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尽情输出了一番,沈蕴现在觉得喉咙有点干涩,他脚步朝着后门走去。
看清最高处站着的人只在一念之间。
他眼里的愕然一闪而过。
这里显然不是能很好交流的地方。
两人不言而喻去了大厅。
陆清宴抹抹眼,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
但那确实是泽哥没错。
原来是他多想了。
猝不及防被喂口狗粮,人家小两口好着呢!
陆泽问工作人员要了一杯温度适中的热水,探了探杯壁递到沈蕴手里。
沈蕴接过润润嗓子。
过了几秒他抬头开口问道:“你的事情处理好了?”
陆泽视线掠过那被水迹润湿的唇角,淡声开口:“没有。”
最近他打算培养一支绝对精锐强大的队伍,未雨绸缪。
从选人开始就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整个军界只有杨若知晓这个秘密。
实话说那些新人并不好带,有一颗赤忱之心,但状态跟不上,承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和最初的杨若比起来还差了好几分。
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所以陆泽留下一句他手下不带废物就消失在训练场。
这话激起了公愤,就连杨若都再次梦回被陆泽支配的恐怖日子,于是那群新人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纷纷表示下次上将去的时候要给他展示点真正的东西。
沈蕴若有所思点点头,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方腾出空专门过来一趟。
“陆清宴也在里面,我们碰巧遇见。”
“嗯。”陆泽反应不大,他略微垂着眼,眸光明灭不清,周遭上位者的气势收敛。
“我看了你的论述,很厉害。”
很厉害那三个字的嗓音低沉而缓和,绕在唇齿间,莫名带了几分朦胧隐约的意味。
离上次被夸奖做饭好吃没过多久,这次又被夸赞很厉害。
按理说沈蕴应该高兴,毕竟进厨房和上厅堂占的分量不轻,离合格的Omega再次近了一步。
但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
他声音依旧温和,只是缺乏感情,有些平平无味,神色也让人觉得很淡:“你是在履行伴侣职责?”
如果说上次陆泽背他是在履行职责,同理可得出席这次交流会也是在履行职责,那么那些肯定的话语有没有可能也是在履行职责。
有句话叫做量多质少。
都是假象。
不管,他就是合格的。
所以说变化无常就是这么来的。
陆泽不明白为何下一秒沈蕴变了脸色,那双冷冽的眼眸里露出疑惑。
两双眼睛都有对方看不懂的东西,徒留静默。
好在陆泽打破僵局:“什么意思?”
沈蕴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指尖触碰杯沿,他看着陆泽:“你说我很厉害,我以为和上次下雨天一样。”
陆泽悟了三四秒才明白过来其中原理。
轻笑一声,短促而微不可闻。
“不是。”他好暇以整否认道。
或许沈蕴谈不上生气,只是随口一提而已,但陆泽不打算让这件事哽在对方心里。
他开口沉声澄清:“哪来那么多职责,我没那么无聊。”
这意思是说,没有弄虚作假。
沈蕴将剩下半杯水喝完,唇角扬起似有若无的弧度,这句话比陆泽说很厉害还要让人心情愉悦。
“好吧,是我误会你了。”
两人没能待太久,陆清宴一个人在后排坐实在无聊,上了个洗手间后到处瞎逛。眼尖地瞧见两位堂哥,优哉游哉上前解闷。
他质问道:“沈蕴堂哥,你知不知道留我一个人在里面有多孤单。”
“有多孤单?”陆泽撩起眼接过话。
糟糕,没个正型习惯了。
陆清宴呵呵笑道:“之前我看泽哥没来还纳闷,我就知道,这么重要的场合,泽哥怎么可能不出现。”
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一时冷场。
陆清宴觉得自己应该圆润地滚回去。
在这里就是个发光发热的贡献者。
“咳咳,那什么,你们怎么安排的,现在要离开吗?”
是个正常的问题,沈蕴做出判断。
他开口道:“老师想带我认识一些前辈,我得在那之后再走。”
实不相瞒,陆清宴现在就想溜了,要不是顾忌到那点薄弱的收入,早就拍屁股走人。深深琢磨一番,沈蕴堂哥岂不是可以陪着他?
