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 by寓风
寓风  发于:2023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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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栩问:“咱们这是要去见谁?不会是张将军吧?”
陈连笑道:“不是,是去见小张大人,就是将军他弟弟,你住那间客栈的老板。”
卢栩:“……”
难怪陈连说客栈是将军在罩着。
昨天卢栩听了一晚上对张昶将军的花式吹捧彩虹屁,今天要见他弟弟了,四舍五入也算要见半个将军,他忍不住有点紧张,有点期待。
听说张昶作战勇猛脾气火爆,还在大将军范孝手下当先锋时就勇冠三军,相貌也是响当当的硬汉路子,和李修将军大为不同,不知道他弟弟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风格。
待传令兵通报完,引他和陈连进小张大人会客的屋子,卢栩先看到的是整墙的书。
比君齐屋子里还多得多。
“是你要见我?”
卢栩听到一声温和的声音,连忙转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张堪称俊秀的脸,只是这张俊秀的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顺着刀疤走势向下,他的右臂位置也空空荡荡。
这个人,没有右手臂。
连肩甲似乎都比常人短了一截。
像是被人一刀斩去了似的。
卢栩怔在原地。
他这一年已经见过许多残疾的伤兵,但伤到如此程度还活下来的,这是头一人。
陈连:“小张大人,是这样……”
陈连简单粗暴地叙说一遍,用词相当直截了当,卢栩也连忙回神,意识到他刚刚似乎有点失礼了,充满歉意地朝人家笑笑。
原来这就是小张大人,张昶大人的亲弟弟,难怪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一定是最好的军医加最好的药,才将他从鬼门关抢救回来。
“哦,你就是那个开茶棚的卢栩。”张骈笑吟吟地打量他,“果然很年轻,坐吧。”
见张骈一点儿都不介意他失礼,卢栩松口气坐下,“谢大人。”
张骈笑道:“不必客气,我也是一介白衣,因为将军是我胞兄,我才能忝居这里。”
卢栩笑起来,心说这个将军弟弟和传说中的张昶将军可真不一样。
他是来走后门找关系的,张骈马上就告诉他,他也是个走后门靠关系的。
见他如此爽直体贴,卢栩也没绕弯子,直截了当表明来意,说完,又连忙将诚意也奉上。
“若得如此,小民愿奉上二十之一的红利给小张大人。”
“二十之一?”张骈听完哑然失笑。
卢栩见瞧不上这百分之五,也没不好意思,诚恳道:“小本买卖,还要养一大群人,再多就真让不出来了。”
张骈笑得更大声,这小子倒是直接,先把好处摆到明处,不管多少,没和他虚头巴脑地说些什么来日必当报答云云,他对卢栩印象就不错。
张骈笑道:“你的茶棚不收巡兵茶水钱,便算给过好处了,骁骑军不是土匪,安心做你的小买卖吧。”
卢栩:“那不一样,茶棚是茶棚,杂货铺是杂货铺,茶棚不收茶水钱这是早就说好的,一码归一码。”
免费才是最贵的,万一将来他的铺子做大了,一点儿好处不给,就算张骈不在意,保不齐底下的小兵会有人眼红。
若是他们暗地打秋风,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最好的合作就是利益捆绑,若店里有张骈的股份,骁骑军肯定不敢乱来。
卢栩委婉道:“大人可能……呃……不太关注杂货这种微末的小买卖,杂货吧……单件利润很低,但一年算下来,还挺可观的。”
张骈看他。
卢栩硬着头皮继续道:“要不,头一年先按五十两?总不好让兄弟们白忙,还让您出跑腿费,来年您若还是不想要红利,往后就按每年五十两算。”
五十两?
张骈有些诧异了,卢栩分明是想让他要红利,也在暗示二十之一的红利比五十两多,他开个杂货铺子,难道一年能赚上千两?
他卖什么?
张骈的客栈一年都赚不到百两呢。
虽然他的客栈本也不是为了赚钱才开的就是了。
五十两啊……
若放到从前,区区五十两骁骑军怎么会放在眼里,可如今的情境,张骈竟然有些心动了。
他默默自嘲一番,想不到有一天,他竟然会为了每年五十两银子分神。
张骈按下心中的叹息,到底还是没要那五十两银子。
若这小小杂货铺赚的多便罢了,万一这小子是打肿脸充胖子,一年根本赚不了多少钱,朝一个小杂货铺要五十两好处,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万一让青龙城那些盯着他们兄弟俩乱吠的疯狗知道,少不了又要到京中找人参他哥哥。
张骈:“既然你坚持要给,那便按二十之一红利吧。”
卢栩找好了靠山,高高兴兴走了,没多久,底下人跑来汇报。
“大人,刚刚那小子给您送了一堆东西,被拦在外头了,咱要还是不要?”
