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总觉得有点偏,又不知道哪里偏了。
但……结果是好的。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别说让路川辞吃饱饭了。
他自己都吃不饱。
可006不是说了吗,路川辞有钱,好奇怪,路川辞有钱怎么不用呢。
时宴做不到让路川辞每顿都吃饱,但会在每天打饭的时候专门拨出来一个小碗的量放到路川辞手边。
自打那晚的事情后,路川辞索性不理他了。
这次的不理和之前的还是两个概念。
之前是好歹有个眼神,有个疏离的态度。
如今是时宴好似空气,路川辞和任何人说话,都不会对他有一分一毫的关注。
至于时宴给他的一小碗饭,路川辞更是当做没看见,最后被其他小孩分走了。
大冤种!
他不就是个大冤种吗。
你不吃也说一声啊,给别人分走算什么,我还饿着呢。
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小朋友吃香,时宴气得直在床上打滚,晒太阳的时候都是弯腰用树枝在地上画叉叉!
盛夏来临,路川辞之前打掉了一个鸟窝,谁知鸟儿们跟报复似的,陆陆续续全部搬迁过来了。
每到中午,院子里的虫鸣鸟叫此起彼伏。
小朋友们都去睡午觉了,时宴中午的饭照旧给路川辞分了点,照旧路川辞漠视,照旧被其他小朋友分走了,这会儿饿得慌,也睡不着,试图在太阳底下吸取阳光的力量。
“太阳神啊!请赐予我力量!”时宴大喊,正巧被路过的路川辞听见了,路川辞:“……”
太阳神不会赐予他力量,只会赐予他暴晒后的晒伤。
时宴病倒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病西施,娇弱无力,美丽而脆弱。
006无情提示:【你看看你的形象,不许侮辱我的西施姐姐。】
照了照镜子。
有点丑。
之前为了避其锋芒,让大家觉得自己没那么漂亮,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把自己弄得丑丑脏脏。
院长来看了次他。
还是带着人来的。
最后又带着人走了。
回来的时候又对着他叹气摇头。
院长阿姨说:“你运气怎么这么糟糕呢?好好的这个时候生病,要是生龙活虎点,刚才那个家庭说不定就把你收养走了。”
时宴:?
感谢疾病。
时宴提议:“那可不可以让他们看一看路川辞呢?”他拽了拽院长阿姨的袖子,难得撒娇:“路川辞很好呀,又漂亮又精神,让他们带走路川辞吧!”
院长惊讶地瞧了眼他。
福利院里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一群小孩子的玩闹,她每天要忙的事情那么多,无暇顾及,也谈不上替谁做主。
可时宴是个特例。
时宴被孤立的很明显。
有想过帮帮时宴,但对方一天乐呵呵的,好像也不在乎,于是就算了。
路川辞对时宴格外冷漠,她能看出来,原以为时宴会记恨,谁曾想这会儿听到了这番话。
院长心情微妙,平常不易近人的她竟也顿了下,伸出了手,拍了拍时宴的脑袋,问道:“你为什么想让路川辞被选走?”
时宴眼睛忽闪忽闪,亮晶晶的,欣喜地说:“这样路川辞就能每顿吃饱饭啦!”
院长:“……”合着我把你们饿着呢?
好吧,仔细想想,经费是不够。
院长再问:“他饿肚子?”
时宴点头,意味深长:“路川辞都去掏鸟蛋了,还想着吃鸟肉,可不是饿极了吗。路川辞人……还是挺好的。”自家的任务目标,还是夸一夸吧,“所以我希望他顿顿都能吃饱饭。让那个家庭把他选走吧!”
院长笑了。
可也仅仅是笑笑。
谁要选谁,这不是她能定的。
如果她能定,要是能宣布选走,她巴不得自己的福利院赶紧关门大吉。
院长起身,“你休息吧。”说完,院长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棒扔到时宴面前,然后走了。
院长转身出去,刚侧身要关门,就看见了拐角处的路川辞,路川辞睫毛微颤,院长纳闷:“你怎么在这里?”又看了看里面,“你是来找时宴的?来多久了?”
