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婶:“那你在这儿吃吧?”
卢栩:“行。”
四婶快速炒了几个菜,如今他们家已经用上炒锅了,四婶开始掌握不好火候,总是炒煳,如今已经基本掌握,除了用油太多还是心疼,对炒锅一万个满意。
饭菜上桌,卢栩把卢锐捞过来喂饭。
说是喂饭,其实是给他夹夹菜,试试烫不烫,卢锐吃饭还是很老实的,给个小勺子,自己趴在桌边扒着碗能闷头一气吃完,就是吃完满脸都是饭菜渣渣。
卢栩掰开馒头,小块给卢锐,大块给腊月,再给卢锐往碗里夹菜,摆好勺子,把板凳挪近,卢栩一脚踩着他板凳横柱,省得他吃得太卖力,不小心重心失衡坐歪摔倒,卢锐拿着勺子,拉近小碗,开始闷头吃。
卢锐追着大孩子们跑了一天,肚子早饿了,这会儿吃得狼吞虎咽的。
卢栩给他吹粥:“慢慢吃,小心噎着。”
卢锐百忙中很给面子地“嗯”一声,抬头朝他笑笑,继续哼哧哼哧。
卢栩问:“你们今天跑哪儿去了?”
腊月和小满争相回答:“麦地!河边!还有大柳树那!”“我们挖了好多野菜!”
卢锐:“我挖了!菜!”
卢栩:“哦,好厉害!”
卢栩一伸勺子,卢锐啊呜含住,咽下一勺粥,眼睛亮亮地继续盯卢栩。
卢栩再喂他一勺,他又闷头吃菜了。
四婶夸道:“栩娃带小锐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卢栩:“我在县里有时候带着他玩儿,就吃饭时候老实,给什么吃什么。”
别的时候嘛……
卢锐小朋友回村一天半,已经有三位家长找上门了,人家孩子还都比他大,战绩恐怖如斯。
边喂卢锐,他们也聊起正事。
卢栩:“一百只小鸡容易找吗?”
四婶笑了:“容易,咱家就有,我再多孵点儿,不够的上另外几家问问就行了。”
四婶说着已经数好去村里哪几家问问有没有孵小鸡,卢栩听着她数,差不多在卢家村能凑个两百只。
四婶:“再不够,还能到镇上买呢。”
卢栩顿时放心了,建议四婶再找几个帮手,“白天山里有人干活,肯定没野兽,晚上把鸡锁起来,我再托人找找有没有狗,养几条狗,四婶你再找几个相处得来,做事精细点的婶子,咱们开工钱。”
四婶:“开头哪用得着那么些人,有我和你四叔就行了。”
卢栩古怪地看看四叔,又往对面二叔那瞟了一眼,“四叔不行,他还得干点儿别的。”
四叔、四婶一愣:“干别的?”
他能干什么别的?
卢栩:“二叔要去压船了,四叔要不你替二叔把家里这些活儿顶一顶吧?”
四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卢栩再看看卢庆,硬是从卢庆脸上看到一丝解脱和一丝……
幸灾乐祸?
顶替二哥?
开玩笑呢!
四叔都呆了。
他二哥每天要干多少活,管多少事啊!
不用细想,四叔张口就能数出来,管三座山,带山上那八户人家砍树种树,种菜开荒,按卢栩规划修整林子,在山脚另一边挖养鸭的池塘,给短工们安排活、发工钱,替杂货铺收货、搬货,田里忙不过来还要在田里帮忙,卢栩家屋顶换瓦也是他监工,不时还要往县里送送米面送柴,休息就是去山上转转找找草药或者兔子……
四叔眼前一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要不你问问你三叔?”
卢栩:“问了,三叔说卢辉忙不过来,他得帮忙,要你不愿意替二叔,他和卢辉管山上,四叔你替卢辉管田里。”
四叔:“……”
田里……
田里也不轻松啊!
有那八头牛照样很累的好吗?
