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 by寓风
寓风  发于:2023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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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盐山就在戈壁附近呢,多有道理!
卢栩简直叹为观止,心想他要不是学过物理化学和地理,都要被忽悠瘸了。
这到底是哪个神人编的,是自己就在胡猜,然后散播推理结果,还是就是在故意骗人?
这传说几乎所有蛮人都听过,卢栩连追溯下从哪传出来的都找不到源头。
既然这样……
卢栩声情并茂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世上真有那样的白盐沙漠,只是我没见没听说过,孤陋寡闻了呢?”
温柔如他,哪怕学过数理化,也不能随便就否认别人的浪漫幻想。
万一别人真见过盐湖,误以为是沙漠呢?
蛮人们十分肯定:“肯定有!”“就在你们大岐!”
卢栩谦虚道:“那我回头写信问问,看看有没有人知道这神秘的地方。”
众人:“嗯嗯!”
颜君齐:“……”
卢栩顺势很好奇地问起来:“那你们的盐山长什么样?就是座大山吗?像那些雪山一样?还是小土包的模样?在沙漠附近吗?”
先前和他搭话的蛮人少年道:“不在沙漠。”
“嗯,好像都不到黄草原。”他们把戈壁叫黄草原。
卢栩惊讶:“不是在西边吗?”
“是在西边,应该是西北方向。”
“嗯,从前阿克朔部的地盘。”
卢栩在脑海中回忆着他不久前才看过的舆图,阿克朔部……
那不是在现在位置的西北方向吗?
他问颜君齐:“阿克朔部迁到哪儿了?”
颜君齐:“北境。”
卢栩:“……”
啊,这,尴尬!
几个蛮人少年道:“你们找到阿克朔部也没用的。”
“只有巫师才知道具体在哪儿。”
“巫师不会告诉你们的。”
卢栩:“……”
他才不信有那么神秘,一个盐山而已,还能被巫师藏起来吗?
再说了……
卢栩:“阿克朔部迁走了,没人知道盐山在哪儿,你们怎么吃盐?”
黑商才弄出关多少?
几人无辜道:“阿克朔部迁徙前有很多盐石没运走。”
卢栩:“……?”
留下的盐没运走,就支撑他们吃了好几年?!
这下卢栩确定了,这肯定是个大盐山。
他要去看!
他还没见过盐山呢!
又细细询问了盐山的其他特点,他们就一问三不知了。
这本就是阿克朔部的致富秘宝之一,阿克朔部连自己人都瞒着,他们也只能从“盐是从阿克朔部卖出来的”来推测而已。
若是他们知道,早轮不到卢栩他们打听了。
他们也想见见盐山。
可蛮人少年们又纠结了。
盐山是他们蛮族的瑰宝,怎么能让大岐人发现呢?
卢栩则拉着颜君齐去找魏定山,他们要改道再去一趟阿克朔部原本的营地。
魏定山闻言皱眉,阿克朔部原本的领地处于戈壁、山地和草原的交界,因为荒凉,地盘相当地大。
若无向导,他们过去乱转,说不定十天半月也找不到一点儿线索。
可盐矿,又是大事……
“现在改道去找盐山,或者到北境去阿克朔部找几个向导来,怎么选?”
魏定山和卢栩纷纷看向颜君齐。
颜君齐盯着舆图思索许久,给了根本不在选项内的回复:“我们往南走。”
“啊?!”
“南?”
哪怕回县城,也不该往南走啊。
他们俩也下意识看舆图。
魏定山更是皱眉将视线移向西南更西的位置——
那有几个并非大岐的小国,若他们继续往南,再往西走不了几天,就到交界了。
卢栩盯着南边几个小部落看啊看,看着舆图上延绵的山脉,忽然道:“辣椒?”
颜君齐蓦然笑起来:“嗯。”
卢栩对视颜君齐的笑容,也不禁笑起来,不愧是他,和君齐最有默契了!
他们因为又猜到了对方所思所想,边对视边忍不住嘿嘿笑着,笑得魏定山一头雾水。
什么毛病?
说什么呢?
魏定山:“什么辣椒?”
