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江看罗北,罗北也在看他。
罗江:“比划一下?”
罗北:“来。”
卢栩满眼迷茫,不知道他们俩打算比划什么?
只见罗家两兄弟各退半步,摩拳擦掌摆开架势,气势如虹,齐齐出招。
“剪刀!”
“石头!”
罗北懊悔:“啊!可恶!我该出布的!”
罗江挥挥拳:“行了,你留下看门吧!卢当家,我跟你回观阳!”
卢栩:“……”
就这样,卢栩见证下,两兄弟公平公正决出谁回家,谁留守。
第二天,卢栩带上处理好的皮毛,做好的皮衣、皮靴,留下一半没处理要收拾的,带上罗江出发。
早上,他又给了驿站的官差和劳役一些银子,官差眉开眼笑欢迎卢栩下次再来,劳役也把羊喂地饱饱的,方便卢栩他们继续赶路。
永固县已经一年没骑兵驻扎了,他们给军马准备的草料也闲置着,草料放久了会发霉,尤其是过雨雪天,一湿,来不及及时晒干,就要扔掉换新的。
卢栩的羊不吃,到了春天这些草料也该扔了。
用要扔的东西换来钱,卢栩又有北境军的令牌,他们永固县驿站当然热烈欢迎。
就是卢栩没令牌,只要银子给够,他们也不是不能考虑。
如今朝廷欠饷,他们也穷,有时候驻扎朔州的骁骑军和北境军还过来打秋风,他们也得想办法赚点钱嘛。
卢栩走了,永固县县令听完汇报,让人把银钱交到账房去,一个人在房中忍不住又将北境军骂了一遍。
这个李修,有羊卖给商队,没羊给他们县城。
上次来要粮食的时候怎么说的,从蛮子那儿收了税银和牛羊就来还账,呸!
什么他们北境军吃不饱拦不住蛮人,蛮人打过来先遭殃的就是永固县城。
他看他们北境军吃的挺好的嘛,蛮人真打过来先死的也得是他李修!
县令不知第几次下决心,下次再来借,看他不把人打出去!他要狠狠参李修一本!
卢栩不知道北境军和永固县衙那一脑门官司,带着商队一路向南,全速赶路。
好在南边没下雪,出了永固县以后路变得好走。
这一次,他也不进洪县县城了,这么多羊过去,留一地羊粪球,洪县百姓对他为数不多那点儿好印象都得碎。
他们一路直奔青龙城,卢栩和卢庆分开,他带几个人去城门询问卢轩他们是不是来过,卢庆则带着牛羊绕到青龙城南边找个合适的地方边放羊边等卢栩回来。
不成想,卢轩他们来了,而且才到了没几天,现在还在城里。
卢栩没急着进城,先去找卢庆,让卢庆先带着牛羊和车队慢慢往回走,他则去青龙城找卢轩、罗纯汇合,等卖完货物再去追赶卢庆。
卢庆找了五个身手好的伙计给他,空骡车也一并让他带去青龙城。
安排好,卢栩带人进城,想了想,直奔他们住过的客栈。
卢轩和罗纯果然住在这里。
伙计看见是他,还问起先前来的卢老板是不是他亲戚。
卢栩:“是我弟弟,他们在吗?”
伙计:“不在,一大早就出门了,这会儿应该在铺子里。”
卢栩:“铺子?”
伙计:“你兄弟在棋盘街买了个铺子,你不知道呀?”
卢栩摇头。
伙计:“不远,好找,我给你指路!”
卢栩让客栈伙计先帮忙把骡车安置好,再按他指的路找过去,远远就看到了新崭崭“卢”字招牌。
这牌子还是他才回观阳时让颜君齐帮忙写的。
颜君齐写了好些的“卢”“茶”“客栈”“观阳联盟”。
现在挂在眼前的,就是“卢”。
正方的木牌,摆成菱形,在中间端正的写着“卢”字。
看到这些字,卢栩还能想起当日他和颜君齐去买大号的毛笔,他研磨,颜君齐写字的情景。
好像君齐对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他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即使说不明白,君齐也能马上就懂。
他一直都知道,这世上大概再没人像君齐一样懂他了,他们有相似的经历,一直互相支持相依为命,君齐还那么聪明……
在君齐说不想要他当哥哥前,在他说想让他陪他入京考试前,卢栩从来没想过这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默认这理所应当。
他默认君齐是他至亲的家人。
他默认他们会永远这么相处下去,哪怕以后君齐考上举人,考上进士,有一天会去外地做官,他也会陪他去。
若只是邻居,只是朋友,他会这样想吗?