他表情变来变去,看得卢栩直笑。
三叔其实也不太爱和人打交道,人多就容易着急,他还是喜欢种庄稼,不像四叔,漫不经心的,其实和谁都能聊得来,如今山上天天有短工来来去去,最适合的人选还是四叔。
这事,三叔明白,二叔明白,四叔其实也明白。
他苦笑,他看出来了,二哥对每天给别人安排活、发工钱,早就不耐烦了。
只是碍于前一阵子田里忙,他们都腾不开手,他才不得不管着。
四叔想了想,点头道:“行,那就先交给我了。”
二叔斜眼看看他,一副甩出去这活儿他就不会再接回来的直白表情。
卢栩和四叔无声笑。
卢栩没忽悠到商队,自己却已经凑足了一船货,想要先运去探探路,安全走一趟,别人才能放心。
他反反复复和二叔确认了每一段路,才决定靠自己先探路。
因为价钱给的高,他还真从观阳联盟找到了愿意走一趟的人,等人手齐了,他一看,几乎全是卸甲的兵士,而且一个个不是神情寂寥就是表情豪横,颇有些亡命徒的架势,一看就不好惹。
这一群人凑到一起,给卢栩差点儿吓跑。
他腹诽着,他们是不是不会种地又气场惊人,找不到什么活儿?这伙人凑一起肯定是不怕土匪的,但是似乎也不会听任何掌柜指挥啊!
卢栩还真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是所有人家都能给回来的亲属安宅分地的,也不是所有村子都像卢家村这样有成片荒地的,也不是所有村子里正都像卢家村里正这样讲理和善的。
他们这些别人以为早死在战场了人回来,引起一阵鸡飞狗跳,有些村子的地痞就是不让开荒,让他们掏钱买地,有些人家里连他们的屋子都没了,长久的战场厮杀,更是让有些人不再适应拿着锄头耕田了。
他们也去找过别的活儿,但气场凶横沧桑,即使没什么脾气,别人也不敢用。
他们年纪又不小了,正是该娶妻成家的时候,可家里连个土房子都没有,怎么生活?
卢栩高价招人,他们自然毫不犹豫就来了。
卢栩家里就有个解甲归田回来的,很多难处他也懂,别说别人家,就是他们家,如果不是家里和睦,二叔回来,在哪家住都很尴尬。
所以看到这些人,他惊讶是惊讶了点儿,却没赶他们走,还把超出预计的人也都收了。
他这么收,反倒是让那些人惊讶了。
他们疑惑地看卢栩,怀疑是不是听错了,“都要?”
卢栩:“都要,人多安全!”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拿着卢栩预付的定金,恍惚地走了。
陪他一起招人的卢轩问:“你不怕他们拿着定金不回来了?”
卢栩:“没事,花一百文鉴别人品,这钱值得。”
连一百文定金都贪的人,他才不要呢!
出门在外有危险,他可不敢把生意和亲人交给这样的人。
至于多收点人,卢栩也不太在乎,反正这趟他也没打算赚钱,能找到人手他已经很欣慰了。
最后这趟差事毫不意外地落到既是行伍出身,又和裘虎他们认识,还和卢栩是至亲的卢庆头上。
于是,卢庆开始催卢栩准备货,恨不得马上就走,搞得比卢栩还急,一时让卢栩怀疑他是在山上种树种烦了,还是被七大姑八大婶催婚催烦了。
他二叔,大好的光棍啊!
卢栩对这种过分的关爱感同身受,他前一阵也饱受其害呢。
想到这儿,卢栩仗义地开始买货、租船、拿路引,争取让二叔出去躲躲。
出发前三天,卢家全家人一起给卢庆送行,卢庆随卢栩到县里做最后准备,清点货单,整合人员,拿上过路用的文书等等。
各种琐碎的工作他们都要亲力亲为。
卢栩找的随行人员,竟然一个不少全到了,卢栩大为欣喜,先前他还心虚过会不会出现所有人都只拿了定金却不肯来的情况。
如果全不来,一个人一百文,他可要亏不少银子。
好在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观阳,民风淳朴!
卢栩热情地先招待他们住下,先熟悉熟悉船,分配好每个人的工作。
他们一路要走水路到州府,下船后再租车走陆路到朔州,从观阳到州府的一段水路卢栩给他们找好了熟悉路况的行商,船也是找对方租的。
卢栩给的价钱高,又是走熟路,对方很乐意送他们一程,再从州府进货回来,还愿意卖卢栩这观阳联盟当家人面子,帮他从州府那边联系车。
另外卢栩还把一路上跟他学做菜的各个酒楼联系人名单给了二叔。
想想也是无语,朔州临近隆兴郡的两个县都有人跑到观阳跟他学炒菜了,他的商盟竟然还没走到朔州,卢栩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泪。
出发当日,卢栩到码头跟他们饯别,这天是个大晴天,一大早日光把行人照得暖洋洋,卢栩和二叔他们话别,他有一肚子嘱托,但是对着二叔如临大敌的脸,最终简略成:“一路当心,赚不赚钱不要紧,平安顺利万事大吉!”