卢栩手舞足蹈:“就是我送你那个麻辣菌菇酱,还有烫菜涮肉用的那个底料,那里面的辣椒!”
魏定山:“……”
酱他吃了,挺好吃。
但是那个红艳艳的底料他还没吃过。
卢栩说那个要涮肉最好吃,他们粮食不足,也没足够每个人吃的肉,他身为将军,自当省吃俭用,为全军做表率,哪有机会吃什么涮肉……
不过看卢栩这模样,再以那些菌菇酱的味道推测,应该挺好吃的。
魏定山问:“南边有辣椒?”
卢栩:“不知道!”
魏定山:“……”
那你激动个屁!
颜君齐笑道:“很可能。辣椒是布图部卖给我们的,他们原本的部落就在这附近,但我们一路过来,并无任何部落种植作物,也没有种植的习惯,也就是说……”
卢栩:“他们很可能是从别处买的。”
他指着颜君齐本子上新画的简易舆图给魏定山看,“登云山东端南坡,军马营附近,就有一处谷地可以种麦子,这里,登云山西脉南坡,也许也能种植东西,这里有两个没迁走的部落,很可能就是他们种的!”
颜君齐含笑点头:“不错。”
为了求证,他们打算翻山南行。
若真有部落在登云山南坡种植成了辣椒,那也许说明,整个登云山南坡都有可以种植作物的可能。
他们今年可以在南坡各处尝试种各种种子,实验什么能活,什么种不活。
想到能长成庄稼,能填饱肚子,盐山也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又不会跑掉,以后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卢栩宣布,大家准备翻山。
此地已经是登云山西脉的尾部,但有登云山阻隔,若要绕过去,他们得跑出大岐领土才能从西边绕道,这种找刺激的路线,魏定山不同意,颜君齐也不同意。
剩下的选择,只有翻山。
这里的山峦已经不像东部和中部那么高耸,但想在冬天翻山,依旧有很大风险。
龙虎营卢栩不担心,他们驰骋沙场,什么地形都踏足过,他比较担心那群贵族出身的年轻官差们。
他们马好马术好,在平坦的草原上都是风一般的野孩子,但到了山地,就不是他们的主战场了。
卢栩猜他们八成谁也没爬过山。
这回他不管他们敌不敌视龙虎营了,让龙虎营的士兵们两人看管一个,到了陡峭的地方,可千万别把人掉进山沟里。
至于他们多愤怒卢栩把他们当小孩……本来就是小孩,不服憋着!
即便这样,到了陡峭地段,卢栩还是下令全部下马步行。
慢没关系,安全第一。
待他们上千人翻过登云山到达南坡,明显感觉到南北积雪的差别。
卢栩更有信心了。
他们还没去找那两个领地在南边的部落,卢栩已经带人开始寻找适合耕种的地段了。
这时候,龙虎营的将士们又突然恢复农夫身份,开始对这里的地形、土壤、温度等等各种评头论足。
等本地两个部落发现有上千龙虎营士兵出现在他们周边,吓得心惊胆战找来时,卢栩他们已经发现了辣椒的痕迹。
人家首领过来拜见魏定山,不待魏定山和颜君齐开口,卢栩先问:“你们这辣椒是怎么种的呀,怎么乱七八糟的?”
两族首领:???
他们解释道:“小将军可是要辣椒?”
卢栩竖着耳朵仔细听,才听懂这口音非常重的蛮语,点点头,“对,你们还种什么了?我们想看看。”
他说的,对方倒是能听懂,又以大岐语问过魏定山后,才带卢栩他们去他们的营地。
但到了他们和自己人说话,卢栩赫然发现,他们说的压根儿就不是蛮语。
卢栩:???
卢栩懵逼地听着,到了对方的营地,竟然看到了大岐风格的房子。
卢栩:????
准确说,只有一小部分是大岐式的土坯茅草房屋,其他更多是他没见过的木屋,不过显而易见,他们是定居的,并不像其他蛮族一样连冬天都是住帐篷。
与其说这里是营地,倒不如说是村落。
颜君齐直接用大岐语问:“这里有大岐人?”
