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密教教主—— by阿霞asya
阿霞asya  发于:2023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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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昨天直接躺在床上和衣而睡的缘故,紧赶慢赶来到伯尼庄园时他感到头有点晕。
像是生病的前兆让埃米特心情更加糟糕。
踩着点到了书房,刚一坐下所有人便听到管家在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埃米特和已经开始抄写工作的贝西同时抬起了头,只见塞西尔领着默林走了进来,他面带着体面的微笑:“很高兴我们的同伴已经痊愈,但愿在后续的抄写工作里不会再出现这种意外。”
默林脸红了一下,他向两人微微鞠躬说道:“抱歉,先前我看书有些着魔,所以做了奇怪的事,希望没有给你们造成困扰。”
“没什么大不了的,那种事本来就是风险。”贝西说着,脸上神情却明显轻松了很多。
埃米特也跟着笑笑:“当然不会,我们正为你担心呢。你的事情也是给我提了醒,万一下次我也出现这种状况,还请你们早点把我敲晕了。”
另外三人忍不住笑了声,而后默林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开始准备抄写工作。
塞西尔又跟过去,低声给默林说道:“上次那本书不用继续抄写下去了,接着往后抄就好。”
在默林点头后,他又来到埃米特桌前,将另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放到了桌上。
“这里也有一本书需要你来进行抄写,它本身是长页的抄写本,但在装订时将有文字的那一面折起合在了内侧,需要用翻书杖裁开,再进行誊抄。”说着,他目光在桌面上的拆信刀上停留了片刻,“所以给你配了一把,这也是给你的报酬,你可以将它拿走。”
埃米特看着书和拆信刀,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楚男爵到底什么意思。
只不过就昨天那个经历,让他对和男爵沾边的事总有几分害怕。
说是文明社会不吃人肉,可那个男爵搞不好吃。埃米特心里吐槽着,那个眼神看着就是杀过人。
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将书挪到自己面前,准备今天抄完诗集就开始抄这本新书,以免也像塞西尔那样被凶。
交代完毕的塞西尔管家对他微微点头,回到书房中间位置,稍扬了些声音:“提前向各位告知,今天晚上,伯尼男爵将会在晚宴中与三位见面,这是一场小型的家宴,诸位可以不用紧张,也不必拘束。今天任务未完成将按照满额工资发放,同时将再给予各位一笔奖金。”
听到钱,埃米特抬起了脑袋。
他决定推翻刚才对男爵下的定论。
这人肯定是好人。

有了钱,连带着男爵给他的这本书都变得尊贵起来。
他紧赶慢赶地抄完诗集,在吃过中饭后立刻投身到新书的抄写中来。
塞西尔交给埃米特的这本书的字迹其实很清晰,用刀裁开后几乎都不用怎么去辨认都能轻松地阅读下去。
他感觉这本书不用特意抄写,只是观看上有那么一点点麻烦而已。
不过出钱的是男爵,作为受雇者自然也不介意多赚这么一份轻松钱。
而且它本身很薄,如果今天稍微加会班,或者晚上回去换号赶会工,应该能很快结束掉这个任务。
这本书没有名字也没有作者,写在上面的笔记则看上去就十分娟秀。
【平衡给予我们恐惧,正因我们知晓平衡最终带来的结果。
公正与有序,这将成为谁都不愿提及的词汇。】
这是一本以第五章 的某位执笔者口吻所讲述的关于“交换”的故事,祂向某位司星者恳求从代行者升至执笔者的可能,对方以权柄赋予了祂可能,祂则沾沾自喜于自己对于司星者成功的欺瞒。
但在充满懊悔之意的字里行间,埃米特敏锐地感觉到故事肯定不会如祂所愿。
只是还未抄写到那,他那寡淡三色视野又渐渐恢复了正常。
埃米特愣了下,从故事中抽出身来,看向左上角的方块。
书放置在卡槽中,而点开后,旁边则是多出了几行描述。
【我逐渐理解过来,这不是在指“褪皮”,而是在阐述着我们皮囊的价值。
皮是人类无法褪去的“衣服”,它拥有远超一般服装的作用,同时它也是我们用以示人的面具。
揭下面具,我们又将是什么?
