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不见得够!
他们默默腹诽,出三个人的工资,管这么多人,搞不好这是个亏本买卖呢。
真是越想越觉得卢栩抠门。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逮着卢栩确认了又确认:“真的每个部落都要出人吗?北边那些大部落也要出?白峰部也要出?”
卢栩沉默片刻,浅浅笑道:“要出,所有部落都要出。”
卢栩到处跑着忽悠劳动力,颜君齐和魏定山也在各自忙碌安排。
这次要代表大岐官府巡视,颜君齐要亲自去。
他要去,只靠他们县衙那点儿官差根本不顶用。
被扔在北边的那些部落对他们可不友好,为了确保他的安全,魏定山打算率领龙虎营陪同。
不过龙虎营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伤病严重,需要休整,魏定山要将伤兵分离出来,送回卧虎关治疗,无碍的重编队伍,驻扎在北庭县外,随时准备出发。
北庭县内也有许多事要安排。
县内市坊要建,工坊正式运行也需要各种磨合协调,还有定期的集市,日常的政务等等。
这些都是颜君齐在处理的,北庭县太大,他一走少说要巡视一个月,若是路上不够顺利,说不好要两三个月,总不能让全县人停摆等他。
更重要的是,开春后的耕种是大事,登云山南坡那片可以种麦子的田地,他先前想亲自去看过后再作安排,可若万一他们不能及时回来,农时可耽误不得。
另外,还有卢栩年前赊给那些商人的羊肉,也要到了该履约收粮的时间了。
卢栩差不多该再去一趟北关县。
不理不知道,一整理出来,需要做的事可太多太多了。
等卢栩风尘仆仆带着新来的异族官差们回来,颜君齐和他商量,这次由他留在县衙。
卢栩:“不行,没门。要么一起去,要么我去,要么都别去,你选吧。”
颜君齐:“……”
颜君齐给他数要做的事,“要是我们都去,这些事怎么办?全交给舟舟一个人吗?你想累死他吗?”
卢栩不吭声了。
颜君齐:“他才多大,和那些商人谈判,安排军户去农耕,协调集市贸易,安排生产,扩建县城,哪个简单?你不怕他受欺负?”
他们俩都不能保证次次都顺利成功呢,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将压力强行甩给卢舟吗?
卢栩:“我替你去,你留下。”
颜君齐摇头:“我才是县令,你这县尉都是临时的,哪能次次都靠你?”
严格而言,大岐商籍根本不能当官吏,卢栩这县尉也就是没人告,否则一告一个准儿,马上就得被罢免。
卢栩:“临时的也是县尉。”
颜君齐:“那明日起,你被罢免了。”
卢栩:“……?”
卢舟正带人给新来的蛮人官差们安排住处,忽然听见他哥哥嗷地一嗓子喊道“我这么卖力地干活儿,你要罢免我?你有没有良心?!”
吵起来了?
卢舟连忙跑去劝架,结果推门跑进去,只见他哥哥拽着君齐哥的衣领子摇啊摇,君齐人都快被从椅子上晃下来了。
同样准备跑来劝架的阿维、贺承业和众多官差们:“……”
是不是该走?
颜君齐被摇得头晕,拍拍卢栩示意有人。
别人尴不尴尬卢栩不知,他一点儿都没尴尬。
看清来人,灵光一现,猛地又喊了一句:“有了!”
颜君齐被他一惊一乍的吓一跳,拉拉被拽皱的衣服,问道:“什么有了?”
卢栩已经快乐跑向门口,一把拉住贺承业的袖子,不由分说将人扯进室内来,“贺大哥,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我可一直把你当好兄弟的!”
贺承业:“……?”
卢舟:???
颜君齐:“……”
他忍不住想要捂脸。
卢栩拉贺承业坐下,殷勤地将刚刚端给颜君齐的小点心摆到贺承业面前,心想,破局的助手这不就来了吗?
贺承业堂堂大岐状元,考得比他家君齐还好,还是贺太师的亲儿子,耳濡目染,能不能继承贺太师衣钵不知道,临时接管个县城这么点儿事务肯定没问题!
他噼里啪啦将事情说清,将颜君齐列的各种要办的单子一张一张给贺承业看,“这么点儿事肯定难不倒你,贺大哥,我这辈子都没送过别人那么多糖。”
他看看颜君齐,还是深情款款转回头,“君齐都没有!”