邻居会愿意花几个月时间千里迢迢陪同入京考试吗?
卢栩盯着铺子窗户外还挂着的观阳联盟大旗呆住了。
那么卢舟呢?
要是将来卢舟考上了,要去外地做官了,他会陪卢舟去吗?
“让一让!”
抱着东西从铺子里出来的人被卢栩挡了道,喊了几声高声道:“你挡路了!”
卢栩一激灵,连忙闪开。
店铺收拾货的伙计也看见了卢栩,惊喜道:“东家!你怎么在青龙城?”
卢栩暂时抛开一脑子的乱麻,朝他笑笑,抬步进去,发现卢轩开的还是杂货店。
他几乎是将观阳县城的杂货铺原样搬过来,只不过观阳卖的都是农货,这里卖的是他们运来的各类货物。
比观阳杂货铺大一倍的铺面中,人满为患,罗纯正焦头烂额的算账。
卢栩看到罗纯,又想到裘虎和谭石头。
他也愿意为朋友千里迢迢奔走,可他们和君齐哪里又不大相同。
卢栩皱皱眉挤过去,“怎么你在这儿算账,卢轩呢?”
罗纯可没开过店,杂货的价钱又细碎杂乱,他拨算盘加掰指头,算的也不快,还不时忘了东西到底多少钱,愁的直想掉头发,正嘟嘟囔囔算加法呢,被卢栩一喊,脑子全乱,又要重算。
罗纯刚要发脾气,一看是卢栩,像看见了救星似的,差点儿喜极而泣。
“卢轩去看铺子了,来来来,你快来,我真是不行!”罗纯不由分说把卢栩拽到柜台后面,高声道:“要算账的找他算!”
卢栩:“……”
卢栩在杂货铺算了一下午的账,到后面记熟了物价,口算快到起飞。
排队算账的客人一脸懵逼地听他念经似的报数:“这个十文,这个十五,二十五加三十,五十五,五十五加四十五,一百,这个是八文钱一个,您买了八个,八八六十四,六十四加一百,一百六十四,一百六十四加八十,二百四十四,总共二百四十四,对吧?”
客人:“……”
卢栩将东西装到她的篮子里,从盒子里抽出一小张裁得四四方方的小油纸,从另外的罐子里夹出一块儿糖包起来一并放进篮子,“您给二百四吧,再送您一颗糖,欢迎下次再来。”
二百四十文?
大婶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比别处便宜!
她也不算了,总体便宜,谁还在乎那点儿小细节。
她愉快地掏荷包付钱,提着篮子往外走。
卢栩继续接过下一人挑好的货,飞快的将报了价的东西从这边放到柜台另一边,“这个贵,九十文,一共四个,四九三十六,三百六十文,加十,加十五,加三十,加五十,加八,加一百,加二十。”
卢栩将最后一样放到另一边,“一共是……五百九十三文,对吧?”
客人:“……”
他光顾着听卢栩报每样东西多少钱了,加一起谁知道对不对啊!
后面的人问:“你不打算盘啊?”
“算盘?”卢栩看看他嫌碍事,推到角落的算盘,“我打算盘不熟,要不我再加一遍?”
正结账的客人马上道:“不用了!五百九十三就五百九十三!”
在别处买这些东西,怎么也得六百多吧。
卢栩:“您给五百九十文吧,也送您块糖。”
客人:“给我挑块大的。”
卢栩:“没问题。”
这罐糖先前放在角落,人太多,谁过谁踢到,卢栩一看,是小块儿的碎糖,干脆搬柜台当礼品送人。
忙到天黑,卢栩饿得前胸贴后背,要关门了店里还有要采买东西的客人。
卢栩先关了门,给店里最后几人结完账,拉过板凳坐下休息。
卢轩正带人在后面收拾库房,见前面关门了,也将库房锁了,叫卢栩回客栈吃饭。
卢栩扒了几口饭,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屋子里贴的对联?”
卢轩含着筷子细想,“对联?”
卢栩:“不是县里,是村子里!”
