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屏了屏呼吸,皱眉腹诽,这个女人身上怎么这么香,还有破电梯今天怎么这么慢。
到了五楼,有两个人下去了,总算把空间腾出了点,陆舒和裴知溪不约而同拉开了点距离。
陆舒松一口气。
楼层继续上升,人也越来越少。
裴知溪侧过身,同陆舒相隔一拳的距离站着。
反着光的电梯壁就像一面铜镜,陆舒不经意扫过裴知溪的模糊身影,又想下午在排练厅里的情形,想起裴知溪跳舞时的模样以及她们编舞时的默契。
她当编导以后,就没有像今天下午这样畅快兴奋过。
帮裴知溪排舞,无疑是种享受。
她确实很讨厌裴知溪冰块一样的性格,但她从没讨厌过,从小到大有裴知溪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
到了21楼。
电梯门一开。
裴知溪准备要走,见陆舒还呆愣着,便轻声提醒到:“走了。”
陆舒仍无动于衷。
裴知溪索性牵住她手腕,将人拉了出去。
“嗯?”陆舒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裴知溪拽了出去,她尴尬,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往门口走去。
站在门口,往包里东找西找,是陆舒的常规操作。
手忙脚乱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还是跟以前一样。”
裴知溪站在陆舒身畔,用自己手里的钥匙将门打了开,先走进了房间。
陆舒看着眼前的高傲背影,跟裴知溪住一块的这段时间,的确像回到了以前,她心间唏嘘……
如果真的还跟以前一样就好了。
第二天午休期间,陆舒特意去问了匿名信的事。
“我也不知道谁送的,就是一个信封,夹在一堆文件里,应该不是快递过来的,上边什么都没有。”左左也表示自己一概不知。
这样看多半是公司内部人员吧,陆舒实在想不到谁,会做这种事。
“是什么信呀?”左左瞪着大眼睛八卦,“陆舒姐,该不会是团里有人暗恋你吧?”
“多干活,少八卦。”
左左调皮吐了吐舌,顺带嘀咕吐槽:“这年头谁还写信啊。”
陆舒又想了想。
掏出手机给景惜发了条微信:信是你让人送的?
她想来想去,应该只有景惜会做这种事。
景惜很快回:【什么信?】
紧接又是一条:【这年头谁还写信啊】
陆舒:“……”
她给景惜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陆舒:【昨天收到封匿名信】
景惜:【有人暗恋你呗,或者就是你的粉丝,想鼓励你】
陆舒大学时参加的那档舞蹈综艺,的确给她增加了很大的曝光度,一度走红网络,当时节目组看她在网上人气不错,有意给她增加了不少镜头,甚至给她炒话题。
曾经,她确实小火过一把,还有几家影视公司给她递名片,问她有没有意向进演艺圈。
尽管她和裴知溪当初都是靠古典舞出圈,但她的成名更多是因为媒体炒作,而裴知溪的成名是纯粹靠作品。所以每每把她们放一起对比,大家自然是更喜欢低调内敛的裴知溪。
询问无果,匿名信的事陆舒也没太放在心上,权当做来自某个人的善意鼓励了。这个星期她更忙了,周敏这周要去外地出差参加交流会,她得帮忙分担一部分工作。
陆舒本以为这个小插曲会过去,可翌日下午,左左找到了她,笑嘻嘻说:“陆舒姐,又有你的‘情书’哦。”
相同的信封,相同的字迹。同样没有署名,上依旧只有一句话:
-今天碰到你了,开心。
陆舒纳闷,她问左左:“你看到是谁送的吗?”
左左说:“不知道,还是跟昨天一样。”
陆舒没再说什么,只觉得奇怪。
但从这天起,她开始频繁收到匿名信,并且……
信的内容也逐渐变味。
-你好瘦,中午吃太少了。
-上午看到你笑了,好美。
-喜欢看你穿黑色,很漂亮。
收到第五封信时,陆舒在练舞室帮裴知溪排舞,周敏去了外地以后,为了不影响舞剧编排的进度,只得她和另一个编导帮忙顶班。
“啧,又有情书啊?”另一个编导调侃陆舒说道。
“不是,你别听左左瞎扯。”陆舒捏着手里的信封,这些频繁的匿名信除了让她困扰,还让她感觉到不适。
信里提到的细节都能跟她对应上,写信人明显认识她,就生活在她身边,窥伺着她的日常举动。
裴知溪见陆舒看完信的表情有些不对,可不像是看所谓的情书,她敏感,问:“什么信?”