对方也用生涩的大岐话回答:“不算是,有大岐前,他们就来了……”
不大顺畅地交流了许久,他们总算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个非常奇妙的地段,北部有登云山,南边是烈贡山,两个高耸入云的大山脉,在东部交汇,把这里像一个开口朝西的“入”字一样夹在里面。
无论是东南方向的大岐,还是北边的蛮族部落,都极少会到这里,与他们交流更多的,其实是西边的一些小国。
当年蛮人皇族统一各部时候,将西边的小国和他们全纳入国土,后来皇族消亡,蛮族各部纷争不断,他们却因为地势的便利,一直与世无争。
大岐打赢了蛮族各部,一股脑将从前蛮族的地盘都划归到自己领土内,指定西边的边境时,沿着登云山西界随便一切,把这里也顺带划了进来,但实际上,因为从烈贡山到这里,比从登云山过来还难,大岐压根儿就没人来过。
当然,蛮人也没咋来过。
所以,从实际的统治情况而言,这里可以算作一个独立小国。
若不是大岐龙虎营威名赫赫,赢了后又强行迁徙各部,搞得声势浩大人心惶惶,吓到了他们,人家压根儿都不承认自己属于大岐。
他们战战兢兢蹲了又蹲,见大岐似乎也忘了他们,也没想把他们怎么样,又安心自在地过自己的舒服日子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说大岐话,还有大岐式的房屋,原因也很简单。
前朝末年战乱时候,一群人避难西行,跑到了西边,后来又迁徙着迁徙着,就到了他们这儿。
这是个葫芦嘴似的地方,三面都是山,人又比较朴素友好,他们就这里定居了。
大岐建国时,两族已经通婚共融,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辣椒种子,还有麦子、谷子等作物的种子,也是他们带来的。
这里虽然三面是山,气候也比较干旱,但三面环山,冬季有登云山阻挡北来的寒风,夏季有山地融雪流下的溪水,虽然耕种条件不能与大岐的沃野相比,却也能进行耕种。
而且,因为这里不如北边的大片草原平坦,面积也比较狭小,牧民们并不像其他蛮人部落那样大范围的游牧,他们只在夏秋会赶牛羊上山,冬日都是在村子里定居生活的。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游牧与农耕的混合区,像是一个世外桃源,还是卢栩非常希望未来能达成的梦中情源。
卢栩星星眼,希望啊!他看到了和睦共处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刚翻过了几座山~就发现桃花源~

这里的情况,是魏定山都没想到的。
从大岐占领草原起,他们活动的位置主要还是在东边,主要精力也是防备北边的几个部落,这里……
他们还真没关注过。
这里已经是大岐名义上领土的最西端,又处于这样一个天然的三面环抱的位置,即便是对他,对在这片大岐新土地已经奔驰十几年的统帅而言,这也不过是一个仅仅存在于舆图上,落后、贫穷、没存在感,特别不重要角落。
他们和蛮人打了快二十年,几乎所有部落都参与了,但这两个部落确实没参与过。
那些只有一两百户的小部落他都依稀有印象,唯独这俩部落,他根本就不知道。
连他们的名字,都是当年迁徙其他部落时听附近的部落上报才知道的。
若不是有其他部落报,他们可能一直以为这是片无人的山林。
魏定山很恍惚。
卢栩很快乐。
既然对方普遍会说大岐语,那沟通起来可就方便多了。
他和颜君齐逮着人家问个不停,很快又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他们中较大部落的首领,竟然是混血,祖上还在前朝当过官员。
卢栩再看那位首领,越看越觉得他眉眼有点儿像大岐人,夸赞道:“难怪你大岐话说得这么好!”
对方讪笑。
其实他说得还不如另外那位首领好。
语言天赋这种东西……
不说也罢!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部落对归顺大岐其实不怎么排斥,稍小的那个部落也是受他的影响,没怎么挣扎,两方当初一商量,就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归顺大岐算了!
反正以他们部落之偏僻,相信大岐也不爱管。
不过他们对大岐的了解几乎全来自蛮人,听来听去,基本就是凶恶、残暴、压迫。
虽然也不能尽信,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们没主动出来与大岐接触,既然大岐没过来管他们,他们也乐得自在。
苟得明明白白。
从前,他们每年秋天还会翻过登云山到附近的部落换东西,大岐掌管了草原后,他们根本不出门了,宁肯去跟不怎么和睦的西边邻国交易,也不再翻山。
以至于新迁来的邻居部落,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邻居们很震惊,好几年了,他们愣是没发现还有这么一拨人,这藏得也太好了。
他们也很震惊,就凭一袋辣椒,竟然就发现他们了?!