张骈:“送的什么?”
“我瞧着都是些纸墨茶叶什么的。”
张骈笑笑,不甚在意:“倒是会投其所好,拿进来吧。”
“是。”
等手下大包小包提进来,饶是张骈也看呆了。
松湖纸,长山墨,上好的一品翠山茶,还有不要钱似的一大捆毛笔,一卷栩栩如生的青竹彩绣卷轴,青中泛白白里透青的饶玉白瓷茶具,还有……
这毛茸茸的是什么东西?
他不是卖杂货吗?
张骈疑惑了,“你叫人去看看,他开的是杂货铺吗?”
底下人道:“是杂货铺,他说杯盘碗碟日用调料米面粮油布什么的,缺什么去拿便是。”
张骈:“……”
卢栩也没想送,可谁让邬刚太厚道,他领着人过来走了一圈,真就拿了些粗茶和酒,酒还是搬的低价的大坛子,估计是既想喝个爽,又怕卢栩嫌他拿的贵。
卢栩回了铺子直傻眼,他们靠山可是将军的亲弟弟,青龙城实权一把手的弟弟啊……
要是有一天让人家发现他店里卖着上等好茶,往军营送的是粗茶,他店里卖的是好酒,往军营送的是便宜烈酒……
画面太过刺激,卢栩不敢深想。
他是找靠山,不是拔虎须。
他连忙跑去把最贵的东西翻腾出来,挑些张骈可能喜欢的,一股脑送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起初,一个杂货铺能赚多少钱?
后来,这根本不是杂货铺!

找好了后台,卢栩也抓紧时间搞装修了。
卢轩挑的这个店铺已经算很宽敞的,但要想什么都卖,现有的店面是不够的。卢栩思来想去,还是得从面积上想办法。
青龙城的格局也是常见的大街小巷布局,棋盘街不是最繁华的街道,相连的巷子里都是寻常人家,临街的店铺也多是前铺后宅,前面开店,后面住人,都很宽敞。
卢轩选这家也是,而且后面还特别宽敞——足足有三进。
原因无他,他想当货仓使。
基于此,卢栩决定把前后打通。
三进的宅子只留最后一进当仓库,前面的全和店铺打通,弄成一个超大号的门面。
没办法,谁让他只有一个掌柜,一个掌柜只能看一间店。
他初来乍到,青龙城又复杂,能将人手集中到一处,比分散来得好。
卢轩、罗纯听着他的规划直皱眉,好好的宅子,这么改?
卢栩:“以后咱们铺子大了,我还想把隔壁房子也买了,一起打通呢。”
卢轩、罗纯:“……”
卢栩可惜,可惜他手上没那么多钱啊。
虽说棋盘街的各个巷子里住的都是普通百姓,没多少大户人家,但宅子都挺大,想买下来价格也是不低的。
卢栩遗憾作罢,趁着青龙城还没上冻,赶紧装修。
和泥瓦匠商量一番后,卢栩听他们的建议在原本院子中间留天井,开窗户。
不然采光太差。
店面连通两进的宅子,这么深的铺面,白天日光也照不进来,乌漆嘛黑的点火把都没用。
那能怎么办,开窗吧。
不止天井要开窗,连原本不透光的墙卢栩都让他们在上面开了几道窄窗。
窗户开得高,又只有一掌的高度,不怕招贼进小偷,贴上透光的窗纸,屋檐遮雨,也淋不湿。
卢栩很满意。
房子原本的墙体能用的全留下,打上些钉子、小桩子,还能挂东西。
至于客人进来后可能要绕一绕,那就绕吧!
