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皇帝怎么谈恋爱—— by比卡比
比卡比  发于:2023年07月02日

关灯
护眼

于是,南靖和北渊搬出了两国外交的传统艺能——谈判。
鉴于双方使馆的最高领导者才上完床,为了避嫌,太子殿下和小王爷均未直接参与到这场谈判中。南靖方以容棠为主,北渊以易谦为主,对有关西夏宝藏分配的问题进行了一场为期三天的激烈和谈。
说是“激烈”,其实是北渊单方面激烈。易谦软硬兼施,刚柔相济,豪气地踹过桌子也讨好地递过茶,可容棠容太傅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看不出半点情绪的起伏,然后平静地说出两个字:“五五。”
易谦:“……”
易谦回到北渊使馆,找到小王爷大吐苦水:“王爷,下官实在是拿那个容太傅没辙。要不您亲自出马,再和南靖太子好好谈一谈?”
自从十五那日硬气地下了赵眠的床,魏枕风就一直待在北渊使馆里。此刻他正百无聊赖地躺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兵法,半天也没有翻过一页。
魏枕风淡道:“本王现在不适合去南靖使馆。”
易谦着急地问:“为何?”
魏枕风郁闷地想,还能为何,当然是因为他一见到赵眠,就会……想和他上床。
怪他太年轻,十八岁就吃到肉了,自然会一直想着,做梦还能梦见。若他是二十八岁,肯定没这个烦恼。
烦,想快点变老。
“小王爷,您倒是说句话啊。”易谦都快急死了,“还有,您别总是躺着看书,这对眼睛不好。”
魏枕风便慢悠悠地坐了起来,问:“南靖的态度还是很坚决?”
“可不是,油盐不进的,无论下官说什么,容太傅永远只有‘五五’两个字。”
魏枕风道:“‘五五’肯定不是南靖的底线。”
这是谈判的惯例,没有人会一上来就拿自己的底线和对方谈。就像他的底线不是二八,三七他也能勉强接受。但一旦他成为先退让的一方,对方势必会得寸进尺,死咬着五五不放。
“北渊可以接受四六。”魏枕风道,“但我们有个条件,南靖必须助北渊铲除皇城司余孽,且无论是过去,还是日后,有关皇城司所有的案子都要交由北渊审理。”
易谦瞪直了眼:“这,南靖会愿意么?”
铲除皇城司余孽并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任务,这些个余孽暗藏在三国各处,想要将其彻底抹去肯定会消耗极大的人力物力。
“这就需要你去谈了啊,易大人。”魏枕风笑着拍了拍易谦的肩膀,“本王还能再给你添一张底牌——北渊愿额外出三十万白银,就当是犒劳南靖助我一臂之力的兄弟们。”
易谦好奇道:“为何是三十万?”
魏枕风满脸的心疼:“这你就别问了。你且去罢,本王回房小憩片刻。”
事情总算有了点变数,易谦满心期待,对小王爷这几日一事无为的行径大有改观,毕恭毕敬道:“恭送王爷。”
易谦送完小王爷,发现王爷的兵法落在软榻上没有带走。他好奇地上前瞄了眼,这一瞄就瞄得他差点背过去。
兵法后头竟然又藏着一本书,小王爷还真是……死性不改!
易谦痛惜不已,甚至在想若小王爷再这么沉迷风月下去,他只能上书弹劾,让陛下好好管管他这个小儿子了。
易谦义愤填膺地掀开兵法的伪装,看清藏在下本的书本后,心里的气立刻消了一大半。
还好还好,小王爷看了半天的不是《风月谈》,而是一本……黄历?
在后续的谈判中,北渊率先做出让步。南靖也知再僵持下去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也顺着北渊给的台阶下了。再经过一系列的条件增补后,双方最后达成了一个彼此都还算满意的共识。
条约签订后,魏枕风终于不用继续避嫌了。他回到南靖使馆,想着和赵眠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他找到赵眠时,赵眠正独自一人用着点心。
赵眠今日没有出行,也没有召见臣子的打算,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但即便是独处之时,太子殿下的穿戴仍然尊贵华丽,身上一件镶着金丝边的鹅黄色长袍,领口是绒白的毛领,优雅地品着精致的南靖茶点。
不过,太子殿下貌似有些心不在焉,眉眼凝结着,用筷子夹栗子糕时,夹空了都没意识到,张开嘴吃了口空气。
魏枕风暗自一笑,同时也松了口气。
看,他现在就在看赵眠,也没想着和人家上床的事,所以他目前应该是还没上瘾的。
然而很快魏枕风就笑不出来了,他意识到了问题的矛盾。
他虽然没想和赵眠上床,但他在想自己想不想和赵眠上床这件事,那算不算想了呢?