卢栩催着想去看看他们都种活了什么,不过颜君齐和魏定山还是先召见了两族的族长、首领,代表大岐,正式接受了他们的归顺仪式。
两部落也奉上了要献给弘安帝的献礼——一对金银镶宝石盘,和一只玉盏。
这是他们能拿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相比穿金戴银的其他大部落的蛮族贵族,他们的贵族头领们,生活相当朴素。
至于税……
今年他们可以交,也愿意补交从前的,至于以后嘛,那得大岐愿意大老远的来收,若是他们来收,也不是不能交。
他们这儿虽然不富,但生活非常稳定,人民简朴,家家储蓄粮食,金银财宝没有,但吃喝不太愁,交税也交得起。
仪式折腾完,有大岐血统的人又凑到一起,好奇地向他们打听大岐如今的情况。
混战结束了吗?
什么时候结束的?
是哪个王,哪路军胜利了?
如今老百姓的生活怎么样,是像从前那样民不聊生吗,还是安居乐业呢?
有没有他们祖籍来的兵呢?
家乡如今如何了?
细聊起来,他们又发现几代无接触,大家原本应当相同的官话,其实也有差别,对朝廷、官府、故乡等等的了解,也已经不尽相同了。
这里纯粹的前朝后裔已经很少,年轻两代几乎全是混血,听着与先祖们所述或相同或不同大岐,那些为数不多的非混血老人,不胜唏嘘。
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出于对传说中的龙虎营的畏惧,更出于同宗同族的血脉关系。
即便不是乡亲,也算半个乡亲。
混乱的一天在通宵达旦的宴会中结束,他们长相、口音都已经不大相同的乡亲们,拿出了他们过年都没舍得喝完的酒,过年没舍得吃的腊肉,热情地招待他们,还邀请他们到家中去住。
那位混血族长,更是将家中最好的屋子收拾出来。
他高寿的母亲没有蛮人血统,见到他们特别热情,叫儿子、儿媳拿出新毛毯给他们用,还叫他们看她最像大岐人的孙子写的字。
她很骄傲,蛮人没有字,但她的儿孙是识字的,村里谁家起了争执,需要记什么,都是她儿子在管……
出来一个多月,卢栩终于睡上了床,躺在换上了新被褥的木床上,竟然还有点儿失眠。
他睁着眼睛看除了壳子和大岐一样,日用、吃穿、内里细节又处处是蛮族物品与风格的房子,盖着羊毛毯子,轻声问:“君齐,你睡着了吗?”
“没有。”颜君齐从毯子下抓了抓他的胳膊,“在想什么?”
“没,”卢栩觉得他手有点冷,将毯子往颜君齐那边拽了拽,感慨道:“就是觉得,他们祖先当年肯定很不容易。”
“嗯……”
按他们讲述的,他们是先逃到了邻国,在几个小国间颠沛流离,后来走投无路想回家乡,走错了路,才无意到了这里。
卢栩:“好难啊……”
大家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有人远赴沙场,马革裹尸,有人背井离乡,客死异乡。
卢栩又忍不住地庆幸,多亏他们的成年时刚好错开了战乱,否则,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也不过是个能在和平时期蹦跶的小蚂蚱而已。
“栩哥。”颜君齐突然出声。
“嗯?”
颜君齐:“再借我点钱吧。”
卢栩:“嗯?”
他的钱不都归君齐管吗?
颜君齐:“我想把税都换成种子,他们把种子给我们,我们替他们交牛羊给虎贲军。”
蛮族的税要交牛羊,目前还是要交给虎贲军来充当军饷的,他不能直接让对方交种子抵税,若他们收,就得换给虎贲军牛羊。
卢栩:“好啊,这会儿其他部落的牛羊肉还便宜,划算!”
