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一身轻,沈蕴决定先回家睡个午觉,把这段时间丢失的生命值补回来。
刚踏出大厅,熟悉的车身出现在眼里。
他扬手随意摆了摆,神色悠然。
紧接着车窗被放下来,露出Alpha英俊的脸。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陆泽抬起下颚开口问:“陆清宴没和你一道?”
沈蕴徐步下了台阶靠近陆泽,一高一低,从他的角度完全是在俯视对方。
他唇角微弯,回应道:“没有,他在遵守诺言好好工作。”
陆泽对这番话存了几分怀疑,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微微颔首:“父亲很担心你,我向他报了平安,你要不要再回个通讯过去。”
沈蕴停下脚步:“父亲怎么知道这件事?”
阳光直射到身上,刺眼得很,手背贴在额间遮挡,他弯下腰看向陆泽,语气含了不解。
车窗全被放下,视线变得开阔。
陆泽看着沈蕴,缓缓解释:“我离席的时候跟父亲说了情况,原本就是他主场。”
原来如此,怪不得不留在庄园。
沈蕴不爱过问公事,不管是父亲还是陆泽,他所知晓的消息都是听他们讲述才得知。
他深以为然:“嗯,是该说一声。”
愉悦的心情是可以传染的,沈蕴放松的姿态落在陆泽眼里,后者潜意识跟着缓和气氛。
陆泽一只手随意靠在车窗,偏过头时衣服扯出几道褶皱:“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沈蕴眉梢微动慢悠悠应答:“当然是睡大觉。”
那语调恰到好处,狡黠里带着几分自若。
陆泽了然地点了点头,思索几秒,语气有些遗憾:“裴述不久前联系了我,可能需要你陪我再跑一趟。”
特效抑制剂已经制好,未免第一针出现什么意外,裴述建议沈蕴守在一旁会好点,虽然出事的概率微乎其微。
原本的打算是如果注射无误,沈蕴会进行第二次抽血,但陆泽没有答应,沈蕴这几天过于劳累,并不适合抽血,因此他让裴述推迟几天,等过段时间再提。
至于为什么要一同去取抑制剂,用顺路的理由其实有点牵强,存了喧宾夺主的意味,从心底来说陆泽偏向于沈蕴的陪同。
沈蕴将另一只手也贴在额角,俯下身的时候几缕长发滑过肩头垂在半空中。
“关于抑制剂?”
“嗯。”陆泽应声道。
“这是好事,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子。”毕竟取他的血来制成,好奇也正常。
沈蕴不介意自己的睡觉大业被占用一部分。
“我陪你。”
陆泽唇角微扬,嗓音缓沉:“上车。”
沈蕴忽然想起傅正亭给的名片,摸进裤兜,浅笑道:“等等,我扔个垃圾。”
他站直身体,手指夹着一张卡片,朝垃圾箱走去。
万千人想得到的东西被他视作废品,一举扔掉,要是让别人知道不知会怎样说他暴殄天物。
陆泽靠在驾驶座,目光掠过沈蕴的背影,陆清宴那句沈蕴堂哥这样的伴侣简直是万里挑一蓦然浮现在脑海。
人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很清醒,也认可陆清宴的言辞。
在他的设想中,原本是按部就班和某位omega登记,生活相敬如宾,彼此尊重,互相留有足够的空间,但实际上很多事总会出人意料之外。
此前他认为给沈蕴应有的伴侣身份足矣,后来他觉得偶尔主动也不错,再后来,他觉得或许可以比相敬如宾多几分波澜。
“那个三区审判长具体怎么回事?”沈蕴从前方绕过,坐进车内朝陆泽问道。
该清楚的还是得弄清楚,知己知彼,才不会自乱阵脚。
陆泽动了动唇角给沈蕴解释,车偏离原位驶出庄园唯一那条道路,车窗往上升,将他线条坚毅的侧脸以及话语声隔绝。
角落处站着的人徐步走入阳光下,神色复杂。
梁佩看见沈蕴和兰溪上将亲密交流的画面,诧异不亚于和傅正亭碰上面。