自我掩藏于皮下。】
这段话让埃米特有所触动,却又说不太明白那种微妙感觉的指向。
或许就如描述所说,他们而今的模样也只不过是一张面具——就像“埃米特”对于他本人的灵魂。
只不过,褪皮……
他目光移向漆黑卡牌旁边多出来的另一张暗色的卡片,那上面几乎看不清楚图案,只能隐约看见有线条在上面。
这不是同等级的卡,将《皮囊》那本书取出来再将卡放进去也没有出现任何可以继续的现象。
“谈话”方块他又不敢放。
等晚点回去再进行研究……
埃米特将《皮囊》的原本偷偷摸摸放回桌边的小书架,忽然感觉自己这个“研究”方块不放点什么有些亏。
可惜现在他最想放的第一是昨天见过的那本残卷诗集,第二则是他手里这本男爵给的新书。
前者暂时拿不到,后者……稍微等等,用回家赶工的借口说不定可以试试。
想通之后他便继续自己的抄写工作,直到晚宴。
今天通知吃晚饭的时间比平时更早,塞西尔管家和仆人们着装上也更为隆重。他神情严肃而得体地在晚宴开始前半小时到书房来请三位年轻人共同前往餐厅,从未有过的阵仗让三人不约而同有些紧张。
他们一路跟在塞西尔身后,下了楼又从走廊绕到庄园后的小型宴会厅,走了有一会才到今天用餐的地方。
长桌上铺了绣着莲花花纹的桌布,银质餐具与瓷器整齐地摆放在每个人的座位上,中间还放置着长烛台。
几人在塞西尔管家的安排下忐忑地落座,等待着庄园的主人前来。
大概过了几分钟,一道身影唐突地出现在了餐厅内,当人落座时,三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年轻人才意识到伯尼男爵已经到了。
贝西慌张地想要起身,默林则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埃米特的目光从银质餐具上移开转而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人。
褪去了黑纱的阻碍,这次他能更清晰地看清对方的模样。
伯尼男爵的眼睛比昨夜他所见到的要更加透亮,眼神在扫过埃米特脸颊,短暂与他目光相交时,甚至让埃米特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冲动。
这冲动没由来,就和当初想摸摸书房悬挂的那幅画的脑袋一样。
在他怔然的片刻,对方却很快将目光收了回去,转而看向塞西尔,微微点头示意。
塞西尔低下头,退出去片刻,便领着仆人与厨娘进来布餐。起身起一半的贝西也只得坐回去,不安地盯着自己的餐具。
待这顿丰盛的大餐摆放好位置后,塞西尔又站定到了伯尼男爵身边。
伯尼开口说道:“不必拘束,随意享用。”
语毕,他便拿起刀叉开始享用自己面前的牛排。
而埃米特也在这样略显尴尬的氛围里安静地跟着其他人解决自己的晚餐。
几乎是令人窒息的晚宴快结束时,塞西尔为每个人送上信封。
还没打开埃米特就摸到了那不一般的厚度,强压着自己不露出笑容显得稳重得体一些。
这比他先前打工加起来的所有钱都还多,虽然摸不清楚伯尼男爵到底想做什么,却不妨碍他对对方的影响从“很凶”变成“凶但很大方”。
发放完工资后,塞西尔出声说道:“给各位发额外的奖金,不只是犒劳各位这段时间的忙碌,也是因为我们主人迎来幸事。”
他声音不算大:“就在前几日,主人母亲的远亲病逝,由于其膝下无子嗣,最终由主人继任了爵位。待国王封号下来后,诸位可随主人前往封地任职。”
发奖金还包工作分配,至少这个伯尼给手下员工的福利待遇真不错。埃米特想着,面上没有流露太多情绪。贝西和默林两人神情则是显得十分兴奋高兴。
塞西尔扫了一眼埃米特,而后继续说道:“具体事宜后续会再同诸位商量,今日工作就到此结束。马车已备好,可以随时返回。”
一直一言未发的伯尼放下刀叉,用手帕擦干净嘴,他站起身看向所有人:“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找我,这段时间我会暂时待在三楼。”
几人都没说话,伯尼又略微点头示意,转身离开了餐厅。
他走后,三人才同时松了口气。
“……真吓人。”默林按着胸口说道。
贝西连忙点头:“大人有气场。对了,塞西尔管家,伯尼大人现在的爵位是……?”