陆舒回神,“没什么。”
她直觉这些信并非善意,更像是某个人的蓄意骚扰。
陆舒带着信去了趟上级办公室,把来龙去脉说了遍,表示想调监控,查清楚是谁。
领导安慰了她几句,让她不要太放在心上,可能是个无聊的恶作剧,又或许是暗恋她的人,不敢明面跟她表白。总之,会尽快安排安保人员去查监控找人。
尽管如此,人不找出来,陆舒还是越想越心神不宁,仿佛感觉自己背后长了双眼睛,时刻在偷窥着她,并以此为乐。
又两天过去,监控调查的结果迟迟还没出来,陆舒也没再收到信。
忙碌下,陆舒就当这场无聊的恶作剧告一段落时,这天下午排练完后,她又碰到了左左——
“陆舒姐,又有你的信,这人是谁啊?”多了不必要的工作量,左左的语气明显添了不耐烦。
陆舒眼皮一跳,对左左说:“以后再看到这种信直接扔了就行。”
“怎么,有人骚扰你?”
“没事,你去忙吧。”
陆舒掐着手里的信,脸色更差了,她想直接扔掉这封信,最后,还是暴躁拆开了。
看到信的内容后,她头皮麻了麻,身上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很想知道我是谁吗?你今天身上好香,我好想抱抱你。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刺猬又受伤了,没事,现在有人陪你了
第9章 Chapter 9
陆舒盯着信纸上的字,心脏强烈跳着,但她整个人看起来却木讷。她极度不安时便会这样,会下意识压制住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以免身边的人担心。
不了解她的人会说,她长大了,变得成熟了。大部分人都会这么跟她说。
一声男子的惨叫入耳,紧随着,有重物狠狠摔倒在地的声响。
这动静很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陆舒。
“怎么了?”
“这怎么回事?”
忽然间一片嘈杂。
陆舒也跟着众人的脚步走去,只见裴知溪将一个男子的脑袋摁在墙上,那男子很狼狈,手机摔在地上,背包的拉链都被扯坏了,东西散落一地。
裴知溪反手擒住了对方,面对一众人的围观好奇,解释得言简意赅:“偷拍,骚扰。”
陆舒低头看到地上散落的熟悉信封,瞬间明了,一股寒意顷刻窜遍全身,身子在轻轻发抖。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有胆子稍大的男演员上前帮忙。
裴知溪这才松开手。
陆舒还算镇定,她快步走上前,看着裴知溪,“没事吧?”
从陆舒嘴里听到这么温和的关心,裴知溪稍愣,淡淡应了声“没事”,一个女人擒住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人,多少有点吃劲,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陆舒又紧张问:“你手受伤了吗?”
裴知溪见她是真担心,便同样温和答了句:“没有。”
陆舒重重松了口气,已是浑身冷汗。周围很乱,她心里更乱,都听不清围观的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像鸟雀一般叽叽喳喳。
很快有保安过来。
这事先闹去了领导办公室。
“这又怎么了这是?”副院是个戴银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一瞧着这架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先头疼了起来。
“自己说。”裴知溪扫了那男子一眼。
“我……我……”一直低埋头的年轻男子这时才心虚开口,结巴着,半句话都说不利索,“我就是看她长得好看,想拍张照片而已。”
“骚扰信也是你写的,是吧?”陆舒愤怒。
“不是……”男子本能否认,依然低着头,嘴里语无伦次着,“我只是……有点…我喜欢你,想拍你的照片留纪念。”
陆舒头一回发现“喜欢”二字原来可以这么恶心,她将两个同款的信封拍在领导的办公桌上,“那这个你怎么解释?你敢不敢比对一下笔迹?”
