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腾不出手,地上的东西你拿一下, 还你的钱在里面。”
余风拿起地上的袋子,看见里面还有一盒蛋糕,蛋糕盒旁边塞着一个浅褐色的信封。
余风抬头看了谢安屿一眼。
“钱在信封里, 蛋糕是送给你的,谢谢你之前帮我的忙。”谢安屿摸了摸头套上的毛, 声音很低, “做的时间有点久了, 可能有点化了。”
“你做的?”
谢安屿点了点头。
余风有点惊讶,因为这蛋糕造型很漂亮,不是那种用水果堆砌起来装饰的蛋糕,这水平都快比肩专业的蛋糕师了。
谢安屿的真诚让余风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厉害。”余风淡淡一笑,“谢谢,今天晚上晚饭有着落了。”
谢安屿也笑了,眼睛微微弯起来。
“辛苦你特地跑一趟。”谢安屿举起头套往脑袋上套,“那我先走了。”
“传单不是发完了吗,还不能走人?”
“要等活动结束了才能走。”
见谢安屿那一脑门的汗,余风不由得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结束?”
“大概还有半小时。”
还有半小时要熬,想想就挺遭罪的,但这是人家的工作,余风也没立场多说什么,他点了点头。
谢安屿跟余风道了别,套上头套转身往广场中心走,他迎着落日,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
余风职业病发作,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单,对着落日下的背影拍了几张照。
余风开车到家差不多半个小时,他把蛋糕拿出来搁餐桌上,蛋糕底部是有点化了,不过不影响整体造型。蛋糕整体色调是橙色的,奶油从一边到另一边由浅至深呈渐变色,最深的那部分点缀着几片橙棕色的枫叶,枫叶是翻糖做的,立体的,很逼真,很有质感。
余风真的有点被这手艺惊到了。
四寸的蛋糕不算太大,一个人吃刚刚好,余风坐下吃蛋糕,接到了周祎的电话,周祎喊他出去吃饭。
他俩经常约饭,一般都是周祎找余风,周祎是个很讲究吃的人,哪哪新开了什么网红店,或者谁谁推荐了什么味道不错的餐馆,他都会第一时间拉上余风去尝尝。
余风不爱下馆子,除了周祎,他很少跟其他人约饭。如果跟周祎没约,他就在公司餐厅随便吃点,顿顿如此打发。
今天余风拒绝了周祎,理由是晚饭已经有着落了。
“你又吃你们公司的饭,你们公司餐厅的菜单你怕是都背下来了吧余老师?”
余风吃了口蛋糕,说:“怎么了,我们公司餐厅的菜挺好吃的。”
“再好吃天天吃也该吐了吧,走吧,带你去吃日料,周老师请你吃。”
“我今天没在公司吃饭,已经在家吃着了,日料给你留着下次再请。”
“吃着了?稀罕啊,你能在家吃饭。”
“嗯……”周祎挺欣慰,“挺好,我天天怕你营养不良,你终于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余风笑了声:“你当我们公司餐厅天天提供猪食呢。”
要说他们公司餐厅,菜品比一般餐馆还高几个档次,说出去那也是《charm》的食堂。
谢安屿做的蛋糕卖相好,味道也不错,余风平时不怎么吃甜品,吃了一半竟然也没觉得腻。
电话挂断后,余风给小岛发了条微信。
小舟从此逝:有没有空?
谢安屿到家有一会儿了,明天房子的租期就到了,今天他要把行李一起带到网吧去,余风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刚洗完澡。
谢安屿擦着头发,单手发消息:有,怎么了?
小舟从此逝:来找你要债
小岛:看电影?
小舟从此逝:嗯
谢安屿看了眼时间,十点要去网吧,还有两三个小时,看部电影时间应该够。
他们用的还是之前那个可以连麦看电影的软件,俩人依旧跟哑巴似的没什么话讲,小舟的买断服务已经快到期了,看完今天这部电影,在那之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有联系了。
谢安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即将要失去一个能让自己不那么封闭的朋友,他偶尔可以在这个人面前展露自我,但是自己又没有与对方继续保持联系的理由。
余风还在吃蛋糕,咀嚼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还挺明显的,谢安屿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就随口问了句:“你在吃什么?”