反正通着呢,多走几步路,移步换景,曲径通幽,顶多他把墙上挂几个路标。
铺子照常开着,卢栩在后面大兴土木疯狂施工,只用了五天,就把后面改好。
第五天晚上,店铺一关门,卢栩就带人将墙砸穿,用才买回来的梁柱顶替原本的承重墙,该修的地方修,该补的地方补,快速做出一道连通前后的门洞。
卢栩又和泥瓦匠检查好几遍,在各处增加立柱,以防以后屋顶和高处的墙体下压坍塌。
他们连夜将碎砖废料清理到后院,将打通的大店铺打扫干净,连夜点火把粉刷墙壁,把整个大铺子都刷成一样的白色,尽可能让铺子看起来更干净亮堂。
刷完墙,他们又开始摆货,暂且按原本有屋子的地方,一个屋子当一个分区,最外是杂货小件,油盐酱醋糖,干货果脯等等,穿过原本的隔墙,进来是文房四宝画卷扇子等,卢栩布置成了书房的模样,再然后是布匹绸缎皮料皮衣丝线等,还有卢轩才从登州弄过来的第一批发饰、小玩偶,针对女性和小孩,再进去是粮油米面,家用瓷器,最里面是个头大的家具、筐篮等等。
眼看天都要亮了,火把也快用完了,卢栩摸摸一脑门的汗,“先这样吧,哪儿不合适以后再调再改。”
卢栩满意地看着他的“超市”,他有的东西基本全塞进去了,往后就继续丰富和补货,再扩展一部分生鲜区就更完美了。
卢栩揉揉胳膊敲敲腿,紧急施工紧急铺货,胳膊腿都要折了。
为了检查有什么问题,卢栩、卢轩、罗纯和最机灵能干的伙计谁也没回客栈补觉,全留在铺子里试营业。
来不及贴标价了,卢栩每个区安排两个伙计,专门负责在本区报价。
反正青龙城不是观阳,城中百姓还没像观阳百姓那样习惯看标签上画的线和点点分辨价钱。
他带着卢久生负责结账,卢轩和罗纯四处检查有没有遗漏问题。
天一亮,开始营业。
卢栩就拿上新买的锣出门狂敲:“新店开业大促销!逛一个店买齐全家用品,买的多送的多!”
还没醒的邻居们受惊震醒,哪个缺德玩意大清早的瞎敲?还以为蛮子攻进城了呢!
卢栩不知道青龙城提醒百姓小心蛮族也是敲锣,他一通瞎敲,把半条街都吓醒了,没听清他喊什么的人家都想收拾包袱躲地窖了,没一会儿,城中巡逻的官兵匆匆赶来,逮着卢栩好一通训斥。
卢栩闹了大乌龙,赶紧赔礼道歉,他的杂货铺也一下子响彻棋盘街——
邻居们聊起来的时候大致是这样的:“你们听说了吗,外地来了个傻子……”
宣传效果特别拔群,没到下午,连骁骑军都人尽皆知了。
更离谱的是,随卢栩傻瓜名声一并传开的,还有他店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跟活的一样的刺绣。
从没见过的布料。
毛茸茸的玩偶。
毛茸茸的小孩衣服。
便宜的好纸好墨。
良心到让人误以为是打仗前的粮价。
各式各样的瓷器,各种档次的瓷器。
凌乱夺目的赠品。
打到骨折的良心价格……
那敲锣的傻小子没有胡吹,他们店里从吃到用,应有尽有,大人孩子需要的东西能一次性置办齐全,买的多还送东西,什么毛笔、糖、盐、肉干、花头绳、小碟子、小碗……
随便挑随便选,购满十两还送一个巴掌大的毛绒小兔子。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还挺逼真,摸起来软乎乎暖洋洋的!
而且还有许多好看的小首饰,精巧的刺绣团扇,又便宜又好的文房四宝……
据说棋盘街有户人家早上去买盐,出门挑赠品给孙子挑了支毛笔,觉得质量不错,又返回去给孙子买了一套笔墨纸砚,小朋友得了新物件,到书院好一通显摆,尤其是那根免费得的笔,不要钱,就是香!
城里的年轻人闻风而动。
尤其是条件普通的人家,也去买点油盐,然后挑根毛笔!
一传十、十传百,没等傍晚,棋盘街新开的“傻子杂货铺”就响彻大半个青龙城。
城中其他杂货铺回过味儿来,愤然阴暗起来:“那小子是故意装傻卖傻呢吧!”
都有人跨半个城去消费了,这还傻?
呸,心机鬼!外地的就是心眼多!
