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郎全身金丽华贵,银色护腕是用黄金雕刻的花纹,看上去价格不菲。发辫被银色的发冠扣在后面,露出光滑的额头,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脚上穿着白玉皮靴,方便骑马。
下颚方正,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俏不羁,气宇轩昂,不失大将风度,又不缺少年明媚。
看清来人的容貌之后,铁骑放下了警惕,御前公公下马,腰轻轻弯下,除了黎川跟谢卿尘,其余人纷纷行礼。
子烨没有着急让他们起身,反倒眼神染上一丝好奇,他目光一直看着金銮凤尾车的方向,慢慢的将马骑了过来。
“这里面……可是皇兄最近想明白了,决定纳妃”子烨的步伐被人挡住,面色不是很好,语气稍微带着些克制。
黎川也不是吃素的,他反应很快手掌聚力将子烨打了下去,之后自己站在车门之前,目光沉沉,警惕的盯着他。
“不知,这位是何人?里面坐着的又是什么样的人,让各位如此紧张?”子烨饶有兴致的往黎川身后看去
“明亲王,万岁还在宫里等着,迟到了只怕……”御前公公听到子烨那话,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不动声色的劝他。
子烨退到一边,看着声势浩大的队伍以及亲自护送的铁骑跟御前公公,对里面坐着的这位神秘人,更加好奇起来。
这流觞曲水玉白裳当真是根据谢卿尘身形来做的,看起来十分贴身。金色腰带束于腰间,还挂着白色玉环吊坠,里裳纯白色,布料柔和,宽袖束腰。外侧是一件布料比较硬的外衫,肩膀呈卷云纹设计,显得高贵淡雅。白色一侧还有金线进行勾勒。
也不知为何,谢卿尘穿上这衣服,到没有半丝违和感。他乌黑的发鬓被金白色的发冠如数固定在后面,额前碎发散落,剑眉锋利,眼神温和,鼻梁高挺,用“绝色”一词来形容丝毫不过夸张。
宫殿之内,文武百官静坐两侧,脸上带笑,着装素雅。听到门口的动作,同一时间转头看去,目光在发现谢卿尘那一刻,无数情绪扑面而来。
黎川跟在谢卿尘身后,一步步踏进宫殿。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宫殿处处都冰冷无情,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万岁今日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开心,还是和他们第一次见面那般,强颜欢笑。表面云淡风轻,实际暗藏风波。
二人行了礼,黎川就跟着谢卿尘走到一旁,因为他们都有位置,所以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总是跟着谢卿尘,只能坐在谢卿尘旁边的位置上。
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黎川只觉得耳熟,寻声看去,只见刚才阻拦他们前行的那位明亲王换了着装,坐在谢卿尘对面。
这下,黎川可不淡定了。
从谢卿尘一进门开始,子烨的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而且越发深沉。直至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的目光也没有丝毫收敛,盯着谢卿尘半晌不说话。
万岁看到他这个样子,眼神朝站在自己旁边的御前公公撇了一眼,御前公公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从桌子上抬起一壶酒,走到子烨面前行李。
“目奚国百年大雪,这玫瑰是养在长春宫里,由皇后一手打理,花瓣不似寻常玫瑰那般红,而是稀有的白玫瑰。入口香甜,有静心之效。”
话落,子烨眼神闪躲,默默接过那壶酒,到了一小杯在酒杯里,那酒水粘稠,带着淡淡的清香,是极好闻的。
太过于强烈,让他有种自己要被包围的危险感。因此慌忙低下头,只忙着眼前的佳肴,不想多说半句,多看半眼。
这是黎川第一次不喜欢弟子这个身份,他总觉得子烨这句话里充满了挑衅。偏偏自己又是弟子的身份,无法反驳半分。
子烨笑笑,云淡风轻开口:“方才臣弟想认识一下谢仙师,遭到……这位小兄弟的阻止,不过一件小事罢了,算不上动手。”
不知怎么,站在一旁的御前公公突然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万岁、明亲王以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到他身上去了。
万岁眉头慢慢皱起,眼神撇了他一眼,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抬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说这亲王没有点手段吧,他偏偏在那场大战之中活了下来,而且跟万岁关系还那么好。要说他有点手段吧,又只是一个亲王的身份。
他的谋略与才智,当年丝毫不输于万岁,只要他愿意,如今坐在王位上的就是他。可是他不愿意,他丝毫不惦记王位,只想逍遥一生。
现在谢卿尘开口说话了,子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不等黎川附和,他就道“仙师法术高强,不知宴会结束后,可愿指点一二?”