“那感情好啊,我罩着堂哥你,想认识谁都行。”
“陆清宴。”陆泽声音含了警告。
陆清宴讪讪一笑。
沈蕴抬起手腕,腕表指针刚过十一点半。
不出意外他会在庄园用午餐。
他告诉陆泽:“礼堂那边上半场临近结束,庭院摆了露天席。”
陆泽有场饭局,不过约在了别处,他回应道:“两界一庭的人在酒店等我。”
“嗯。”沈蕴把空杯子搁下,转过身朝两人自然道:“我的手稿还在礼堂,你们自便。”
两位陆姓人士盯着某人的背影,活脱脱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太洒脱了,说走就走,毫无防备。
“泽哥,爷爷眼光果然不错,沈蕴堂哥这样的伴侣简直是万里挑一。”陆清宴总结道。
陆泽睨了他一眼,提醒道:“你堂哥很少参加宴会,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我肯定会照顾他。”陆清宴连连点头:“泽哥你放心吧,谁敢欺负我堂哥我跟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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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搞不懂小绿江的审核,ヾ(??▽?)ノ,昨天又被高审
第28章 虚假
庭院里支了木架和桌椅,光洁透亮的餐盘和刀叉整齐地摆放在桌面,酒水在阳光的照耀下缤纷梦幻,侍者来回穿行。
常春藤花架下,沈蕴正和梁佩提及的几个前辈们交谈。
他态度谦虚,言辞恰当,不会让人觉得傲慢,也不会让人觉得夸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沈蕴师弟刚才在台上的表现十分精彩,我见了很佩服。”其中有一个女性omega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夸赞道。
旁边的alpha跟着肯定:“确实精彩,那番意气风发倒是勾起我学生时代的回忆了。”
几声哄笑响起,气氛变得融洽。
沈蕴微微颔首,自谦道:“师哥师姐过誉,我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老师的培养。”
梁佩的这几位学生家境都不错,因为背后有家族扶持,他们结束学业后没过几年就成为了兰溪医药学界极具影响力的人物,虽不至于顶尖,但未来绝对前途大展。
“沈蕴还有一年就要离开学校。”梁佩语速缓慢,平日里严肃的口吻淡了不少,莫名增加几分亲切:“你们是同门又是前辈,以后可以多交流。”
江雨绵闻言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她举杯敬沈蕴,用清冷的嗓音开口道:“当然,沈蕴学弟是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
沈蕴落落大方回敬,分毫不拘谨,姿态端庄沉稳。
聊得正是时,人流逐渐攒动,方向似乎是朝着餐桌那边。
傅正亭的出现无疑让人惊诧与窃喜,本以为他走个过场就会离开,毕竟中庭公务繁忙,但他却现身庭院,尽管不明白其中缘由,可世家子弟们握着高脚杯急忙上前攀谈,就算是资格不够和他搭话的人也想凑到他跟前混个眼熟。
“傅判长,别来无恙啊,方才早晨没来得及跟您打个招呼,见谅,见谅。”
徐贤捷足先登,脸上堆起笑容,一双机关算尽的眼睛眯成线,神色算不上谄媚,也不见得十分恭维,仿佛真的只是再正常不过的问候。
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他和三区审判长很熟。
傅正亭停下脚步,点了点下颚以作回应,浑身上下透露出三十多岁上位者的魅力。
他音色沉郁,混了点漫不经心在里面:“我过来找个人。”
三区审判长位高权重是众人皆知的事,而他到现在为止还未匹配伴侣也是众人皆知的事,但那么多双眼睛只能远远观望,因为他的无名指上并不是空着的。
或许是已故的妻子。
那些年轻的omega和beta遗憾地想。
徐家和傅正亭有合作来往,才搭上线不久,互相取利。
徐贤在生意场上混迹许多年,早已成人精,不该多管的事情就不要多管,何况傅正亭的意思就是告诉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人。
他将情绪收敛,半分不露,笑笑说道:“庭院这么大,要想找到谁可不容易,不如叫大家帮帮忙?”