贺承业:“……”
不用再说了,他答应。
正好他也想看看卢栩和颜君齐来了这小半年,北庭县有什么变化。
卢栩喜笑颜开,“我们舟舟会帮你的。”
卢舟被点名,乖巧点头,“嗯!哥哥放心。”
即使没贺先生,他一个人也可以的。
晚上卢栩将卢舟叫来,仔细和他说他和北关县那些商人的交易细节。
公务可以暂时托付贺承业,但生意的事,贺承业婉拒了,他也没想把老底全说给贺承业。
“我从各部换来的金银都藏在我们房间床下,我猜他们会多带粮食来,尽量用冻肉交换,若他们不愿意,用金银也行。
魏将军已经送信给卧虎关了,卧虎关得到他手令,一定不会再扣粮草,不过你可以和卧虎关谈谈,请他们护送商队到县城来,以后只要是给运给我们的粮食过关,就抽一部分给他们,算辛苦费,北境军也是这样的。”
卢舟点头,“要每个人都能互惠互利,路才能长久。”
卢栩欣慰地揉他的脑袋:“嗯!不愧是我弟弟!我们和谁都不是敌人,大家都是朋友,集市上也是,若是出了什么矛盾,把道理讲清楚,要是他们不听……”
卢舟看他。
卢栩:“记下来,等我们回来,替你收拾他们!”
卢舟直笑。
卢栩:“嗯……除了这些,算算日子,王爷可能也要送物资来了,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弄到粮食……”
虽然他信上写了尽可能要粮草,而且优先要粮草,但他还不知道他弄回去那些东西到底赚了多少钱,睿王能采购到多少粮草。
“……一会儿我叫君齐给北关县的李县令写信,请他帮忙留意着些。要是王爷把货物弄来了,你就找贺先生调虎贲军帮你押送。”
卢舟点头:“嗯,我亲自去。”
卢栩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舟舟,你想试试管县城吗?”
卢舟一怔。
卢栩道:“你的贺先生,他有官职,有背景,也有能力,魏将军不在,他还能代管虎贲军,你跟着他学习,能学到我和你君齐哥哥风格不一样的东西。我们是野路子,他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他爹还是太师,他教你,肯定会很有收获,也算上实践课,不过……”
卢栩挠挠头:“我还是比较希望北庭县的事由你能来主导,他来帮你。”
卢舟怔怔地看着他。
卢栩:“如果不想也没关系,你还小呢,慢慢来!”
卢舟摇摇头:“我想试试。”
他沉默一瞬,坚定道:“我一直都想的。”
从君齐哥哥想要去巡查起。
他屡次想告诉他们,没关系,他们放心去就好,北庭县可以交给他,他可以帮忙了。
除了君齐哥哥和哥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们的想法,他们的规划,他们的希望。
可是他怕哥哥他们不放心,不敢那么口出狂言……
卢栩也愣了愣,他都不知道他们家卢舟已经有这么大胆子。
亏他还怕给弟弟压力太大,会吓到他。
卢栩大大地笑起来,他朝卢舟背上重重一拍,“好!明天我就去和贺先生说!”
随即,他又豪迈传授心得:“哥哥再教你最重要的一条。”
卢舟洗耳恭听。
卢栩:“没有虎贲军保护你,绝对不许出县城!赔钱、失败通通不要紧,无论你闯出什么祸来,哥哥都能替你补救搞定,但是!要是你再敢跑去打猎,我就打断阿维的狗腿!”
卢舟:“……”
作者有话要说:
阿维:?????
匆匆将县城的大小事务交接完,卢栩一行向北出发。
这次除了要保护他们安全的龙虎营,卢栩还带上了新收的蛮人官差,二十个他们县城蛮语最好的官差。
熊昆和卫二抽签,卫二抽到随卢栩他们去巡查,熊昆则留在县城帮助卢舟。
除了官差,县城外有三千虎贲军扎营,全是之前随魏定山去北边平定叛乱的,由贺承业来统管,负责保护县城安全。
他们大多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伤病,治病的药材,卢栩主动提出由他负担。
出发前卢栩又千叮万嘱了卢舟绝对不许出城打猎,不可以跟着阿维他们乱跑,才上马离开。
他很想把阿维一起逮走给他沿途当翻译,可阿维死活不肯去,他要留在县城和卢舟玩。
还美其名曰说,他要继续学大岐语。
卢栩心想,学个屁!