“蛋糕。”对方说。
谢安屿想到了自己刚才送出去的蛋糕,也不知道那位大哥觉得味道怎么样。
“小舟。”
“嗯?”
“谢谢你。”
余风没说话。
片刻后,谢安屿又说:“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余风不太明白谢安屿所谓的“幸运”,是扮人偶扮得满头大汗幸运?还是488买一部蹩脚二手机幸运?
谢安屿这人纯粹得有点不真实。
有时候余风觉得谢安屿像夏日正午的阳光一样刺眼。
“是吗,哪里幸运?”余风问。
各种情绪交织,谢安屿恍恍惚惚的,竟也没察觉到手机里的声音跟今天在喷泉旁听到的那个声音有多么像。
“很多。”谢安屿说,“认识你就很幸运。”
阳光是刺眼的,也是耀眼的,余风喜欢晴天,也喜欢阳光。
余风看着眼前的蛋糕,说:“那我祝愿你永远都幸运。”
“以后别吹我彩虹屁了。”余风又说,“我容易飘。”
“啊?”谢安屿没听明白彩虹屁这个词,根据字面意思理解了一下,否认道,“我没拍你马屁。”
余风笑着嗯了一声。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谢安屿说。
余风撑着脑袋,淡淡道:“还是第一次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今天挺亢奋的。”
谢安屿含糊着没说话。
“亢奋点挺好的。”余风说,“你声音好听。”
谢安屿耳朵一热,这么久了,余风确实是第一次说这种带着点暧昧意味的话,这句话比起正儿八经的骚话根本不算什么,但谢安屿莫名有点难为情。
余风倒是没多想,就是随口一说,他把电影进度条往前拉了一点,回看刚才没仔细看的部分。
两人没再说话。
谢安屿还给余风的钱在那个浅褐色的信封里,余风好几天后才打开看了一眼,他刚把钱抽出来就确定谢安屿钱还多了。
不仅如此,余风的支付宝账号前两天还收到了一笔五千多的转账,余风的手机是双卡的,微信工作号和私人号绑定的手机号也不是同一个,支付宝账号绑定的是“小舟从此逝”的那个手机号,近期会往这里面转钱的只可能是谢安屿。
支付宝转账和微信转账不一样,微信是能退回的,但支付宝不行。
余风心想这人前几天淘宝还没用过呢,现在连支付宝都使得这么溜了。
他没有去问小岛这五千多块钱是不是他转的,也不想问他为什么要转这钱。
没什么好问的。
如果谢安屿的想法能被轻易左右,他就不会偷偷地用支付宝给余风转这笔钱了,他就是这样一个恪守自我意志的人,余风早就看出来了。
那五千块暂且不管,但这多还的几百块钱不能不当回事。
赚点钱那么拼死拼活的,还个钱居然还主动给利息,余风都无奈了,他拿出手机拨通谢安屿的电话,结果语音提示电话已停机。
谢安屿多给的这几百块钱对余风来说不算什么,但余风知道这点钱对谢安屿来说意味着什么。
打不通谢安屿的电话,余风本来想给他的手机充点话费,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合适,有点过界,就往前翻了翻通话记录,对照日期找到了翟景的手机号码。
他给翟景打了通电话。
“喂,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之前送谢安屿去医院的。”
“啊,是你啊……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事找谢安屿,他手机停机了,我联系不到他,你是跟他住在一起吗?方不方便帮我转达一下?”
翟景警惕性比较强:“你找他什么事?”
“他还我的医药费给多了,我想把钱退给他,麻烦你让他联系一下我。”
“啊,是这个事啊,不好意思啊,我现在不跟他在一块儿住了……”
余风愣了愣,问:“你搬走了还是他搬走了?”
“我搬走了。”
“那他现在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把地址给你,你直接去家里找他?”
“好,麻烦了。”
余风找时间去了一趟翟景给的地址,其实他要联系上谢安屿很简单,直接微信上找小岛就行了,但他还没想过扒掉“小舟”这个身份。
余风跑空了,谢安屿已经不在那里住了。
没有爸妈,不在上学,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儿到底是怎么生存的?