“伯爵。”塞西尔微笑着答道,“这段时间主人一直是去处理那边的事情,所以庄园的事才由我代劳得多。”
贝西了然,她叹了口气说道:“这下可真是大人物了,以后服侍伯爵大人的仆人也会变多吧?只是感觉伯尼大人比以前看上去还难相处一些。”
塞西尔闻言眸色深了些许,说道:“以后的事我不好乱说,先去马车上吧,今天你们也可以早些休息了。”
三人点头,共同到庄园门口乘坐马车回了城西。
伯尼男爵受封伯爵的事让默林和贝西都挺高兴,两人在马车上一路叽叽喳喳,畅想着未来跟着伯爵喝汤的好日子。
埃米特就在这样的时候忽然看向了默林:“我能向你打听一下你隔壁那家人的事情吗?”
默林愣了下,脸上的笑容淡去不少。兴奋的贝西也想起来默林家隔壁那哭嚎声和撞开她的醉鬼男人,她跟着沉寂下来,也看向了埃米特。
默林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只是那件事在我们那附近其实闹得有些大,不是什么好事。”
“费舍尔,就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人。他在出事之前一直跟随着特福莱歌舞团一位退下来的舞者学舞,前段时间歌舞团到了莫卡,他也获得了跟团学徒的资格……那段时间他母亲看上去有神采极了,常常来与我母亲聊天,同时做上一些毛线钩花。”
埃米特皱起眉:“他是学跳舞的?那他的腿又是怎么伤成那副模样的?”
“这就是我要说的事……”默林叹了口气,“两个月前我们那边一位少女向费舍尔示好,同时也表达了对他的爱慕。不凑巧的是,有一群不学无术的混混…听说他们同第八章 似乎有所关系,他们领头的那个对少女也有好感,或者说,正在追求她。费舍尔飞来横祸,被他们视作眼中钉,在练舞回来结束时就遭了横祸。”
“尽管现在大家对谁做的事心知肚明,可没有足够的证据,交给警探来处理……也不是什么很方便的事情。他们家已经没多少钱了。”
“是。”埃米特喃喃道,“可我没想到他是一位跳舞的。”
如果是这样,将人送去截肢恐怕也不会愿意……那时候对方死寂的眼神恐怕也多来源于此。
腿上受了重伤,如果不截肢很难医治好,更何况还是这样贫困的家庭。
默林摇头说道:“现在说这些也太迟了,本来我们也没办法操心。”
埃米特没再多说什么,在车厢的寂静中,他们又回到了城西附近。
在路口各自告别后,埃米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霍维尔书店。
走到一半时,他心里还是不舒服,转身走向费舍尔家。
和上一次一样,还没过去埃米特便找了个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将自己的工资藏了起来,又将头发弄乱些许,这才敢路过酒馆。
他本想直接去费舍尔家,却在经过酒馆时在一群人中瞥到了那买醉的熟悉的身影。
对方正被酒馆主人扫地出门,似乎是喝了酒却没钱付款,周遭还有起哄的人,喊着让店主干脆打那人一顿泄气。
瞅着人就要转身回去拿东西揍人,埃米特忍不住冲过去挤开人群,把特意留的几枚硬币塞进了店主手里。
他脸上熟练地挂起示好的笑容:“我替他付,我帮他付一点,可能不顶用,但这好歹也是一笔钱,您也别太生气,这正是做生意的时候,要是这会动气砸出点事端,今晚不得亏更多?”
店主手心一攥,将硬币捏住了,狐疑地打量起埃米特:“你谁?”
“他邻居家的熟人。”埃米特故意叹了口气,“这本来不是打算装没看见嘛,但怕待会去他家那附近又后悔,就当行善事,愿星辰能保佑。”
周围起哄的人又转头来说他:“你帮他给他也不会还你的!你这还不如砸水里呢!”