二叔挑挑嘴角,朝他笑了笑,招呼人上船了。
倒是送他们去州府的船家和卢栩寒暄了不少。
最后一包货装上船,船家也向卢栩道别:“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了。”
卢栩神神秘秘:“我要的务必帮我捎回来呀!”
船家也神神秘秘:“卢当家放心吧!”
站在一旁的卢文、卢轩狐疑地看卢栩,不知道大哥又悄悄搞什么名堂。
商船开拔,渐行渐远,卢栩兄弟几个在码头站了许久,一直到船转过弯,被山影遮挡再也看不见,才一起回城里。
卢家几人闷头不语,各有心思,对卢栩这趟近乎一意孤行的北行计划,其实谁都没有足够的信心。
尤其卢轩,他兼管仓库,最清楚卢栩船上运的都是什么,不知道这么远走一趟能不能把成本赚回来……
这天后,无论是卢轩、卢文还是寒露、小夏,都比从前更加激情,各个铺子开门的时间都比从前要长。
卢栩询问,他们像商量好了似的,全说天气暖和白天变长要多干一会儿。
卢轩:“山货铺可以早点关门,杂货铺不行,傍晚饭前正是忙的时候,还有一大波客人。大哥你没事去帮我看看哪有空铺子,我想再开个杂粮铺。最好能买,我算过了,租十四五年够买一间铺子了,你找人问问有没有急着出手的……”
卢栩:“哦……”
卢文:“大哥你没发现吗,傍晚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人家哪个餐馆这时候关门回家?你要是不帮忙,就别在这儿碍事了,我这儿挺忙的。”
卢栩:“……”
寒露:“大哥,你来,我听卢轩说你要给他开杂粮铺子?那你顺便看看哪儿还能开个食铺分铺,城南城北都行,要不你把咱铺子前面那个店买了吧,我看他们迟早要黄。”
她更绝,她还打上原本赌坊的主意了。
卢栩恍恍惚惚,压力山大,怎么都要买铺子?他们为什么突然胃口这么大?
因为他们执着要延长经营,卢栩原本给他们留的房间倒是全用上了,十天有五六天他们都是住在县里。对此元蔓娘特别高兴,回家两个侄女能和她聊天,还给她帮忙,她做衣服有什么新尝试,还能和她们商量,让她们帮忙出出主意。
年轻小姑娘最了解小姑娘,她们最有发言权了。
寒露和小夏也乐得在厨房忙活,她们大伯母厨艺不行,但脾气超好,还不像她们亲娘那样节省,嫌她们浪费,她们想尝试什么,元蔓娘就没有不同意的。
在元蔓娘鼓励下,她们俩每天都在厨房倒腾新菜,吃得全家肚皮滚圆,没一个月,卢锐和腊月先肉眼可见得胖了,连卢舟、颜君齐脸上都比从前有肉感了。
卢栩痛并快乐着,总觉得这么吃下去,他迟早丧失威武形象。
不过见寒露、小夏对倒腾这些的确有兴趣,他也没丝毫阻拦,还时不时给她们开小灶教窍门。
到后来,看她们俩做菜越来越精致,卢栩都有点可惜他开的是走平价路线的食铺,有点耽误她们俩厨艺。
卢栩想了想,给她们出主意:“要不你们做甜点吧,咱们的甜水铺子最近不是渐渐有起色了吗?你们再试试糕点之类的?”
寒露和小夏琢磨许久,开始尝试。
先从卢栩从前做过的桂花糕、米糖糕、南瓜饼,再到五颜六色的发糕,造型好看的小馅饼……
渐渐的,他们家甜点开始不拘泥蒸,逐渐走上了烤。
卢栩叫人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小号烤炉,搬砖运石头的活自然少不了卢轩这怨种亲哥哥。
卢轩:“我瞧你能做出个什么来。”
寒露:“呵呵,你等着瞧吧!”
当一烤炉热腾腾、软绵绵的鸡蛋糕出炉时,惊呆了两兄妹。
卢轩:震惊!这竟然是我妹妹做的!
寒露:震惊!这竟然是我做出来的!
卢栩嚼吧嚼吧,马马虎虎还行吧,炒面粉过筛筛出来的低筋粉,好像还差点儿意思,下次试试蒸吧,不过总算是能烤蛋糕了。
卢记食铺上了新菜,这菜不是菜,是甜点。
松松软软的面包,一按比发面馒头还软。
黄黄的,软软的,甜甜的,入口即化,还好看!