余风没忍住给谢安屿充了话费,站在出租房门口拨通了谢安屿的电话。
谢安屿手机停机两天了,本来他就不怎么用手机,停不停机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影响,所以一直没充话费。
因为白天没地方落脚,他这几天来网吧都来得很早,看日场的人换班也早,每天能早下班自然是喜不自胜,见天儿早早地溜了,高兴得不行,今天还给谢安屿买了杯奶茶。
虽然谢安屿的手机停机了,但无线网还是能上的,他有时候要看兼职群里的消息,手机一直是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持续震动起来,这动静不是有人发微信过来,是有人打电话来了。
谢安屿活见鬼似的,吓了一跳。
手机欠费了还有人能打电话过来,这不是活见鬼吗?
屏幕上这一串数字谢安屿有点眼熟,多看几秒就想起来是谁的号码了。看机的时候接个电话不算什么,但谢安屿是个极守规矩的人,毕竟还在工作,他本来没想接电话,一想这号码的主人,原则便又抛诸脑后。
他四下看了一眼,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网吧里人还不太多,他拿起手机往后边的洗手间走去。
“喂?”
“我,余风。”余风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一张口做了个自我介绍,他啧了一声,改了口,“我,那个大哥。”
谢安屿抿住嘴,差点笑了,他收住笑意,脑子里记下了“余风”这个名字。
“你人在哪儿?”余风直接问了句。
谢安屿没太反应过来:“……怎么了?大哥你有事?”
余风觉得自己突然这么问有点唐突,换了个问法:“你现在有地方住吗?”
谢安屿现在晚上看机,白天不需要工作的时候就在网吧的杂物间里补觉,睡觉用的就是之前买的那个睡袋。他打算先过渡一段时间,等手头有点钱了再去找个便宜的房子租。
能在杂物间补觉也是他向网吧老板申请来的,而且老板说了,只让用一礼拜,只能在里边休息,别当自个儿家似的什么都忘里面放。
“有。”谢安屿说。
“我来你住的地方找你,房东说你已经搬走了。”
“……你找我?”
“你钱还多了,我来把钱退给你。”
“你现在真的有地方住?”余风不紧不慢地说,“你没说实话。”
谢安屿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现在这情况,确实算不上有地方住。
“你住哪儿?亲戚家,还是自己重新租了房子?亲戚家要是能住之前怎么没住?重新租房子应该也没那么快能租到吧,房东说你刚走没几天。”
“余哥。”谢安屿的声音很低,“你会不会干涉太多了。”
他忽然换了称呼,语气显得亲近了些,这个称呼让他的提醒都变得平和许多。
余风顿了顿,低声道:“抱歉。”他背过身去抵在门板上,抬手按了按眉心,又说,“对不起。”
“没关系。”谢安屿停顿了会,说,“谢谢你,余哥。”
干涉是关心的另一面,谢安屿知道的,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余风叹了口气:“你怎么又谢我啊。”
“钱你不用退给我,多给的钱是利息。”谢安屿说。
“欠条上没说要利息,这钱我不收。”
谢安屿想了想,觉得擅自多给钱确实有点冒失,他应该尊重对方的意愿,他告诉余风:“我现在在网吧——”
话音刚落,余风就说:“地址告诉我。”
谢安屿对余风的印象太好了,好到余风整个人在他眼里都裹着一层厚厚的滤镜。所以他不假思索就把网吧地址报给了余风。
“你在那看机?”余风问。
谢安屿嗯了声,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余风走进电梯,说:“网吧老板刚打电话告诉我的。”
余风信口胡说,谢安屿一惊:“什么?”