路川辞轻声:“刚来。”
院长点头:“嗯,进去吧,我先走了。你们别打架啊。”
路川辞轻轻应。
他上前几步,透过门缝,看见了里面那个抱着巧克力棒狂啃的时宴,一副病态,却笑容满面。
里面的时宴也注意到外面的视线了,一见是路川辞,激动地挥手:“小路啊!你快进来!我有好吃的!”
路川辞面色尴尬,立刻快步走掉。
他让自己忘记这个人,可脑海中却一遍遍地浮现出刚才时宴和院长的对话。
这个傻子。
这个傻子以为他吃饱饭就不打鸟了?
只有时宴才会被欺负的吃不饱饭吧?
到了食堂门口,打饭大叔刚好在,问道:“诶,我看这个小碗里是时宴给你留的饭,还和以前一样分给别人吗?”
原以为路川辞不回答,大叔自顾自的就要拿走了,谁知路川辞倏然冲了进来,直接抱住碗,抿紧唇,神色微动,压声:“不,这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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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宴病了一场,身体虚弱,但精神却极好。
他要是早知道生病会这么幸福,那从他第一天来福利院就会躺在病床上了。
人类果然是富有同情心的。
一场病,院长来看他的次数都多了,最要紧的是,之前不睬他的路川辞竟出奇地也能偶尔来看一看他。
过来了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这间房又没个窗户,时宴当时还思考了好久,路川辞搁那儿冥想什么呢。
最后他懂了。
路川辞为了跟他划清界限开始‘锱铢必较’了。
之前是他给路川辞每次分一半的饭,如今是路川辞给他留了,大有一种要将之前分出去的补回来。
一开始时宴还没发现,还是某一天突然被人告知。
那段时间,他躺着躺着,突然惊坐,感怀备至,老泪纵横,打饭大叔终于发现他的魅力了吗,如今给他的都是超大份哎!
可喜可贺。
他就说,这世间之人,怎会不为他臣服呢。
时宴感动到说不出话,当天就飞奔到大叔面前,一把握住大叔的手,感激涕零:“太阳神赐予了我转运的力量,大叔,我也会赐予你!”
都是神,他就不信自己比太阳神差在哪儿了。
大叔:“……”
仿佛关爱智障儿童一样,“下一位。”
依旧是被后面的小朋友推了一把,依旧是一个踉跄,但这次身体重心稳住了,低头看着胳膊上的那只手,骨节修长,洁白如玉,真漂亮,那只手很快收回,路川辞面不改色地站到了一边。
时宴打完饭就要走了,顺势回头看了眼,发现大叔怎么给路川辞就打了那么一点点饭。
之前的感激瞬间化为虚无,时宴哀怨的小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刮在大叔脸上,由不得人不看,大叔:?
时宴生气了,重重地把碗放在桌面,“大叔!听我的!打满!”
众人:“……”一度怀疑时宴是真的病傻了。
本来就不聪明的智商,以后可要怎么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里生存呀。
向来与他不睦的几个小朋友,心疼地走过,拍了拍时宴的肩膀,无奈低叹。
如果说全场都沉浸在他们福利院怎么出了个笨蛋的悲伤气氛里,那路川辞一定是特例。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路川辞对时宴是意见最大的。
对一个人最好的冷漠就是忽视他的存在。
路川辞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
但这也让人不禁多想,路川辞对所有人态度都淡淡的,唯独对时宴态度特殊,算不算时宴的福气?
时宴: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此刻,路川辞淡色的瞳孔像是被融化的冰山,一闪而过的笑意,转瞬即逝,刚挑起的唇角在时宴投来目光的那一刹那又悄然无息地放下。
时宴拉住路川辞,恨恨的瞪了眼众人,“不理他们,走,我给你分好吃的。我给你讲啊,病号饭,量老大,可好吃了。”
盛夏时节,小朋友们也都不喜欢闷在房间里吃饭,喜欢端着饭碗去外面找一片凉快地方三五成群。
正常情况下,时宴肯定是被孤立,一个人孤零零吃饭的那个。
这次时宴拉住了路川辞。
他有些紧张。
路川辞会不会突然甩开他的手。
思及此,握得更紧了些。
热度于掌心传递,两人却都未曾松开。
路川辞脚步放慢,忽然停步,时宴回头,路川辞道:“你出来不会加重病情?”
