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栩不要钱的说了一箩筐好话,带上三百只羊快乐的向裘虎他们的营地出发。
带着羊,他们走在北境草原更像只肥羊,以防他们路上会招惹到仇视大岐的蛮人,或者引来狼群,大营特意调了一支五十人的骑兵精锐护送他们。
卢栩看过羊,吃过羊,放养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趟。
那些咩咩叫的羊根本不听话。
让往东,它们往西,让往南,他们往北,他们整个商队都傻眼,谁也不会放羊。
没办法,骑兵又返回接了两个军营专管牲口的小兵,总算有惊无险把羊赶到裘虎的营地。
原本只有两天的路程,他们硬是走了三天才到。
到了裘虎大营,卢栩总算能睡个踏实的好觉,把羊和货物全甩给谭石头,饭都没吃就跑去谭石头家闷头补觉了。
三天没睡好,他走路都发飘。
谭石头扔给他两床新拆洗过的被子,往床头端一壶热水放一个馒头,扔下卢栩就跑。
他们友谊也只能让他做这么多了,他得赶紧带人卸货去!不赶快藏一点儿,一会儿张百户就带人来抢了。
谭石头家门都没出,已经吆喝起来,满村子喊人。
时隔两个多月,义山村又感受到了过节一样的欢乐情绪。
卢栩呼呼睡大觉的时候,羊入圈,粮入库,谭石头带着人手将货车拉到校场。
朔北寒风也不能阻挡大伙抢购的热情,张家屯和附近军户村的村民们闻讯而来,加入抢棉花的队伍中。
皮毛好是好,可他们大岐人还是喜欢盖棉被睡觉啊!
从中午卖到下午,从下午卖到天黑,等卢栩一觉睡醒,连在附近收草的伦兰人都闻讯跑来采购了。
卢栩揉揉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屋子,再看看校场方向明晃晃的火把,一时都有些分不清这是天黑了还是天刚亮。
作者有话要说:
粮官看卢栩,眼中都是馒头、米饭、面条!两眼迸发饥饿的光芒。
卢栩:妈耶,要吃人了!害怕!
卢栩睡迷糊了,校场上抢购的人却还清醒着。
巡防回来的张百户说什么都不许谭石头把酒重新运回去。
张百户带头起哄:“就半车,你还都运回去,你那屁大点的小破铺子能装下这么多酒么?在这儿卖得了!”
谭石头:“怎么放不下了?我才挖了地窖!”
张百户:“你那地窖不是都装粮食了?你说你,弄那么多吃得完么?哎哎,裘虎!快来管管你兄弟,怎么有酒还不卖了!”
裘虎从大营入口方向疾步而来,板着的脸道:“伦兰人来了!”
张百户一怔,连忙道:“快快快!快拉走!”
他怎么忘了伦兰人这几天就在营地附近收草料呢!
他们可没少带钱啊!
他也不和谭石头抢了,还连忙让人把才抢下车的酒坛子重新搬上去,趁着伦兰人还没进来,赶紧把酒拉走。
留在谭石头的杂货铺,就是贵点,好歹往后还能买着,让伦兰人买走了,那买都没地方买了。
见伦兰人已经在大营门口喊他们了,张百户忙道:“妈的,他们怎么跟闻到腥味儿的猫似的,我去拦拦,你们赶紧啊!”
他小跑过去,朝为首的伦兰人喊道:“天都黑了,你们不赶紧扎营休息,怎么跑这儿来了?”
伦兰人:“……”
他们心中骂,你前几天喊我们来大营收草料的时候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这还要从前些天忙秋收说起。
军户们头一年在北境种田没经验,开春种早了,一场倒春寒冻死不少苗,他们赶紧补种,不料北境的夏秋短冬天长,到了秋收,还有一部分庄稼没长熟。
眼看是歉收了,裘虎和张百户去找负责他们这一带的沈千户,问他能不能找牧民过来收草料。
反正牧民也是要储草过冬的,他们附近的伦兰部和卫宿部牛羊都不少,没长成的庄稼人不能吃,牛羊可以吃嘛!
卫宿部和他们相处不多,关系不好不坏,但伦兰部还是比较识时务的。
沈千户想了想,让他们试试。
裘虎、张百户带着谭石头找过去,和正忙着打草的伦兰人一拍即合。
吃什么不是吃,大岐人愿意把秸秆整齐捆好卖给他们,他们也能省不少事呢!