店主又瞅了几眼埃米特,嗤笑了声说道:“我管你是怎么想的,这钱到我手里了我就不会退你……”
“那当然不会让您退,您也别放他进去就行。”埃米特说。
好歹拿了点钱,也知道从地上人手里再扣不出东西,店主没多纠缠回了酒馆,余下的人一部分跟了回去继续喝酒,另一部分则还关注着他们这块。
埃米特将一切收入眼底,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蹲下去将如同烂肉瘫在地上的人给扶了起来。
“您是费舍尔的父亲吧?”他低声问。
原本烂醉如泥的人身体一僵,缓缓转头看向埃米特。
他眼神放空了好一会,而后才露出一个像是在哭的笑容:“费舍尔……费舍尔…我对不起费舍尔。”
见人似乎要开始哭,埃米特只得把人往旁边人少点的地方拽,他半扶半拉,把人带到酒馆旁边没什么人的巷口坐着,避开其他人视线。
“您要真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您现在就不该在这喝酒。”埃米特说道,“我听说了,您也不去工作,把家里的钱都拿来买了酒。”
“我知道!”他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扯住埃米特的衣服低吼道,“我当然知道,我喝的哪是酒,我是喝他们的血,喝他们的骨髓,我把一切全毁了……可是我没办法,什么办法都没有了……我找了医生…找过医生,我问了,到处都问了……说没办法了,腿没有了,费舍尔……我的小费舍尔怎么活得下去呢?”
他拽着埃米特,不停问着:“你是个好心人,好孩子,你一定知道我的意思……费舍尔的梦想…未来…都和他那双腿有关系。他要跳舞,他要……要去歌舞团,去那些大人物面前跳舞,他本来可以……他什么都没做错……但现在什么都没了……他活不下去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活……”
“我做错了…我本来只是想喝一点……一点点,但那天我没控制住,我把带出来的钱都花了……”
他说着说着,眼泪完全无法抑制地从眼眶溢出着,继而号啕大哭起来:“我不敢醒了,我怕一醒过来,就看到他们失望的眼睛……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第10章
埃米特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衣服,哭得狼狈的男人,长叹了口气:“你明明也知道这样会让事情变得更坏,你也知道自己在做错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后,他才说道:“你不应该和我说这些,你应该和你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讲。能原谅你的只有你对不起的人。”
男人哭声渐渐低下来,而后抱着手臂,蜷缩在墙壁附近:“可我怎么敢面对他们……”
“你都做过更糟糕的事情了,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埃米特蹲下来,看着他说道,“就算有责难,有怒视和痛骂,那不都是你应得的吗?”
“酒迟早有醒的时候,醒得越晚,你面对的情况就越糟糕。你总不想一醉醒过来时就是去为家里人操办葬礼的时候吧?”
男人缩在那,半天没说话。
埃米特站起身,垂眼看了眼他:“我想你不是个坏人,只是不小心做了坏事。趁还有机会吧,别回头什么都来不及。”
他想帮费舍尔是一回事,而费舍尔这个混乱糟糕的父亲则是另一回事。
见男人没说话,他也没再多逗留,而是绕开他去往费舍尔家的方向。
希望能想通,毕竟他看中的小教徒现在状况实在算不上好,如果持续被这样落入深渊的父亲拉扯着,很容易继续一蹶不振下去。
埃米特进了巷子,按记忆向前走了没多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人们喧哗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发生事故的位置似乎正是刚才的酒馆门口。
他犹豫了一下,折返回去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酒馆不少人伸出头来看怎么回事,本就在外面看热闹的人也还没回去,一众人围着马车指指点点。
“这是海斯啊,刚才不是还骗酒吗?”