卢轩想了想,“有印象。”
卢栩一笑,他就知道卢轩记性比他好,“你把那副对联写出来。”
卢轩:“……???”
他放下筷子,要伸手摸卢栩额头。
卢栩闪开,嫌弃道:“干什么你?”
卢轩:“我还要问你呢!快一年了,我能记得吗?你看几次,我看几次,你都不记得我能记得?”
卢栩:“……”
卢轩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你屋里的跟画似的,我哪认识?我认的字还没你多呢。”
卢栩恨其不争:“你就不能多认点儿?”
卢轩也怒了:“你当人人是颜书郎呀?你回去问问他不就完了?”
卢栩:“……”
他又不是没问过。
对呀,他问了,君齐为什么不说呢?
卢栩举着筷子陷入沉思。
卢轩咕哝一句,“好好的你想对联做什么?”
难不成是看到附近的文玩铺子想起颜书郎了?
卢轩搞不懂,他用指节敲敲桌子,“回神了,大哥你先想想我这铺子,你觉得在咱们自己在青龙城开杂货铺怎么样?”
提起杂货铺,卢栩脑子又开始嗡嗡蹦数学题,他怨念:“你怎么开起杂货铺了?”
按他的计划,这些东西运到青龙城找几个大客户批发甩货完事,何必辛辛苦苦搞零售?
卢轩却不以为然:“我看了,青龙城缺这些,连碗筷价格都比观阳高一大截,整车卖给货商他们不愿意出价,青龙城这些大商户跟商量好了似的,低价卖给他们还不如零卖呢。”
卢栩琢磨,看来青龙城的商贸垄断性也很严重啊,他叹气:“可咱们眼下缺人手,你开店,谁管?”
卢轩:“雇人就行了。”
卢栩:“雇谁?”
卢轩:“久生啊。”
卢栩:“谁?”
卢轩不可思议道:“卢久生!你记得对联不记得久生?”
卢栩恼羞成怒想揍人:“我记得!……你回去不怕挨打,你就让久生留下。”
卢轩哼一声:“我要是告诉秋云嫂子久生在这儿做掌柜,她得给我磕头,搞不好还要抱着孩子来找久生呢。”
卢栩想想,还真有可能。
卢久生虽然姓卢,却不是卢栩他们的同族。
他家孩子多,兄弟姐妹加一起足有十一个,前头的孩子还宝贝,到后面就不值钱了,他爹给他起名字,都是瞎凑合一个久生——生他的时候,时间特别久。
十一个孩子里,他年纪最小,岁数比他大侄子都小几岁。前面哥哥姐姐早成家了,兄弟们闹分家时,他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小屁孩,在家还不受重视,自然钱和田全没他的份儿。
他爹娘带着他在几兄弟家轮流住,开始还行,到他哥哥家孩子也多起来,就人人嫌他累赘了。
等他要成亲,娘没了,爹也糊涂了,压根不记得有他。
没人替他说话撑腰,哥哥嫂嫂自然不愿意给他好好张罗。
房子没有,田也不多,附近村子的姑娘也没人愿意往他家说。
最后说的人家也是邻镇小村的穷户。
小夫妻俩成婚,住的还是他大哥家不要的破屋子,又漏风又漏雨的,墙也早被蛇鼠蛀了洞。他媳妇在家收拾屋子还差点儿被蛇咬了。
最后,还是里正看不过去,替他向他那些哥哥要了一圈钱,又从卢家祠堂给他拿了些钱,让他重新盖个房子。
卢久生也没敢盖大房子,夫妻俩没雇人,自己在村边盖了两间茅草屋,自己开荒种地,农闲夫妻俩都给人做短工,如今养着两个孩子,日子也还过得去。
卢栩买了山雇人上山砍树的时候,他家就是最早报名的。
卢栩这次招人,卢久生也是第一批报名的,他想多赚点儿钱,翻盖房子,让孩子住得宽敞些。
卢栩想了想,还是得叫卢久生过来谈谈。
背井离乡在外,可是很辛苦的。
尤其他还没什么做生意的经验,一定会遇到各种各样想不到的难处,受了委屈都没人可说。
卢久生比卢栩、卢轩大七八岁,瞧着却像三十好几,人也有些木讷。
卢栩呼口气,将可能会遇到的困难麻烦一项项说给卢久生。
青龙城不比观阳,势利盘根复杂,不是一个小县城能比的。
若是在登州,在观阳,卢栩肯定敢让他们随便来随便干,出了什么问题他都有信心能兜底。
可青龙城……
他还真不行。
他来了几次了,青龙城本地的地头蛇都没正眼瞧过他。
这样的地方,别说卢久生了,留卢轩卢栩都不放心。
卢栩:“青龙城不比观阳,我在这儿也没什么门路,等我们回去后,你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我们可帮不上一丁点忙。”
卢久生听他这么说,也生出些退意,可想了许久,还是道:“我就在这儿老实本分干点小买卖,不得罪人。”
他人生遇到的好人不多,遇到的机会更少,从前为了赚钱,他做过苦力,顶替过别人去做劳役,苦力他都能干,这遮风避雨的生意,难道比做苦力还难?