阿维语言天赋高到卢栩都想忽悠他学学写诗考科举。
既然他不愿意去,卢栩撺掇颜君齐聘阿维做他们还没开始打地基的书院的蛮语讲师,专门教大伙儿蛮语。
阿维不情不愿答应了,反正教不会,到了集市上被扯来拉去当翻译的还是他。
另外几个也赖在县衙玩,一个个都有各种理由不想去给他当翻译。
什么大岐语不精通,还要练。
什么和哪个哪个部落的某某某有过节,去了只会坏事。
什么马病了……
亏他们编得出来。
他们说得好听,不就是想趁着他和君齐不在,好撺掇好说话的卢舟给他们做好吃的吗?
卢栩心想,呵呵,他才是厨艺最好的,几个没眼力见的小笨蛋。
留就留吧,卢栩本来就赞成卢舟和他们玩,在北庭县生活,多了解蛮人不是坏事。他们几人品性卢栩也比较放心,再不济,还有贺承业在,贺承业搬到县衙,可是带着亲兵护卫的。
卢栩:“贺大人可是我们大岐的状元,状元懂么?就是大岐读书人中最聪明的,颜县令教不会你们,贺大人肯定能教会,多向贺大人学着点儿!”
当他们走了,语言和律法就不用学了吗?
想得美。
卢栩已经把颜君齐给他们制定的教学安排也交接给贺承业了。
不过他们还是捎带的,最重要的,卢栩想让贺承业多抽时间辅导他们家卢舟。
等童生的成绩出来了,他们卢舟还要继续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呢。
这次贺承业没拒绝,不在京城,天高皇帝远,没人盯着他,他很愿意边养病,边教卢舟。
除了卢舟,他对教那几个蛮人少年也很有兴趣。
定北郡已经是大岐的一部分,大岐早晚要像管理关内各郡一样掌管关外,无论是敌是友,若想定国安邦,了解蛮人都是必要的。
他非常赞赏颜君齐和卢栩让各部派人来学大岐律法,在他看来,这比卢栩搞集市和蛮人通商意义更大。
所以,除了卢栩交给他的教学安排,他还自己补加了其他课程安排。
只学律法是不行的,还要学大岐的文化、制度、历史。
他也要学蛮语,学习蛮族的历史传说,习俗文化等等。
卢栩出发那天,阿维他们都以为自由来了,满脑子都是今天吃火锅呢,还是吃烧烤呢,还是缠卢舟再给他们蒸点儿年糕或者做点儿米糖糕呢?
根本没意识到,他们的黑暗日子要来临了。
很快,他们就会经历贺先生“从入门到精通,十日掌握蛮语”“从语法的角度探究不同部落蛮语用法的细微区别”“历史地缘对蛮族习俗演变的若干影响”“祭祀仪式中所蕴含的深层文化寓意”……
仅仅十天,他们的大岐语课、律法课、文化课等等,都已经开始用蛮语教学。
再以听不懂,不明白来摆烂,贺先生会体贴地用蛮语将每一个字从源头开始给他们解释,一个字,一个词,可以讲上一整天。
除了卢舟兴致勃勃,很遗憾他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不能天天蹲在课堂学,其他人都生无可恋。
另外,因为蛮人没文字,没典籍,限制了贺先生翻阅典籍查资料,他晚上还要逮着他们问东问西,溯源追踪,直到把他们问枯萎。
遇见贺承业后,摸鱼高手阿维很快就发现原来他还不是天才,原来平时说话用的大岐语和他们读书人用的根本不一样,原来大岐语那么复杂那么难,原来他学会的,在大岐都算不上蒙学……
快乐少年失眠了,他疑惑,这辈子他能超过贺承业吗?