那些想攀谈的人不明所以,站在离傅正亭两米多远的距离停滞不前。
“不必。”多亏围过来的人群,傅正亭巡视一周就看见了刚才那个学生,掩在镜片下的眸光闪了闪,有种说不清的危险意味,他缓缓扬起嘴角:“我已经找到了。”
徐贤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兰溪特医药学的学生。
他的儿子徐呈远前些日子突发奇想,砸了钱给医药学院的负责人,自称进去学点东西,可不到四个月就放弃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回来学做生意。
小儿子总是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不计后果。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beta继承不了家业,和败家相比,性子不沉稳让人容易接受得多。
毕竟小儿子能为徐家拉拢三区审判长这样的人脉,已经足够得到认可。
他朝傅正亭笑了笑:“原来是他,我记得,名字好像叫...沈蕴,医药学方面颇有造诣。”
傅正亭抬了抬下颚,另有所指笑道:“是有造诣。”
侍者端着餐盘经过,他伸手拦了拦,取走一杯罗曼尼康帝朝沈蕴的方向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话是这么说,但这番语气里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反而合乎以陈述声调给出通知的做派。
交谈被打断,安静了一瞬间,在这间隙里,傅正亭继续兀自开口,嗓音低缓又惑人:“我过来是想表达对这位同学的欣赏。”
他将酒杯往沈蕴那边微微倾斜,示意明显。
或许是他的举动太突然,梁佩的那几个学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口回应,以至于气氛有些僵硬。
傅正亭的目标不是他们,因此对于他们的沉默并不在意,他幽深的眼睛盯着沈蕴道:“你所呈现的内容很精彩,让我叹为观止。”
沈蕴心思百转。
猜不到对方的意图是什么,不管是父亲还是梁佩老师的态度,都让他失去对傅正亭客观的评价。
他稍作点头,有意终止话题,不咸不淡道:“谢谢。”
在外人看来,三区审判长主动上前表示看得起谁那简直是天赐良机,若是被有心资助,以后的路根本不用再愁,换做常人早就感激涕零感恩戴德,恨不得立下高志奋发图强来报答。
但沈蕴不仅脸色不见有多高兴,好像还很抵触,这是什么意思,是学知识学傻了还是玩欲情故纵那一套。
一般说来懂眼色的人面对冷言冷语后早就自讨没趣转身离开,然而傅正亭只是轻笑一声。
原来是个性情清高的学生,既然想达到目的,一时放下身段又如何。
“我对你提出的观点很感兴趣,不知能否找个地方多聊几句。”
“他能力有限,恐怕会让傅判长失望。”梁佩忽然沉着声音开口。
傅正亭目光转移到梁佩身上,眯起眼疑惑道:“你是?”
梁佩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心,坚决不让自己再次失态,总归是要面对的,正想回答之际,沈蕴却在她之前做出回复。
“观点只是观点,离成为事实还有一段时间,如果审判长实在感兴趣,可以等我付诸实际那时再深入探讨。”
沈蕴看了一眼梁佩,语调平平,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意思很明显,他在拒绝。
这叫傅正亭有些想不透,里面的拒绝究竟是情有可原还是个人恩怨,他自诩首次和兰溪特的人打交道,按道理三区审判长的身份也会长几分薄面,看那学生的姿态,倒让他生出几分好奇。
言语间留了几分试探,他尾音悠长:“没关系,求贤若渴,聊聊其他也是好的。”
陆清宴一直站在远处,隔会儿时间就看看沈蕴,前面一切如常,他放下心专心致志用饭,再次抬头时竟然发现有人找他堂哥,那人还是三区审判长。
这可不得了。
他对两界一庭的局势了解一些,傅正亭作为中庭的审判长手伸得太长了点,沈青时不可能坐视不管,两人隐约有争锋相对的意思。
他堂哥是沈青时的儿子,那现在岂不是深陷困境。
赶紧告知泽哥目前的状况。
他放下吃的,准备去那边解围。
沈蕴没想到这位审判长这么执意,台子已经搭建起来了,怎么安然无恙地下是个问题。
他撩起眼启唇道:“您想聊什么?”