不管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他无论如何都想试试。
卢栩一向喜欢机灵活泼的伙计,可看着卢久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头一次见到陆勇时。
陆勇提着个篮子卖粽子,被他瞧见了,吓得话都说不顺溜,他叫陆勇和他一起摆摊卖粽子卖豆腐,陆勇和别人搭话都要自己先在肚子里准备半天才敢开口……
人在压力和动力下是会改变的,有人能跨过去变好,有人会被压力打垮,不试试谁都不知道。
卢栩皱眉抿唇想了半天。
半晌后,卢栩道:“好,你留下开店,你再问问别人,看有没有人愿意留下给你帮忙的。具体怎么做,等我再想想。”
卢久生大喜,出门时同手同脚还撞了门。
卢栩失笑。
他不知道卢久生能不能像陆勇改变,但既然卢久生想试,他总要让试试的,说不定这样有决心的人可能比聪明能干的更好。
不过他也不能把人就这样扔在这儿不管,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在青龙城长久地混下去。
卢轩:“咱们把值钱东西出掉,只在杂货铺卖便宜的,小本买卖总不至于被人盯上吧?”
卢栩心想,你哥我才到观阳县城卖田螺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他那时候就卖几碗田螺,不是还莫名其妙被宋六盯上了吗?
卢栩:“你去把客栈的伙计喊来。”
有在观阳的经验,卢栩如今也很明白,没关系没门路,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立足做生意,也不是没办法,很简单,交保护费嘛!
罗家不就在观阳暗戳戳做这个买卖?
不过,保护费也得找对人才行。
比如在观阳想开店保平安,那最好的选择是找罗家,价不太高,有保证;想做小买卖,找他们观阳联盟,便宜实惠;跑船运,找观阳联盟或船帮,水上实力强;遇到什么麻烦不想摆到明面惊动官府,找马家,整个观阳县,没有什么马家摆不平的事,连县令都要卖他们几分面子。
开店找马家行不行,当然也行,马家出头,没人会驳马家的面子,但想请马家做这个,那费用就不是一般的贵了。
卢栩想在青龙城做生意,也得打听清楚青龙城到底盘了多少蛇多少龙,谁擅长喷水,谁擅长点火。
伙计被叫来,还以为卢栩要点晚饭呢,一听问这个,就有点懵,为难道:“我还得问别的客人吃不吃饭……”
卢栩:“都吃,牲口也得喂,让厨房做吧。”
伙计:“……”
也对,今天在他们店里住的,全是卢家兄弟带来的人。
卢栩:“你跟我们一起吃,你想吃什么让厨房做,我结账。”
伙计高高兴兴通知厨房做饭,回来时还端了壶热茶,准备充分,过来八卦。
青龙城大大小小有多少势力多少家,伙计这本地人都说不明白,不过人尽皆知的,就八家。
“八家?”卢栩都懵了,这么多?
大城市出身的伙计也很诧异,他们青龙城这么大,八家不多啊?这还只是人尽皆知的,那些低调的、次一级的他还没数呢。
卢栩示意他赶紧说。
八卦了一晚上,卢栩算是弄明白了,这青龙城是大家套小家,小家套大家,那些小家族小势利多多少少和八大家有点联系。
而八大家间就更复杂了,有姻亲的,有结仇的,有原本是亲戚后来闹掰的,有原本是仇人后来联合的,有本家分家打破头的,有土著,也有后来发家的,他们相互联姻,又相互抢地盘,最久的一家在青龙城都盘踞好几百年了,比大岐加前朝时间都久。
至于他们谁势力最强,最又最有背景,本地百姓也不甚清楚,伙计能给卢栩说的,许多也是小道消息和八卦。
想要找个山头交保护费,似乎谁都行,又似乎谁都不是特别合适。
卢栩有点郁闷了,问了半天,其实还是皮毛啊!这些大家大户们,真是复杂地让人咋舌,就没个简单好懂的吗?