卢栩不知道他请贺承业当老师,将给快乐少年们带来多大的痛苦和灾难。
他们开始受罪的时候,卢栩和颜君齐正拜访人家部落。
参与集市的部落对他们是比较友好的,但实际上那层友好也是有假象的——
会去集市的人,都是要和他们做生意的,不喜欢他们、敌视大岐的、态度激进的,各部的首领也不会让他们去集市上。
所以,等他们队伍抵达人家部落大本营时,他们就见到了敌意充斥在男女老少各式各样的脸上。
卢栩安慰颜君齐:“上次我自己来的时候,他们没这样,可能看到龙虎营,紧张了。”
颜君齐才更想安慰他一点儿。
卢栩可是整个大岐,对蛮族最友好的一批人了。
熟悉部落的真实情况给了他们当头棒喝,两族积怨如冰山,想冰释前嫌,友好相处,还任重道远。
不过路上看来自这些部落的官差与县城老官差的相处情况,又让卢栩又升起点儿自信来。
刚出发时,他们相互间可是相当敌视警惕的,连话都不说。
出发几天后,已经能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了,那些蛮人官差也不太排斥穿他们的官差制服了。
甚至有一次路过某个部落,那个部落出来的两个官差还跑回家拿了肉干和奶给他们吃。
卢栩很好奇地把卫二叫来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呃……”卫二有点尴尬。
卢栩先前特意找过他们,叮嘱过新来的蛮人官差也是同僚,人家不会大岐语,突然被叫来他们这儿,一定很紧张,叫他们多照顾新人,没事教教人家大岐语。
还明令禁止了打架斗殴。
但是吧……
哪那么容易接受一群蛮人呢?
尤其是刚刚考上官差的三十人,听说他们是免考当上的,气炸了。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群蛮人崽子不顺眼。
还教他们,还照顾他们,呸!
偏偏那些蛮人普遍出身低,部落里叫他们来时根本就没跟他们解释过官差到底是干什么的。
甚至有不少人以为自己是来当奴隶的。
那些听说了会给他们发食物发钱才来的,也越来越不确定了。
“我们族长说,每个月都会发钱发吃的。”
“若有这种好事能轮得到我们么?”
他们看看彼此,看看自己,越想越有道理。
他们中出身最好的也就是普通牧民,还有一半都是没牛羊,给别人放牧的牧羊人,还有几个真是奴隶呢。
在部落里,价值和牛羊也差不多,甚至还不如牛羊。
他们在自己部落都不保证天天有饭吃,大岐人会给他们发钱发吃的?
于是,等卫二拿制服给他们时,他们都觉得那是代表奴隶的衣服。
谁也不想穿。
他们嘀咕着不给大岐人当奴隶,把衣服扔地上了。
本就觉得受了不公平待遇的大岐官差们怒了。
尤其是为了考上官差,废寝忘食努力了许久的新人们,年纪最小,脾气暴躁,最珍惜最宝贵,最觉得能当官差很骄傲的庄百亩火了。
他因为当时是最后一名,擦边进了,至今还被邻里调侃叫他三十名,九十九号呢。
他一上头,当即就和他们吵起来了。
他苦练蛮语不是白练的,没学过蛮语骂人的词汇,能自创,骂人家不知好歹,欠揍缺打,免考狗,没脑子吃白饭的傻瓜……
然后毫不意外的,他们就打了一架。
从单挑到群殴,不过是在适当的时间,加入了一波容易上头的劝架的。
劝着劝着,就变成群架了。
既然大伙儿都参与了,谁也不好意思指责别人打架,于是,他们默契地谁也没告诉卢栩和颜君齐。
就这样,两波官差僵持上了。
所谓不打不相识,尤其打完架后,挨揍最狠的庄百亩很宝贝地捡走了他们不要的衣服,终于让这群敏感过头的蛮人疑惑了。
他们问起来,官差到底是个啥。
为什么大岐人当奴隶还很自豪的样子?
难不成给官府当奴隶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参与打架的大岐官差们:“……”
这群脑残蛮子胡咧咧什么呢?
你才是奴隶!
你全家都是奴隶!
然后他们又打了第二波。
不过蛮人们总算是弄明白官差是什么意思了,他们更没想到,当官差竟然还要考试,还那么难考!
大岐的官差们也弄明白了他们在误会什么,很震惊地问:“你们竟然有奴隶吗?”
蛮人官差:“你们没奴隶吗?”
大岐官差:“没有呀。”
蛮人吃惊:“那你们每个人都有牛羊吗?”
