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失忆,经历生死。
这几个词让陆泽沉默良久。
他相信沈蕴所有话,唯独对这句有所抵抗:“真的?”
沈蕴看陆泽神色不对劲,顿了三秒,轻笑出声:“骗你的,对下厨感兴趣而已。”
差点忘记了,合格的Omega不可以让alpha难受。
陆泽抿起唇角,不太认为这是个单纯的玩笑。
因为沈蕴脸上的笑并不真实。
总归以后相处时间还长,他不动声色喝口汤,将那份疑惑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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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泽:被凶了。
沈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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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葡萄分别的这天来得很快。
这个休息日的上午,一辆军车驶入陆宅,车里下来两个装备齐全的alpha。
沈蕴牵着系绳走出主楼大门,黑黄色的大狗狗绕着细绳转圈,因为很久没有被这样拴住,它不太习惯,总想着挣脱。
“上将,夫人。”
那两人对着沈蕴和陆泽敬了个礼,静待下一步指示。
陆泽应了一声:“等几分钟,让夫人道个别。”
葡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离开沈蕴去其他地方,起码在那边训练至少两个月,不管对主人还是对狗来说都是首次经历。
沈蕴没什么经验,但知道这种场面得靠哄,不然后果很严重。
他蹲下身怜爱地抚摸葡萄的脑袋瓜,做好铺垫,足足过了十几秒才说话。
“虽然我真的很不想离开你,但是造化弄狗。”
轻轻捏了捏宽大的耳朵,他继续悲惋道:“在那边记得照顾好自己,好吃好喝,要听教官的话,有什么苦忍忍就过去了。”
在场其余三人均眼皮跳了跳。
沈蕴旁若无人把最后一句话补全:“再归来又是一条好狗。”
悲伤凄凉的气氛这才算是营造到头。
葡萄觉得今天的主人格外不同寻常,话变多了,表情也看不懂,并且还给它加了贵族餐,十分罕见,百思不得其解。
放弃与那条可恶的绳索做斗争,坐在地上听主人絮叨。
一人一狗对视着,要是再来场雨,妥妥感天动地。
沈蕴深深看了一眼葡萄,稍稍仰起头嗓音轻缓:“葡萄就劳烦你们了。”
两个alpha齐齐回应:“请上将夫人放心。”
“嗯。”他点点头,温声告知道:“它害怕孤独,喜欢和人一起嬉戏,可能有些顽皮,但不打紧,严肃跟它讲它会听。”
不管是出于上将的命令,还是出于理解上将夫人对狗的疼爱之心,那两个下属都神色认真地将这番话记在心里。
沈蕴取出两只铃铛,同为暗红细带,长短不一,上面烫了几朵金色樱花,铃铛旁边坠了铭牌,雕刻的是一串葡萄。
他拿到葡萄面前放了一会儿让它认熟,然后把其中一只系在它的脖子上。
随后唇角抿起,承诺道:“两个月之后来接你,好好表现。”
话毕,他用眼神示意,其中一位下属接过系绳。
葡萄瞬间敏感地盯着牵着它的陌生人,毛发立起。
“别害怕,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陪着你。”钟似然扯出一抹亲切自然的笑容,露出八颗整齐雪白的牙齿。
葡萄兴致缺缺转头,站起身看向沈蕴,急切地汪了两句。
铃铛清脆作响。
另一只留在沈蕴手心的铃铛被晃了晃。
也跟着响。
葡萄似有所感,黝黑的眼睛露出疑惑,它和主人会发出一模一样的声音。
“叮铃铃。”
“叮铃铃。”
两只铃铛前后附和,声音交错,仿佛在奏一场有回响的音律。
葡萄空茫的心被安定下来,它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再次被抛弃,因为主人会一直回应它。
“唔~”它躺在地上滚一圈,头抵着沈蕴的脚,光明正大撒娇。
沈蕴满足自家的狗,伸手挠它的下颚。
场面十分温馨。
完成道别仪式,葡萄乖巧跟着钟似然上车,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回响。
直到吉普车消失在尽头沈蕴才收回视线。
陆泽站在树荫下,他没穿外套,一件白衣衬衫勾勒出修长的身形,有种不羁的英俊。
“怎么了?”沈蕴发现对方似乎在走神。
陆泽抬起眉眼,那双浅蓝色眸子清透如琉璃,他沉着嗓音:“也许那天不该提出这个建议。”
这句来得突然,沈蕴思索几秒才明白过来。
估计是他和葡萄分别那幕让对方误以为他答应把葡萄送去训练场是不情愿的。
他没反驳对方,只是讲述道:“短暂的分别是为了长久的陪伴。”
经过训练的狗身体素质会增强,也会少生病。
陆泽微微颔首:“它怎么遇见你的?”