卢记那鸡肋一样的糖水铺面总算是不用再被笑话成粥铺了!
一时间,原本就挤的卢记食铺又开始爆满。
这次不止平民人家来挤,连有钱人家都派人一大早过来排队,没办法,谁让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呢!
也不是没人学,怎么做也有人猜了个七七八八,可怎么做出来都不如卢记的松软。
有人问卢栩也只笑不答,用低筋粉,做打蛋器打蛋液,这种技巧他会说吗?
那些一大早起床排队的人又爱又恨,明明早上做不出来,可不来排队还偏偏买不上。
他们边等边调侃,这回卢栩学聪明了,在家里做好才运来了。
没多久,临近县的酒楼们闻风而动,跑到观阳堵卢栩,问蛋糕是不是今年的新菜。
卢栩一脸无辜,“啊?蛋糕是我妹妹的买卖,我就借她个地方卖卖,你们想学啊?这东西新鲜,换百分之五的股份吧!”
别人一听就哈哈一笑。
百分之五,笑话!他们又不是糕点店!做梦去吧!!
他们深切怀疑卢栩是知道了他们生意有多好,想骗钱。
卢栩替他们可惜啊,要是有牛奶,甜点可是大生意呢!
不过没牛奶,光研究糖、水、蛋、面粉,已经够寒露和小夏忙了。
贪多嚼不烂,等她们熟悉掌握了,他们家的牛差不多也该产仔有奶了。
往后,观阳牛会越来越多的。
卢栩乐观地由寒露和小夏折腾,他们商量好了,他出本钱和技术指导,寒露、小夏管其他的,从做蛋糕到经营,全要她们来管,如果能经营下去,赚钱他们兄妹分账,他占两份,她们俩一人占一份,给家里交一份儿。
卢栩教了一阵儿,见她们做得有模有样也不再管了。
天天往码头溜达起来。
距离二叔他们出发已经一个多月,帮他从州府带东西的船商却没把东西带回来,这次船商又出发了,卢栩还要托他帮忙带。
卢栩天天往码头跑,经常领着想出来玩的卢锐四处逛,如今卢锐对码头比他还熟,不足两岁的娃娃已经学着别人扔绳子钓鱼,可船来船往的码头哪能钓到鱼?
鱼钓不到,卢锐却捉到了两个田螺,献宝似的跑来给他瞧,“哥哥看!”
卢栩一怔,他都忘了,又到了吃田螺的季节了!
卢栩:“拿回家吐沙,明天就给它们炒了!”
卢锐学舌:“炒了!”
于是,卢记铺子又多了时令小菜:炒田螺。
吃着炒田螺,卢栩忆苦思甜,回想他背着筐推着车到处卖田螺的日子,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还记得吗,咱们俩到饮马镇卖田螺?”卢栩问颜君齐,“我背着田螺,你背着席,肩膀都磨破了。”
颜君齐熟练地挑开田螺盖,“记得,你还给我买了包子。”
如今回想,那时候是他们最彷徨最无助的时候,父亲新丧,家中拮据,看不到希望,又要强撑着。
在他撑不下去的时候,是卢栩要他不要放弃,他们都是家中的顶梁柱,要撑下去。
颜君齐含笑,如今回想,已经恍如隔世。
便宜的炒田螺流行起来,码头鱼摊上又多了田螺,卢栩不再藏着,如今观阳家家都知道田螺要怎么做,不愿意去食铺吃的,就买了回家做,更多人则愿意到食铺喝点小酒,点一盘炒田螺。
要不是有宵禁,卢栩都想摆夜摊了。
不过他食铺搞得如此有烟火气,蛋糕越来越不适合在这儿卖了。
天天软软的蛋糕咬上一口,一股子炒田螺麻辣烫味儿能像话吗?
不像话啊!
这事卢栩也不想拖下去。
眼看在寒露、小夏努力下,已经经营到一群女客来买蛋糕,卢栩也不大想让她们穿街走巷,在一群喝酒吃田螺的客人注视下排队。
这年头男女还不像现代那么随意,越是有钱人家越要讲究男女大防,而寒露、小夏的蛋糕越做越精致,主要客户还就是有钱人家,这么一来,大家都尴尬。
人家来,尴尬。
食铺客人们吃吃喝喝正畅快,看到坐轿子的小姑娘,被丫鬟护着下来,也尴尬。
大家别别扭扭的,吃也吃不愉快。
卢栩开始给寒露她们找新铺面。
甜品店两个人够了,不过卢栩总不放心让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去开店。
卢轩:“我从杂货铺给你们腾块地方……”
寒露果断拒绝:“我才不要去杂货铺!”