大岐人摇头:“我们没有牛羊,我们不放羊,我们种地。”
蛮人:“种地?哦,你们大岐人种地,那你们每个人都有地吗?”
大岐人:“呃……”
这可咋解释呢?
有人道:“我们来关外,就每个人都分了地。”
又有人幽幽补充道:“不过被你们的人占去放羊了……”
蛮人茫然好一阵,更茫然道:“可是我们这里的土地就是只能放牛羊的呀。”
这回换大岐人沉默了,“……可是我们只会种地。”
蛮人:“那你们种成了吗?”
大岐人更沉默。
蛮人顿时可怜起他们,“那你们还是放羊吧。”“嗯,这里水草好,能养很多牛羊,比我们部落从前在的地方好多了。”
大岐人:“可是我们不会放羊。”
蛮人:“你们为什么不会放羊呢?我们五岁的孩子都能放羊。”
大岐人:“你们也不会种地啊!”
双方就这样车轱辘话每天争辩,到卢栩问起来,他们也没争辩清楚种地好还是放羊好。
倒是越混越熟,慢慢开始交谈了。
最近那些蛮人官差莫名其妙总结出了他们不会放羊的原因——
他们喝奶太少。
如果这群大岐人也像他们一样天天喝奶,说不定就会放羊了。
于是,路过某两个蛮人官差部落时,他们俩跑回家给大岐同僚们弄了奶来。
大岐官差们十分抗拒,一个个视死如归,跟喝毒药似的喝了,庄百亩咂摸咂摸,评价道:“还挺好喝。”
蛮人官差们笑道:“是吧!”
他们也穿上了县衙发给他们的制服。
这经过多少有点儿社死,卫二删删减减说了个大概,卢栩还是听得人有点儿发懵。
卢栩消化着极简版本:“你们打了一架,然后就认识了?然后他们想教你们放羊?”
卫二:“对,就是这样。”
卢栩:???
所以关键是放羊?
卢栩进行企业级理解,跑去找颜君齐商量:“要不明年让大伙儿学学放羊?”
颜君齐:“……”
他默默对比着战争结束时大岐分派各部去的位置,和如今各部实际所在的位置,重新绘制地图,“今年再试试看,若还是种不成庄稼,就让大家学放羊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这个发展,以我聪明的小脑瓜都想象不出来
经过几个部落后,卢栩和颜君齐开始给不同的部落做档案。
除了客观的规模,人口,位置等等,还按照对大岐的友好程度,分成了友好、半友好、不友好和特别不友好和需警戒几种程度。
能来参加集市的,基本都在友好和半友好间,而那些明明距离不太远,却根本不来的,全属于不友好的。
和卢栩他们相熟的部落首领提都不提,或者被问起就很尴尬的,则是属于特别不友好的。
好在,在他们附近的只有一个能被列入特别不友好行列的——
人家和弩垛部一样,是贵族出身,而且高冷地一视同仁,不但对大岐人不友好,对其他部落也不友好。
能入他们眼睛的,附近也就弩垛部和黑川部。
总而言之,卢栩总结为,人家自认为自己血统高贵,不稀罕与他们这群出身低的平民说话。
颜君齐这县令过去,人家都带搭不理的,卢栩腹诽,要不是魏定山带着龙虎营给他们凑气氛,他们自己来八成要吃闭门羹。
随行的官差们十分气愤,觉得一群阶下囚搞什么高贵,呸!
卢栩却不往心里去,乐颠颠地说:“不就是戏精一点儿吗,多有意思!”
反正人家平等地歧视每一个人,也没针对他们,当看戏了。
这种只是不友好,但并不好战也没什么野心的部落,在卢栩看来还是挺可爱的。
说不定哪天还能用得上呢。
这不他一通彩虹屁逮走了人家两个人做官差,去下个部落前,就客气地让这俩帮他们打前阵,先去通知要去的部落,他们要到了,赶紧选人手统计好该统计的。
和不同部落接触多了,他们发现了很有趣的现象。
龙虎营凶名在外,蛮人对它又恨又惧。
贵族统领的部落相比非贵族的部落,其实更惧怕龙虎营。因为畏惧,反而比较能沟通。
非贵族的部落对大岐的敌视更有普遍性。
他们看到大岐人,听到龙虎营,好像见了鬼似的,非常警惕,但是戒备中是带着随时要搏命的准备的。
牧民们下意识停下手上的活儿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妇女则会马上抱起孩子跑远躲起来。
当卢栩试图和他们说什么时,他们会把卢栩当成拍花子、偷孩子的。
这现象比在北境时严重得多。
卢栩试图走亲民路线失败,干脆改风格,开始吓唬人。
他们说什么对方敢讨价还价拖拖拉拉,他就扬言要把人抓走炖了吃掉。
然后,就真有人信了……
他给人家小孩点儿零食,家长都觉得他是在发毒药。
搞得卢栩十分受挫,询问他日益壮大的官差队伍:“我吓人,还是颜大人吓人?”