时宴想,路川辞不喜欢他,会不会嘴上是这么客气地问,心里想的是,你是不是想多蹭几天病号饭?
啊这……
如果可以,就让他这么一直病下去吧。
他迫切地希望自己可以进化为病神。
但不行。
路川辞年纪还这么小,六七岁,正是塑造三观和树立榜样的时候,他是咸鱼可以,但不能给路川辞传染成咸鱼了。
时宴郑重其事:“不,不会的。房间里又潮又热还不通风,不利于病情,我出来吃饭,透透气,晒晒太阳,病会好得快些。”
路川辞看了眼他,卷翘的睫毛微微低垂,像是在认真思考时宴的话。
时宴没给他机会,拽着人就出去了。
有小朋友看见路川辞,打招呼问:“小路!和我们一起吗!”
时宴心一紧。
懵懂懵懂地回头眼路川辞。
路川辞没表态,时宴鼓起勇气,骄傲地说:“路川辞是我的!他只和我一起吃饭!”
时宴想晒太阳,路川辞不想,路川辞说怕晒伤,时宴想都不想的撸起袖子,“我不怕。”
路川辞淡淡:“所以你晒伤了。”
他们似乎有了个秘密基地。
那个二层房顶。
他们会爬上去,坐在上面,大树的枝叶帮他们遮挡烈日,一片斑驳落影,金光闪闪。
时宴胆子小。
每次坐在上面都忧心忡忡,摔下去了可怎么好。
006费解:【你好歹也是战神飞升的,怎么这么怂?】
时宴回答:“国破家亡,不战也得战,哪里是我能左右的。”
尽管不战而战的结果就是他杀疯了,杀到飞升。
飞升时还被魔界公主问了句:“当神仙有什么好,不如来我们魔界!”
时宴好奇:“那魔界有什么好的?”
魔界公主:“可以天天大战三百场!”
时宴:“……你好,告辞。”
006坐在时宴肩头,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回头一看,一只手正悬在时宴腰后,没触碰,距离把握得刚刚好,干饭的时宴就算真要摔了,也能被稳稳扶住。
006啧一声。
看来不需要它了,闭眼睡觉。
人都是贪婪的。
时宴也不例外。
习惯了每天有路川辞的陪伴,每次一到晚上,别的小朋友都回房间睡觉,隔壁房间传来嬉笑声的时候,时宴就觉得无比落寞。
他问006:“我也想过去和大家一起玩。”
006:【去吧。】
时宴谨慎:“我去了会不会被打?”
006:【不会。】
调整好心态,有了信心的时宴转身就去了隔壁房间,对着一群小朋友说:“可以让我和你们一起玩吗。”
突然寂静。
空气静止。
哗啦啦!
枕头玩具全砸了过来!
时宴落荒而逃,委屈哭诉:“她们打我!你骗人!”
006捂脸:【我也没说让你去女生宿舍问啊!】
孤苦伶仃的时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一个人的深夜,好难眠。
要是有织女姐姐就好了,他每次睡不着了,就去鹊桥边找织女姐姐聊天,一边聊一边拔鸟毛。
也不知道那些鹊桥的鸟都怎么样了,没了他,羽毛是不是都长齐全了。
时宴坐起身,托着脸,百无聊赖:“为什么这个房间没个窗户呢。”自问自答:“哦,对,这个房间之前是个杂物房。”
他换了个姿势,继续托腮,“我好怀念我在天上的仙府了,那座冰玉床,啊,想想就舒服。”他摇晃了两下,身下的木板床传来咯嗞咯嗞的声音,“……”
今晚也没听见路川辞的动静,看来今晚路川辞是不去二层楼顶了。
路川辞现在在干什么呢。
睡着了吗。
时宴实在无趣,出去礼貌敲了下路川辞那边的门,里面传来不耐烦的一声,不像是路川辞的声音,对了,路川辞住的也是多人间,估计其他小朋友都正在睡觉呢,那算了,他还是别打扰了。
时宴回到自己房间,重新躺下,劝自己好好睡觉。
咸鱼的首要任务就是吃喝睡。
“叮……”
外面传来微弱的声音。
声音细小谨慎,轻浮低弱。
时宴道:“谁?”