他们迁移过来也才一年多,对现在生活的这片土地也还谈不上十分熟悉,多做储备总比草料吃完,牛羊饿死冻死划算。
于是,伦兰人带着钱赶着车过来收草料了。
他们有钱,伦兰人本就爱做买卖,加上从前蛮人没少从大岐掠夺,战败后虽然交不少金银给大岐,但他们手上还有不是。
并且,他们伦兰人和很多蛮族部落一样,自己是不爱用钱做买卖的,他们更喜欢公平的以物易物。
用钱换草料,他们认为很划算。
草能给牛羊吃,金银只能做首饰和盘子。
平时大岐营地附近是不许他们放牧的,没牛羊啃食,大岐人也不割,营地附近的草十分旺盛,他们驻扎在大营外,一边向军户们买草料,还能一边在营地附近打草。
伦兰人觉得这个生意又划算不少。
这天他们像往常一样正在打草,远远就感到地面的震动了。
长年生长在草原,他们甚至通过感受地面颤抖就能猜出来的是牛是羊,是马还是车,数量又有多少。
果然,没多久卢栩的车队、羊群就到了。
那么多人,那么多车,那么多羊,就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过来的,他们哪能发现不了?
伦兰人腹诽着,他们已经很客气了,一直等到约好的收草料的时间才来的。
倒是张百户自己忘了,他们约好了每两天傍晚在大营门口交易草料。
为首的伦兰人猜着他们今天也没准备好草料,故意将银子拿出来,客气道:“张将军,我们是来买草料的,不知今日的草料可准备好了?”
张百户:“……”
光顾着买酒,忘了这茬了!
没准备?
那就更好了!
伦兰人谦逊地笑着,操着一口别扭的大岐话道:“贵营似乎来了商队,不知能不能让我们也进去采买些日用?将军放心,规矩我们是懂的,出营前会拿出所有货物让军士们检查。”
张百户一脸的不情愿。
伦兰人继续道:“大家都是大岐百姓,将军你看,我们来都来了,总不好叫我们空着手空着车回去。”
张百户心里骂,这会儿想起来都是大岐百姓了?
不过他们和伦兰人相处的还不错,伦兰人又夹在他们和别的蛮人营地间,没少被那些固执的刺头骂大岐走狗,他们这儿又不是将军的大营,屯垦性质远大于防卫,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哨所。
他们位置靠北,平时他们也没少和伦兰人换东西,伦兰人也常往他们这儿跑,平时让来,这会儿不让进就有点儿太刻意了。
虽说相互防备那是私下默认的,面子上还是要保持亲和。
张百户让卫兵检查了伦兰人身上的携带,确认没有武器便放行了。
这次来收草料的全是青壮年,男多女少,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有好几个,对大岐的贸易充满好奇。
他们伦兰族在蛮人中属于善于经商的一支,以前也常到边关和大岐人进行贸易。
但自从和大岐开始打仗,边贸已经停止了二十来年了。
他们当中有人见过互市贸易,有的却只听长辈说过。
尤其是年轻人,压根没见过。
像现在这样挤在一群大岐人中挑东西,对他们而言也十分新鲜。
蛮族民风开放,崇尚勇武,可他们二十几人混入几百个大岐人中,也不禁拘束紧张,看到从前没见过的东西,莫名就有些不好意思询问,怕别人会笑话。
他们在悄悄观察大岐人,大岐军户们也在悄悄看他们。
军户中大多人还是惧怕蛮人的,尤其是年纪偏大的妇女,或是才来营地不久的新人,有时候晚上做梦还会梦到蛮人冲进营地烧杀抢掠,偷他们的孩子。
在整个北境,会主动和蛮人接触,找蛮人做生意的也就义山村那群怪人——
即使在裘虎负责的营地,来自其他地区的军户们也觉得谭石头他们是怪人。
不过也因为义山村的存在,他们这个营地的军户们对蛮人的免疫力还是比较强的,至少看到二十几个蛮族人进了校场,没人喊没人躲,更没人要把他们赶出去。
只是悄悄地瞧,悄悄地看。
哦,这蛮人脸盘子真大!
哦,蛮人鼻子好像比他们大岐人高。
蛮人的小姑娘个子真高!腰细屁股翘,辫子真长!戴的耳环可真漂亮!
就是这肤色不知是晒的还是天生的,要比他们大岐姑娘黑一点儿。
刚刚那人身上是不是有股怪怪的味道?不知是和牛羊待久了,还是天天喝奶的缘故。
咦,他们买糖了买糖了,蛮人也喜欢吃糖嘛!