一切都得到解释,为什么之前徐呈远被院长寻了欺凌同学的借口毫不犹豫劝退,为什么沈蕴不怕傅正亭,甚至敢在公众场合直接表示拒绝。
因为他的伴侣是兰溪上将,掌握了军权的男人。
且不说陆泽,光是陆家这个光环就足够令人心中一跳,陆家在兰溪是首屈一指的权贵,三界均有陆姓人坐镇,更别说其他领域。
而陆泽是这一代的家主,可见其身份尊贵。
柳暗花明又一村,梁佩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转折,她心里舒畅不少,周遭的阴霾渐渐散去,黑暗的未来豁然开朗。
裴述的别墅位置比较偏僻,这样才能不引人注目,适合做一些机密的事情。
他家世代从医,服务的人都是权贵里的omega和Alpha,因此对两性方面病症的医治很有一手。
实验舱里,白灯亮堂,各种仪器正在运行,大理石台上晶莹的浅蓝色液体在玻璃试管中旋转流动。
那是由沈蕴的活性血配制而成的特效抑制剂,只不过还未到取出的时候。
裴述没有一次性将沈蕴的血拿去调配,而是分了两次步骤,等确认第一批无误之后,再接着制作第二批。
他穿着白大褂,头发后撩,刚脱离保存箱的抑制剂温度有些低,但还达不到冰冷的程度。
将针眼对准陆泽的左臂,他低着头开口说道:“这支注射完成后,隔五天再注射,沈先生每次抽取的血量能保证三支抑制剂正常产出,当然,之后的制作时间会大大缩短,也就不必但心会等很久。”
随着这番话,针头扎进皮肉,蓝色溶液渐渐减少,融进血管中。
除了凉丝丝的感觉,陆泽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症状什么时候能完全消失?”
这也是沈蕴想问的问题。
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补药。
裴述摇摇头:“目前还不能给出回复,只有等第一个疗程下来后再做一次检测。”
一个疗程就是一个月。
也就是说要等一个月才能知晓情况。
他继续开口,语气含了宽慰:“这需要一个修复过程,不会立马见效,在特效抑制剂和沈先生安抚的双重作用下会事半功倍。”
“肉眼可以观察到的好转是您那天晚上的症状不会再发生,至于观察不到的症状是您体内的信息素趋于平衡,也就是说根本上解除暴躁综合征。”
陆泽看了沈蕴一眼,来不及辨认的情绪一闪而过,他沉默片刻,问道:“那么根除之后,是否能再使用抑制剂?”
这里的抑制剂显然不等于特效抑制剂。
等陆泽的病彻底治好时,时隔已久,若再次迎来易感期很多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肯定不行。”裴述斩钉截铁说完,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停顿几秒解释:“上将最好不要尝试去冒险,若是伤到腺体情况就不可逆转了。”
沈蕴原本是在新奇地盯着容器里冒泡的液体,听到这句话视线看过去。
他还没有考虑过陆泽病好之后的问题。
易感期除了使用抑制剂只有靠omega的抚慰度过,没有抑制剂控制,alpha其实很难坚持。
有伴侣的alpha一般来说都是伴侣陪伴着,通过一些亲热行为,比如吻、相拥或者结合疏解。
于是这就陷入了死胡同。
陆泽不可能再打抑制剂,而他和沈蕴还没能到一起经历后者的程度。
虽然两人现在相处融洽,但中间明显有根界线。
偏生陆泽如凌玥熙所说,恪守君子之礼尊重沈蕴,哪怕顺其自然,两人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特效抑制剂不针对易感期么?”陆泽漫不经心放下衣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裴述神色有些凝重:“不针对,综合征一旦根除,沈先生的活性血就会失去效用,况且别看加了特效两个字,它和抑制剂还是有本质区别,一个是平衡,一个是抑制。”