反正虎贲军又不会放羊,活的死的都是吃。
卢栩:“牛羊多不好带,还是种子好,你想,他们种出来的种子,已经适应这里的环境了,好像还有从邻国带回来的品种,反正肯定比从关内带出来的更适合这边的气候,说不定产量更高呢。”
颜君齐笑笑:“嗯。”
他也是这么想的。
另外,他还想到叠峰山的山区内找村落搜集些种子,主粮、杂粮无所谓,只要能在关外的环境下长成的就行。
吃喝才是安定的根本,让几万军户全去放牧不现实,全是做工、做买卖也不现实,只要有一点儿可能性,他们还是要靠自己自给自足。
这里,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耕种与游牧,并不是完全冲突的。
卢栩:“我看魏将军比较喜欢你,明天我负责找种子,你负责说服他!”
颜君齐失笑,“好。”
卢栩:“嗯……咱们现在有人手了,等以后稳定些了,往这边开商路吧!总要去运盐的,顺便带些物资到这边来,省得他们连点儿像样的布都没有……”
他们俩嘀嘀咕咕,一直聊到天快亮,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卢栩去看种子,给出了三倍的粮价。
来对接的参军听得直皱眉。
种子也是粮食,虽然同意让他们以种子抵牛羊来交税了,可哪有一上来先给对方抬价的?
卢栩:“种子怎么能和一般粮食一样呢?这种子多好,你看他们随便往山上一撒,长出来的辣椒长得多大多漂亮!”
两部的蛮人脸一红。
辣椒又不是粮食,现在又不往别的部落卖,他们人少吃不完,根本就没好好种,那都是在山上放牧时候,顺手往山上一撒,长成啥算啥……
他们用生涩的大岐话道:“看麦子吧!我们有好几种麦子和谷子!”
那才是他们精耕细作的精华!
除了几种麦子、谷子、豆子,他们还有许多菜蔬种子。
有的是他们自己驯化的野菜,有的是从西边邻国弄来的,还有土著蛮人爱吃的菜等等,这些菜蔬被勤劳前朝后裔们精耕细培,成了他们常吃的菜。
这些种子,他们全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卢栩。
甚至还有几个老人家争执着他们家的菜好吃,别人家的不好吃,别要谁家的种种。
卢栩好笑,乐淘淘地找颜君齐要了笔墨,记录上哪袋种子来自谁家,保证回去他们一定种种试试谁家的最好。
收完种子,就差挑选官差了。
有大岐血脉的种族对选官差的反应和其他蛮人部落很不一样,他们不排斥当官差,甚至询问颜君齐,是不是每个村落要选个里正。
但要选人随他们去县衙,保守小心的两部落又迟疑起来。
他们避世而居,实在是不想和外面有太多牵扯。
拖来拖去,一直到卢栩他们要出发,才总算选出四个年轻人来。
这四人,毫无意外,全是混血。
他们年纪轻轻,没出过远门的他们还不懂乡愁,一路上都兴致勃勃叽叽喳喳地询问其他人有没有去过大岐的城镇?
大岐的南部郡县,真的有特别多的河吗,真是家家户户都要划船吗?
他们有机会回到家乡去看看吗?
作为学大岐话最快的四人,也是整个队伍中宅家见世面最少的四人,他们很快就尝到了被半个同族嘲笑蛮语蹩脚,被另外半个同族夸赞大岐话进步神速的痛苦与快乐。
翻过登云山,面对苍茫雪原,对他们而言同样的新鲜,看到卢栩他们熟练的捕鱼,别人告诉他们脚下的河有多宽,夏天这条河有多漂亮,他们满心都是震撼。
经过每一个部落,看着那些大小部落不同的营地,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生活,他们莫名被世界的巨大冲击了。
待终于回到北庭县,看到黄土与石头堆起的城池时,他们更是深深的震撼了。
好大,好巍峨。
那些来自从没接触过的大岐城池的部落的半大孩子们,也震撼了。
好大的营地!
好多的人!
他们意识中,没有哪个部落是这样建的。
这样,他们可怎么放牧呢?
他们靠什么生活?
离开家许久的大岐官差们,看着到处施工的小城,也有点茫然和陌生了。
倒是城内正在指挥盖房子的官差瞧见他们,欢呼雀跃着。
“大人回来了!”