嚯!一个人扛那么大一摞盘子,蛮人力气真大!不过他们为什么只买盘子不买碗?他们吃饭不用碗么?
伦兰人适应了起初的不自在,挤在各个摊位观察了一圈,惊讶地发现——
这里东西比他们部族便宜!
他们几人飞快的把钱折算成牛羊,来回对比几遍,便宜!真的便宜!
这么大的青瓷盘子,这边才卖五十文!而且还能随便挑花色!
那些布匹比他们那边便宜将近一半,还有好多颜色!
主妇们心动了,女孩们心动了,所有伦兰人惊呆了。
可恶的大岐奸商,可恶的苏合,卖给他们的东西到底加了多少钱!
这里卖的很多东西也根本没往他们营地卖!
若苏合在场一定大呼冤枉,首先卢栩卖他的东西根本不是卖,是交换。
他换回来再拆分开换给别人,换来换去,当然要涨价。
其次,这里出现的很多东西他也没见过,卢栩和谭石头根本没给他提供这些。
卢栩知道也要喊冤,上次他带的东西本就不如这次多,先在这边被挑一遍,再到大营被挑一遍,谭石头再往杂货铺放一些,到了伦兰部剩下的东西当然就少了。
尤其是布匹啊,瓷器啊,价格一样,好看的当然先被挑。
饱受物价冲击的伦兰人盯着摊位上的东西,目光更加火热。
很快,一名胆大的伦兰姑娘挤到布摊上,操着蹩脚的几句大岐话指着正红色的一匹布问多少钱。
卖布的伙计:“九十文一尺。”
伦兰姑娘:???
卖布的伙计抖开布,拿尺子比到布上,“九十文!一尺!”
伦兰姑娘依旧发懵。
一尺她看懂了,九十文是多少?
伙计:“你等等!”
很快,他把谭石头喊来了。
谭石头用蛮族语翻译:“九十文一尺,你要多少?”
小姑娘默默在心里将钱折算成牛羊,随后惊喜道:“我都要了!”
谭石头:???
周围的大岐人:???
他们家多少人办喜事呀,竟然要一匹红布?
小姑娘转头跟阿爹要钱袋,数出九两银子交给谭石头,开心地抱着一匹布从人群中挤出来了。
文化差异巨大的伦兰人不知道大岐人办喜事才穿红色,也不知道在千蛟岭以南,一两银子通常能兑换一千一至一千三百文钱。
大岐人也不知道伦兰人大多是以物易物,银子都是打首饰、做餐具用的,普通牧民压根不知道一两银子在大岐能买多少东西。
谭石头觉得自己赚大了,这样的红布在观阳散卖不过是四十至五十文一尺。
伦兰小姑娘也觉得自己赚翻了,她用一个银盘子换了这么多布!
北境冬天色彩太单调了,她回去要给姐姐妹妹阿娘每人做一套红裙子,再做一床红被子,把家里的桌布也换成红色!
有她开头,其他人也开始朝其他摊位走,谭石头化为专职导购,陪同他们买买买。
等卢栩从谭家厨房摸了个烧饼,夹上咸菜边吃走过来,那二十几个伦兰人已经没一个空手的了。
刚刚买红布的小姑娘正拿着一块绣片不撒手,和谭石头争执着。
“我出十两银子!”
“你出十两也没用,这个我不卖!”
“为什么不卖?”
“我要……”谭石头卡壳,这是他让卢栩给他捎来送裘燕的,哪能卖?他把脸一板,“反正不卖!”
伦兰姑娘也生气了,抓着就是不松手。
卢栩过来时,正是这个场面——
谭石头抓着一个小角,伦兰姑娘抓着一个小角,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绝的是,裘燕还在一旁看热闹,她见那姑娘实在喜欢,还帮着劝,谭石头憋屈的要气成河豚了。
裘燕看见卢栩,惊喜道:“栩哥,那个不能卖吗?你让石头哥哥卖给她吧!”
卢栩一瞧,茫然道:“啊?那不是给你的吗,你不要?”
裘燕也迷糊了,“给我的?”