沈蕴和他并肩漫步,偏过头笑了笑:“去山上的寺庙为家人祈福时撞见的,我看它跟了我很久,心软了。”
沈蕴会心软,陆泽体验过。
他依稀记得自己被捆绑在房间里,不配合裴述检查,沈蕴上前言语柔和劝说,以及那个夜晚沈蕴一直陪着他,耐心喂水换衣服。
陆泽不清楚Omega是不是生来就有这种天性,因为他接触到的Omega少之又少,但有一点可以清楚,沈蕴的心软会让人食髓知味。
扬起唇角,他陈述道:“然后你就带它回家了。”
“嗯,不过父亲最初并不允许。”
“使了什么法子?”
沈蕴顿了顿,一时之际失语。
他鬼迷心窍,使了装可怜扮乖巧的法子。
但这可不能说,有损他优雅富贵花的形象。
于是神不知鬼不觉偷换主角:“没有法子,葡萄装可怜扮乖巧,父亲最后让步了。”
陆泽看着他道:“原来如此。”
“是的。”沈蕴毫无愧色应答。
从明天开始沈蕴会繁忙一周,下个休息日他要代表学院出席兰溪高校交流会,会议不仅有师生参与,还有一些世家权贵以及两界一庭的人,极为正式。
交流会每年都会举办两次,身份尊贵的来者众多,目的是为了筛选兰溪的人才,普通学生如果得到赏识,前程似锦;家境优渥的学生得到赏识,积攒人脉。
未免陆泽病复发后他不在的情况,所以提前商量为好。
他语速缓慢:“下周我会很忙,周六要代表学院参加会议。”
“交流会?”陆泽语调含了一丝起伏。
严直谈起过这件事,以往收到邀请函他要么不在极城,要么拒绝,从未出席,这次也同样,只是没想到沈蕴会作为代表参与。
沈蕴平铺直叙:“嗯,不知裴医生什么时候有音讯。”
因为保密的原因,所有操作都是裴述一个人进行,从制作到研发大概需要十天半个月。
不过由于配备齐全,缺什么严直能很快提供,时长减掉不少。
陆泽将邀请函的事放到一边。
“一周左右。”
几秒之后他又道:“没关系,不用顾及其他,你好好准备。”
话是这样说,但沈蕴既然做了选择就要负责到底,若是陆泽遭遇不测,不管对陆家还是对兰溪来说都是致命性伤害。
眸光微敛,他嗓音温润:“我中午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腾出来和你一起用饭。”
目前来讲,这个办法较为可行,一旦忙碌,早出晚归,等回到家里,应该是没那么多精力安抚陆泽了。
陆泽沉吟一番。
“也好。”
沈蕴一头扎进学术就难以抽身,一日三餐都没在宅里用过,早晨六点出门,晚上十一点半落脚,匆匆洗漱完沾床不到十秒睡着,第二天又在闹铃的轰炸声中惊醒,重复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直到会议开始前一天,他才稍微松口气。
每天的午饭时间是他为数不多的享受,因为陆泽请了人变着花样给他做甜点,所以临近中午,他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不少。
“快到十二点了师哥。”苏青青关掉星脑屏幕提醒道。
这几天她一直被投喂,每回师哥用完午餐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零嘴,追问下才知道,师哥最近中午和伴侣待在一起,那些零嘴是他伴侣买的。
什么神仙伴侣。
也太宠溺了吧,师哥学业繁忙,他伴侣就找时间陪伴,默默支持师哥的热爱。
“马上结束。”沈蕴核对完最后一张资料,伸了个腰,慢条斯理将一叠厚厚的纸张整理好,心底生出几分欣慰和成就感,等明天过去,就能好好休息了。
他拿上外套,对苏青青说道:“我走了。”
“嗯,正好我也要去海棠阁。”
沈蕴停下步子,海棠阁一般来说是情侣爱去的厅堂,苏青青初次向他提及去那里用餐。他转过头,扬起语调:“是我想的那样?”