那双漂亮的眼眸折射出亮人的光芒,含了几分盛气。
误判了,傅正亭心想。
这其实是个有个性的omega,不畏权贵,铮铮傲骨,要是这样的人能被拉拢,于他而言简直是锦上添花。
他直言不讳:“谈谈你的理想,我能帮你实现。”
不是他夸下海口,权利,金钱,还是别的什么,他都能满足沈蕴。
周围的视线遮遮掩掩望着这边角落,其中不乏羡慕的眼神。
沈蕴不理解对方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有些好笑。
他口吻带了不易察觉的嘲讽:“或许您有没有读过《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那就是我的追求,如果您能帮我实现,我会很十分感激。”
论什么修养艺术?
那是什么鬼东西?
不只临近的人,就连陆清宴都愣住了。
如果不是沈蕴神色足够正经,傅正亭绝对会以为他被耍了。
抿起嘴沉吟几秒,他从胸前取出一张黑金相间的名片:“虽然没听明白,但想来不算难,我的通讯随时为你敞开,等你改变想法。”
考虑到老师的情绪,为了让傅正亭早点离开,沈蕴伸手接过随意扫了一眼,缓声应道:“唔,那你等吧。”
傅正亭既然能说出这番话,那就是有办法让沈蕴反悔。
一个年纪轻轻的omega涉世未深不知险恶,纵然天赋异禀,那种傲世的气魄令人叹赏,可总会明白过来什么叫四处碰壁走投无路。
他勾起唇,怀着好心情开口说道:“我相信不会很久。”
慢条斯理抚了抚衣襟,重新审视刚才那个站出来替沈蕴拒绝的女性omega,而后他收回视线。
“那么,再见,沈蕴同学。”
陆清宴:【没事了泽哥,那个三区审判长离开了。】
危机解除,陆清宴走回原位,结果发现他的餐盘已经被当做垃圾回收走了。
作孽啊。
试问谁有他惨?
【嗯,好。】
陆泽单手打了个方向盘,车停在路边。
雅间菜已经上齐全,酒也倒好,正餐开始之际他收到沈蕴被傅正亭为难的消息。
恰逢有人起身来敬他,他推了杯开口遇见急事需要现在去处理。
然后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跟沈青时说了缘由就留下一个背影。
傅正亭风光正盛,说不定会怎么对待沈蕴。
陆清宴报了相安无事的消息过来,他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陆清宴:【傅正亭找上沈蕴堂哥竟然是因为看中堂哥的才华。】
【夸下海口说什么能满足堂哥的任何要求,这不是笑死人了么?他能给的陆家也能给,他不能给的,陆家照样能给,狂妄自大。】
【堂哥那气势不落下乘,从容自若,半点没把傅正亭放在眼里,拒绝得干脆利落。】
【傅正亭估计是怕丢脸,最后取了名片硬塞给我堂哥,听他的语气可能会继续纠缠,泽哥你注意着点。】
陆泽看完最后几句,脸上情绪很淡。
【知道。】
陆清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那边隔了好久才发过来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陆清宴:【你有没有听说过《论omega的修养与艺术》?】
那是什么东西?
陆泽以为陆清宴皮又痒了,懒得回复,直接打了个问号过去。
陆清宴其实也觉得有点扯淡,但万一呢,要是错过提供关键信息给泽哥的机会那他会良心难安。
【事情是这样子的,在傅正亭告诉堂哥可以实现任何理想之后,堂哥回应那个什么修养与艺术就是他的追求,如果能帮他实现,他会很感激。】
【所以是真的吗?】
陆泽若有所思。
沈蕴并没有在他面前提及过理想。
重新认真浏览一遍那个名字。
只看表面,内容和omega的修养与艺术相关。
略微细想,内容也和omega的修养与艺术相关。
怎么也和理想搭不上边。
他合理怀疑,沈蕴只是随便编造了个幌子来迷惑傅正亭而已。
这样的事情放在对方身上找不到一丝违和感。
低笑一声,他按下按键。
【假的。】
假的么,陆清宴盯着这两个字琢磨一番。
算了算了,不管了,还是吃饭重要。
傅正亭走后,梁佩咬紧的牙关才渐渐松开,但心头那股恨意半分没有减少,反而有燎原的趋势。
虽然对方晋升的速度势不可挡,可仅仅才一年的时间就开始迫不及待露出马脚,当真以为知晓真相的人都绝迹了吗?