卢栩突然想起陈连介绍他来这儿住时说的,这客栈是他们将军罩着的。
卢栩灵机一动,好奇道:“你们店背靠的是哪一家?”
“我们?”伙计茫然,理所当然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归北营骁骑军管。”
提起自己的靠山,伙计就更有话说了。
又是好一段时间,卢栩从他的真诚崇拜和主观吹捧中摘出客观事实——
青龙城作为朔州最重要的驻军之地,防御堡垒,武将地位超然。
虽然八大家多小家掌控青龙城土地和经济,但每家都得给骁骑军交保护费。
尤其是前几年,大岐和蛮族打到白热化,蛮人突破千蛟岭,兵临青龙城下,原骁骑军将军辛兴怀战死,现任将军张昶临危受命,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强行在青龙城征粮征兵,拼消耗将蛮人主力拖了三个月,一直耗到李修带兵赶到,夹击蛮族主力,才保住朔州。
自此后,骁骑军在青龙城横着走,每年都要敲打一大批银粮,朝廷发不起饷银,他们还能接济李修的北境军,全是靠在青龙城吃大户。
简而言之,他们就是青龙城收保护费的专家。
卢栩想找的就是这样业务简单粗暴的专家,不过骁骑军家业太大,全青龙城都得给他们交保护费,卢栩就开个小杂货铺,人家看得上吗?
卢栩又愁上了。
要不还是去找找陈连,厚着脸皮抱贺承业大腿?
想到这儿卢栩又疑惑了,既然骁骑军在青龙城混得风生水起,陈连、邬刚犯得着追一帮土匪横跨两县,一路追到隆兴郡,还对着他那点粮食流口水吗?
总不能为了骗他一个小商人装穷吧?
一家之言不足信,以他对陈连的了解,他们骁骑军肥不了,他还是再打听打听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想给人送钱都这么麻烦,大城市真烦。
时间有限,既然想打听骁骑军,卢栩也没找别人,而是直接找了陈连。
第二天他一起床,就叫客栈伙计跑腿帮他去军营问陈连在不在了。
这回陈连在,不但陈连在,邬刚也在。
卢栩等了没多久,伙计就回来通知他去军营了——
今日陈连当差,不好到营地外找他。
卢栩提着酒肉和礼物跟着伙计来了。
骁骑军驻扎在青龙城东北角,守着角门,城内有个小校场,不方便在城中操练时,会从角门出去,到青龙山的大校场去。
去往营地途中,还会经过将军府,这里是历代驻守将军的住处,比朔州郡守官衙建的还气派。
卢栩路过,抬头望了望,角楼上就有执勤的士兵从高处冷眼打量他,卢栩连忙收回视线,心道这里可比北境军大营气派多了。
两相对比,北境军就像个空有地盘的穷光蛋,和骁骑军家底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卢栩到时,邬刚已在入口等他,即使有熟人来接,卢栩也受了好一会的检查盘问,不像北境军,只看长相区分是大岐人还是蛮族人,就算检查完成一半了。
流程结束,卢栩把摊开检查的物品重新收拾好,跟着邬刚进去。
骁骑军有专门会客的地方,邬刚直接将他领过去。
路上卢栩问起贺承业,得知他前些日子回京了。
卢栩了然,原来贺承业老家在京城,莫非是什么皇亲贵戚?
他和邬刚没和陈连熟,也没追问。
邬刚也没问他来找陈连干什么,而是堂而皇之地翻着卢栩带来的礼品,抽出一块牛肉干放进嘴里啃。
邬刚:“你去找过蛮子了?”
卢栩:“我刚从北境回来。”
邬刚:“哦。”
牛肉刚咽下,他又找了块果脯。
卢栩:“……”
这牙口是真好,不像他,吃一块肉干要啃好一会。
邬刚目光又投到酒上,但想了想今日陈连当值不能饮酒,他也作罢了。
人要讲义气。
没多久,陈连来了。
卢栩第一次见他一身戎装,十分稀罕地瞧来瞧去,还上手摸摸。
陈连哈哈大笑,将头盔戴到卢栩脑袋上给他过瘾。
别说,真沉!