先后加入的官差给了南辕北辙的答案。
最早一批,全认为颜君齐比较吓人,因为颜大人不苟言笑,说什么是什么,很严肃,卢栩则会经常和他们一起玩笑玩闹。
而后面来的,则全认为卢栩比较吓人,因为卢栩到他们部落的时候,总会到处乱逛,还对他们露出“阴险邪恶的笑容”。
他们才来时,饭都不敢吃。等混熟悉后,他们终于明白是闹了多大的乌龙,随后很好心地劝卢栩,不要胡乱对小孩笑,他们部落都传说大岐人,尤其是大岐的官,最喜欢吃蛮人小孩脑子了。
卢栩:?????
他,一个连猪脑花都不敢吃的好宝宝!
是哪个胡乱造谣?!
卢栩委屈巴巴找颜君齐吐槽:“这群蛮人一点儿都不实在,我认识那么多人,去过那么多部落,没一个人告诉过我,原来他们传说里爱笑的大岐人等于奸诈,大岐读书人都爱吃人脑补脑,可我也不爱读书啊。”
颜君齐憋笑,安慰他:“嗯,他们传说我一天要吃三顿人脑,魏将军最爱吃眼珠子,一天要吃十对。”
卢栩:“没沟通,真可怕!”
虽然他们老家也传说蛮人吃人吧,可没听说还要专门挑着部位吃啊。
卢栩:“还是要多搞集市。”
颜君齐:“嗯。”
他看着手上越汇总越多的灾情统计,忍不住发愁。
这场暴风雪影响的范围太大了,越靠北越严重。
偏偏越靠北的部落,对他们敌意越深,君齐的档案册上都记上两个需警戒了。
南边的各部听到他们会赈灾,难以置信中带着些惊喜。
可北边的各部落听到他们会赈灾时,普遍是警惕。
还有部落直接拒绝,说他们能靠自己。
因为虎贲军跟着,卢栩向他们要官差,他们也不过是挑选两个奴隶应付了事。至于统计灾情种种,也随便胡编一个没有。
卢栩气得直骂人。
可他们能强行要走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
对一个有几千、上万户牧民的部落,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这种不配合的他们也没什么快速有效的办法。
时间紧,任务急,他们哪有工夫因为一两个不配合的部落停下来斗智斗勇。
晚上他们在营帐商量一下,改变了策略。
先只去小部落。
小部落普遍配合度高一些,也好吓唬。那些固执的中型、大型部落,先晾着!
每到一处,他们就把在附近招收来的官差叫来问一遍附近部落的情况,然后挑着捡着,让他们当向导,直奔小部落。
尤其是那些没什么地位靠山,在蛮人中也是夹缝生存的。
某些听说了县令要赈灾,还很想要点儿东西的中型部落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了大岐人绕过去,不来了的消息。
他们:????
什么情况?歧视他们吗?!!
卢栩他们绕过大部落蛇形走位,效率竟然比先前还高了点儿。
那些只有几十、几百、一千来户的小部落,看见龙虎营就吓脚软了。
卢栩陪着颜君齐过去,可以随便耀武扬威,让卢栩好好出了口恶气。
他想明白了,反正远,既然友好行不通,吓唬管用也行。
到了这里,他再要官差,可不是让这些部落自己选人打发他们了,他要自己挑。
从他们一众首领、头头的儿子、孙子中挑俩聪明、强壮的,由着他们当他是抓人质去。
反正等将来到了县衙混熟了,他们知道他无恶意,以后放回来,还能替他宣传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