苏青青抿嘴一笑:“只是吃个饭,八字还没一撇。”
沈蕴了然,勾起眼尾轻声开口:“祝你一切顺利。”
杨子杰的酒店离兰溪特不算很远,由于是熟人,陆泽把沈蕴的滋补清单给了厨房,有单独开小灶的意思。
雅间里环境舒适,侍者撤下菜碟,沈蕴喝完一盅补药,清香留在唇齿间。
但再香的补药,喝它个几个月也受不了,这才多少天,他就已经失去新鲜感了。
“明天什么时候去那边?”陆泽忽然开口。
沈蕴放下碗取过勺子回应道:“八点正式开始,不过轮到我要等十一点左右。”
兰溪不止兰溪特一个高校,名单里有一百多个学生,沈蕴被随机排在了三十多位。
陆泽点了点头,嗓音平淡:“我送你过去,忙完事情再来接你,不会很久。”
“好。”沈蕴眼里含了笑意。
可能是接连几天大脑紧绷,现在得到一丝喘息后系统开始罢工,人容易困倦。
等陆泽察觉到室内过于安静的时候,沈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暖阳照在他身上,光的足迹延长到桌角。
他睫毛深长,紧闭的嘴唇色泽红润,衬得那张脸越发白皙标致。
陆泽放下手中的军方文件,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搭在软凳上的黑色外套被拾起,换了个安身之地。
为了方便,信息素阻隔喷雾被阻隔贴替代。
omega的后颈红肿消散,腺体变得光滑细腻。
玫瑰香虽然清淡,但alpha嗅觉敏感,总是能很好地捕捉到。
陆泽低着头,神色波澜不惊。
食指轻微触碰那块地方,指间感受到了几缕温热。
收回手背在身后,他站在沈蕴旁边俯瞰街道上车水马龙。
直到心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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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辽宝贝们~
沈蕴坐在副驾驶,拿着文稿时不时翻页。
为了养精蓄锐他今早多睡了一会儿,现在整个人处于亢奋清醒的状态。
兜里通讯器忽然震动。
梁佩老师发信息问他到哪里了,说一会儿在大厅休息区东面的咖啡阁那汇合。
他回了个好字,并且告知对方已经到目的地。
解开安全带,他转身摇了摇手里的文稿,对陆泽用气音道:“老师发了消息给我,我得进去了。”
下一秒,陆泽将通讯器放远了些。
他嗓音沉稳,能够让人心安定下来:“别紧张,如常发挥。”
沈蕴比了个手势,表示知道,然后跟陆泽再见。
这个庄园很大,路边有标识牌,沈蕴按着指示找到大厅,里面有许多学生,有的相互交流讨论,有的在为上台做准备嘴里念念有词。
他像是个怪异的闯入者,一路吸引众多视线。
不仅因为那不凡的长相,还因为身处同一层次下,众人心底不由自主冒出的疑惑和比较心理。
对那些视线视若无睹,他步伐不紧不慢。
梁佩点了两杯咖啡,一杯摩卡,一杯卡布奇诺。
她将卡布奇诺推向沈蕴:“我没记错你喜欢甜的。”
沈蕴微微点头:“谢谢老师。”
“准备的怎么样?”