陆泽半阖着眼:“嗯,知道了。”
裴述不管别人家事,他只是实话实说,若是腺体受伤了,和它相连的器官功能也会损伤,非常危险。
白雾冒出容器,一股清淡的馨香飘散。沈蕴注意力被分散,用手拂了拂,然后放到鼻间细嗅。
似有若无的玫瑰香。
裴述和陆泽交谈完气氛陷入安静,他望向沈蕴,瞧见对方在研究那瓶液体。
凡是实验室里的废品,都需要经过煮沸或者其他特殊处理再扔掉。
他提示道:“沈先生,那是提取您血清后的剩余物质。”
沈蕴反应过来,这是残余信息素的玫瑰香。
他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omega的成年有两层含义。从年龄上讲,年满十八周岁代表已经具有公民权益,是独立的人。从生理上讲,度过初次情热期代表腺体发育成熟,具备被标记的能力。
沈蕴第一次能够辨别自己的信息素,要不是那晚问陆泽,他不会联想到这味道是信息素散发出来的。
心底升起一股即将有什么事会脱离掌控的感觉。
他离生理层面上的成年也就是结合热不再久远,或许三个月,或许四个月。
面色如常点了点头,他指着那瓶子道:“怪不得颜色有些红。”
陆泽站起身整理好衣襟,暂时没想好什么解决对策,唯一的解铃人是沈蕴,所以还是无解。
在这里耽搁这么久,他没忘记某人说的睡大觉,对裴述开口:“下次我们再过来。”
裴述摆手道:“不用,下次我将药剂给您送过去,一个月后您再来。”
陆泽闻言轻点下颚:“沈蕴,走吧。”
沈蕴和裴严道完别,跟在陆泽身侧,听他问起:“困了么?”
“还好。”
结果说完这话沈蕴就打了个哈欠。
“可能不太好。”他及时改口,挽回垮落的局面。
陆泽看见他眼睛湿润,泪痕染湿浓密深长的睫毛,将视线转正道:“我开快点,不会很久。”
沈蕴随意点了点头。
于是乎,平时四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压成了二十分钟。
跑出了飞车的架势,周围的车辆看见标识全都默默让路,生怕惹上麻烦。
--------------------
作者有话要说:
沈蕴:啊哦。
沈蕴仰躺在软床上面,懒得动弹,漫无目的发呆。
没了葡萄陪伴的日子很是不习惯,忙起来的时候还感受不到,当闲下来之时,总觉得像是缺少了一只臂膀,不顺手。
和葡萄分开的第一周,想它。
就这样放空半晌,思绪开始回转,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同电影在脑海里放映一遍。
老师说她的弟弟早期在傅正亭手底下做事,后来喜欢上了傅正亭,但又因为一些纠葛选择隐匿感情,后来傅正亭遇事,她弟弟随后去世。
沈蕴不认为这是假话,可也不判定为真话。
这件事疑点重重。
梁老师看透傅正亭的本性,不让他和傅正亭接触,他推测有两种原因,一种是表面上傅正亭这个人十分难缠,这很明显。
至于另一种,是深层意义的难缠,那么这就和梁老师的弟弟有关,或许关于梁凛的死背后因素复杂,他回想起当时在咖啡阁第一次见到傅正亭,老师表情震惊,神不思蜀。
见到害死亲人的凶手应该露出什么样的情绪?
是咬牙切齿的恨。
大哥和父亲去世之后,他每日都在思索如何手刃敌人,就算没有见到那些奸细,也依旧心存恨意,更遑论某天真的与奸细碰上。
按道理老师早就知晓傅正亭的存在,以她的个性不动声色才最符合,情到深处也许会生出些许起伏,可唯独失了魂魄脸色难看有违常理。
说明老师心底极其抵抗对方出现在这种场合,或者说不愿意他被注意到,而后短信的事也可以为此证明。
一件事有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比起梁凛的死亡,似乎他不被关注才是主要强调的。
看起来有些本末倒置。
“嘟嘟。”
敲门声忽然响起。
随后有人开口说话:“沈先生。”
思绪被打断,沈蕴回过神来。
外面的人声音很轻,带有试探的意味。
他翻身起床,系好衣带开口道:“什么事?”