“哟,这下他们家好日子来了。”
“别说这话,小心他们家疯女人听到。”
埃米特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拨开人群挤进去,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来,躺在地上不停呕血的男人是费舍尔的父亲。
驾驶着马车的青年神情慌张,虚张声势地驱赶着周围人,把马车驱赶着绕开地上的海斯。
过了会又像是良心不忍一般,回来往海斯身上丢了个钱袋子:“我…我还有事,你们谁愿意带他去治谁去吧。钱我丢这了。”
语毕,他便落荒而逃。
周围围观的人却没一个阻止,可能是这海斯的风评本就不好,也可能是他们屈服于马车背后的权贵,一众人围在这还是看热闹的居多。
埃米特高声喊着“让让”挤了过去,刚一靠近就被海斯抓住了衣服。
海斯稍侧了些身体,把马车夫扔在他身上的钱袋子塞到埃米特手里,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他:“你……是好人,你帮我……帮我把这给费舍尔…”
埃米特看着对方有些不可置信,他回握住海斯的手,耳畔似乎耳鸣一般听不清人声音。对方应该是胸口的肋骨被压断了,从衣服里渗出来的血液来看,就算放到未来现代也绝不是什么轻易能救治的伤势。
明明刚才还在好好聊天的人,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成了这副模样。
埃米特感觉自己鼻翼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握着他的那双手粗粝又带着种异样的潮热,就好像是在火光中即将燃尽的飞蛾。
“把钱给他们…救救他们吧,这样我也……我死了更好!”
海斯留下微弱的话语,气息逐渐低了下去。
附近有人看不下去,也估摸着埃米特看着年龄不大,没经历过这种事。他说道:“把他搬回去吧,这是路上,说不定有救呢。”
“那也得搬去教会。”
“得了吧,这个点教会也没人,先把他送回去,万一有什么要和他家里那个残废和疯女人说呢。”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说着,有人去酒馆后推了个推车,他们七手八脚地把人抬了上去,又用推车推着人回了费舍尔家。
埃米特茫然地跟在他们身后,手上还拿着那个血淋淋的钱袋子。
还没将人推进去,房屋里便传来女人惊恐哭喊的声音:“怎么可能?!那个混账把钱都拿走了就死?他怎么敢!”
没一会,埃米特就见人冲出来,扑在板车上摇晃着海斯的身体。
“你给我醒过来,你得给我个交代!海斯!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埃米特撇开脑袋,不愿盯着对方。不只是不礼貌,也是不忍再看。
他深吸了口气,拿着钱袋的手还有些发颤,缓步走进那栋拥挤的小房子里时,面容姣好到仿佛是误入尘世的精灵就坐在床上。
少年茫然地看着他,低声问道:“出事了吗?”
埃米特在床侧坐下,低头看着他瘦得指骨快凸出皮的手:“……嗯。”
“我父亲怎么了?”他又轻声问着。
埃米特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他……出了点意外。”
他将手里的钱袋子放在费舍尔手里,又紧紧握住他的手:“没事……没事,你不用害怕……”
费舍尔跟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什么表情都没有。
在埃米特以为不会听到他回答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说道:“我还能害怕什么呢?”
紧接着,费舍尔低声轻笑了起来:“我什么都不怕,对,我应当如此。”
尽管他没有挑明那其中的意思,可埃米特却立刻理解了对方的话语,他急忙说道:“你父亲先前让我同你们说一些话,只是我想你现在不适合听。”
费舍尔对此无动于衷:“或许吧,我不在意了。”
埃米特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急躁起来的心情,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是愿意给你说的,只是这事要是让其他人听到了不太好,所以我也不方便在别人那讲。”
他说着瞥了眼外面闹哄哄的情况,又站起身过去对其他人歉意地笑了笑,低声说道:“我安抚一下费舍尔,抱歉,我想他可能需要稍微安静一点的环境。”
来帮忙的人倒也能理解,还有人帮这边关上了门。
临到关门前,埃米特还看见默林的母亲也从隔壁赶来安慰费舍尔的母亲。
他合上门,迅速组织好语言,继而一脸凝重地走向费舍尔。
埃米特当然是知道海斯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今天夜里的一切事情仿佛一场注定的意外,将他先前的计划都推向了覆灭。
从海斯和默林那得知的费舍尔的事情来看,让费舍尔去截肢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现在,海斯再一重伤,无论是否去世都将给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最后一击。
埃米特打算赌一把。