梁佩虽然平时看起来人情味稀少,但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她是一位体贴的Omega。
“没什么问题。”
一般说来从沈蕴口中道出没什么问题几个字,那就是稳了。
作为梁佩的得意门生,他从来没有失误过,每次分配的事情都能圆满完成,深得老师欣慰。
梁佩抿一口咖啡,过了一会儿开口道:“交流会结束先别走,带你认识几个以前的学生,别像上次一样。”
这里的上次指的是陆泽从前线回来那天,沈蕴参加那场医药学未来发展可行性报告会,他为了早点回家,于是提前打招呼撤退。
结果后来傍晚的宴会有好几个人询问梁佩,提起沈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大有想结交的意思。
可惜本人不在,梁佩只好回绝。
某天她瞧见了那枚极为惹眼的蓝宝石,稍微联想了一下,明白过来沈蕴应该是近期匹配了伴侣。
学生是否有伴侣不在老师的管辖范围之内,她能做的只有让沈蕴在极城甚至兰溪顺利站住脚。
沈蕴闻言稍作思考,缓缓回应道:“我需要和来接我的人说一声。”
梁佩点了点下颚:“嗯,你随意。”
这时,大厅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人们自觉往两边让出一条道,目光几乎都聚在那些穿着黑色正装的保镖身上,这番声势浩大,不知是哪位权贵出席。
只见保镖之后缓缓走出一个男人。
那男人身姿绰绰,一袭深蓝色衣服尽显成熟稳重,他鼻梁上方戴了金丝边框的眼镜,幽静如寒潭般的眸子被掩饰,外表增添了几分儒雅。
光从五官来讲,他给人斯文有礼的错觉。
人们开始小声议论。
“是三区审判长。”
“三区审判长,傅正亭。”
“听说他最近动静很大,拉拢各界不少人,水涨船高,一区审判长都要让他三分。”
“傅正亭,他好像是中庭唯一的beta审判长,有不少beta民众支持他呢。”
“你看那架势,要是哪个学生被他高看一眼,估计能得不少好处。”
“没想到他居然会在交流会上露面。”
......
关于这位审判长的传说很多,没人知道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假。
傅正亭六年前初现中庭,最开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但他在天字地下监狱事件中立了功,就是他提出用火可以杀死怪物的结论。
事实证明果然是这样,兰溪重振家园。
由于这个功劳,他在中庭的职位开始往上晋升。
可这并不足以坐到审判长的位置,可以说连审判长的面都见不着。
他开始独辟蹊径。
尽管兰溪人口数最多的是beta,但从事顶级职位的beta却少之又少,他们没有alpha那样强大的力量,也没有Omega那样柔美的长相,所以如果中庭有这么一位为beta发声的审判长,对整个beta种族而言当然是件好事。
于是,他有了第一批忠实追随者。
这些追随者无一不是beta,和常人不同的是他们从出生就遭到家人的嫌弃,
要么弃之如敝履,要么被当做使唤的下人,总之身世凄惨。
他为追随者们提供容身之地,或者用手段帮助部分人夺得家权,随之而来他的权力也越来越大。
渐渐的,他的名字出现在公众面前。
转折点是去年。
前任三区审判长忽然去世。
他毫无意外获得最高票数,作为新三区审判长上任。
从那时候起,他的野心暴露了出来。
宁平庄园的老板亲自下场迎接傅正亭,姿态放得很低,一直点头附和,但傅正亭神色平淡,并不把他当回事。
沈蕴收回视线,父亲曾经提起过这位审判长,言语间颇有微词,似乎对对方的手段有些不满。
他抬起眉眼看向老师,却发现老师像是失了魂魄般盯着大厅门口,脸色不大好看,端着咖啡的手在大幅度颤抖。
紧接着,握不稳的杯子砸到瓷碟上,发出一声惊响。
咖啡洒在桌面。
她恍然回过神,嘴角紧闭,缓了十几秒才恢复正常。
沈蕴用纸巾擦干净溢洒的水渍,听到老师语调平淡对他说道:“抱歉,有些失态。”
他摇摇头,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可以猜出梁佩老师是因为傅正亭才这样。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装作没看到,温声开口:“离会议正式举行还有一会儿时间,老师要不要整理一下妆容。”
梁佩接受了这个建议,打算去一趟洗手间。
她起身离去,脚步显得有几分匆乱。
沈蕴扔掉手中的纸。
这副样子,倒像是傅正亭做了极大的恶端。
七点半,宾客们陆续进入礼堂,随后是老师,最后再是学生。
礼堂是半包围式的布局,中央正对着有一方很宽大的投影,两边各设置了屏幕,就算坐在后排也能保证视野清晰。
投影前面的讲台接近一米高,合适的地方放了立桌。
身份越尊贵的客人被安排的位置越靠前,上场的学生一律坐在后面。沈蕴懒得去占个好坑,哪里有位坐哪里,于是随心所欲坐到了倒数第一排。
礼堂灯光亮堂,摄影师和礼仪队准备充分,负责人做好场内协调。
人越来越多,空位一直在减少,沈蕴抬头随意观望,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堂哥!”