卢栩算了一天账,一身的心眼都快不够用了。
天一暗,不等全黑,他就赶紧喊关门歇业。
他得缓缓,再卖下去就要累死了。
本来这几天忙着装修改房子他就没怎么睡,早上吃了个包子,中午没能吃上饭,这一天下来,头晕眼花,比高考还累。
卢栩把最后一名客人送走,关上门瘫倒在椅子上。
卢栩有气无力:“谁还有力气去买个肉包子回来?”
所有人都不吭声,还是卢久生挣扎着站起来,“我去吧。”
卢栩:“要是有汤什么的,问问他们能不能给端到铺子里来。”
卢轩:“不然回客栈吃吧。”
卢栩:“不!我不!”
客栈平常没什么客人,厨子就一个,做起饭来忒慢。
罗纯也道:“回客栈没吃上饭,我就先饿死了。”
他们哄笑着,最后还是卢久生起来去买包子。
他一开门,门口就站着两个正要敲门的,对方手都抬起来了,还没敲到,门先开了。
双方都怔了怔,卢久生:“今天关门了,明天来吧。”
对方:“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找卢栩,卢小哥在吗?”
卢栩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有气无力道:“不在,死了。”
“……”
对方两人眼皮子直跳,他们军营里就没见过这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
为首的沉了沉声:“卢小哥,今日生意可好?”
卢栩听着有点儿耳熟,靠毅力睁开双眼看清来人。
卢栩:“……”
这不是骁骑军那个比北境军贾粮官还难搞的薛粮官吗?
啊——!!
先前他们从客栈后院往杂货铺仓库搬东西,最后剩下的就是粮食。
卢栩这次运的粮食多,大头都送去了北境军,还有一部分由卢轩他们带着沿途卖,除了补给茶棚,往登州新开的粮铺留了些,剩下的十车都运到青龙城来了。
卢栩想着卖谁不是卖,他都走了骁骑军的门路了,当然还是先问问骁骑军比较好。
于是,他找陈连帮忙搭线,问问骁骑军要不要粮食,他可以算优惠一点。
陈连帮他联络了这位薛粮官,卢栩客客气气把人请到仓库看粮食,最后这位薛粮官就一句话:要,但是没钱,赊账。
卢栩气啊。
北境军那个贾粮官好歹给换东西,这位薛粮官什么好处不给,张嘴就是赊账。
卢栩:“不赊就不要?”
薛粮官也痛快:“不赊不要。”
于是,卢栩就自己弄到杂货铺卖了。
卖谁不是卖?他零售散卖赚的还多呢!
看青龙城百姓多捧场,他搞着限购,一天还卖出去一车。
笑死,十车粮食,根本就不够卖!
莫非这人见他粮食卖的好,又后悔了?
卢栩挣扎爬起来,“还行呀。”
薛粮官:“那便好。”
卢栩:???
啥意思?
他生意好不好跟骁骑军粮官有什么关系?
薛粮官:“听闻张先生每年在贵店可得二十之一的红利,不知可有此事?”
卢栩:“有。”
薛粮官露出一丝喜色:“既然如此,剩下的粮食卢小哥便运到军中去吧,粮钱从那二十之一的红利中扣除便是。”
卢栩:“……?”
薛粮官:“莫非一年的红利不够买粮吗?”
卢栩:“那倒不是。不过我得问问张大人。”
张骈虽然是张将军的弟弟,但他毕竟不是骁骑军。把给他的钱全给了骁骑军,将来张骈说不知道怎么办?
不给张骈他肯定是不敢的,但总不能不明不白多给一份吧?
薛粮官表情看不出任何不满,声音还是那么刻板:“请便。”
卢栩:“那薛大人你等等,等我吃个包子回点血就随你去见张大人。”
薛粮官:???
回血是什么?
卢久生赶忙去街上包子铺买了两笼屉包子,连笼屉一并搬回来了。
卢栩啃了一个肉包子,恢复点儿力气,总算是不飘着了,又拿一个边啃边走,含糊不清地客气:“挺好吃的,薛大人要么?”
薛粮官:“不必了。”
卢栩“哦”一声,又拿起第三个。
待他第三个包子下肚,薛粮官才幽幽道:“眼下正是军中用膳的时间,卢小哥可以到了营中再用饭。”
卢栩:“……”
这个姓薛的是不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是名叫杂货铺的超市(狗头)

第174章 陈茶啊
待再到了骁骑军营见到张骈,卢栩又有些庆幸,多亏他垫了三个大肉包子。张骈这儿清汤寡水的,两个粗粮馒头,一碗野菜汤,一荤一素两菜,素的是白菜炖豆腐,荤腥就有几片肉,一看就是军营大锅饭做出来的,卢栩猜他和骁骑军普通士兵吃的也没什么区别,唯一的特殊待遇,大概就是那几片肉。
张骈不知道他会饿着肚子来,先前也没预备他的饭菜,等他到了倒是很大方的邀请卢栩一起吃。
卢栩连忙拒绝,就这么点儿东西,他再分张骈一半?