“哎哟,原来是你小子,难怪我看了两天监控都没找出人来。”一旁的保安大叔站不住了,操着一口方言没好气地吐槽道。
原来这人是剧院新来的男实习生,专门负责文件的收发工作,自然就没怀疑到他头上,加上这人看着老老实实,平时说句话都会不好意思。
男实习攥着衣角,开始沉默不语。
“你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你这是骚扰你知不知道?是违法行为……”银边眼镜这时发话了,捶着桌子大骂。
大约两分钟过后,银边眼镜骂到口渴呷了口热茶,指着男实习的鼻子,“还不快给人道歉,态度诚恳点。”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男实习生唯唯诺诺。
陆舒不想去看那人的脸,也没回答,膈应。
银边眼镜又大声问:“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不敢了,对不起。”
“小陆,这事你确实是受委屈担惊受怕了,这边也帮你骂了说了,他以后要是还敢做这种事,你放心,我第一个不饶他。”
陆舒听这说法,大概就是息事宁人的意思了,她直言不讳:“报警吧,既然是违法行为,就按法律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小陆……”一听到要报警,银边眼镜扶了扶眼镜框,明显迟疑了,“闹到报警就太大了,这多影响大家工作。”
陆舒冷笑:“这事难道不应该让大家知道吗?正好提醒团里的女性员工平时多点防备。”
“是是是……”银边眼镜连连赞同,话锋一转又说,“但报警有点没必要了,主要这事也没到这种地步,对吧?他就是愣头青小子,年纪小不成熟……”
“他不成熟都能做出这种事,”陆舒恼了,直接打断对方的话,“他要是成熟了那还了得?!”
“小陆我真是服了你这张嘴,我都说不过你,下次招商应该叫上你一起去。”银边眼镜哈哈笑,还在打圆场,“这样吧,咱们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给他个改过的机会,回头出个通报批评,让大家都知道这事,他这德行剧院肯定也不要他了,辞退处理。行吗?”
陆舒懂都懂,能来这边实习的,多半是有点关系门道,看领导这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就明白了。但她眼里容不得沙子,既然做了就得承担相应责任,她凭什么要大方宽恕?
“批评教育我是没意见啊,但这也该是警察来负责,我相信警察会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陆舒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小陆……”
仍争辩着,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裴知溪这时开了开口:“我先出去一下。”
领导似乎还是想把这事私下解决,陆舒听得不耐烦了,她的处理态度很明确,天王老子来劝她都不会动摇。
没多久,办公室的门突兀被推开。
是裴知溪站在门口,她冷着脸说:“我报警了。”
陆舒去了趟派出所录口供,裴知溪跟她一起。等事情处理好,她们一起走出派出所时,暮色沉了,天空处于一种要黑不黑的状态。
分明初夏,但晚风吹来的时候,陆舒竟觉得凉,或许是身上的冷汗还没干。
写骚扰信的人,是一个长相周正,名字也叫周正的男实习生。他全程都保持一种畏畏缩缩的状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跟写信者的猖狂似乎有着严重的割裂感。
要是放之前,陆舒肯定会震惊意外,为什么看着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会做出这种事?
但现在的陆舒不会,她只是很平静地接受着,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糟糕,眼底甚至都看不到过多的波澜。
“打车回去吧。”陆舒沉静跟裴知溪说道,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叫了辆网约车,离她们还有两公里的距离,得等个几分钟。
等车的功夫,天彻底暗了下来。
两个人并肩站在橘黄色的路灯下。陆舒转过头看裴知溪,“这些事你千万别跟我妈说。”
裴知溪目视着陆舒,在想,时间对一个人的改变可以这么大吗?以前的陆舒,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给家里打电话,委屈害怕到大哭起来。
“会吓到她。”陆舒不放心,跟裴知溪认真解释,“她有抑郁症和重度焦虑。”
总是温柔大方的舒秀琳,居然……裴知溪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爸走了以后。”陆舒沉沉说,然后望着马路对面在风中摇晃的树梢,想了想,又叹口气对裴知溪说,“她情绪经常不稳定,你不用把她说的话太放心上。”
裴知溪:“比如?”