黎川想要拒绝,话还没有说出来,万岁就打断了他“仙师不妨去一趟吧,也算是朕给灼华一个交代了”
黎川对这个子烨真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在不知道对方的真实目的之前,他必须要寸步不离的跟着谢卿尘。
“万岁,家妻病重,臣寻遍万水千山名医来医治,数年过去,唯不见好。今日得知,从玉清山来了两位仙师。臣叩请圣恩,请黎仙师出手救助”
那是位老臣子了,发鬓已白,面容沧桑。下跪行礼时都站不住脚,身体摇摇晃晃的,语气温和带着些许期待。
耳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黎川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他猛然转过头去,看到谢卿尘早已起身,手握玄扇前后煽动,眉眼平淡,语气波澜不惊。
他们二人在这目奚国生活数天,虽说危险还未来临,但凭之前的黑雾,他就能确定那人是冲着谢卿尘来的。
光是这一点,他就不可能让谢卿尘去冒险。
黎川丝毫不觉得自己情绪来的突然,他拉住谢卿尘的手,头也不回就往外面走,将金碧辉煌的宫殿抛之身后……
谢卿尘被黎川拉着走出宫殿,走下台阶,步伐很快,要很费力才能勉强追赶上黎川。他额前的碎发被晚风吹起,那双深邃带着疑惑的目光始终看着黎川。
黎川一直拉着谢卿尘往前走,走出皇宫,走到集市,也不是回竹园的样子,看上去,他好像要带谢卿尘离开。
其实谢卿尘也不知道黎川是不是在生气,为什么在生气,生谁的气。他只是觉得今晚黎川对皇宫的排斥感很强烈,是一种很明显的厌恶,他没办法忽略。
为人师,其弟子修为重要,情绪更为重要。
听到谢卿尘的笑声,黎川停下步伐转头看着他,原想质问一番,却不料竟被谢卿尘宠溺的眼神困住。
他甚至没有半分生气和不耐烦,也没有觉得刚才的行为丢脸,而是一心想知道黎川情绪波动大的原因。
好不容易取到不枯木,黎川悬着的心放下不少,他小心翼翼将不枯木放到万灵袋,之后打算回竹园。
在经过一片树林时,他看见空中泛起一阵魔气,那魔气倒是不强,反倒还混杂着修仙者应有的灵力。
黎川被逼的节节后退,一手握住胸口万灵袋的不枯木,一手掌心聚力,跟那股魔气来了一个正面相撞。
记得当时他真的快要吓哭了,生怕谢卿尘出什么事。找遍竹园上上下下都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直到他飞到空中时,才发现谢卿尘。
看谢卿尘那样子,好像是要去皇宫。
“师尊,那明亲王指定有问题,他今日请您去府上,多半就是图谋不轨!!!而且他是一个亲王,一个对万岁有着极大威胁的亲王,万岁不但不约束他,还纵容他如此放肆!!肯定有问题!!”
说着,黎川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语气也柔和了不少:“师尊,我们还是回玉清山吧,外面太危险了。”
等了许久,只见谢卿尘抬起手,他摸了摸黎川的头,温声道:“当真是长大了,都知道保护为师了。”
黎川再次陷入谢卿尘的温柔乡。
走了许久,谢卿尘突然转过身来看他,发现黎川低着头跟在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看上去有点委屈。
“更不喜欢。那个宫殿里的所有人,弟子都不喜欢。”黎川眉头慢慢皱起,肆无忌惮的说着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黎川现在这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孩子,跟在谢卿尘身后,问一句就乖乖答一句,说不喜欢谁就是不喜欢谁,倒也不失几分可爱。
两人穿过人山人海,来到一家客栈。选了楼上一个能观察街道上所有情况的位置,看到谢卿尘落座,黎川挥手招呼小二。
小二笑笑着说“那你们可赶上好日子了,今日是我目奚国的大节日,你看街道上,要比往常热闹许多呢。”
坐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谢卿尘听到这话,默默喝了口茶,温声询问:“不知这白衣节是因何而设立?”
