打烊了一片。
温霁看了一眼手中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拧着眉:“很晚了。”
高婕开玩笑地调侃他:“怎么?难道家里有人正在等你?”
温霁“嗯”了一声:“是的。”
下一秒他果不其然地从高婕脸上神色大变,那副仿佛见了鬼的表情令他不由笑出声来:“你的表情像是被吓了一跳。”
高婕无意窥探温霁的隐私,在短暂的震惊结束后,她说:“我只是对此感到震惊。”
温霁笑了笑,没说话。
或许是看出了温霁无意继续进行这个话题,高婕赶紧点到为止:“如果以后有机会见面,我请你们吃饭。”
温霁点点头:“好的。”
一时间无人再开口,车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温霁隔着静谧夜色将目光落在了路旁的一辆出租车上。
出租车的乘客恰好在温霁的眼前关上了车门,温霁的思绪随之飘向了今日的傍晚时分,他不由感叹高靖柯的那扇车门就像是蝴蝶的翅膀,它轻轻地一开一阖便扇动出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那时他因一念之差坐上了高靖柯的车,却没想到下车的时候会被高婕抓包。明明是自己对程柏森千叮万嘱不要回家太晚,现实却是自己成为了最晚回家的人。
抬头看向汽车的时钟,温霁突然意识到此时是自己被迫与程柏森失去联系的第四十分钟。
刚在信息栏里输入“会晚一点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按下发送键将消息送出,手机岌岌可危的电池便电量耗尽自动关了机。当他想去拿共享充电宝时却发现卡槽中空空如也,以至于手机在近四十分钟里只能充当一块毫无作用的板砖。
温霁在高婕面前将情绪隐藏得很好,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有多么焦灼不安。
想到这里他不禁边叹气边侧头看向窗外,而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人行道上一闪而过了一只小柯基。
柯基的屁股后还站着一个人,距离使其面容模糊,身型倒是瞧着有些像程柏森。
过快的车速迅速地将一人一狗抛在了身后,再加上灯光过于昏暗,温霁的匆匆一督没能将其看清。
汽车在前方不远处的小区正门停下,高婕将温霁往小区门口一扔,立即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汽车的轰鸣声在耳边远去,温霁并没有急着回家,他心心念念着方才的人影,下意识在路旁停下了脚步,迎着夜风的吹拂将目光落在了人行道的尽头。
刚才匆匆瞥见的一人一狗此时在温霁的眼里只有蚂蚁大,温霁根本无法看清他们是不是自己的日有所思,他不由迈开了脚步朝着前方快步走去,凌乱的脚步映出了他心中的迫切。
随着来人与自己之间的距离被缩进,温霁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颊,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第六感并没有出错。
温霁停下了脚步伫立在路灯的灯光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柏森踏着夜色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程柏森摊开掌心在温霁的眼前轻轻上下晃动,声音听不出情绪:“傻住了?”
温霁摇摇头,并试图朝着程柏森挤出一个微笑,然而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笑出来,只好垂头丧气地选择了放弃。
即使程柏森根本没有明说,温霁也能意识到程柏森此时此刻的心情很糟糕。
而更糟糕的是,温霁心里非常清楚程柏森的坏情绪因他而起。
温霁连忙解释道:“手机没电关机了。”
话音落下,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小狗在他们身侧转圈将牵引绳绕得簌簌作响。
程柏森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一寸一寸地从温霁的脸上拂过,眸中神色复杂得令人无法解读。
程柏森从温霁的脸上收回视线,忽然说:“突然没办法联系上你,我很担心。”
“急匆匆地带着咸蛋黄下楼找你,下楼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可笑。”程柏森耸耸肩,“咸蛋黄下楼后又不愿意回家,我只好把要做的事情改为了遛狗。”
温霁猛地抬起头,他伸手握住了程柏森的手腕,摇了摇头:“不可笑。”
“以后不会这样了,不会再让你……”温霁顿了一下,“害怕。”
温霁想了想,说:“我今晚和朋友去吃宵夜了,那个朋友你也认识,她是……”
程柏森打断了他的话:“高婕。”
温霁怔了一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找不到你,所以我联系了一个共同的朋友。”
“谁?”