“比如让你照顾我,她对谁都是这么说。她怕我也出事。”陆舒想起今天裴知溪还跟那男的动了手,又要冒冷汗了,“所以你不用这么尽职尽责,今天下午你还跟那个人……万一……”
“答应了我就会做到。”裴知溪态度严谨,还提醒眼前的人,“另外,你应该对我说谢谢。”
陆舒:“……”
裴知溪补充说:“我会擒拿。”
听到裴知溪这么说,陆舒阴阳怪气一顿嘀咕:“那你是要我夸你好棒吗?我们裴老师人又美又飒胆子还大,什么都会呢。”
裴知溪浅笑了一下,“当你夸我了。”
陆舒被裴知溪的话噎住。
她还想跟裴知溪说什么时,车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后座。
等车行驶起来,陆舒继续对裴知溪说:“你干嘛要报警?”
“难道你不打算报警?”
“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会报警。”
“有区别吗?”裴知溪问她。
“有区别,”陆舒较劲说,“你不怕他万一报复?”
裴知溪又说:“你报警就没事了么?”
“不一样。”陆舒还是固执说着,她暗暗咬牙,真的不想身边有任何人,再因为她而受到伤害,而她总是那个被保护得最好的。
裴知溪不跟她争,慢悠悠甩出一句:“你不早说,报都报了。”
陆舒:“……”
车又在夜色中行驶一段距离。
裴知溪开口:“当欠我个人情。”
“行,我记住了。”陆舒回答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这个人情她肯定得还,她才不想欠着裴知溪什么。
两人都不再说话。
陆舒看向窗外,所见的不是匀速倒退的城市夜景,而是脑海闪过的一堆碎片,像电影一般在眼前循环播放。关于那些恶心的匿名信,被偷窥的这些天,跟她一起去派出所的男人……
那人给她递了信以后,竟然还在暗处留意着她看信的反应。
很多东西细思极恐,令人后怕,她尽可能不去细想,可脑子不听使唤似的,冒出来的都是这些。
陆舒腰背笔直僵坐着,看似处变不惊,但手一直在抖着,不受控制。感觉好闷,快闷得透不过气了。
“师傅,麻烦开一下窗。”裴知溪朝驾驶座上的人说。难受的时候待在密闭空间会更压抑,吹吹风会舒服点,至少她自己是这样。
司机应得飞快,“好嘞美女,你晕车啊?”
裴知溪照旧一脸高冷,没理会司机的搭讪。
有风灌进车厢,陆舒稍稍舒服了点。
下午在办公室,陆舒据理力争的强势模样,倒是看不出半点恐慌。裴知溪没去看陆舒,像在对着空气聊天,“下午还以为你不怕。”
陆舒缄默不语,她不是不怕,只是不想示弱。当别人对她带刺时,那她自己身上的刺就必须要更尖锐锋利。
裴知溪斜眼看了看陆舒的手,还在抖着,停电那晚在沙发上,陆舒靠在她身上睡着,像做了什么噩梦,身体也是这样发抖。
想到那晚陆舒黏糊糊抱着自己手臂索取安全感的模样……裴知溪低了低眸,她抬抬手臂,往陆舒的方向送了送,恰好碰到陆舒手肘。
陆舒不明就里,问:“干嘛?”
裴知溪默然两秒,波澜不惊说:“手臂可以借你抱一下。”
作者有话说:
裴·宠妻狂·每天都在等老婆撒娇·冷冷
抱手臂?陆舒瞬间想起那晚的尴尬,她不假思索地说:“不用!”