“信了?”余风很低地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呢,骗你的。”
谢安屿这老实孩子看着也不像是会在网吧荒废时间的,他能去网吧干什么,除了看机赚钱。
安静了几秒,谢安屿才低声说了句“无聊”,话里带着点不明显的笑意。
第23章
谢安屿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余风给他充的话费, 他看了眼手机,果然两分钟前收到了一条话费到账的短信, 余风给他充了一百块钱。
晚饭的点一过, 网吧里的人就多了起来,服务台正对着网吧大门,门外陆陆续续有人走了进来。
余风给谢安屿打完电话后公司临时有点事, 他回去了一趟,等完事儿后去找谢安屿, 时间已经不早了。
谢安屿说的那个网吧在一栋挺旧的写字楼里,光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这楼里还有个网吧,余风从正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墙上贴着密室逃脱和电动游戏体验室的宣传海报, 看来这栋楼里应该都是这种供年轻人玩乐的项目。
余风乘电梯到四楼,网吧的招牌亮得刺眼,里面却很昏暗, 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电脑屏幕的光。
网吧大门是全透明的, 谢安屿就坐在服务台后面,他个子高,服务台只挡住了胸口以下,坐在那里挺显眼的。有个扎马尾的女生正扒在台子上跟他说话,手里拿着一杯奶茶。
谢安屿把视频暂停, 面前的女生笑着问他:“看啥呢,怎么不戴耳机啊。”
“上面有字幕。”
而且谢安屿看的是木雕视频,也没什么声音要听。
“光看字幕那多没劲啊。”女生看到了谢安屿电脑旁边的奶茶, “啊,你今天也买奶茶了啊, 这就尴尬了哈哈。”
这女生是网吧的常客, 三天两头来, 一来二去的,谢安屿跟她也算有点熟了。
她有会员卡,不需要办临时卡,直接刷一下身份证就行。
“不是我买的。”谢安屿说,“身份证给我下。”
“啊?别人给你买的啊?除了我还有人惦记你呢?”那女生说话很直白,笑着把自己买的奶茶推到谢安屿面前,乐呵呵道,“我也给你买奶茶了。”
谢安屿看了她一眼,对方冲他眨了两下眼睛:“说实话我关注你好几天了,想问问你有女朋友吗?”
这话已经把来意表达得很明显了,谢安屿从小跟女生打交道不多,还在上学的时候也遇到过对自己有意思的女生,但那些女生都挺含蓄的,一般就是体育课送送饮料,早上在他桌肚里塞早饭。
最直接的也就是往他作业本里塞了封情书,谢安屿没给回应之后,这事儿就没后文了。
谢安屿没碰到过当面对他表示好感的女生,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他移开视线,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啊?我这就被拒了?”女生笑了声,瞥了一眼他那杯奶茶,“这奶茶你对象送的啊。”
谢安屿说“不是”。
“那你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好歹听我把表白说完啊。”女生叹了口气,“哎,本来还想问你要个微信呢,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把身份证拿了出来递给谢安屿:“帅哥,你有点太酷了。”
谢安屿没吭声,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刷好身份证还给对方,顺便把奶茶推了回去。
“奶茶你拿走吧,谢谢了。”
“你拿去喝呗,买都买了,不喝浪费。我最近长痘,戒糖。”女生弯下腰来盯着他的眼睛,“真的不能再多聊两句了?”
谢安屿委婉提醒:“你的卡已经开始计时了。”
女生“哈哈哈”笑出声来:“懂了懂了,没缘分强求不来,这奶茶你拿着喝,天天见你坐这儿我的眼睛如沐春风,就当是我交的眼睛保养费了,走了。”说完她就拿着身份证往里面走了。
服务台上乱堆东西不太好看,谢安屿把她给的那杯奶茶跟另一杯放在了一起。
看夜班比较难熬,晚饭吃得太早半夜很容易饿,谢安屿不想花钱点夜宵,就把自己的晚饭时间往后挪了挪。他从脚边的包里拿出了一块面包,就着一瓶矿泉水啃了起来。
余风特地等那女生跟谢安屿说完话才进去,他走到大门前,两扇玻璃门就自动开了。
听到动静谢安屿抬了下头,看到余风他一愣,立马放下手里的面包。
“没吃晚饭?”余风走进来问。
谢安屿把嘴里的半口面包咽下去,嗯了一声:“这么晚你还过来?”