卢栩想,别说打仗了,就穿这么一身戎装多走几步,就挺减肥。
陈连让卢栩坐,给他叫了一壶茶,执勤的小兵提着茶壶进来,倒的分明是一碗白水。
卢栩:“……”
陈连问:“又没茶叶了?”
小兵:“早没了,只剩些好茶,都留着将军和几位大人会客时才用。”
卢栩:“……”
这话是他能听的吗?
陈连却不当回事,还调侃卢栩:“我们条件有限,你下次自己带点茶来。”
卢栩笑道:“我这次还真带了挺多茶叶,贵的便宜的都有,就在铺子里,要不差人去拿一些过来?”
小兵疑惑地看他。
陈连:“铺子?”
卢栩:“我在青龙城开了家杂货铺,这次来找陈哥你,也是为了这铺子的事。”
他简单叙述一遍,“……青龙城我人生地不熟的,又不能天天在,我家掌柜是我同村,人老实本分,违法乱纪那是绝对不敢也不会,但我们小地方的人,不懂大城市的规矩,生意亏赚我倒是不怕,就怕他们一不小心惹了什么人不自知,平白招惹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他们替我做生意,我总得保护他们安全,这不,我又没别的门路,就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你们了。”
卢栩嘿嘿笑笑:“我记得陈哥你说将军罩着客栈,不知,我能借骁骑军荣光,狐假虎威一下吗?只要保护我店中人员安危即可。当然不能白沾光,别的不说,往后军中待客的一些茶酒,就不劳诸位费心了。”
卢栩眨眼,天真无邪地望着陈连。
陈连和邬刚对望一眼,“就这事?”
卢栩点头。
陈连:“这事好说,你来青龙城做买卖,以咱们的交情,我当然会替你看着点。”
从头一次带卢栩来青龙城的时候就提过让卢栩在青龙城买铺子开店,那时候卢栩不愿意罢了。
他摸摸下巴,“我有时候不在军中,也不方便天天出营,这样,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见个人。”
卢栩连忙跟上,陈连走出几步,又转头回来,凑到酒坛旁嗅嗅,把酒拎上了。
邬刚目露惋惜,卢栩一看,福至心灵,问道:“要当见面礼?”
陈连笑道:“论说是不用的,不过你这酒好,带上吧。”
卢栩“哦”一声,对邬刚和小兵道:“我的杂货铺就在棋盘街,门口挂了青山蓝水的旗子,叫卢记杂货,一进去就能看到,邬哥你看谁得空,差个人过去找我弟弟拿些茶酒过来用吧。”
小兵眼睛一亮,“真的?”
卢栩笑道:“我哪敢在这儿瞎说。”
陈连:“那就不跟你客气了,老邬你去!这小子肥着呢!”
卢栩自然愿意当这个冤大头,“罗纯也在,邬哥应当认得他吧,看上什么叫他拿。”
邬刚点头,那个大个子他有印象。
待卢栩走了,他也没客气,带上两个不当值的兵就便装过去认门儿了。
卢栩在青龙城开店,他和陈连一百个乐意,以这小子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少了他们的好处,别的不说,不当差时去打打牙祭,他们俩一个月要一小坛酒,不过分吧?
另一边,陈连带着卢栩沿着军营外墙走了好一会,到了一处小院,小院门口有执勤的士兵,穿的却不是骁骑军的军甲,见是陈连,也不做阻拦,只是多看了卢栩几眼。
人家看过来了,卢栩只好硬着头皮朝他们露出灿烂的笑。
士兵:“……?”
一看就不正经,绝不是他们行伍之人。
卢栩跟着陈连进了小院,又一通走,他怀疑这都要出军营了,终于到达目的地。
卢栩忍不住四下张望,一眼就看到远处眼熟的哨岗角楼。
卢栩:“……”
眨眨眼再看一遍。
卢栩声音有点抖:“将军府?”
陈连:“不算,这是外院,将军从府里出来走这边到军营方便,前面过一道门才是将军府,没通报不能进的。”
卢栩:“……”
他脑补出一番震惊体,震惊,为了方便上下班,从家门口修一条到单位的小路!
看来将军也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通勤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