陆舒知道自己在裴知溪面前没法装,裴知溪了解她的黑历史,清楚她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其实胆儿小得要命。但她还是不想在裴知溪面前暴露,就当是她最后的倔强。
裴知溪被拒绝后,神情不变,淡漠将手臂收回到原本的位置。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归是想要一点陪伴和照顾的,陆舒想,要不是裴知溪刚刚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她差点就要感动了。
裴知溪不是觉得那晚自己抱她,是因为怕黑吧?陆舒突然想到这点。
“停电那天,我是不小心睡着了才抱的你。”陆舒认为有必要解释清楚,怕是一回事,怂是一回事,她可以害怕,但不能怂,尤其是在裴知溪面前怂。
裴知溪没什么反应,不置一词。
车厢里再度无声时,陆舒又开始了各种脑补,她想聊天转移注意力,但余光瞥了瞥裴知溪,自己都沉默了。
一分钟过去。
陆舒最终憋不住,闷得慌,想出点声,“你什么时候学的擒拿?”
“大学。”
陆舒追问道:“怎么想起学这个?”
为什么学这个?裴知溪看看窗外,当总是一个人时,会的自然而然就多了,自己保护自己,自己照顾自己,学会排遣孤独。她没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至少会少掉一堆七七八八的烦恼。
没听到裴知溪回答,陆舒意识到自己“话痨”了,她也扭头看向车窗外,不再自讨没趣地找裴知溪说话。
“技多不压身。”裴知溪回答。
陆舒偏转过头去看裴知溪,想问她是不是大脑信号不太好,这聊天延迟得过于离谱了。
“你还想说什么?”见陆舒盯着自己,裴知溪慢条斯理问。
“……”
陆舒哑然,面对裴知溪,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社交能力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以这种信号接收不良的模式,有一搭没一搭说了点话。大部分时间是陆舒说一句,裴知溪答一句,虽然干巴了点,但也没冷场。
陆舒猜裴知溪今天心情应该不错,竟然有接自己的话,跟自己“聊天”。
快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陆舒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还是对裴知溪轻轻说了声:“今天谢谢。”
“你还会跟我说谢谢?”裴知溪回道。
陆舒发现裴知溪在呛自己的时候,话倒是不少,她拔高声调,“不是你让我跟你说谢谢的吗?”
气氛一下又变了。
裴知溪说:“你这么听我话?”
陆舒抿了抿嘴后,朝她放话:“行。你就当我没说行了吧?我撤回。”
一句暴躁的“我撤回”,让裴知溪猝不及防弯了弯唇边。
对比起自己的聒噪,裴知溪显得十分优雅安静。陆舒牙痒痒,脑子里叛逆冒出一个念头:她真想看看裴知溪失控不淡定的模样……
司机听到后座的对话,没忍住也笑了笑,为了掩饰尴尬,他立即又问:“姑娘,是在前面那个门口停不?”
“嗯,对。”陆舒应。
这晚回去以后,陆舒睡前自觉吃了两粒安眠药,可睡得还是不好,果然又做了噩梦。
她梦到周正从拘留所出来以后,又开始每天跟踪她,还强行抱住她,质问她为什么要报警……
从梦中醒来时,陆舒心跳像擂鼓,夜灯昏暗的光线落在她额角,细密的汗珠隐约泛着光。
天还没亮,她看了看手机时间,离闹钟响还有整整三个小时,怎么都睡不着了,她点开手机里的购物软件,下单买了防狼棒。
被匿名信骚扰这件事,没几天就在舞团里传开了,以至于陆舒上班时,好几个同事都陆续来关心她。她性格外向,在舞团里人缘一直还不错。
去洗手间的时候,陆舒又碰到了熟人,她正站在洗手台前洗手,对方上来就问:“陆舒,你还好吧?”