她看伦兰小姑娘都要气哭了,心软道:“那我不要了,石头哥哥你给她吧。”
谭石头:“……”
卢栩:“……”
伦兰姑娘左看右看,也看见裘燕才是关键了,朝裘燕噼里啪啦的说。
裘燕在北境久了,勉强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蛮语,她听到小姑娘说谢谢,回笑道:“不用谢。”
伦兰姑娘从耳朵上摘下一对耳环送给裘燕。
裘燕茫然地看谭石头。
谭石头郁闷道:“她说用这个跟你换。”
裘燕垂眸看那对耳环,相比绣片,显然更喜欢耳环。
谭石头更郁闷了,他松开绣片,从伦兰姑娘手里拿过耳环塞给裘燕,噘着嘴气鼓鼓跑了。
裘燕:???
她喊了好几声,谭石头也没回头,她纳闷地问卢栩:“石头哥怎么了?”
卢栩挠头:“……那个,是石头特意让我捎过来,他想送你的。”
裘燕呆了好半晌,转头看向伦兰少女手中绣片上栩栩如生的鸳鸯,“呀”一声怒瞪卢栩:“栩哥你怎么不早说!”
卢栩:???
这也怪他?
她不好歹看看绣的是什么吗?
他大哥这妹子有点呆萌啊。
呆萌的裘燕已经挤过人群,红着脸去追伤心破防的谭石头了。
留下卢栩和听不懂大岐话的伦兰人面面相觑。
卢栩:“……要不,你把那个还回来?”
听不懂他说什么的伦兰姑娘迅速把绣片揣起来,警惕地看卢栩。
卢栩:“……”
卢栩郁闷地想,早知道蛮人也喜欢这个,他就多带点儿了。
又轻,又薄,还贵。
记到采购清单上!
作者有话要说:
你在失恋(并没有),你的小伙伴在想怎么赚钱。
石头(双倍破防):QAQ友尽了!
第167章 爱情烦恼
“集市”开到换防,心满意足的村民们抱着、背着今天淘到的好东西,大包小包跟着“下班”的士兵们回家。
除了要当值的士兵,整个营区都很热闹。
营地外紧内松,只要不嫌弃浪费油灯和火把,军户们彻夜不睡都没人管,卢栩久违地感到了“夜生活”的乐趣。
他睡了大半天,这会儿也不困了,翻出来烧烤架切肉串串做烧烤。
裘虎今晚不当值,为弥补上次没招待卢栩的损失,这次特意过来给他当帮厨,一个人切了大半的肉。
卢栩挨家挨户找炭,还真凑了不少木炭出来,烤一夜都不成问题。
肉烤上了,卢栩还切了不少馒头片。
粗粮馒头烤一烤,咬一口酥酥脆脆。
眼看第一批肉都要烤好了,依旧不见谭石头。
卢栩往外张望,“石头和燕燕不会跑远吧?要不要出去找找?”
裘虎嗖嗖地劈签子,混不在意道:“燕燕有数。”
卢栩朝他那儿看一眼,心想裘虎不愧是什么手工都能干的人,瞧这木签子劈的多好!又细又长又匀实,削完往火上一燎,毛刺都没了,跟机器加工的似的。
谭小叔也搭话道:“没事,石头好哄着呢。”
谭石头阿娘给他们端来刚泡好的干菜,也笑道:“好哄着呢!”
正说着,谭石头牵着裘燕回来了,大概是没想到家里会有这么多人,两人推开条门缝,甚至没往里面看,就在门口你侬我侬地道别。
谭石头:“我送你回去吧。”
裘燕:“我就在隔壁。”
谭石头:“那我看着你进去。”
裘燕:“嗯。”
他在门口傻站,卢栩在屋子里发肉串,满屋子人你一根,我一根,边啃边伸着头往外看。
没一会儿,裘燕又回来了。
谭石头声音柔地能掐出水:“怎么了?”
裘燕囧道:“我家门锁了。”
谭石头:“那你先到我家歇着,我去找找虎哥。”
裘燕:“嗯。”
大门吱扭一声,两人推门进来了,才一进院子,就见他家正屋、客房、厨房……能装人的屋子里都齐刷刷探出一堆头。
裘虎、裘虎爹娘、谭石头他爹娘、他叔、他的小伙伴们赫然都在,这还不够,厨房里、主屋里,还有他其他的朋友和他爷爷奶奶、伯伯伯母、兄弟姐妹。
谭石头:“……”
裘燕:“……”
俩人呆了呆,裘燕连忙松开了谭石头的手。
谭石头阿娘从门内挤出来:“燕燕快来,他们正烤肉呢,刚烤好。”
裘燕没动,裘虎从卢栩手上要了十来串,连同钥匙一并递给她,叫她回家吃去。
裘燕红着脸接住,谁也不看飞快跑了。
待她人一出门,谭家爆发巨大的笑声,一群人跑出来朝着谭石头一通揉搓。
“你小子,来你家吃饭,你自己跑了!”