赵眠没吃到栗子糕,又重新夹了一筷放入口中,余光刚好瞥见站在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微妙的小王爷。
赵眠放下筷子,淡道:“你还知道过来。”
声线中竟带着一丝丝的埋怨。
魏枕风:“……”
赵眠又道:“安远侯这几日没少审霍康胜,但此人的嘴不是一般的紧,老侯爷什么法子都用上了,霍康胜还是不肯透露一星半点有关西夏宝藏的线索。”
提及正事,魏枕风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就自动消失了。他在赵眠身旁坐下,也不把自己当客人,用赵眠的筷子夹了口栗子糕尝尝:“霍康胜当时不是说北渊和南靖他只告诉一方么?”
赵眠对魏枕风如此不见外的行为颇有微词,本想出言训斥,但想到他和魏枕风都亲过了,已经是吃过彼此津液的关系。而且下月十五他们还要继续亲,现在在意这种东西大可不必。
赵眠默许了魏枕风的做法,道:“对,后来他又说了,除非他亲眼看到我杀了你,南靖和北渊反目,否则他什么都不会说。”
魏枕风道:“他倒是不傻。不过这件事也不难办,我来想办法,你不要为此影响自己享受美食的心情。”
“不仅是因为这个。”赵眠轻蹙起眉宇,“小让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他整日埋头于机关数术,茶饭不思,夙兴夜寐,已然疯魔。”
魏枕风“啧”了一声,不爽道:“不是,你怎么现在叫‘小让’叫得这么频繁了?你自己说的,只会在小时候这么叫周怀让,你在说谎吗?”
赵眠解释道:“我一直想这么叫他,但是当着他的面不太好意思,所以就只在你面前过过嘴瘾而已。”
魏枕风有些抓狂:“你自己想想你的行为符不符合逻辑,你在他面前叫他大名,在我面前反而叫他小名——你是故意要刺激我的吗?”
赵眠不明所以:“我叫他‘小让’会刺激到你吗?”
魏枕风愣了愣,瞬间冷静了不少。他慢吞吞道:“刺激倒也不至于,但我听着不太习惯。”
赵眠漠然不动:“不习惯你忍着,嘴瘾孤一定要过。”
魏枕风:“。”
担忧周怀让的并非只有赵眠一人,沉默寡言的沈护卫也用特殊的方式表达了他对周怀让的关切。
沈不辞亲自下厨,为周怀让准备了几个他素来喜爱的菜肴。赵眠得知后,道:“孤同你一道过去。”
魏枕风兴致缺缺:“那本王也去。”
三人来到周怀让所住的院子里,里面房门紧闭,感觉不到人气和生机,仿佛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
赵眠和沈不辞对视一眼,道:“你且去罢。”
沈不辞点点头,抬起没拎食盒的手,正欲敲门,门猛地一下从里面打开了。
“消失”数日的周怀让出现在三人眼前,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两眼麻木且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赵眠心道不妙。他上一回见周怀让如此狼狈的模样,还是数年前让周怀让陪他弟弟玩了半日的时候。
赵眠试探地唤了声:“周怀让?”
听到太子殿下的声音,周怀让的眸子里渐渐地重新燃起高光。他首先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沈不辞,突然发出一声怪叫,一个熊抱抱住了沈不辞。
“嗷嗷老沈——!”周怀让喊道,“我成功了!我成功解密了顾如璋留下的玉石机关!”
沈不辞微微一怔,而后在周怀让的后背上拍了一下:“恭喜。”
赵眠站在一边,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眼睫轻轻颤了颤。
他不知道,他在看沈不辞和周怀让的时候,魏枕风也在看他。
下一刻,赵眠就感觉到肩膀上一沉——魏枕风的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
魏枕风的动作非常随性,不带任何暧昧旖旎,就像是书院里鲜衣怒马的少年,自然而然地和关系好的朋友亲近。
赵眠的心不安分地跳了一下。
做完这个动作,魏枕风也没有看他,而是对周怀让道:“没看到你家殿下也在?”