陆清宴站在过道上不停地朝他招手,满脸欣喜,那副表情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
沈蕴正想回应,结果对方径直朝他走来,在他旁边落座。
陆清宴挑起眼尾,整个人有种潇洒落拓的气质。
他笑了笑开口:“欸,愁死我了,父亲非要逼我参加这个交流会,还吓唬我说不答应就会克扣我工资,本来我都已经做好打瞌睡的准备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陆泽曾经提过几句,陆清宴母亲死于第二胎难产,他父亲伤心欲绝整日对着照片忧思,不管世事。
他打小是个混混,成天逃课惹是生非,后来年纪渐长眼看管不住了,为了避免他和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一样,爷爷把他送进军营里管教,再出来的时候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沈蕴觉着他本性不坏,只是童年不幸,缺乏引导而已。
“我会让你更想打瞌睡。”沈蕴微微一笑,柔和的嗓音说出零下低温的话语。
陆清宴立即垮起个脸:“不是吧,怎么能这样对我?”
反应过来沈蕴是在跟他开玩笑,他哀叹一声:“是不是伴侣相处久了连性格都会被同化。”
沈蕴适时扬起尾音,转眼看向他:“同化?”
“同化。”陆清宴肯定地点点头,双手环抱在胸前点评:“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番话简直和泽哥一个样,只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悄悄道:“泽哥是顶级冷场级别。”
沈蕴心中好笑,陆泽这是成为了多少小辈的阴影,前有陆姀告状,后有陆清宴编排。
“你不怕我告诉你泽哥?”
陆清宴双手合十,眉眼生动开口痛斥:“不可能,沈蕴堂哥不是这种人,全世界最温柔善良,正值义气的就是他了。”
说完他眼中真诚的目光快要把人淹没。
半晌,沈蕴微勾起唇角:“嗯,谢谢夸奖。”
陆泽的堂弟可真是太有趣了。
“不必客气。”陆清宴煞有其事回应。
“话说回来,怎么不见泽哥的身影?”
问完人就后悔了。
泽哥和沈蕴堂哥才登记不久,估计感情培养还不到位,虽然在大家面前如正常伴侣一般,但私底下谁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冒然问出这个问题,很有可能得罪人。
陆清宴心底一咯噔,尽管发现旁边的人神色毫无变化,提起的那口气却没敢放下来。
沈蕴不知道对方内心的戏,缓缓开口:“他有事,送我过来后就离开了。”
陆清宴干巴巴道。
“哦。”
“挺好的。”
原本他还想再憋出一句,立体的话语声在礼堂内响起,思绪被打断。
交流会即将开始。
陆清宴懒得去前排和那些人寒暄,待在沈蕴旁边没走。
台上第一位学生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安静下来,神色认真听人讲,里面涉及到的专业内容多多少少能懂一部分,可有些枯燥无味。
当然,这只能怪他自己,毕竟他从小上课就没一次注意力能顺利集中到课堂结束。
前后这才过去六位学生,他已经突破极限,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和沈蕴说话。
起初做一些点评,还算与交流会有关,之后话题偏离八百米远,幸好饶了一圈又转回来。
“堂哥排在多少位?”
“三十六。”沈蕴翘起腿靠在软椅上,视线落在屏幕,简洁回应他。
不管是兰溪特还是其他学校,每个上场的学生实力都很强,虽然医药学和他们的领域不怎么相关,但可以明了的是他们的论述过程条理清晰,表达内容透彻质朴,没有一分在天上飘的迹象。
“那还有得等。”陆清宴内心叹口气,手放在大腿上敲打:“欸,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研究的什么呢。”
台上的人正在鞠躬,稀稀拉拉的掌声汇集,最后响彻礼堂。
沈蕴跟着鼓掌,偏了偏头吐出几个字:“治各种疑难杂症。”
陆清宴半知半解,想到什么似的表情欠揍随口问道:“那你觉得,我这一听别人论道就坐不住的杂症能治好么?”