安静,无人回答。
但那轻浮的声音似乎还在持续,渐行渐远。
时宴瞪大眼。
“六!小六!有鬼!有鬼!!”
006被一巴掌拍醒,头晕目眩,不可思议:【你是神仙你怕鬼!?】
时宴哭丧脸,惊恐万分:“鬼多可怕啊,我飞升前杀了那么多人,有怨气重的,会不会没投胎转世,变成孤魂野鬼来找我索命了?”
重点这个鬼还是跨时代的来索命。
果然仙界最安全,鬼不敢上去,如今来了人界……
时宴心慌了,下床拿起扫把,挡在身前,步履维艰,小心翼翼,心惊胆战地朝前走,唰一下开了门,扬声便道:“我打死你个复仇鬼!”
扫把被一下子抓住,任凭时宴往下压都压不下去,路川辞头痛:“大半夜,你闹什么?”
时宴:“……”
神情复杂,略显难堪:“你大半夜装什么鬼!”
路川辞莫名其妙:“我才来,装什么鬼?”
“那你刚在外面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算了,没听见就好。”
“你听见了?”
时宴收敛神色,心想,不能吓到小朋友,故作豪气的挥了挥手,“不是什么大事儿。”然后狐疑地盯着路川辞,“你不睡觉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路川辞顿了下,抿唇:“路过。”
时宴困惑。
“哈哈那真是好巧。”我刚一开门,你就在外面!
两人站在门口,一个没有相迎的打算,一个没有离开的意思,气氛莫名微妙,006:【你不是想让路川辞陪你睡觉吗?】
时宴心答:“我这房间这么闷热,他估计不愿意的。”
刚回答,却见路川辞微微抬颚,淡淡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那语气,仿佛时宴正居住在什么豪华别墅,两人的格调也瞬间从福利院孤儿变成了总裁对决,时宴:“您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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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路川辞深夜不去外面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保住了那些鸟窝。
他只是拔毛,仙界的鸟羽毛长得极快,完全不受损。路川辞不一样,他是直接要命。
时宴准备用自己的博爱和仁慈感化路川辞。
还未开口,路川辞就不快地问:“你老抱着一个扫把干什么?”
时宴:“……”
抱得更紧了。
时宴本身就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再抱一个扫把,越发像被遗弃的流浪儿童了,可怜模样让人不忍直视。
路川辞皱眉,隐隐不快,“你放下来。”
时宴摇头:“不要。”
路川辞:“你平常晚上睡觉就抱个这?”
时宴沉思:“之前没有,但以后或许会有。”如果一直抓不到这个鬼的话。
路川辞嗤笑一声。
这间房不大,从杂物间改的,房间的墙体都已经开始掉渣渣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就是清扫过后的碎屑,又没个窗户,房间的灯光还是晕黄偏暗的。
而时宴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独自生活的。
路川辞多看了几眼时宴。
心中更不快了。
“没申请换间房?”路川辞漫不经心地问。
时宴笑嘻嘻:“别的宿舍人都满了。”
“我记着你是里面年龄最小的。”路川辞轻轻道,上前用手指抹过桌椅板凳,一尘不染,很干净,再一看时宴,不明白,一个能将房间清理得如此干净的人,为什么总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时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身体年纪是小,可他心里年纪已经很大啦。
于是讪笑下。
路川辞又道:“我听说你之前也是跟大家住一起的,他们把你赶出来的?”