周怀让连忙转向赵眠,一边搓着手,一边兴奋到结巴:“殿下……我、我找到了,我成功了!”
赵眠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周怀让嗓音喑哑,似乎快喜极而泣了,“能为殿下办好一件事,属下、属下……呜呜呜呜呜。”
赵眠:“……”
怎么还真哭上了,傻白甜就这点出息。
周怀让一向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聪明才智”,远远不配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他一直觉得,陛下选他做太子伴读,不过是希望他能在必要的时候哄着殿下开心。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能像白榆,沈不辞一样帮殿下办大事的时候。
周怀让不好意思道:“殿下恕罪,属下失态了。”
赵眠语气难得温和:“无妨。”
“行了行了。”魏枕风及时打断了两人的主仆情深深,“所以,顾如璋留下的机关到底是什么。”
周怀让丢下一句“小王爷稍等”,冲回屋里,在有半个人一样高的书堆里一波折腾,找出了一张画满奇怪符号的图纸:“小王爷请看。”
魏枕风扫了一眼就没了耐心,随手把图纸递给赵眠:“太复杂不看,你总结一下。”
周怀让道:“这种奇形怪状的符号是西夏大漠……”
魏枕风眉梢微挑:“注意措辞,周大人。”
周怀让赶紧改口:“……是原西夏大漠,现在的北渊大漠一个早期少数文明的一种图腾,顾如璋在此基础上做了一些修改。属下觉得,这应该是一把开锁的‘钥匙’。”
赵眠看着图纸上奇异的立方三角体,问:“有多早期?”
“大概是距今五百至八百年前。”
根据周怀让查到的古籍上的记载,这个沙漠民族叫做矣族,曾在大漠中建立过一段辉煌灿烂的文明,后来因为日益恶劣的气候和中原诸国不断的侵犯掠夺,矣族最终消失在漫天的黄沙之中。
文明虽已消逝,但遗迹仍在世间。传言,矣族王室的宫殿建在绿洲之中,皇室的御花园中种满玫瑰,铺地的砖头都是一块块巨大的黄金。求财之人对此趋之若鹜,不惜冒着风沙深入大漠,只为追逐数百年前那抹辉煌的余晖。
可惜,这些人大多有去无回,音讯全无。矣族遗迹究竟存不存在,它们有没有被黄沙淹没在地下,也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如今大漠已成了北渊的地盘,北渊有数万大军驻扎在大漠,他们也曾尝试寻找矣族的遗迹,但始终不得其法。
赵眠问魏枕风:“你对大漠熟悉么。”
魏枕风道:“谈不上熟悉,只待过半年。”
“大漠太大了,且矣族遗迹的位置早已不可考据。”周怀让面露愁色,“如果不知道遗迹的具体方位,我们有钥匙也没有用啊。”
“这个不用担心。”魏枕风不以为意道,“我们不是有现成的向导么。”
赵眠心念一动:“你是说,霍康胜?”
魏枕风道:“正是。先把他带去赤海之砂,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赵眠犹豫了。
赤海之砂是渊军在大漠的驻兵之处,到了那里,就完完全全是在魏枕风的地盘上。
魏枕风年少轻狂,在东陵已经敢这么嚣张了,做出了许多不敬南靖东宫之事。若他能回到自己的地盘,说不定会将自己完全压制。
光是想象魏枕风高他一等的画面,赵眠心里就不太舒坦。但事关西夏宝藏,他又怎能袖手旁观。
赵眠道:“好,事不宜迟,我们收拾两日,尽快出发。”
听到“我们”二字,魏枕风有些惊讶:“你也要去?”
“这是自然。”
“我丑话说在前面,大漠的烈日可不是开玩笑的。”魏枕风意有所指道,“会把太子殿下晒成黑皮的。”
赵眠额角一跳:“你闭嘴。”
魏枕风笑了起来:“那就一起吧。大漠虽然气候恶劣,但也有不少有趣的东西,比如繁星夜景和葡萄美酒,就是中原哪都找不到的。”少年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分享欲,“我可以带你坐骆驼,还可以带你去看你想了很久的黑皮美人。”
赵眠问:“从京都去赤海之砂需要多久?”