“高靖柯。”程柏森微微弓腰,与温霁平视,“他告诉我他知道你去见了高婕,我问他为什么会知道,他却支支吾吾无法自洽。”
“于是我意外地知道了你们今天见了面。”
温霁诧异地睁圆了眼睛,他正想说些什么,又听见程柏森说:“你瞒了我很多事情。”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瞒着我和高靖柯见面,还瞒着我和我妈见面。其实你有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
心脏仿佛被棒槌重重的一击,温霁的脑袋因程柏森的质问嗡嗡作响,他在程柏森的目光注视下挺直了背,干巴巴地说:“我可以把原因告诉你,我不该瞒着你。”
两个人的语气都极为平静,脚边的小狗仍在无知无觉地傻乐,然而温霁十分清楚此时平和表象下的暗潮汹涌。
隐瞒与欺骗往往是争吵的开端,温霁在程柏森的愠怒下自知理亏,他已经做好了坦白从宽的准备,却没想到会听见程柏森说:“你是不是迫切地想将我送走,因为我在你眼中是一个大麻烦。”
温霁愣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
程柏森慢慢地笑了,眸中冰冷没有一丝暖意:“你总是故意隐瞒着我的存在,在共同朋友面前不会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谈个恋爱像是在玩谍中谍。”
“我虽然感到很奇怪,但其实没有太在意,毕竟他们都是不重要的人,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但偶尔我也会好奇你的想法,而我今天好像找到了答案。”程柏森伸手捏了捏温霁呆滞的脸颊,“因为在你眼里,如果被周围人知道了我们的恋情,会给以后的你带来麻烦。我猜对了吗?”
温霁的拳头缓缓握紧又松开,原先想好的解释皆因程柏森意料之外的话语胎死腹中,他嘴唇微微翕动,最终一句解释都没能说出口。
错误的过程最终却找到了正确的答案,温霁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给程柏森的满分答案打红叉。
见温霁久久没有回应,程柏森的眉头凝重地拧紧,眉眼间渐渐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程柏森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温霁,突然用力掰开了温霁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他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算了。”
掌心消散的温度令温霁微怔,这种握不住任何东西的感觉令他顿时慌了神。
等到温霁回过神时,他的双手已经用力攥住了程柏森的手臂,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竟然硬生生将正要转身离开的程柏森拽了回来。
温霁在程柏森的面前仰起头,极为认真地直视着程柏森的眼睛:“不是给我带来麻烦,是给我们,这件事越少人知道对我们越好。”
曾经向程柏森坦白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差”不是假话,于是它成为了温霁心安理得的借口。
然而温霁知道,自己明明可以在相处中一次又一次地对程柏森重复这句话,并以此为理由拒绝与程柏森相爱。
但事实上他不仅没有这样做,甚至还对程柏森错误的记忆任其自流。
“你的记忆是错的,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温霁缓缓说道,“等到未来某一天你把事情都想起来了,你可能会想把我这个骗子撕碎。”
温霁说完之后悄悄抬眼观察程柏森的反应,却没想到程柏森的反应极为平淡,唯一的变化只有神色柔和了许多。
程柏森的眼里浮起了一丝茫然:“是吗?”
“当然,我们都很讨厌彼此。”
温霁说完之后顿了一下,在程柏森不悦的目光中赶紧补充道:“曾经!是曾经的我们都很讨厌彼此。”
程柏森沉默半晌,忽然说:“只要我永远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你就不会再为此感到不安了。”
“你别胡说……”
“我希望自己永远都无法想起以前的事情。”程柏森牵住温霁的手,“下个月吃生日蛋糕的时候,我会许这个愿望。”
温霁愣了愣,与程柏森对上了视线:“好幼稚。”
随后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咕哝道:“好哦。”

给程柏森过生日这件事,对温霁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纵然他们相识数年,共友更是无数,却是从未“和平地”为对方庆祝过一个生日。
当他们回到家时,温霁设想的生日蛋糕款式已经来到了第十二种。
温霁的想法天马行空,提出的款式中十个有五个违背牛顿定律,如果此时有第三人在场或柯基会说人话,必然会有人朝着程柏森怒吼:“你别惯着他了!”