“赶这个词用的不恰当。”准确来说是撵,“我喜欢安静,所以自愿住单间。”老神仙也是要面子的。
路川辞又笑了声。
路川辞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薄唇微微挑起,还有个小酒窝,年少的面容带着几分青雉,可那双眼却一点都不童真,反而是一种超乎年龄的讥讽不屑。
淡淡的眸子像是被浸染了一层谁也化不掉的霜,结出的霜晶虽闪亮夺目,却越发冷淡。
这让时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路川辞的样子。
明明只是个小孩,却有那么浓郁的戾气。
不好,一点都不好。
006说路川辞以后会黑化,走上复仇道路,偏执而扭曲,会逆转乾坤,会杀掉所有人,然后自杀。
一开始时宴不信,他总觉得人性本善,就像天帝所说,对人类要有所包容,他们有恶亦有善,皆有两面。
可仅仅是一个眼神,黑暗中的阴鸷,阳光下的冷漠,就让时宴改变了想法——路川辞可能真的会黑化。
怪可怕的。
咸鱼神仙也咸鱼不下去了,好家伙,可别相处着相处着路川辞黑化了,然后第一个就宰了他!
时宴忙给路川辞一个热切的拥抱,“我很喜欢你的,你也要喜欢我啊。”以后千万别伤害我!
路川辞当场愣住,定在原点,半晌没反应,好一会儿,一把推开时宴,面红耳赤,气恼:“你干什么!”
“你不要羞涩于表达感情啊,我们都是小孩子,可以直接说出口的!”时宴紧紧握住路川辞的手,言辞真切,面容诚恳,那坚定的双眸,热烈的情感,气场全开,“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就像我喜欢你,你也可以说,你快说啊。”
路川辞:“……”深吸一口气,通红的小脸终于让他像个小孩子了,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两个字:“让开!”
时宴:好叭。
小朋友真高冷。
时宴被凶了,凶完自己抱着扫把,乖乖地坐到了墙角的小凳子上,硕大的空间留给无地自容的路川辞。
时宴还不敢瞧他,瞧一眼,路川辞那如鹰般的眼眸就刮一眼他,只好低着头,心里小声:“六啊,我没做错吧,我就是希望他能健康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006委婉:【主要是你的表达方式不太健康。】
时宴诧异。
难道凡人现在不兴拥抱了?
之前通过仙界的窥天镜,看那些人类还会亲吻手背呢。
果然一个时代跟一个时代是有变化的。
路川辞该不会被他吓到了吧。
时宴眨眨眼,一点一点,十分小心地挪板凳,每挪一下,观察下路川辞的表情,然后再试探一下,靠过去点,就这么一步一挪,硬是挪到了路川辞身边。
从之前的墙角位置,挪到了房间正中央。
然后……
“哈,凳子会移动哎!”
“……”
妈的,好傻。时宴想。
时宴抓抓脑袋,见路川辞像是微怒的样子,弱弱地低下头来。
想当年他还是人类未曾飞升的时候,也曾孤军深入杀敌四方,那叫一个威武霸气,如今却因为一个小屁孩生气了而大气不敢出。
时过境迁啊。
时宴沉浸在自己当年汹涌澎湃的经历中时,路川辞却在不经意间打量他。
此刻的时宴显得很无辜,就那么温顺地坐在小板凳上,身子缩成一小团,灰褐色发丝耷拉在耳边,脸上脏兮兮,但耳朵却细嫩干净。微微喘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子微弱起伏。
路川辞想了下刚才的语气。
是不是……有点重了。
然后又皱眉,满是不耐。
再然后,握紧拳头,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又发现他跟这个人根本没有共同话题,当然准确来说,他和任何人都没有共同话题,他平等的厌恶所有人。
等了又等,反倒是时宴柔声:“那你不要生气了呀,坐,我给你个礼物。”
时宴还能送出什么礼物?
路川辞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
时宴从枕头下拿出一把羽扇,“送你了。”献宝似的盯着路川辞,这可是他第二次给人送礼物哎,总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被扔了吧。
“哪里来的羽毛?”路川辞问。
时宴道:“不知道谁养的鸟,长得五颜六色的,毛发还特别多,根据我的经验,这种多余的羽毛就可以拔下来了。”
路川辞:“……所以?”
时宴:“我拔了。”
路川辞沉默下,“是在南区后面那里?”
时宴欣喜地点头!