他坐回到费舍尔床前,这次与刚才不同,他紧紧地盯着费舍尔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睛。
“前不久你刚刚出事的时候,你父亲就在到处寻找着方法,帮助你恢复健康。或许你知道,诸如教会一类地方,总是可能存在着某些异乎寻常的人们,他们说不定有办法以仪式将你的身体复原。”
费舍尔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答话,但显然是知道有这类存在。
埃米特又接着说道:“只是除开我们明面上的教会,还有一些隐秘于地面之下的其他教会,尽管他们也拥有着类似的能力,却并不那么公开,也因此鲜少有人能清楚这些事情。”
“你想说我父亲找到了那种地下教会?”费舍尔问道。
埃米特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这正是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事。在知晓这些事情的人们常说的那十一章以外,这世上还有一个‘第十二章 ’。那是不能告诉他人的存在,所以你父亲一直在用酗酒的方式掩饰这些。”
费舍尔眼中的光亮恢复了一瞬,又很快熄灭下去:“……可是我的父亲也出事了。”
埃米特忙握住他的手,说道:“这便是他在昏迷前托我过来的理由,在出事前我因看不下去他那副模样帮了他一小把,或许正是这样的行动打动了他,所以他才偷偷地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我,我也才能像这样告诉给你。若说其他的没有证据,我同他说话这事大家都能作证。”
费舍尔摇头:“我没有质疑你,只是觉得现在没办法了。”
“不,还有办法。”埃米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告诉我,他已经付出了足够的钱财,或许今晚,或许明晚……总之就这几天里,第十二章 的教主就会前来为你举行仪式。”
“你必须得坚持到那个时候。”他紧紧攥住对方的手说道,“请再等一等。”
费舍尔与他对视了良久,浅色的眼瞳中倒映的烛光时明时灭。而埃米特从未感到如此紧张过,他感觉一切声音都在离他远去,只剩下眼前少年在一片寂静中与他对视。
最终,费舍尔轻声答道:“好,我会等他的。”
那一刻,埃米特视线左上角的谈话方块轻轻跃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终于得到肯定的回答,埃米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手心全是汗水。他扫了眼方块,确定里面拥有选定的可能后,缓缓松开握住的手。
埃米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道:“抱歉抱歉,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总之,这就是我前来的理由,你再多等几天…”
费舍尔看着他,轻轻点头:“我答应你了。”
埃米特其实并不能确定自己说的那些是不是对的,甚至他连自己所选择的这条道路到底算不算第十二章 也无法确定。
就他这段时间了解到的知识而言,每一章都应当拥有所追奉的信念,这在他迈入这个可能时却从未提及。
只不过是他似乎拥有这样游戏辅助一样的功能,他才得以直观地感受到自己应当是前行在某条道路之上。然而在道路尽头所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又并不那么清楚。
埃米特站起身,脸上安抚性的笑容也渐渐隐没下去。
他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将要走时他忽然想起什么,将自己鞋底藏着的奖金连同今天的工资也一起塞到了费舍尔手里。
“那我们约好了。”
费舍尔不解地看着他,而埃米特却没给对方任何询问的机会,立刻转身开门,同外面的人说了两句就回去了。
他的时间不够多。
埃米特本来对于要不要当教主一类事并没有那么在乎。他现在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而霍维尔又对他悉心培养,除了教导他学习这个世界的各类常识以外,也在引导着他前往那些神秘侧的领域。
他本可以慢慢来,避开所有风险可能,小心翼翼地去进行自己的事业。
一切对他而言只是一份尝试,不需要他豁出去拯救谁,对费舍尔也没有到“责任”的地步。
只是今晚海斯泪流满面地在他身前忏悔时的模样在他脑海中久久盘旋着,只要他一闭上眼,海斯浑浊的双眼和费舍尔那黯淡的眼眸就出现在他视野之中,跨越时空与他对视着。
他说不上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为他们去拼命,也根本不清楚这到底值不值得。
埃米特心烦意乱又焦急,像一个无头苍蝇赶回了霍维尔的书店。
一推开门进去,他便发现霍维尔似乎在等他。
对方手里拿着今天的报纸坐在柜台后,见埃米特回来将报纸一收坐了起来,但又见他那沮丧焦虑的神情,便又半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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