“多大人了,还得让燕燕去哄你!”
“过来,串肉!”
谭石头和裘燕青梅竹马,是两家家长看着长大的,他们俩那点儿小心思,早在几年前就人尽皆知了。
裘虎下山不在家,谭石头就成了裘家半个儿子,天天不是提水就是送柴,农忙时更是先去裘家干活,再回自己家干,到谭石头跟着裘虎下山,又成了裘燕天天往谭家跑,帮着收拾缝补。
他俩也就是岁数小,谭石头又想先混出一番名堂,不委屈裘燕,不然早该成婚了。
他找卢栩要鸳鸯刺绣,就是为了给裘燕做嫁衣,裘燕什么都好,唯独刺绣一直不太行。
她从前想给谭石头绣个小荷包,一直做不好,急哭了还是裘虎替她绣完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哥哥手太巧,透支了妹妹精工细活的能力。
情人眼里出西施,别人觉得裘燕手笨,谭石头却觉得她笨拙着急的模样特别可爱。
小时候小姑娘们凑在一起打络子,别人都打好跑去玩儿了,就裘燕还坐在石头上理线头,那时候谭石头便说,等长大了他多赚钱,裘燕什么都不用干,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买什么。
谭石头小时候的囧事被兄弟们抖落出来说给卢栩听,大伙儿哄笑作一团,谭石头也不生气。
反正人尽皆知,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若是他们不嫌肉麻,他还能给他们讲详细版本。
谭石头边串肉边嘚瑟道:“谁说我吹牛了!我这不是开杂货铺了吗?燕燕想要什么都不用到别处买,她想要什么我就进什么货。”
广大单身人士受不了他的嘚瑟,齐齐剥夺他吃肉的权利,只能串,不能吃。
卢栩听着谭石头撒狗粮,边翻肉串边悄悄看坐在角落吃肉的卢庆。
卢庆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朝他转过头来,催促道:“快点儿烤。”
卢栩:“……哦。”
爱情呀,让人烦恼。
两天后,卢栩、谭石头带着剩下的货物出发,去伦兰部营地找苏合交易换羊。
他们才进伦兰人营地,卢栩一眼就看到了卢庆的爱情烦恼二点零版本。
那位漂亮的阿雅姑娘和他魁梧的哥哥正在营地入口等他们。
看见他们,兄妹俩眼睛齐齐亮了亮,只是重点完全不一样。
阿雅骑着一匹枣红的骏马迎过来,跑地比她哥哥还快。
她直冲到第一辆骡车前,在距离卢庆只有一尺远的地方稳稳停下。
“卢大人,我们等你们很久了。”阿雅用大岐话说着,两个多月不见,大岐话已经有很大的进步。
卢庆点头,“货物我们带来了。”
“我不是等货物。”阿雅显然被这句话堵到了,咬着唇半晌没说话。
苏合追上来:“阿雅!”
随即他又用蛮族话说了什么,阿雅不甘心地往一边儿去了。
小姑娘没精打采的,连马都没了先前的气势,耷拉着脑袋闷头啃草吃。
卢栩看得都要生出同情心来。
苏合将马掉转方向,和卢栩的骡车并排而行,彬彬有礼的说话。
和卢栩同车,一直在嗑瓜子打发时间的翻译坐直,转入营业模式,可翻译的内容依旧是媒婆才该干的事。
“他说,你上次说的我已经转达给我妹妹了,不过她还是不死心,要再见你叔叔试一试。”
卢栩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笑道:“没关系,没关系。”
人家这么漂亮又帅气的小姑娘,一没纠缠,二没哭闹,过来说说话又不是搞性骚扰,他介意个什么劲儿?
谁都有表达喜爱的权利,他吃饱了撑的才去干扰。
可苏合接下来的话差点没把他呛死。
苏合:“你觉得我妹妹相貌、性格如何?”
卢栩张口即夸:“自然是漂亮可爱的,伦兰珍宝。”
苏合认同地点头,随后问:“那你喜欢她么?愿不愿意娶她做老婆?”