眼看他们俩又要拌嘴,元蔓娘忽然道:“要不交给我吧。”
饭桌上所有人齐齐看她。
元蔓娘:“我们对面有个小铺子要往外租呢。”
于是,杂粮铺子和新食铺还没着落,寒露就先到成衣铺对面开甜品铺子。
卢栩万万没想到,寒露就这么如愿以偿,当上了女掌柜。
原本三婶已经准备回家帮三叔和卢辉了,一看小夏和寒露铁了心想做点心去,只得继续在食铺当主力。
食铺倒是有不少大厨,隔三差五总有来找卢栩学做菜的,有些附近县城的酒楼,还会把想培养的学徒送来,不知是怕在酒楼学不好,还是怕卢栩藏私。
免费的劳动力卢栩自然愿意用,不过他们毕竟不能长期留在这儿。
卢栩想了想,询问起陆勇和狗子,他记得陆勇的阿娘,狗子的媳妇,做菜都挺好的。
一个模仿他包粽子,一个模仿他炒田螺,狗子媳妇还差点把油条做出来。
他一提,俩人还一阵不好意思,一个个闷头不语。
卢栩:“你们是怕工资不如她们不好听吗?大厨本来就很赚钱的,要不,我给你们涨点工钱。”
两人呆了呆,又没跟上卢栩奇妙的思路,连忙道:“不是不是!”
卢栩:“那就问问她们愿不愿意,要是愿意明天就来!”
两人:“明天?”
卢栩:“明天有问题?那后天?”
于是,寒露和小夏的甜品铺子还没收拾好,两位新女工已经上岗了。
这两人不愧是尝一尝就能模仿做吃食的人,寒露和小夏总共教了没几天,她们已经能像模像样地上岗,每天来得早走得晚,比小夏、寒露还拼,搞得卢栩这个真老板阵阵心虚。
熟客们见他这几天开始往食铺跑,纷纷调侃:“小卢,露一手?”
卢栩:“我露得还少吗,我天天来!”
他还得教学徒做菜呢,人家百分之三的股份呢!
熟客们才不买账,卢栩这带学徒能一样吗,他教一样,学徒做好几天,学会了再教下一道,又好几天,他们吃来吃去都要腻了。
“你什么时候做点新菜给我们尝尝鲜?”
卢栩:“新菜?好呀。”
炒菜的学徒嗖一下竖起耳朵。
卢栩笑得神神秘秘:“不过食材还在路上,顺利的话,就这几天吧!”
几日后,从州府而来的商船在观阳码头靠岸,从船上卸下来的,除了与往日相同的货品外,还牵下两只咩咩叫的羊。
两只惊慌的小羊轰动了码头。
早等候在此的卢栩迎上去,欢欣无比地付了一大笔钱,牵走了两只蔫哒哒的小羊。
码头上听说卢栩最近要做新菜的人纷纷猜测起来,难不成要用羊做菜?
别说吃羊了,他们观阳连见过羊的都不多!!
果然,没几日卢栩就给各家船商、熟客发邀请,请他们到驻云楼吃羊肉火锅。
众人拿着邀请函甚是茫然,火锅是啥?
有人问卢文,也很迷茫,别问,问就是他们也不知道!
还是有人从驻云楼打听到点消息——卢栩让铁匠铺往他们这儿送了二十架铜锅。
那些铜锅甚是奇妙,中间有个上窄下宽的圆筒,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要了宴请日,卢栩叫人送来许多优质木炭,客人入座,伙计们纷纷开始上菜。
迷茫的客人们看着一盘又一盘的生肉生菜,越来越茫然。
啥意思?
让他们生脍?
“我听说南方有地方生吃鱼贝,这肉也能生吃?”
同桌坐的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往四下看看,见邻桌和他们一样的茫然。
满桌子菜,没一个能吃啊!
“卢当家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我瞧着像是他铺子里的麻辣烫,往热锅里烫熟了吃。”
“这也没热锅呀!”
“那不是嘛。”有人指指中间的铜锅。
他们默默往中间看,这怪模怪样的锅,连个汤都没有,就是个空锅嘛!