“老师?”
梁佩心不在焉的模样让几个学生不禁有些担忧。
梁佩顺了口气,经此一事,沈蕴肯定已经被划在傅正亭关注的范围之内,可能这就是天意,恰巧傅正亭出席交流会,又恰巧沈蕴成为瞩目的那个人。
她挣扎犹豫想让沈蕴退出交流会,但这不切实际。
不是没想过某一天跟傅正亭对上面,这么仓促是在意料之外。
事已至此,唯有变被动为主动。
“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
听到她不舒服,学生们纷纷上前慰问。
她安抚道:“问题不大,去室内坐一会儿就好,你们继续。”
沈蕴对上她的视线,了然道:“老师,我陪你。”
庄园的一处回廊空无一人,树荫遮盖,是个私语的好地方。
沈蕴静静跟在梁佩身后思索。
结合刚才老师的临时变卦和傅正亭找他来看,两者有一定的联系。
但这很奇怪不是么?老师提前预知到了结果。
更奇怪的是傅正亭根本不认识老师,否则不会问出那句你是谁。
傅正亭表明看中他的才华,这里面有七分真实,而剩余三分是梁佩老师掩盖的那个秘密。
那个让老师都抵触的秘密。
“我很抱歉,我和傅正亭的私人恩怨牵扯到了你。”
梁佩没转身,望着远处开口。
沈蕴摇摇头,他是沈青时的儿子,和傅正亭原本就存在矛盾。
他徐徐道:“私人恩怨?”
梁佩像是在回忆往事,嗓音里有情绪起伏:“嗯。”
“我的弟弟叫梁凛,早些年我和他分隔两地,他在丰城替傅正亭做事,没想到时间一久对傅正亭动了心,但不幸的是傅正亭有了喜欢的人,于是我的弟弟只好将这份情感隐匿。”
“后来发生了什么?”沈蕴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后来...”梁佩脸上微变。
那天诸事不顺,早上出门忘带钥匙,买的早餐半路掉在地上,联系维修人员对方说家里出事不能赶来。
一切都有预兆。
尖锐的铃声催人失了魂魄。
“姐...呵...呵。”喘不过气的声音透过屏幕,压得人承受不住。
“我今年可能...不能回来看你了。”
“以后只有你一个人替父母扫墓了......对不起...咳咳..咳咳咳。”
大脑无法运转,根本听不懂那边在说什么。
她灵魂出窍,冷眼旁观自己木讷地握着通讯器,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是我...不孝顺,丰城青福中路,十三号...号街啊!!!!”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张了张口,红了眼眶,站不住脚地滑落在地上,像是个失语的孩子:“梁...梁...”
她想问弟弟发生了什么,是谁让他变成这样,可是没机会了,永远没机会了。
通讯终止,天人永隔。
在梁凛临死之际,她连弟弟的名字都没能叫一声。
回忆到深处,梁佩言辞间偶尔会暴露出一两丝颤音,但她依然姿态端正。
“我后来知道,傅正亭出了事,生死抉择之际选择利用我弟弟对他的感情保全自己,我弟弟因为他死于非命。”
“傅正亭抛却前尘享尽荣华权利,无辜的人却替他承担罪责。”说到这里,梁佩眼神一凛:“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蕴抿了抿嘴角,眸光敛在眉眼之下。
“老师,您节哀。”
梁佩沉默几秒。
她的目光含了看不懂的东西:“傅正亭城府很深,心思狠毒,你最好别和他扯上关系。”
沈蕴在心中理了理脉络,失去至亲之痛他体会过,所以能理解老师的心情,恨不得手刃凶手。
他说道:“我和傅正亭不是一路人,不可能跟他合作。”
梁佩此时分不清自己的学生究竟是一腔正气,还是有恃无恐,转过身看着沈蕴道:“按他的手段,如果一直被拒绝,恐怕会恼怒,我会想办法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沈蕴不怕被为难,傅正亭并不知晓他是沈青时的儿子,等明白过来做了什么蠢事,估计会很膈应。
拉拢对手的儿子,这个笑话足够打脸。
“老师不用担心,我可以应对。”
梁佩还是不放心,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修长纤细的手上,怔愣几秒,喃喃道:“或许......是因为你的伴侣么?”