小二表情为难的往后看了看,谢卿尘寻着目光看去,前方多半是客栈的当家。他从腰间掏出一袋银子,放在了桌子上,面带微笑。
这动作被那个当家看见了,立刻从威胁的表情变成奉承,他快速的跑到谢卿尘身边,将钱袋子收入囊中,搬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不等谢卿尘回答,反倒是对面正在看菜品的黎川咳了几声,当家的疑惑看向他,刚好对上黎川冷漠带着警告的眼神。
这时当家的才发现自己跟谢卿尘坐的很近,两个人都快贴在一起了。他尴尬笑了笑,默默挪动位置。
小二蹲在一旁,表情看上去比刚才克制了不少,但他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压低,毕竟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说起这白衣节啊,这要追溯到万万万年前,那时候的我们这还不叫目奚国,而是叫缈溪国,是南方的一个小国,但生不逢时啊,偏偏建国那一年遇上天地浩劫,听说是从鬼界跑出来一个凶猛的妖兽,一脚能踩死十个像我们这样的小国家,扰的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因为那妖兽实在过于强大,书上说那妖兽踏断连接人间与神界的天梯,罗天众神都拿他没有办法,就在大家快要失望的时候,天神下凡,拯救苍生。一位白衣神女凭空出现,用手中的剑那么一砍,山崩地裂,妖兽瞬间一分为二。当时的人们只是远远的看见了背影,白衣长发,等妖兽被灭了,天仙也消失不见,后来大家为纪念他,就有了白衣节。唉,如果我在出生早一点,必然要拼尽全力见一眼天仙,求她收我为徒……”
“悲淙录中曾记载‘天地之初,遇冀灵神兽,断天梯,焚鬼域,人间至乱,恰逢司天神尊入世历练,手持神器,将其斩杀于鬼域,冀灵神兽沉入鬼域,百年之后,幻化为一黑潭,百米之内,近者魂骨不留。”
谢卿尘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补充了小二的明间传闻。
谢卿尘说完这番话,抬眼看向黎川那一刻眉头皱起。后者也知道自己不喜看书文,因此羞愧的低下了头,为了掩饰尴尬还干咳了几声。
“当年天地浩劫平复之后,司天神尊也随之消失,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千千万万年斗转星移,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否已羽化。”谢卿尘补充道。
看到这一幕,当家抬手打在小二头上:“千千万万年,你那时候都不知道在哪呢!!搞得好像你参与了一样!!!”
小二委屈憋嘴,没在说话。
当家的说完,满面笑容的看向谢卿尘:“客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们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黎川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把自己腰间的那袋银子重重丢在桌子上,有些瘆人。当家的看到钱,立刻喜笑颜开。
“唉,客官,您问,您问……”
这两个字一出,原先眼里只有钱,嘴笑的合不拢的当家立刻沉下脸,他听到这两个字没有着急回答他,而是观察了四周,确定离自己位置最近的那桌客人在十米开外,他才松了口气。
蹲在旁边的小二也是瞬间就站了起来,立刻把他们敞开的窗户关上。
当家的没有收黎川的那袋钱,凑过去轻声的说,过程中神色慌张,眼睛不断观察着四周,好像有人在监视他一样。
他的避而不谈和慌乱无措,更加证明政南跟目奚国有着非凡的关系,跟那位万岁也有些非凡的关系。
黎川眼睛微眯:“你且放宽心,我师尊法术高强,只需他简单设下一个结界,就没有人能听得到我们的对话。”
谢卿尘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听到的政南,也不知道他打听这个人做什么,但还是极力配合他的点了点头。
“杀千刀的宰客!!上次的饭菜都没给我,今天又想来赊账!!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你爹,我早跑去村头喊几十个大汉,将你乱棍打死!拾顿拾顿麻溜的丢大街上喂狗!!”