魏枕风道:“日夜兼程的话,至少也需要十日。”
赵眠漫不经心道:“如此说来,下月十五,我们要在大漠中度过了。”
魏枕风倏地一愣,脑海中控制不住浮现出一个画面。
大漠的星空,一望无际的沙海,一轮明月,一顶营帐,他和赵眠。
魏枕风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脸。他低笑了声,道:“……服了。”
赵眠注意到魏枕风的耳朵似乎红了一些,也是一怔:“你……”
“我好不容易不想这个了,你又提它干嘛。”魏枕风无奈道,“能不能别提醒我了,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我,十八岁开荤,天天和老婆在一起,然后一月一次

第32章
考虑到大漠环境的恶劣,赵眠此次西行除了周怀让,带的都是武艺超群的好手,包括沈不辞,安远侯等人。
白榆要炼制解药走不开,赵眠命她留在京都待命。容棠更不必说了,他的身体经受不住大漠的暴晒,京都严寒的冬季也不适合他。赵眠本想请他去四季如春的南疆养病,但他执意要回上京。
容棠道:“臣既奉陛下之命来到京都,事毕,臣应当回京当面向陛下复命。”
赵眠没有强求:“老师一路保重。”
另一边,魏枕风也在为西行做准备。临行之前,他意外地收到了来自盛京的密旨。
他之前将自己对南靖的策略写在奏本上送回盛京,还特意点名要那位新婚不久,房事过多的年轻小伙跑这一趟。他原本没指望能在京都收到父皇的朱批回复,没想到年轻小伙愣是在他出发前赶了回来。
魏枕风不由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精神支撑着年轻小伙,居然只用了十来天就成功在京都和盛京往返了一趟。
魏枕风仔细打量着这个名叫季崇的小官员。鼻头虽然不黑了,但双眼充血,面红目赤,此乃心火旺盛之兆。
季崇被小王爷看得全身发毛,咽了口口水,问:“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属下先告退了?”
“急什么。”魏枕风笑吟吟的,眼睛里却酝酿着坏水,“你回来得正好,本王打算重返大漠,要带不少人手。”
季崇顿时神色一滞,如遭雷击。
“本王见你骨骼清奇,是最适合在大漠行走生存的体质,留在北渊使馆实属屈才。”魏枕风半真半假道,“这样,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同本王一道西行,如何?”
季崇欲哭无泪,一脸悲壮地问:“敢问小王爷,属下是触犯了天条么?您要这么惩罚我……”
魏枕风心道本王也没犯天条啊,不是比你还惨?
魏枕风不过随口一说,谁想季崇第二日还当真背着包袱来报道了。据说是季夫人得知了王爷想要“重用”自家夫君的事,硬把人赶了过来,让他抓住这个来之不易为王爷效力的机会,别总是满脑子的闺房之乐,多干点正事吧。
北渊一行人轻装简行,每人一匹快马,一日三餐就着凉水啃干粮。反观南靖,太子殿下出行必备的马车重新修整了一番,窗户里挂上了厚重的帘子,用于遮挡烈日。由于大漠的昼夜温差极大,马车内凉席和棉被都备上了。沈不辞还搞来了不少冰块,一方面可以更好的存储食材,另一方面还能为殿下解暑。
越靠近大漠,极端的气候就越明显。
中原十一月的寒冬,大漠的白日竟像夏日一般炎热。一路上毫无绿荫遮挡,也没有可以吸热的花草树木,烈日直直地照射在每一个骑马之人的身上,不出两日,北渊一个个的就被晒得皮肤黝黑,不少人还退了一层皮。
出发后的第七日,被关押在囚车里的霍康胜逐渐意识到了他们是在朝着大漠的方向前行,这让他极是不安。趁着队伍停下来用午饭,他叫住路过的赵眠,粗声粗气地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在烈日下暴晒了几日,霍康胜整个人如同一只脱了水的四脚鱿鱼,嘴巴干裂得如同遭遇大旱的黄土,胡子也干涸得像把枯草。
而他面前的赵眠依旧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一身华贵奢侈的丝绸让他看起来清凌凌的,从头到脚哪怕是一根发丝都透露着精致二字。
在他身后,周怀让为他撑着一把伞,确保烦人的日头不会伤害到太子殿下娇贵的皮肤。
赵眠道:“自然是去找西夏的遗宝。”
霍康胜的五官明显紧绷了起来。
赵眠嘴角微扬:“你这反应,看来我们没找错方位。”
“谁!”霍康胜冲到囚车边缘,戴着镣铐的手一把抓住铁制的围栏,目眦欲裂道,“谁告诉你们的?!”