阿苑是刚雇来不久的女侍,她家境不好很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承担起养家的责任,文叔心生不忍,让她到宅子里做些事挣点津贴。
所有女侍里属她年龄最小,拘谨倒也正常。
“我来清扫房间,您的插花好像也需要更换。”
沈蕴开了门,没有怪她选在不合适的时间过来,而是温声说道:“进来吧。”
阿苑抬头飞快看了一眼又立马低垂下去,开始磕磕绊绊自我介绍:“沈先生,我...我叫阿苑,是新来的女侍,阿绪今天请了假。”
年长的姐姐们告诉她沈先生性格温柔,让她放松心态不用害怕。
即便如此,她还是很紧张,沈先生风光霁月,一切事物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她不禁生出局促感。
察觉到阿苑的不自然,沈蕴让出几步距离,面上带着浅笑:“花我很喜欢,谢谢。”
阿苑听到喜欢两个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憋红了脸胡乱点头一通。
清扫期间小姑娘频繁转头,沈蕴自认为衣着得体,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思索一番,最后觉得还是留她一个人在这好点。
取过通讯器下楼,打算去花园逛逛。
天气变化无常,明明之前还是艳阳,现在却是一副阴沉沉的样子,好像要下雨。
已经一周没和母亲通话,他寻了联系方式连接过去。
时隔三秒,温柔的嗓音传到耳边。
“阿蕴,你结束繁忙了吗?”
“是的母亲。”
苏宁依笑了笑:“交流会怎么样,顺不顺利?”
沈蕴和沈青时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报喜不报忧,几乎不在苏宁依面前说些烦心事。
他回应道:“很顺利,没遇见什么困难。”
“那就好。”苏宁依放下手中的织物,嘴角上扬,语气无奈:“我在替你父亲织围巾,之前那条被他不小心勾坏了,他平时太忙,估计没想好解决办法,为了不让我知道,把那条坏掉的围巾藏在了衣橱角落,一藏就是好几个月,我整理的时候才发现。”
父亲身上大到毛衣,小到手套都经母亲之手。
之前那条围巾花费了母亲很多时间和精力,被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了父亲。
大概是怕母亲会难过,所以父亲没有开口。
沈蕴跟着笑了几声,内心变得柔软:“您打算织一条一模一样的悄悄换掉吗?”
“当然不是,我要告诉他他已经暴露了,等他自责懊恼的时候我再把新的围巾送给他。”苏宁依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然后你父亲的高兴肯定会翻倍。”
人们常说陷入爱恋的人会更加年轻,果然不假。
沈蕴绕着湖边的石子路晃悠,为母亲搭台:“有几分道理。”
“嗯。”苏宁依将话题转移:“最近和陆泽相处得还好吧,你父亲在我面前提了他好几次,我不懂他们在外面做的事情,但你父亲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眼光挑剔,为人正经,认可谁的能力说明的确有其长势。”
她为自己之前对陆泽产生的偏见道歉,从丈夫的叙述中可以得知他其实是位不错的小辈,只是有些不热络。
“是吗。”沈蕴倚在木栏上,随意问了句,心底感慨连父亲都被收买了。
对岸有风吹过来,柳絮飞扬,俊俏的白鹤落在浅滩觅食。
他勾起唇轻声道:“我们相处得很好。”
苏宁依闻言开心溢于脸表:“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
沈蕴但笑不语。
“对了,陆家那边的长辈提起商量婚期的事宜,大家准备在我们宅里小聚。”
“商量婚期?什么时候?”
大抵是他没能抑制住言语里的诧异,那只白鹤被惊得飞离浅水滩。
“这个月底二十六日,我想可能会用到栎堂的长桌。”苏宁依估量了一下人数,揉揉太阳穴:“接下来有我思虑的。”
来者不仅是客人,还是沈蕴伴侣的家人,礼节方面不能出错。
月底二十六日,也就是下周休息日,可能顾忌到他有学业上的任务,所以挑了个适合的时间。
在沈蕴的印象里,母亲温柔贤淑,能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因此他回应道:“母亲别太劳累,关于长辈们的习性,我会问问陆泽。”
“这样方便许多。”苏宁依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你和陆泽登记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下周回来陪我多住两天吧,少了个说话的人有点寂寥。”
“好的母亲。”沈蕴漫不经心应下来,他也有此意。
用过晚饭,女侍切了水果摆成盘放到客厅。
沈蕴端起一叠往三楼走。
他料想陆泽肯定是在书房,对方很少有娱乐活动,没有外出办公就是在书房办公。
门半掩着,水果盘抵住门,他停下脚步轻缓道:“陆泽?”