沈蕴顿了顿,眼里的情绪一言难尽,他看向陆清宴,礼貌笑笑,嗓音清冽:“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陆清宴没敢问一劳永逸的办法是什么。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行了,没必要刨根问底。
高低给自己留条活路。
他不再开口,一方面怕持续郁闷,一方面怕影响沈蕴待会儿的状态。
场景一旦熟悉几遍速度就快了起来,后面像是按了加速键。
沈蕴盘算着时间,准备一会儿先去前面等着。
震动从衣兜里传来,事发突然,他看着通讯器屏幕。
连着两条讯息。
【如果现在让你退出,你会答应吗?】
【算了,好好表现。】
这是什么意思?
梁佩老师为何突然发这样的消息。
是因为傅正亭?
可傅正亭并不认识他。
不管怎么样,他不可能临时退出,否则兰溪特颜面会受损。
起身之际扫了一眼陆清宴,睡得正熟。
小幅度摇摇头,放下手稿迈开脚步往过道上走。
当主持的人念到沈蕴的名字,陆清宴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是他堂哥!
他坐直身体,这可是关键时刻,泽哥不在,他作为后辈是要给沈蕴捧场的。
沈蕴徐徐走向中间放着立桌的地方,随意调动了一下话筒的位置,他站姿很直,一身黑白配色干净整洁,那种学识渊博的气质立刻突显出来。
抬起眉眼,他看着台下众多的人,一段清晰简明的话语通过话筒传向四面八方。
“各位来宾,老师以及同学,诚以祝好,我是来自兰溪特医药学院第四年级的沈蕴......”
他丝毫不怯场,游刃有余地讲述着在医药学方面所达到的各项成就,以及未来医药学致力于解决的问题。
声音宛转悠扬,抑扬顿挫恰到好处,该快则快,该慢则慢,很容易拿捏人心。
原本思维飘散的听众被他吸引,一时之间,注意力几乎都在他那里。
无人关注的角落,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靠近后门的台阶上。
陆泽一只手放进西装裤兜,肩背显得十分挺拔,冷白灯光衬得那凌厉俊逸的五官更加完美,侧面坚毅的下颚线勾勒清晰。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知道,他平淡的神色里含了几分严整肃穆,和其他人一样,他注视着那个身姿纤瘦侃侃而谈的学生。
沈蕴的样貌无疑是极为好看的,白衬衣扎进顺滑的西裤里,腰线很细,长发后挽,饱满的额头下方是参了星辰的眼眸,浅淡的笑意挂在嘴边,举手投足之间生出一种“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潇洒。
陆泽抿起唇角,爷爷在返回途中能够驻足不是没有道理,万众瞩目下,沈蕴是其中的焦点,就连摄影师也尤其偏爱他,举着镜头快速定格。
此时的Omega像是在发光。
最后一句话落下,全场寂静,等了三秒的空拍,不绝于耳的掌声快要漫过天际,足以显示对沈蕴的欣赏。
陆清宴直接站起身拍手叫好,弄得周围好些人转头用奇怪的目光看他。
他散漫地笑了笑解释道:“不好意思,那位是我堂哥,心情有点激动,理解一下。”
那些人瞬间就释然了。
“谢谢。”不卑不亢鞠了个躬,沈蕴顶着众多炙热的目光淡定退场。
他余光瞥见一抹道不明的视线,不舒服的感觉自心底升起,直直望过去,对上的人是傅正亭。
对方朝他扯了扯嘴角,缓慢而又大力地鼓掌,明明一派斯文的作风,但却让沈蕴觉得有被冒犯的意味。
他不动声色错开对视。
“兰溪特的学生果然很不一样。”
“确实当得起人才二字。”
“可惜了,什么都好,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他未来的方向和我们沾不上边。”
“据说是梁佩老师的学生,她可是桃李满天下啊。”
“上帝究竟给他关了哪扇窗,不仅仪表正秀,还富有才华,着实令人羡慕。”
零星的讨论四起,大家语气兴致勃勃。
靠边的那条过道距离比其他过道要宽,也不会遮挡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