“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本王劝你少问,”路过的魏枕风从周怀让手中拿过伞,站在了赵眠身后,“在沙漠中,话太多可是会把自己渴死的。”
霍康胜瞪着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两排大牙:“就算你们知道了沙漠又怎么样?沙漠那么大,你们找到死也找不到!”
魏枕风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此事本王会想办法,阁下就不必为我等操心了。”
这时,沈不辞找到赵眠,道:“公子,该用膳了。”
赵眠朝自己的马车走去,魏枕风刚要跟上去,就被周怀让伸手拦住:“哎哎哎,小王爷您往哪走呢?您的午膳在那边。”
魏枕风朝自己的阵营看去,正好看到季崇从包袱里掏出两张大饼:“王爷,吃饭了!”
魏枕风:“……”
周怀让趁机把伞抢回来,追着太子殿下跑:“告辞了王爷!”
冬日炎炎,沈不辞做的都是祛暑消热的小食。素菜多以凉拌为主,酸甜开胃;主食则是放凉了的米粥和凉面,配以早在京都就腌制好了的腊肉火腿。
对比之下,北渊众人就像逃荒而来的难民。
花聚啃着无滋无味的大饼,忍不住问:“王爷,南靖是不是真的比北渊有钱很多啊。”
“是真的。”季崇干巴巴道,“就说国库里的粮仓,北渊和东陵的加起来,恐怕也不及南靖的一半。”
一向话不算多的云拥也加入了几人的讨论:“上回我听白姐姐说,她每个月的俸禄是这个数,每七日还有两日可以休假。”
花聚道:“沈护卫上次捉拿霍康胜有功,本月俸禄也翻倍了。”
魏枕风:“……差不多得了你们。”
在南靖东宫为太子殿下办事的确是一桩美差。在东宫时自不必说,吃穿用度都是宫中最好的。哪怕是跟着殿下出远门,殿下也从未亏待过他们。殿下吃什么他们吃什么,住的客栈也一定是城中最好的上房,偶尔生个病,还有医术高超的白神医替他们免费看诊。
夫复何求啊。
不仅如此,太子殿下对他们的外貌也颇为上心。见他们晒黑了,还会想办法给他们防晒。
于是,魏枕风来找赵眠时,就看到了赵眠拿出一盒香膏赠予沈不辞的画面。
“这是白榆为孤特制的香膏,涂在皮肤上有防晒的效果。”赵眠道,“你每日日出之前在外露之处抹上一层,别让自己成为黑皮。”
沈不辞:“属下不用。”
“必须要用。”赵眠强势道,“东宫不允许有黑皮。”
沈不辞:“……是。”
赵眠又道:“你给其他人也用一些,包括老侯爷。”晒不晒黑都是其次,老人家别晒出什么皮肤病来。
旁观许久的魏枕风冷不丁冒出一句:“那我呢?”
赵眠看向少年:“你?你怎么了。”
“你怎么不给我防晒膏。你不怕我晒黑吗?”
赵眠道:“不怕。”
魏枕风笑了声:“奇怪,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赵眠,我对你而言算什么啊,闺中密友?”
恐怕连闺中密友还算不上。
防晒膏连安远侯都有,他居然没有,过分了。
赵眠莫名其妙:“你又晒不黑。”
魏枕风体质比较特殊,在烈日下暴晒一日最多脸上红两圈,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又白回去了。难怪,小王爷常年在外奔波,归来还能是个白净清爽的少年。
魏枕风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
赵眠解释:“因为我最早就观察了你。”
魏枕风沉默片刻,恢复了常态:“哦,没事了,继续赶路吧。”
随着日落西山,酷暑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陡然直下的严寒。众人纷纷披上了披风,可依旧挡不住呼啸而来的北风。寒风卷起黄沙,在脸上刮得生疼,即便是吃惯了苦的小王爷也不想受这个折腾,把主意打到了太子殿下的豪华马车上。
马车被帘子遮得严严实实,风啸声几乎被隔绝在外。赵眠躺在温暖的锦被里,借着烛火看着周怀让找来的有关矣族的古籍。忽然,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敢不问他就上他的车的只有小王爷一人。
赵眠眼眸未抬,问:“怎么了。”
“外面风大,我来里面避一避。”魏枕风一边说,一边拍去身上的灰尘。
赵眠讽刺道:“你们王府是穷得连辆马车都买不起么——别拍了,不许弄脏孤的马车。”
太子殿下眼神睥睨,锋芒逼人,说出的话那么难听,一张脸却好看得过分。
当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魏枕风在赵眠身旁坐下:“你现在嫌弃我是不是晚了点。在看什么?”