骁骑军会不会觉得他想把他们的张大人饿死。
张骈:“可是这些吃不惯?喜欢吃什么,我叫他们给你做,我们将军府可是有小厨房的。”
卢栩莞尔。
张骈都吃大锅饭呢,他吃小厨房?
卢栩猜,将军府的小厨房,大概跟招待他喝茶的小兵口中的好茶叶差不多,专门留来充面子待客的。
卢栩自认为他一个平民百姓小商人算不上什么贵客,配不上将军府的小厨房。
不过他也确实没想到张骈竟然会吃的如此朴素。条件艰苦的北境军,招待他还能摆出一桌子肉呢。
卢栩:“来前我啃了三个大肉包子,这会儿一点儿都不饿,就是有点渴,不知能不能向张大人讨碗水喝。”
张骈笑,叫人去备茶。
茶水端来,卢栩也没客气,牛饮一般咕咚咕咚就干掉三杯。
他是真渴。
一天没喝什么水,干啃了三个大包子,快噎死了。
张骈快而优雅地吃完饭,叫人撤了碗筷,陪卢栩喝茶,“这茶如何?”
卢栩:“呃……应当是好茶,但小人出身寒末,没喝过什么好茶叶,品不出来,浪费大人的茶叶了。”
张骈笑道:“喝到肚子中怎能算浪费?”
他指指茶壶,“这是我用你送来的好茶跟将军换来的,说来,论品级还不如你送的茶叶好,不过,这是将军来朔州前一并从京中带来的,将军除了待客,平时也不舍得喝。”
虽然听懂了这是张骈表示对他重视,似乎还在告诉他,他已经在骁骑将军耳边挂了号,但卢栩第一反应还是:陈茶啊!
张昶来朔州都多少年了,这茶叶还能喝吗?
他疑惑太深,一时没控制好表情管理,回过神儿来连忙收起嫌弃,口不应心道:“将军从京中带的茶自然是普通茶叶不能比的,这茶,它沾了京中的贵气,将军的志勇,喝起来……”
张骈接道:“一股陈茶的味道?”
“呃……”
卢栩心道,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什么都没说!
张骈笑着又续了一杯茶,并不嫌弃这是陈茶,卢栩也倒了一杯慢慢喝。
先前是他口渴喝的太快了,没好好尝,现在一品,还真是陈茶,陈的不轻!
不过恐怕整个朔州会嫌弃这茶叶不好的,也没几个人。
卢栩表达了一番受宠若惊,但是有先前的表现做铺垫,他说再多都像是畏于将军府权势拍马屁。
说了没两句,卢栩自己也觉得挺无聊,索性不说了。
张骈看着是个实在人,他也说点儿实在的算了:“我铺子里还有些上等茶没卖,要不我让人送来算了。”
就别拿陈茶招待人了,别人说起来是荣誉,谁知道出去会不会笑话他们将军府以陈茶待客,小气。
张骈哈哈大笑,“茶便算了,每年也喝不了多少,缺了让将军自己掏钱买,眼下急的还是粮食。”
张骈问道:“听说今日你店中客流如织,络绎不绝,只一日就卖出了上千两的货物?”
卢栩诧异,他都没统计卖了多少钱,张骈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派人盯着他吗?
卢栩诚实道:“详细还没统计,不过应当不止一千两。”
一件儿童羊绒装加上帽子就不止十两了,今天他卖出去好几套。
还有他报出天价的刺绣卷轴,也有不少人买呢。
另外还有丝绸布匹,有人成匹成匹的买,不知是大户人家采购,还是城中的成衣铺选材料。
光这些大件数一数,都得千两。
卢栩知道青龙城有钱,但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打了十几年仗都没把有钱人打穷,不愧是朔北第一城,不愧是客栈伙计口中的大世家的盘踞之地。
他跑这几趟对朔州也算熟悉,就是把登州、永固县、洪县等等一路上的小县城全绑起来,都抵不了半个青龙城有钱。
卢栩不知这算不算正常,不过以隆兴郡来对比,隆兴郡州府与其他县城的差距,可远远没青龙城与朔州其他县城来得夸张。
卢栩道:“不过开张头几日大伙儿图新鲜,图便宜,也有图赠品的,总会热闹些,往后就会趋于正常了。”卢栩依在观阳的经验估算,“不过一月卖千两,应当不难。”
这么大的青龙城,刨去那些家财万贯的庞然大物不算,寻常百姓每日消耗也不少呢。
尤其是整个朔州百姓都习惯农闲时入城生活,到了年节,城中人满为患。
这听上去就让商人心动不已,消费力啊,这都是消费力!