“是啊。”余风往里面看了看,“这钱今天不还给你我要失眠的。”
谢安屿很轻地笑了一声:“有这么夸张吗。”
谢安屿嘴边沾了点面包屑,余风视线往他嘴上扫了一眼,余光瞥到了电脑旁边的两杯奶茶。
迷妹还挺多。
余风给谢安屿递了个信封,里面是他多还的钱。
谢安屿从里面抽出一张一百给他:“你给我充的电话费。”
余风没推辞,爽快地接过了。
其实谢安屿觉得这话费余风充得有点多,但他没好意思说。不过话费早晚都要用的,充多充少也无所谓了。
余风看了眼谢安屿手边干巴巴的面包,问:“晚饭就吃这个?”
谢安屿嗯了一声。
这个点来看机,一般都要看通宵。
余风承认因为小岛的缘故,他对谢安屿有点恻隐之心,见到本人之后那点恻隐之心还膨胀了。
他有点在意谢安屿过得怎么样,而且这种想法不受理智控制。
余风拿出皮夹,从里面抽出身份证递给谢安屿:“给我开个卡。”
谢安屿一愣:“你要在这上网?”
“怎么了,你们这上网还有人员限制?”
“不是……”谢安屿接过余风的身份证,余光扫到他身份证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余风没戴眼镜,眉眼清晰地露出来,长得挺帅的。
他本人长得也挺帅的,只是脸上多了一副黑框眼镜,眼神也比证件照上冷淡些。
余风交了押金,谢安屿帮余风开好卡,把身份证还给他时小声说:“直走进去往左边走到头,有个小单间还没人去,那里安静,还闻不到烟味,你可以去那边。”
“没事儿,我不用。”余风笑了笑,“我也抽烟。”
余风转身走时谢安屿又叫住了他:“你喝奶茶么?”
“我这有两杯奶茶,你要喝吗?”
“人女生送你的你自己留着喝吧,给我不是浪费了人家的心意。”
谢安屿被他说得耳热:“你刚才在外面?”
“是啊,没好意思进来打扰你。”
谢安屿的耳朵从耳根后面开始泛红:“我没跟她怎么,她就是买了杯奶茶。另一杯也不是女生送的,是同事给的。”
谢安屿人长得挺高的,长相也是俊朗型的那一款,这么容易难为情给人感觉有点违和。不过余风觉得谢安屿应该是比较慢热,不太习惯被不熟的人开玩笑。
“奶茶我就不喝了,谢谢你的好意。”余风换了个比较客套的口吻,“我不太爱喝这个。”
谢安屿忽然有些不自在,他点了点头。
余风找了个比较靠门口的位置,离服务台近,这网吧不禁烟,烟味确实有点重,虽然他自己平时也抽烟,但在这种烟味集中的场所,也还是觉得有点呛人。
余风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
他刚才本来想直接问谢安屿现在有没有地方住,但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本人之后却问不出口了。
可能是因为之前电话里谢安屿说的那句“干涉太多”。
是啊,他干涉得也太多了,包括现在像个白痴一样坐在这里。
算了,就到今天为止吧。
余风打开电脑,输入卡号和密码,他打算看一集新闻联播就撤退。
从这个位置看服务台看得很清楚,余风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谢安屿正巧也在看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谢安屿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
通常网吧老板每天晚上都会来网吧晃一圈,今天也来了,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身的酒气。他板着一张脸瞥了谢安屿一眼,往里面走去。
谢安屿抬眼看他时发现他走路都有点打晃,估计是喝了不少酒。
没过多久老板就出来了,走到服务台前扫了一圈,眉头忽然一皱:“小谢你这大包小包的怎么这么多东西堆在这儿?”
谢安屿脚边放了他的书包和那个黑色的手提包,他之前就问过老板,包什么的能不能暂时放在服务台后边,老板当时也同意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又失忆了。
“之前跟您说过,您说能放。”谢安屿说。
“放什么屁呢,你说过我还能不记得?”网吧老板今天喝了点酒,赌钱又输了挺多,本来就是心情不好来找茬的,谢安屿一回嘴他更不爽了。
余风有点坐不住了。
他虽然平时烟瘾也大,但没有在公共场所抽烟的习惯,坐他旁边位置的男生抽了一根又一根,白色的烟一阵阵地从旁边飘过来,不熏人也烦人。
余风摘下了耳机,抬眼看到服务台那里多了个人,身材矮胖,站着还没比坐着的谢安屿高多少。那人提着嗓门在说话,一脸怒火中烧的样子,声音挺大的,但网吧里的人基本都戴着耳机,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老板指了指桌上的奶茶,看着谢安屿笑了声:“日子过得挺滋润啊,奶茶还要喝个两杯。”
谢安屿没吭声,他不吭声对方越来劲。
“你以为这是你家啊堆这么多大包小包在这里,看你年纪小可怜才留你的,你真拿自己当根菜了,我要招人还不容易,招你这么个高中没毕业的文盲!”他往地上的书包上踢了一脚,“这些破烂玩意儿赶紧麻溜地给我拿走!”