众人又茫然了。
片刻后,排盘精美的菜蔬到齐,伙计们端着大盘的肉片到来,巴掌大的红肉切得如纸薄,一片片平铺在大圆盘中,上下分了五层,摆成圆花形,压轴上了桌。
众人忍不住看,“这就是羊肉吧?”
“肯定不是猪肉。”
“切这么薄,难不成真要生脍?”
果然,紧接着芝麻酱、韭菜花、辣椒油、小葱、香芹等调料都来了。
真要生吃啊!
可他们观阳生脍鱼肉也不蘸芝麻酱吃啊,这是个什么吃法?
卢栩最后登场,望着每桌满满当当的菜,无比满意。
为了凑够一桌菜,他可努力了!
这年头食材少,他别出心裁地准备了好些呢。
多亏去年他做凉菜准备的各种调料多,秋天韭菜开花时候也腌了好几罐子的韭菜花,不然这时候真要抓瞎。
卢栩站在大厅中间,意气风发地一拍手,“上炭火!”
伙计们按卢栩昨天培训的操作,放完一桌又一桌。
这下众人终于看懂了,中间那个筒子竟然是放炭火的!
马上就有人生了好奇心,歪着脑袋看着怪模样的炉子,“这东西倒是稀罕。”
“冬天一家子围着吃倒是不错。”
另有人点头认可。
“来来来,我教大家怎么吃!”卢栩已经站到了最中间一桌开始演示,“先吃肉再吃菜,大家先尝尝这个羊肉,我拖郝老板从州府带回来的活羊,今天早上才杀掉。”
姓郝的船家起身朝四方抱拳。
跑船的都相熟,这人也是他们观阳的,一直都跑观阳到州府一带,马上一群人也朝他还礼。
卢栩继续道:“肉片放进锅里,一变色就能吃了,不要煮太久,肉老了就不好吃了,大家尝尝。”
众人看看卢栩,看看肉片,再看看开始沸腾的锅,谁也没好意思下手。
他们虽不如那些高门大户讲究,但也没有这么不讲究,这不是跟去卢栩的小食铺吃麻辣烫差不多吗?
这多跌面子呀……
行商们没拿出个主意时,倒是常光顾卢栩那儿更注重口腹之欲的几位熟客,已经学着卢栩动筷子了。
反正他们熟,该寒暄的上菜过程中已经都寒暄过了,这时候也没啥讲究,让主座的年长者先动筷,随后一人一筷子就煮起羊肉来。
“就这样?”
“熟了吗?”
“熟了!”
从前他们也不大会判断生疏,不过在卢栩麻辣烫铺子混久了,谁还不会烫菜吃?
最早动筷那桌按照卢栩说的将羊肉放进调好的蘸料里,蘸一蘸,入口。
嘶,这个羊肉……和他们平时吃过的不一样!
马上有人评价道:“嫩!”
羊肉他们不少人也吃过,多是炖煮或者烤,切成这么薄烫来吃的,还真是别有一番味道。
最先吃的不住点头,很快就又夹了一筷子。
距离远的不好意思,隔着炉子眼巴巴看着他们吃,还是另外有人体贴,往锅里煮了好些,拿筷子从锅里往这边推了推,“来来来,我煮上,大伙儿一起吃。”
瞬间,一桌人都懂了煮火锅的玄妙,每个人煮就近的菜,想吃什么从锅里随便捞,这比吃麻辣烫还自由嘛!
尤其是相熟的,虚礼了没一会儿就变成“捞完了吗,捞完我下新的啦”“老许你看看这肉熟了吗?”“熟了,捞捞捞!”“豆腐还有吗,再下点”“匡丰,辣椒油碟递给我一下。”……
不过他们到底要脸,声音压得很低调,小声闷头吃,越吃越高兴。
卢栩:“菜不够还有,要加什么喊伙计。”
他话音刚落,那桌就有人喊道:“伙计,再来一盘羊肉!”
其他人:“……”
眼看他们桌又加了两盘羊肉,那还等什么,来都来了,总要尝尝吧!
“诸位,小弟早上出门忙没吃饭,这会儿饿了,要不咱们开宴?”
“咳,都晌午了,大伙都饿了,咱们吃吧。”
“金老板,您先请。”
“客气客气,诸位请。”
另一桌也开始了。
片刻后,二十桌陆续开始煮,不到两刻,羊肉扫荡一空。
上菜的伙计开始四处加菜换盘。
又点了一份肉的桌上,见别人纷纷往这儿看,低声道:“小卢不厚道啊,那么大个盘子这么一点点肉,显得咱们吃了多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