他都想赶紧回去,赶在过年前再送两趟货,春节,元宵,都是赚钱的好时节!
见他说得如此自信,张骈笑问:“那我的红利应当够买粮食吧。”
卢栩:“自然是够的!粮食这事吧,您有所不知,我先前就找过薛粮官,先问了他要不要,是薛粮官不要,我才在铺中卖的。”
卢栩趁机告了薛粮官一状,“我这次来找大人,就是想问问您,今年的红利您都要换成粮食吗?”
他就剩下几车了,扔进骁骑军军营,杯水车薪,要是张骈还要,他回去得好好规划明年的商队配置了。
张骈:“这三年都换成粮食吧。”
卢栩苦笑:“好。”
陆路运粮太难,他能运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再多观阳的牲口畜力不够用,靠人力运,既累又慢,而且太辛苦。
他走第一趟时,主要靠的是人力,轻的货物,一车只需一到两人,运粮车则要配置四到五人,再少,走起山路那就是压榨人了。
即便这样,第一趟回去,也不少人不愿意再来了。
若想朔州不再缺粮,除了粮食本身,还需要运力做支持,可偏偏整个大岐都缺牛缺马。
卢栩不禁怀念起火车、货车,要不怎么说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呢?
他一个学渣,革新生产力这种梦,他就不做了,还是想点实际的,问问张骈能不能给他解决牲口的问题吧。
马他就不想了,牛啊骡子啊驴啊什么的吧,总得有点吧?他们这么大个骁骑军,打仗时候总不能也全靠人力运粮草吧!
张骈想了想,把粮官和军需官都找来了。
他毕竟已不在军中,这些也少有过问,不知道如今军中可有赋闲的畜力能用。
粮官和军需官为难,他们骁骑军是朔州驻军,就是有也不能跨郡借给卢栩这个隆兴人,这不是没事给将军找麻烦,找参吗?
卢栩听了一圈,不禁纳闷起来,怎么骁骑军听起来比北境军还怕被人参本子?
不是说大岐将军,只有李修自己没后台吗?
难不成张昶后台不够硬?
卢栩实在是想要牲口畜力,坐过一次骡车,他再也不想靠双脚横穿两郡了。
卢栩苦着脸问起来:“闲置的牲口也不行吗?我是为骁骑军运粮,不是用来图私利做生意也不行?北境军也曾借过我二十头牛的。”
人家北境军都敢,你们骁骑军怎么回事?
张骈、粮官和军需官都有一丝的尴尬。
北境军当然敢,北境军在千蛟岭北边天高皇帝远,又没人天天盯着他们动不动就要到朝中参他们,说是土皇帝也差不多了。
他们骁骑军不一样。
张昶临危受命时青龙城眼看都要破城了,他为了打赢仗强征暴敛,把青龙城的大家大户得罪了个遍。
战时倒还好说,他们不想忍也只能拧着鼻子忍着,谁敢说个不字,张昶就敢把他们全家扔到前线。
不过青龙城世家豪门苦张昶日久,如今蛮人打跑了,天下太平了,他们也开始反击骁骑军了。
有关系的找关系,有门路的走门路,都没有的就凑钱塞钱,隔三差五在京中找人参骁骑军、参张昶,争取早日把这祖宗弄走,换一个前任将军辛兴怀那样的温和派。
他们痛恨张昶,张昶也痛恨他们。
他们兄弟俩当年初到青龙城,张骈比张昶军职更高,是大将军亲自举荐的参军。
若不是辛兴怀那个蠢货,庸碌无为勾结地方世家贪腐受贿,任由青龙城世家豪强摆布,该攻不攻,该守不守,贻误军机,怎么会害他的亲兵几乎全军覆没,还害他胞弟险些丧命,前途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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