可惜身旁没有第三人,柯基也不会说话,最后还是温霁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太过火,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蛋糕才得以回归正常款式。
温霁在客厅里找到了数据线,给手机充上电后如释重负,回头问道:“你更想吃巧克力还是蓝莓?”
程柏森正坐在玄关里熟练地帮柯基擦脚,百忙之中抬起头看向温霁:“都可以。”
温霁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零分答案感到了不满意。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个话题注定无法再继续下去,问再多也是白问,毕竟程柏森对甜食可谓是毫无想法,如果非要说一个要求那便是“温霁喜欢就好”。
“好吧,到时候就算你不爱吃,我也要逼你吃完一大块。”
“没问题。”
温霁笑着转移了话题:“是不是快下雨了,刚才回家路上有几滴水掉到我的脸上。”
“天气预报说半夜会下雨。”
恰好手中的手机亮起了开机界面,温霁在等待中点了点头:“让我看一眼天气预报。”
待看清手机里的信息后,温霁一脸不可置信:“暴雨?”
说完之后他扭头看向窗外,玻璃外的世界仿佛万物寂静,漆黑的夜空看不出分毫风雨欲来之势。
温霁平静地望着玻璃窗,他从玻璃的倒影中看见程柏森轻轻地拍了拍柯基的脑袋,然后站起身径直朝着客厅走来。
高大身影的步伐不疾不徐,最终在温霁的身后停下了脚步。
温霁仍然没有回过头,他饶有兴致地从玻璃窗中观察着程柏森的动作,他看见程柏森一只手悬在了自己的头顶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温霁没有说话,心里也好奇着程柏森想要做什么。
紧接着他看见程柏森用手指在他的脑袋上比了两个耶,同时一道冷淡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响起:“兔子。”
温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幼稚,你在做什么?”
“今天突然想起我对你做过这个动作,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记忆又出错了。”
程柏森的语气轻描淡写,温霁却不由微怔,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紧。
回过神后他摇了摇头:“不,没有错。”
温霁的记忆力算不上多好,不在意的事情更是转盼即忘,但这件事在他脑海中颇为印象深刻。
温霁犹豫片刻,在说与不说中选择了前者:“小学的时候你来我家做客,大人们让你上楼找我玩,于是你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说了一句……诶,我忘记了。”
程柏森替他补充道:“兔子。”
“对,兔子。当时我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整个房间暗得要死。”温霁说到一半觉得丢人,抬起双手捂住了脸,“你走路又没有声音,导致我以为你是鬼,一抬头就被吓哭了。”
程柏森在沙发上坐下,顺势将脑袋枕在了温霁的肩上:“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肩上忽然一沉,温霁下意识侧头欲要开口,然而程柏森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程柏森抬起脑袋,稍稍俯身吻上了温霁的唇角。
温霁的喘息皆被程柏森的唇齿吞没,他乖顺地任由着程柏森撬开自己的齿关,全心全意地将自己溺进了程柏森的温柔攻势里。
暴雨将至的城市连空气都沾满了潮湿的气息,却无法熄灭一方角落中的情迷意乱。
谁也说不清在错误的土壤中生长开花的爱情有几分真,在温霁看来一切都比不上眼见为实,程柏森深邃眉眼间的情意浓烈得令人心惊,温霁确切地相信此时的自己正在被爱。
天气预报没有骗人,夜渐深后毫无预兆地开始了狂风大作,苍白的闪电划破了窗外的夜空,城市在这个瞬间被照映得如同白昼。
与闪电如影随形的雷鸣在天边轰隆作响,紧接着温霁听见了雨水的声音。
温霁的脑袋昏昏沉沉得要命,但是即使如此,他仍有心思将注意力分给窗外。
温霁睁开了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的雀跃:“真的下雨了。”
程柏森目光落在温霁潮红的脸颊上,眼里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纵容:“别分心。”
温霁的眼睛依旧盯着窗外,很煞风景地继续开小差:“航班不会被取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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