路川辞意味深长扫了眼他,“难怪打饭的大叔要饿着你。”
“嗯?”
路川辞低笑,“下次你别拔毛了。”
时宴惊喜。
路川辞是有爱心了吗。
却听路川辞下一句便是:“需要羽毛让我去拔吧。”
时宴:“……”成。
#愉快拔毛二人组正式成立#
006躲在暗处,观察了下自己的身体形态。还好还好,还好它只是一颗球……
外面又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时宴瞪大眼,狗东西!这个恶鬼还敢来复仇!?
路川辞挑眉:“你很害怕?”
时宴:QAQ
除了瑟瑟发抖以外,应该没什么能暴露他害怕了吧。
路川辞说道:“走,出去看看。”
时宴拽拽袖子,蚊子似的低声:“不了吧?”
“害怕什么就弄死什么,怕鬼,那就弄死这个鬼。”路川辞勾唇冷笑,一把捞住时宴,带着人就朝外走,时宴举着自己的大扫把,心中狂喊:“上仙在此,胆敢造次!!!”
楼道黑漆漆,一路到了楼下,侧身一绕,正好是时宴楼下的那间房,这里是厨房,平常也没人来。
时宴嘀咕:“这还是个贪吃鬼?”
路川辞:“是人是鬼,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时宴躲在路川辞身后,圆亮的大眼聚精会神,细细的门缝,里面正有个如耗子似的小胖子,吃得正欢,冰箱里的一堆水果牛奶,咕噜噜抱起来就吃就喝,宛若饕餮!
时宴唔一声。
路川辞看了眼他,轻声:“还是鬼吗?”
时宴感慨:“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吃不饱呀。”
这个小胖子叫许壮,饭量大,长得胖,时宴和他并不熟悉,但对他印象极深,因为他刚来福利院的时候,就是被这个小胖子率先排挤的,然后别的小朋友在他的鼓舞下,一一效仿。
偷看别人偷吃东西,没意思。
时宴长舒一口气,“成了,走吧。”
路川辞跟在他身后,懒散的问:“不想做点什么?”
“嗐,多大点事儿,他饿了,偷吃也无所谓。”想当年他还偷吃过王母的蟠桃呢,被一顿暴揍。
路川辞微微眯眼,“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讨厌你吗?”
时宴突然害羞,难为情地说:“他们……嫉妒我。”
路川辞笑了。
他没有告诉时宴,当他来到这个福利院的第一天,就被那群小孩子告知——“时宴是个偷吃狂!所以我们都不喜欢和他玩,你也不要哦!”
而四处传播这个消息的就是许壮。
路川辞脸色淡淡,被时宴手牵手带回去了。
可能相处得久了,时宴渐渐也能感觉到,什么时候的冷淡是真冷淡,什么时候的冷淡是不高兴,什么时候的冷淡是懒得理。
就像现在,路川辞似乎并不愉快。
时宴笑嘻嘻:“心情放好,人活百年,要经历的事情很多的,不要局限于这一星半点。”来自于老神仙的教导。
其他房间的人都睡觉了,路川辞回去恐怕也会打扰到他们。
时宴看了看自己的床,凑合,能容纳两个人。
他躺床上,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路川辞,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睡觉吗?”
路川辞抿唇。
孩子还挺腼腆。
时宴又主动将人拉了过来,笑道:“我想和你一起睡。”
夏季来领养的家庭一共有五组,其中三组已完成领养,剩下两组选择了等待或放弃。
听院长说,还剩一个家庭。
十一月份有可能来看一看。
福利院几乎躁动了起来,喜笑颜开,大家迫切地希望自己是最后的幸运儿。
如果这次再没被选走,今年也就结束了,又要掰着指头算日子,等到明年。
对小朋友来说,时间本就是一种煎熬,这会儿,大家就已经坐不住了。
时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若有所思地问:“你说过,路川辞最后会被人领养走是吗?”
006:【是的,并且那个家庭对他很不好,有虐.待儿童的嫌疑。】
时宴静了两秒,“童年的阴影最难消逝,如果想要阻止路川辞黑化,肯定就不能让那个家庭再次收养路川辞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