“你说什么呢?”那桌客人不约而同的回头来看他,其中一个衣着华丽,多半就是当家口中那位有身份的人。
当家的有点懵,站在原地刚想重复一段,肩上就搭了双手,黎川轻轻拍他的肩膀,之后走出屏障,低头在那桌客人面前说了什么,才让他们的情绪平复下来。
甚至那位有身份的人,脸色由青变红,起身对着黎川行礼。
“你!去外面守着!!就在屏障边上!!一有声音就提醒我知道吗?”当家的点头,立刻指着小二说道。
“是”小二虽不服,但也没勇气反抗。
那股熟悉感过于强烈,谢卿尘冥思苦想许久,脑海中还是没有半丝记忆,甚至都不是在梦中。这感觉太真实了,就像他真的经历过一样。
看到谢卿尘拿起筷子后,黎川才对当家的说。后者跟外面的小二打了眼神,确定听不到后才蹲下来,压低声音缓缓道来。
“目奚国是在二十年前改名的,那时候国内战乱纷飞,匈奴来势汹汹,我国兵力不足,无法阻挡,常常为人鱼肉。万岁爷也不是子阳,而是他的父亲,叫玄策,这是一个暴君!!玄策对国人压榨,实施□□,对匈奴却点头哈腰,百般孝敬。我听人说,国宴之际,玄策向匈奴示好,连对方脚踩皇位都视而不见!给匈奴端茶倒水!甚至匈奴上街随即强抢妇女,他也视而不见,没有半丝万岁的样子!!后来国内大乱,众人反抗,却遭到玄策的打压。我父亲就是被玄策绑着,活生生丢下了毒蛇枯。母亲也被匈奴抢走,遭遇不测。”
“缈溪国在玄策的统治下,浑浑噩噩度过一年。一年之后的国宴上,匈奴越发放肆,甚至出言要取平顺公主,那是玄策最宠爱的小公主,他当时犹豫不决,还想用其他的公主去换,可匈奴就认定那个公主,强迫玄策,甚至大放厥词,说不同意,就带兵踏平整坐皇宫!文武百官慌乱起来,纷纷逼着玄策让他把平顺公主交出去,万般逼迫之下,一把剑从宫殿门口飞进,硬生生砍下匈奴首领的脑袋,后来一群禁卫军手持利剑从殿外杀进来,不出片刻就将匈奴斩杀,当时领头的是一位无名小卒。”
“匈奴已死,缈溪大难将至,玄策大怒,擒拿那人,说要将他交给匈奴谢罪。那人是个硬骨头,国人将士们也是硬骨头,当玄策命令禁卫军抓住那人,禁卫军却不为所动。拥有至高无上权利之人,也是最卑贱之人。大臣们碍于刀光剑影,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号召整座王城的人跟他一起抗战匈奴。大家都忍了太久,现在有人带领他们,他们都纷纷抬着利器拥护他。玄策看到这个现象,为了护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他就同意那人的想法,将兵权交在他手上,还册封他为护国第一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这护国第一大将军,就是客官口中的政南将军。”
听到这话,当家的神色更多了一丝悲痛:“都是可怜人罢了。政南将军被封为大将军后,恰逢匈奴带兵攻打,他带领士兵守在护城河边,当时将军熟读兵法,擅长排兵布阵,用了两天两夜,才将匈奴逼退。现下国人都认为他是神,是上天派来拯救世人的神明,随着他的声望越来越大,玄策对他也越发客气尊重,而且玄策膝下子女都跟政南关系极好,当今万岁是跟将军关系最好的一位,万岁当年可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将军。”
“在将军的带领之下,匈奴连连吃亏,不少被匈奴压榨的小国也纷纷来投靠缈溪国,渐渐的,缈溪国人力物力兵力愈发增加,也成了让匈奴忌惮的南城。我那时还看过将军一眼呢,将军面容俊朗,眉清目秀,是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我就跟将军说,要同他一起上战场杀敌,他当时送了我把短刀,说等我再大一些,就带着我打。那把短刀我现在还留着呢,我现在去拿……”
黎川趁着这个空隙,抬头看谢卿尘,桌上那碗面只吃了寥寥几口,眉头皱起,手紧紧握住玄扇。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谢卿尘眼中是悲痛,是愤懑,是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那样的让人心疼。
比起后面的剧情,我更心疼此时此刻的谢卿尘。
他就坐在这里,亲耳听着一个国家走向灭亡又走向辉煌,听着有功之人不配荣华加身,听着帝王昏庸无道,他心中该有多难过。