“嗯。”
里面传来低沉模糊的嗓音。
明黄的灯光下,陆泽抬起眉眼,那冷俊的五官生出几分柔和。
沈蕴看着他,指了指端着的东西:“我来送水果。”
陆泽扬起下颚,开口道:“谢谢,放这吧。”
隔着书桌,沈蕴站在陆泽面前,他搁下水果盘,自然开启话题:“这个月底要商量婚期。”
“是。”陆泽点了点头:“要去拜访你的家人。”
沈蕴撩起眼:“母亲有些为难,拿不准长辈们的习性,所以我想问问你。”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陆泽用眼神示意沈蕴桌旁有软凳,然后徐徐说了一些陆家人忌口以及不喜欢碰的食物。
说完房间内安静几秒,沈蕴听得认真,但只字未进耳里,他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没能记住。”
陆泽倒是没多想,他沉吟一会儿:“没关系,找个时间我亲自联系母亲。”
沈蕴满意了,他往后一靠,没有半分要离开的自觉,视线环绕一周,聊起不相干的话来:“你的书房放了好多书。”
顺着沈蕴的视线,陆泽说道:“要是喜欢,可以随意取走。”
书架有大部分书只是起到装饰的作用,有的都还未被拆封,留在那也是摆设,不如让它们发挥一些价值。
“好啊。”沈蕴语速缓慢,偏头问道:“不过会不会拿到不该看的,比如密报?”
陆泽神色如常,语气平淡:“你不会继续看下去。”
这是实话,并不是在虚伪。
沈蕴收回视线,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声音像是含了秋雾般朦胧:“说的对。”
“裴医生不让你继续打抑制剂,你有什么想法。”
他话题跳跃得很快,让人猝不及防。
陆泽顿了好一会儿。
当时忽然想到提及那件事的时候除去疑惑强烈之外,确实存了点试探的意味。
毕竟有些事情只有当面听到才作数。
以为沈蕴刻意忽略,便压在心底。
没想到对方现在谈起。
他气势微敛,看着沈蕴开口说道:“有些意外。”
这算什么想法。
沈蕴右手搭在软凳的扶手上面,嗓音温润,听着令人容易放下戒备:“我也有些意外。”
陆泽顺着话问下去,尾音渐挑:“嗯?哪种意外?”
沈蕴神色自若,不紧不慢陈述:“我记得有句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么反而寄希望于井绳是什么道理。”
换句话就是用了那么多年抑制剂导致身体受到损害,结果还想着用抑制剂,是不是想不开?
听着像是询问,实际什么意思只有陆泽能体会。
陆泽心下意动,深邃的眼眸不露情绪:“还有一句话,人会对熟悉的事物产生依赖感。”
这么一说倒也确实,沈蕴稍作赞同。
但是陆泽的病症由他来治好,他亲自安抚,亲自献血,喝了那么多补药,刚开始还差点被失误标记。
重蹈覆辙,白费功夫?
这种事情直接被他扼杀在摇篮里。
“熟悉的事物不会帮你,只会把你再次推入深渊,不要做前功尽弃的举动。”
陆泽摩挲着拇指上的宝石,或许明白了几分,波动的情绪被按捺下,视作不见。
他薄唇轻启,似问非问:“那要怎么办,能请你帮忙吗?”
终是等到了这句话,沈蕴嘴角微不可见扬了扬。
alpha的易感期一年不超过三次,有时候只有一次,而每次间隔时间起码半年,这就是说极大概率沈蕴在那之前就迎来了情热期。
omega抑制剂这种玩意儿伤身体,他和陆泽是合法伴侣,没必要,能简单解决的事情何必搞那么复杂。
是以,他好歹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才会心安,现在都是为以后铺路。
而解决了情热期,易感期还是事么?
他轻描淡写道:“嗯,我答应了。”
半晌,陆泽目光落在沈蕴的脸上,似乎在辨认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蕴轻笑出声。
带着未尽的笑意,反问道:“你认为呢?”