沈蕴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梁佩否认道:“我再想想办法,累了这么多天,接下来你好好休息一下。”
“嗯。”大把美好时光不应该花费在不好的人身上,沈蕴应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师不必过多纠结。”
梁佩点了点头,心底却没谱,卷土重来的傅正亭这回会有什么底牌?
开宴没过多久,沈蕴刚用了点热菜,陆清宴就找上来。
那张嘴能说会道,讲他当时看见傅正亭有多着急,连饭都没顾上吃,赶紧冲锋上前准备拦人,生怕堂哥受欺负,结果堂哥一招化解,简直妙极了。
“所以那个修养艺术到底是什么?”
他铺垫如此之久,终于把最终目的问了出来。
沈蕴睨了他一眼,挑了菜细嚼慢咽。
过了一会儿吐出三个字:“骗人的。”
“果真是假的啊,泽哥竟......”然说对了。
剩余的话咽在嘴里,陆清宴深深悔悟,出门应该看看黄历。
“告诉你泽哥了。”沈蕴笑吟吟开口,但那笑总让人觉得瘆得慌。
“我得澄清一下。”陆清宴举起右手:“恶人卑鄙无耻,我担心我跟你都应对不了,于是请求了场外救援。”
沈蕴:“请求场外救援需要说那么多么?”
“其实也没说多少...”
这话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陆清宴加重语气:“全是夸你的,真的。”
“唔。”沈蕴简短应了一声,没表示信或者不信。
听陆清宴的描述,陆泽没有把这件事当真,这就好。
“泽哥对你挺上心的。”陆清宴啧啧称奇:“他平时很少动情绪,这么多年来我真是活久见。”
胃里感觉到六七分饱,沈蕴搁下筷子,喝了几口汤解腻。
他唇角微动,缓慢的语速中透露了点矜贵:“我对他也挺上心的,为他下厨,安抚他的情绪,学会照顾他,像我这么优秀的omega真是活久见。”
察觉到某位话痨突然安静如鸡,他语调平淡补充道:“开个玩笑。”
......
陆清宴呆滞。
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先觉得十分感动,然后心软,再然后表面否认,但心里其实很喜悦吗?
为什么堂哥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夸一番?
果然,能和泽哥进一家门的人就不是普通人。
“我估摸着泽哥正在过来的路上,他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沈蕴闻言抬起眉眼看向陆清宴:“真的?”
陆清宴悠悠道:“真的,他那时候刚落座,一听傅正亭堵你直接离席了。”
“欸,别看陆家的人声名显赫位及高台,个个都是情种。”陆清宴条条是道:“爷爷到现在都还保留着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燕堂和奶奶碎碎念的习惯,我父亲呢,天天抱着我母亲的照片回忆。”
他想到哪说到哪,是那种下意识把沈蕴当做家人的语气。
“说实话得知泽哥要匹配伴侣的时候小辈们全都很意外,想象不到你知道吧,不过那天爷爷生日见到你之后大家就安心了,可能这就是缘分。”
听见这样的评价,要说没有丝毫触动是不可能的。
沈蕴开口回应:“在那之前我也担忧过,你们很好。”
陆清宴笑笑,尾巴快要翘上天:“那是自然,就好比如我,不是我吹,那么多小辈里就我和泽哥最亲。”
夸不得,一夸就找不着东西南北。
沈蕴得出结论。
附和几声,他取过丝绢擦了擦手。
“我要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
“我还得再等等,说话算话,不然家里老头又要骂我。”
陆清宴摇摇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吸取教训,不愿再去发光发热。
“也好。”
沈蕴站起身和他道别,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别又睡着了。”
陆清宴被呛住,眼神里饱含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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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换个书名宝贝们,⊙▽⊙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介意鸭,算下来这好像是第四个封面了,我真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咕咕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