“后来缈溪国不断壮大,百姓也终得安定。这百姓是安定了,只是苦了将军。他带领士兵,还在外面奋力杀敌,有几次传来将军的死讯,吓得人心惶惶,后又传来将军的亲笔信,安定了这份慌乱。玄策为了感谢将军杀敌的功劳,决定将平顺公主许配给他,婚事已定之时,北方传来战报,蛮人逼城。将军只能放下婚事出征,玄策也答应他,等他凯旋归来,就成婚。将军这一去,就去了五年有余,甚至有段时间音信全无,所幸天怜善人,将军于五月带兵回城。”
“大军走到剑湖,只要踏过剑湖,前方之路就是缈溪国士兵的营地,必定平安回城。为了迎接将军,当今万岁还亲自带兵出城。记得那日还起着大雾,将军带兵想要跨过剑湖,却遭到偷袭。无数弓箭如毛毛细雨一般朝他们打去,将军带兵奋力反抗,无奈兵不足箭,短短时间之内,兵力损失极其快,再后来平顺公主来了,公主身穿喜服穿过混乱的战场,站到剑湖湖畔。此时的将军已身心疲惫,脸上沾满鲜血,他看到公主手上的剑,瞬间混乱,嘶吼着扒开人群跑过去,可已经来不及了,公主在剑湖湖畔自刎,鲜血洒了一地。后来万岁带兵赶来,只见百里尸体,无一活人,连将军也不见了。”
“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将军跳湖殉情,有人说将军被人暗害,也有人说将军心死自尽。只是找不到尸体,也都是传说。我相信将军一定还活着,他定然是隐居,不想入世。这么一个善良的人,上天必然不会亏待于他。”
当家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道。
当家的听到这个名字,重重呸了一声:“玄策是被自己的亲儿子杀了的!也就是当今万岁亲手杀了他!!”
当家的郑重点头:“将军得民心,当今万岁也得民心。将军身死后,万岁为了让世人记得他,为了让那文武百官记得他,就破例将墓碑立在皇宫之内。当时文武百官群起反对,但万岁一意孤行,我们都觉得万岁做的对,像将军这样的英雄,就应该永远被世人铭记。可我也觉得不妥,因为我相信将军还活着!”
当家的点头:“将军消失第二天,缈溪国就迎来一场大雪,瞬间将道路铺满,寒风阵阵,像一场盛大的祭奠。”
“那……”黎川还想问什么的时候,站在屏障外面的小二连忙跑进来,神色慌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当家是个怕事的,眼看着马上就要把他们打听政南的事说出来了,幸好黎川眼疾手快,对他施了禁言术。
蒋书松穿过寂静的人群,来到谢卿尘面前,三人面面相觑,黎川没在他身上感受到不友善的气息,眼神没那么伶俐,他感受到身后的人想往前走,连忙侧头堵住谢卿尘。
再回头之际,蒋书松后退几步,对着二人行了最高规格的礼仪,他已经年老,但腰还是弯成九十度,态度很诚恳。
跟着他一同来的那些士兵,见状也纷纷半跪低头,尊重万分。
方才他在大殿之上的一番言辞,黎川还以为是子烨的阴谋,想要支开他对谢卿尘不利,现在看到这一幕,他心底默默有了触动。
外面天色已黑,明月高悬头顶,周围看不到一颗星星的陪伴,这洒向大地,照亮前方之路的,仅是明月的光芒。
黎川坐在马车外面,手中握着谢卿尘送他的忘忧果,不断抚摸,头靠在马车上,眼睛紧闭,似是在沉思什么。
从进入府邸那一刻,黎川就开始四处观察起来。府中人迹罕至,丫鬟奴才也不见几个,正座府邸除了外侧有士兵把守之外,里面再也看不见任何一个士兵。
黎川突然想起芸香镇的乔府,跟现在丞相府的陈设一摸一样,走到夫人的房间门口都看不到一朵盛开的花。
莫不是夫人跟乔宇的现象一样……
“仙师,家妻就在里面,因为病情太重,吓得府中人四处逃跑,所以无奈之下,只能用锁将夫人锁上 。”
蒋书松眉头深皱,当目光看向房间那一刻,是显而易见的悲痛。
根据蒋书松所言,这房间里面自然是锁着他的夫人,可当黎川踏进这一房屋时,却感受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屋檐下挂着零碎的白布,冷风闯进未关的窗户,将零碎的白布吹起,蜘蛛网密布屋顶每一处角落,隐隐约约能看到白布之后的桌椅布满灰尘。
距离近了一些,黎川这才发现链子上的不是血迹,而是血虫,那虫子十分恶心,攀爬在链子上蠕动,被它爬过的地方留下一到红色的线,因此当远看时,会觉得这像血。
就在他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一道身影慢慢穿过后面的白布,在他的背部来回飘动,不曾有半丝声响。
他低头看过去,表面上那是泥土,但泥土里好像还掺杂着其他的东西,淡绿色的粉末,黎川用手沾取一点,低头问了问。