陆泽不作声。
但已经有些乱了方寸。
看不透猜不透的东西被揉成团塞进遗忘的角落,暂时不去想缘由何在,暂时停留在心境微妙的那一瞬间。
沈蕴没给人太久的思考时间,他站起身走近书架:“我看见你有那本《落日幻想》,李白洛的封神之作。”
仰起头,语气带了点遗憾:“我一直都没找到原版。”
指尖往上,离触碰书脊还差几厘米,他微微踮脚,光滑的触感传来,可惜需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取到。
下一秒,沉闷的脚步声逼近,那本书被身后的人拿走,高大的暗影附在漆红色书架上,木质暖香萦绕鼻间,朦胧暧昧。
沈蕴眸光微闪,转过身和陆泽对视。
陆泽居高临下,慢条斯理将《落日幻想》递交给沈蕴,眼神里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眼神极为深不可测,沈蕴垂眸抽走书,抽到一半之际没能继续抽动,另一边被人拽住,他停了手等待。
道不明的气氛开始往四周漫延。
陆泽并不打算一直为难自己的伴侣,低着嗓音开口:“我认为你清楚。”
随后才松开手。
拿书本就是个幌子,沈蕴借机试探,陆泽没辜负他的期望。
既然对方顺着自己,那么以后需要开口的地方就好开口多了。
想到这里,他拿着书抬眼笑吟吟说道:“略知一二。”
陆泽被那坦然无畏的目光扰得退开几步,方才的气氛散得一干二净。
时间地点哪个都不合适。
他思绪百转千回,淡声道:“等到那时...再说吧。”
话语吐露一半他生硬地进行转折,原本差点分了神。
等到那时就知道是哪一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静静看你俩扯。
感谢在2023-01-10 10:37:56~2023-01-12 09:5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佚名、山川景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许是白天睡了很久,晚上一点困意都没有。
好一段时间落下学习,沈蕴翻出那本《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打算整理整理前面的内容。
上半卷目标差不多全部达成,除了少部分他认为有问题的之外。
下半卷已经翻阅二分之一左右,这里面涵盖了和alpha相处时需要注意什么,如何巧妙讨alpha欢心,怎样才能做一名令alpha满意的omega等几大部分论述。
扉页上不仅写了笔记,每完成一条任务,后面对应着还标注了记号。
他看着那些记号,成就感十足。
于是大手一挥,准备持之以恒进行接下来的知识灌溉。
翻到崭新的页面,进阶篇三个大字呈现在眼前。
还没步入正题,光是目录就让人心底生出不一样的感觉,熬过了基础篇和深入篇,沈蕴觉得自己就像是从懵懂无知的新手升级到即将出师的老将。
嗯,兴趣突然高涨。
在进阶篇里,字体颜色对比之前更加高级,排版也更为清晰明了,并且还加了插图,简直堪称重量级待遇。
他带着好奇心阅览。
信息素与易感期
omega成年之后腺体发育成熟,信息素水平处于稳定状态,并且可以控制其释放。当alpha迎来易感期时,omega需释放信息素以示对alpha的爱慕。
易感期期间,alpha身心难受,omega应该顺从alpha的任何意愿,不做反抗,否则视为不合格。
以下,是正确做法的示范。
如图所示。
步骤一:omega主动靠近alpha,乖顺地露出腺体,释放出甜美的信息素。
步骤二:张开双手拥抱焦躁的alpha,抚平不安的心灵,以防alpha自我伤害。
步骤三:适时亲吻alpha,给予正向的态度,有助于感情迅速升温。
......
窗外狂风大作,漆黑的影子歪斜,不停摇摆的树枝发出很重的窸窣声响,有落叶被风卷得四处飞散。
沈蕴似有所觉,抬起头,带着湿意的凉风扑在脸上,迷失方向的树叶落下来,把页面的文字遮挡一大半。
紧接着是珍珠落玉盘的回音。
反应过来在下雨,他赶紧上前关上那几扇小窗,纷乱嘈杂被阻隔在外,不到半分钟,阳台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水。
天边一声惊响,一道亮蓝色闪电划破长空,周围延续好几条狭细的分叉,整个世界瞬间被照亮,然后又归于冥暗。
他神色平静,静静地站着观望了一会儿。
其实有疑惑的地方,最明显的是那条顺从alpha的任何意愿不做反抗,如果在不能保证omega安全的情况下,还有必要顺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