谢安屿脸色一变,立马把书包拽到自己脚边,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我还不能说你了?”网吧老板一脚踹倒谢安屿的书包,直接踩在了书包上,“你觉得你把自己的行李搁在这里合适么小谢?”
说着他脚上的劲儿越使越大,踩着书包狠狠碾了两下,谢安屿倏地一惊,脸色都白了。他气急了,站起来狠狠推了对方一把。
网吧老板被推得连连后退,踉跄一下摔了一跤,他坐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谢安屿。
谢安屿慌忙打开书包的最外面一个袋子,里面放着他的老年机,老年机的屏幕裂开了一道痕。他赶忙按下开机键,结果屏幕刚亮起来,网吧老板突然爬起来抢走他手里的手机往地上狠狠一摔。
“砰”的一声,老年机直接被摔成了两半,谢安屿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的手机。
谢安屿没说话,走过来一把揪住老板的衣领把人揪到了墙角,按在墙上。他气得浑身发抖,两只手攥着衣领死命往上提,狠狠压住对方的脖子。
谢安屿的眼睛红了,咬着牙问:“你为什么要摔我手机?”
“谢安屿!”
身后传来余风的声音,谢安屿愣了愣,站在原地没动。
“冷静一点。”余风走过来按住了他的胳膊,“真动手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僵持片刻,谢安屿松开了手。
网吧老板一脱离谢安屿的压制挥起拳头就要打他,余风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把谢安屿拉到了自己身后。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余风差点被熏一跟头,他抓着网吧老板的手腕,警告他:“你要真想在派出所呆一夜,我可以亲自送你过去。”
网吧老板动作一顿,一脸不爽地甩开了余风的手。
余风捡起地上已经摔成了两半的手机,转过头发现谢安屿低着头,鼻尖上挂着一滴泪。他走到谢安屿面前,把谢安屿的脑袋往自己肩头一按,手轻轻地搭在他的后脑勺上。
谢安屿似乎是个很感性的人,余风见他哭过两次了。
谢安屿头抵在余风的肩上闷闷地哭着,声音压抑又慌乱:“余哥,怎么办,我手机坏了,怎么办……”
余风抚着他的头发轻声安慰:“不哭。我想办法。”
耳边没了声音, 谢安屿应该是哭完了,余风放开了他, 低声问:“你现在有地方住吗?”
谢安屿看着他没吭声, 眼眶还是红的。
“知道了。”余风掌心兜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又问,“手机多少钱买的?”
谢安屿吸了吸鼻子, 说:“138。”
余风笑了:“记这么清楚,等我一会。”
这手机是谢安屿买给他外婆的, 价格他自然记得。
刚才网吧老板摔手机那一下动静挺大的,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有好几个人从里面跑出来看热闹。给谢安屿送奶茶的那个女生冲过来指着网吧老板的鼻子就骂:“你他妈的你傻逼吧!你凭什么摔人家手机!”
她专门挑了个视线很好的位置, 那个位置看服务台看得一清二楚,她玩游戏的间隙往服务台这边看时刚巧看到谢安屿跟网吧老板起冲突,眼睁睁看着网吧老板砸了谢安屿的手机。
奶茶女生指着网吧老板一通骂, 引来了更多围观的人, 网吧老板本来就喝多了酒人迷迷瞪瞪的,这下酒劲儿被吓没了一半。
余风拿着摔坏的老年机走到网吧老板跟前,说:“手机的赔偿费用谈一下?”
这么多人看着,还都是网吧的客人,网吧老板一肚子气不敢撒, 他见摔的是个老年机,心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