赵眠翻过一页书,淡淡道:“说了你也没兴趣。”
魏枕风的确没兴趣。他现在离赵眠太近了,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浅淡的茶香。
在荒郊野外过夜,赵眠不便换上寝衣,只是把玉冠摘了。此时的太子殿下一头长发垂在胸前,有一缕还在他的锁骨上顽皮地打了个弯。
魏枕风看得眼热,情不自禁地俯身凑了过去。
赵眠感觉到少年的靠近,终于从书上抬起了头,最先看到的是那对再熟悉不过的双泪痣。
赵眠一阵恍惚。
魏枕风……想干嘛?
就在两人的鼻尖即将交错之时,赵眠猛地回过神,抬起手,用指尖抵住了少年的唇:“王爷?”
魏枕风没有继续向前,却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低声问他:“赵眠,你有没有想过,上床这件事,其实是不必挑日子的。”
赵眠扬了扬眉,道:“我当然知道。不用怀疑,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
魏枕风喉结上下滚了滚:“那你想不想……?”
赵眠看着他:“你觉得呢。”
魏枕风诚恳道:“你和我同龄,没理由只有我想,你不想吧?”
赵眠用沉默回答了魏枕风的问题。
可魏枕风不相信。
“你是十八岁,不是三十八岁,你为什么会不想?”魏枕风无法理解,“我上一次又没弄疼你,还给你清理了。”
赵眠缓声道:“上一次的确没第一次那么痛,但我也不觉得有多舒服。”
魏枕风顿时神色一滞,如遭雷击。
“所以孤之见,王爷和孤还是……”赵眠顿了一顿,改用了较为官方的话术,“非必要不上床。”

第33章
魏枕风从太子殿下的马车上下来,狂风吹得他满身凌乱。他的属下们已经找到了可以临时过夜的地方,在一个巨大石块的后面,石壁刚好可以帮他们挡住飞舞的黄沙。
几人围坐在好不容易升起的火堆旁。云拥花聚烤着地瓜,季崇拿出一竹筒,在里面倒入清水,又放了几味黑乎乎的药材,架在篝火上闷煮。没一会儿,药的味道就盖过了地瓜的香气。
花聚问:“季大哥怎么还喝药啊,身体不舒服吗?”
季崇回答:“我喝的是凉茶不是药。”
花聚头一回听说,新鲜道:“凉茶?”
“这是南靖的白神医给我开的方子。”季崇幽怨地解释,“说是可以清热降火,养肝护胃。”
“有效果吗?”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王爷突然开口,“有的话给本王也来一壶。”
深入沙漠后,马车已经无法在沙面上行走,赵眠不得不放弃马车,抹上防晒膏,戴上帷帽,和大伙儿一样骑马。
北渊人的心理因此平衡了不少。看吧,哪怕是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进了大漠也还是要和他们一样餐风露宿。今夜没有奢华马车睡,太子殿下只能和他们一样以天为盖,以地为席。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沈不辞从专门放太子殿下用品的马车上搬下一顶营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支起,接着开始往里面搬软榻,桌子,浴桶……次日,在沙漠中蹉跎了一夜的他们个个神色萎靡,死气沉沉,而太子殿下依旧光鲜亮丽,冰晶玉肤,换身衣服可以直接去参见国宴。
北渊众人:……差距啊。
一行人一路紧赶慢赶,于十日后来到了北渊在大漠的驻军之地——赤海之砂。
翻越最后一道沙丘,大漠狼烟,胡雁哀鸣,伴随着一阵号角之声,北渊的万里野营赫然出现在赵眠眼前。
此处是中原和塞外的交界之处,继续向西便是胡人的地盘。北渊有五万大军常驻于此,一方面是为了守住中原西面的防线,另一方面也是在防备东南两国。万一东陵和南靖对北渊有所动作,北边的大军和西边驻军就能行成掎角之势,可将敌军包围其中,两面夹击。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