卢栩吃惊地张大嘴,一口风灌进嘴里,呛地撕心裂肺地猛咳嗽。
翻译翻完自己都要怀疑人生,一心看路面无表情的卢庆都忍不住朝这边看来。
卢栩简直怀疑他这位外族朋友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他二叔不喜欢就要把妹妹推销给他么?
他上次说的这货压根没听懂吧?
他崩溃道:“你妹妹好是好,可不是好就会人人喜欢呀。”
苏合:“你不喜欢她,为什么?我们族里很多小伙子都喜欢阿雅。”
卢栩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才能不惹小姑娘伤心,不料阿雅听到他不喜欢她,竟然骑马跑来了。
她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问卢栩:“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卢栩:“……”
卢栩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气势,扶着货物站到车上,从更高处俯视阿雅,“那你喜欢我吗?”
阿雅一怔,将他打量一番,又忍不住和另一辆车上听八卦的卢庆对比,她对上卢庆的视线,红了红脸,转过头来再看卢栩,语气十分的果决冷漠:“不喜欢!”
卢栩乐,“为什么?”
阿雅“哼”一声,给他个“这不是明摆着吗”的眼神,施舍地解释道:“你打得过狼么?”
卢栩心想我疯了才去打狼呢,惜命如他,见了狼就跑好么?“大概不行。”
阿雅:“你能赢我们伦兰勇士么?”
卢栩:“那要看比什么。”
阿雅:“当然是比力气、勇气、马术……”
不等她说完,卢栩马上道:“这些我都赢不了你哥哥。”
阿雅见他如此坦率,盛气凌人的架势也收敛起来,甚至有点儿不知所措,朝他点点头,“嗯。”
“你是因为这些喜欢我二叔的?”
“嗯!”阿雅骄傲地仰头,“他是能打赢我哥哥的勇士,我们家族很钦佩他。”
卢栩笑问:“要是我二叔也打不赢狼,打不赢你哥哥,打不赢你们的勇士,你还喜欢他么?”
阿雅漂亮的眼睛睁大,被问倒了。
她下意识朝卢庆望去,见卢庆也正满面笑意往这边瞧。
阿雅握着缰绳有些无措。
卢栩怕绕不晕她似的,“你要是喜欢勇士,不如搞个比武招亲?就是摆擂台,比谁是第一,选出来绝对英勇无双。”
阿雅气恼道:“才不是,你胡说!”
说罢,她竟一拍马,甩下商队扬长而去了。
卢栩想笑又觉得不太好,朝苏合摊手:“不止我不喜欢她,你妹妹也不喜欢我,咱们还是谈生意吧。”
除了羊,这次卢栩可是打算把那些芙蓉冻石能买的全买走的。
那不是石头,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他先向苏合说一遍这次都带了什么货物,又说了自己想换的东西,最后才问起:“那些粉色石头,你们从前是怎么卖的?”
苏合原本边聊还边见缝插针的向卢栩安利妹妹,他可是很看好卢栩的潜力的,这会儿听到石头,也顾不上什么阿雅的亲事了。
苏合问道:“你上次带回去的石头卖掉了?”
卢栩:“卖掉了三块,不过买走我石料的人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石头,工匠说是可能是章石。”
苏合:“章石?”
卢栩:“就是刻章的。”
卢栩又给他解释一遍大岐文人写字画画爱戳章。
苏合听完,顿时就有点失望。
他们蛮族也有刻印的习俗,不过他们更喜欢往骨头和兽牙上刻,越珍惜的骨头越值钱,比如虎骨虎牙,头狼的狼牙。
但大多人用骆驼骨,牛骨,就不那么值钱了。
他就有好几块骨章。
苏合问:“只能刻章,不能做别的?”
卢栩:“大的可以雕刻成摆件,嗯……就和你们帐篷里挂兽首差不多。”
上次他们谈价的地方,就挂了一只很大的野牛头骨,看上去很唬人。
苏合嗤之以鼻,嘟囔道:“石头哪能与兽首相比?”
卢栩下意识辩解道:“骨头就只是骨头,石头能雕成活灵活现的动物。”
苏合:“兽首凝聚野兽的真灵,是活的,哪是那些仿制的死物可相提并论的。”
卢栩:“……”
论文化与审美的差异,你说的那什么真灵在我们大岐叫鬼,震惊,原来你们蛮族喜欢用鬼看门,以鬼镇邪?*
行吧,卢栩心说,你看不上那些死物才好呢,还能给我便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