黎川正想着,突然从背后传来一股冷风,他并没有着急转身,目光倾斜往后看了看,又不动声色收回,继续检查窗沿。
接下来巧合的是,在他看不清来者面容时,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对方的面孔顿时暴露在外…………
谢卿尘在外面站着,周身有黎川的灵力傍身,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而且就算有危险,凭他的能力,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外面寂静一片,冷风肆意吹起谢卿尘的衣摆,他眉眼清淡,身形匀称,在这月色之下,到也是极美的风景。
月色之下,谢卿尘的发鬓有些凌乱了,他这一天都在四处奔波,连饭菜也没吃几口就赶着来救人,现下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有,你所爱的一切都有,包括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寸步不离。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找,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天下万般不过浮云,但只要你想去,我就陪你。”
不等谢卿尘回答,黎川原本拉着他的手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扯,他整个人都扑在黎川的怀里,腰上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黎川揽住他腰的手不断收紧。
黎川将头埋在谢卿尘脖颈处,后者感受到很温热的气息一阵阵喷洒在自己皮肤上。
谢卿尘眼神一变,用力推开他,随即手心聚力一掌打在黎川胸前,那力道可不小,但黎川却没有半丝情绪。
黎川被打的往后退了几步,眼神瞬间从温柔变成冷漠,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淡淡开口“怎么了?方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你莫非又要反悔?”
“十八虽对我有心,但不会如此鲁莽,他深知我心系天下,断然不会提出隐居。而且,我素来喜爱兰花。”谢卿尘道。
不知道是听到了哪一个字眼,眼前的黎川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眼神微眯质问道:“你也知,他对你有心??!!”
谢卿尘觉得这个人很莫名其妙,他这次没有在回答他,反倒主动跟他打起来,那人身手很快,一直在躲避他的攻击,半许都没有主动出手。
房屋内,黎川一剑刺进面前之人的心中,鲜血瞬间染红意全,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血腥味顿时浓厚起来。
他凑到那人耳边道:“我对师尊,只有尊敬之意。”
即便他知道那是假的谢卿尘,可在看到谢卿尘的模样一点点在自己眼前淡去的时候,黎川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很难过。
不知为何,当假谢卿尘身体消散时,他有一瞬间呼吸不过来,就好像此刻面前的就是真的师尊一般,那种撕裂感快要将他吞噬,让他呼吸不过来。
房屋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黎川寻声看去,只见谢卿尘慌忙跑过来,视线被大量白衣所占据,衣摆被吹起,眉眼紧皱,神色平淡。
根据丞相所言,夫人应该是被锁在了这间屋子之内才是,可为何当他们二人进入这间屋子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如果背后那人是位修仙的,那阴阳屋用来蒙骗同道中人那是最合适不过。他可以控制屋内的一切情况,想让人进哪屋就进哪屋。
若操纵人是个心术不正的,那这阴阳屋就会成为藏凶的绝地,阴屋隐藏着他的罪恶,阳屋宣告着他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