“快去喊小卢大人,县令大人和卢头儿他们回来了!”

卢栩他们回来时,卢舟正在组织要南下去北关县进行贸易的商队。
梅孟希带来的物资太及时了,一下缓解了县衙诸多压力,无论是粮食,还是其他物资,全是他们正缺的东西。
这么多东西运来,该如何安排,又成了难题。
贺承业谨记着卢栩的嘱托,一开始便跟卢舟说,由卢舟来管控,他只负责涉及安全安危问题和与蛮人的冲突矛盾问题,其他的,全凭卢舟做主。
当然,卢舟如果遇到了自认为搞不定的问题,可以来问他,他一定会帮忙。
贺承业也好奇卢舟突然有了这么多物资,会怎么办。
他粗粗估算过,睿王给卢栩弄来的这些东西,价值少说过万两,除了各种粮食,还有许多零零碎碎,他都不知道价值几何的物资。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成年人,只保管好这么多东西,已经够人头疼。
怎么看管,怎么防盗,怎么分配?
这么多东西浩浩荡荡进了县城,可是谁都瞒不住的,县城的百姓,附近的蛮族部落,都在急切地等着看着。
而县城内,除了他的虎贲军,衙门可没多少官差,他很好奇卢舟能做到什么程度。
有趣的是,卢舟似乎一点儿都没把这些物资当压力。
贺承业说他不会主动去管,卢舟点点头就应下了,弄得贺承业又忍不住嘱咐他,遇到了问题不要害羞,不要觉得全是他的责任,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问题一定要问。
卢舟也很乖巧地答应了。
紧接着,卢舟带着押运物资的虎贲军和城中所有官差用了两天时间分门别类地理货。
他一个人当大脑,边对着梅孟希带来的账单对货,边指挥哪个屋子存放什么货物,放满后按照是否会急用,上锁贴封条,每个房间还安排了负责看守官差。
钥匙他一把,看守的官差一把,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保证时刻有人。
而存放粮食和大件物品的屋子,则由两人一组的官差三班倒巡逻。
房屋不够,他把粮食和日用必需品留在外面,等摆满了房间,剩下的他拿着颜君齐登记的文书,开始按附近小镇的人口规模分配物品,两名官差一队,托虎贲军帮忙护送,去给各镇送物资。
梅孟希也饶有兴趣地看他归置物资,见他这么大手笔,好奇道:“这可都是你哥哥自己的钱买的,你就这么分出去了?”
卢舟举起他的本子:“我有记账的。”
给每个小镇送去了什么,什么种类,有多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等以后大家生活好了慢慢还就是。
他都和要送物资过去的官差交代好了,到了后要和人家说清楚,这都是借给他们的,三年还本不要利息,若三年还不上,第四年再开始计息。
若对方不想借,他们再原样带回来,绝不强求。
安排好给各镇的物资,他又召集了县里的商户们拿着他们的“存折”来进货。
这次物品多,琳琅满目,之前和蛮人做过生意的小商户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卢舟还是延续了卢栩定的方案,他们不会零售,只批发,要多少全凭他们自愿。
他说完,县城保守的商户们,有一大半都又借款三五十两,开始采购。
最狠的一个,一口气要借两百两。
卢舟:“计息百分之五,一年后要还两百一十两,真要借?”
商户咬牙点头:“借!小卢大人您写吧!”
卢舟眼睛眨都不眨,马上就批。
只要登记好姓名信息,按上手印,在县衙存好档案,他马上就替他哥借了。
然后这群商户们很快就将他们借的银子花光,全换成了新到的货。
县衙堆放的屋子又空了一大片,卢舟多了一堆账单。
梅孟希老家也是商贸发达的地区,他们家也有不少铺子,亲戚家还有开钱庄的,但卢舟这大手笔,还是让他忍不住心惊肉跳的。
一穷二白啥都没有的穷苦百姓,就这么毫无代价毫无保证地拿张纸就当真金白银了?
每人十两、二十两的不多,可加起来也是很大一笔钱呢。
他委婉提醒卢舟,还是保守一点儿吧。
他大老远从京城运来这么多东西,路上也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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