面对其他人充满担忧的询问,陆舒说得轻松:“其实也没什么。”
“哎,你胆子真的好大啊,要是我肯定就吓懵了,那人也太变态了吧。”
“越是这种人就越不能怕……”陆舒说着戛然而止,身后有脚步身,她从镜子里看到走进来的人是裴知溪,她瞬间说话少了点底气,“你一怕他就更觉得你好欺负。”
裴知溪站在陆舒身畔的位置洗手。
“我还是觉得你胆子好大哦。”
“我……还行吧。”陆舒尬笑回答,有些虚,恰好这时还在镜子里跟裴知溪对视了一眼。
陆舒的心态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放松,没记错的话,周正今天应该就从拘留所出来了。提防是应该的,但好像有点过于担心了,光天化日之下,她不信周正能直接对她动手。
今天六点排练结束,不用加班。
收工以后,陆舒摸出手机,琢磨着要不要给裴知溪发微信,问她加不加班。她知道裴知溪这周在排独舞,进度挺赶的,没准,会很晚……
陆舒点开好友列表,再点了一下p字开头,找到了裴知溪,她们高中时就加过微信,但后来一直都没联系,处于列表躺尸的状态。
头像是一片清清冷冷的海滩,陆舒点进去,内心在疯狂吐槽,裴知溪的朋友圈果然跟裴知溪本人一样,没有人味,里边什么都看不到,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号。
不会真的是小号吧?陆舒边走边想着,走出排练厅时一抬头,只见裴知溪站在对面排练厅的门口,也已经收工了,低着头在看手机。
陆舒停住脚步,又正巧遇上,难道是在等自己一起?她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朝裴知溪走过去。
“陆舒。”
被人叫了声,陆舒回过头,团里的女演员沈渔朝她走了过来。
“走,一起下班吧。”沈渔热情说,“你现在不是搬家了么,我发现我们正好顺路。”
陆舒猜沈渔也听说了自己被骚扰的事,她跟沈渔是同一年加入舞团的,算最熟的一批同事。
“我……”陆舒下意识先看向裴知溪的方向,结果,人已经走了……好吧,看来是自己把裴大小姐想得过于贴心了。
“嗯。”陆舒对沈渔一笑。
接下来的两天,沈渔都有特意等她一起下班。
沈渔属于阳光爽朗那一挂,性格很好,对同事朋友都热心。
陆舒跟沈渔说不用每天等自己,但沈渔说顺路,路上有个人聊天也没那么无聊。
既然如此,陆舒就没说什么了。
这天下班,陆舒照旧先看了一眼对面的排练厅,透过玻璃门,她隐约能看到裴知溪的身影,今天貌似还没有收工的意思,要加班么?
“我们走吧,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沈渔顺口问。
陆舒还盯着对面排练厅,没回答。
沈渔见陆舒心思像在其他地方,于是顺着陆舒视线看向的方向看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看看陆舒,轻轻叫她:“陆舒。”
“嗯?”陆舒收回视线,对沈渔说,“今天你先走吧,我想加会儿班,有几个动作想重新编排一下。”
沈渔嗅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怎么对面在加班,这头就要加班?她望了望陆舒,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喜欢裴老师?”
陆舒第一反应是讶异,沈渔这么问,像是了解她的性取向。
“上次我……有在‘沉默’看到你,但没好意思跟你打招呼。”沈渔解释道,带着拘谨。
陆舒一下便明白了,“沉默”是她和景惜常去喝酒的一家清吧,因为是les吧,去那儿的人,多少都带点弯。
“我是不是冒昧了?”沈渔表示歉意。
“没。”陆舒只是有种隐私突然被人挑破的无措感,其他倒还好。
“所以你喜欢裴老师?”沈渔又问。
喜欢裴知溪?陆舒赶紧撇清关系,“你误会了,上次的事是她帮我报警的,如果她一个人加班太晚,我有点不放心。”
“原来是这样。”沈渔笑弯眼睛,“也是,裴老师应该是直女。”
陆舒笑笑,心想这跟直不直没关系,就算裴知溪是弯的,她也不会有想法。
沈渔还没走,“我陪你一起?”
陆舒哪好意思,“不用,你先走吧。”
“没关系的。”
“真不用了。”
沈渔见陆舒这样,不好再多说什么,甜甜说了句“明天见”就先走了。
陆舒在排练厅门口又站了十分钟,人都走光了,裴知溪还没出来。
她发觉自己对裴知溪的天赋有些误解,或者说,把裴知溪过多的成绩归咎于天赋了,裴知溪是个真真正正的舞痴。她不风光,谁风光。
总不能一直干等着,陆舒拿起手机,点开了和裴知溪的微信聊天,然后,试着,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裴知溪休息喝水的时候,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未读微信,她点进去看是个表情包,居然是陆舒发来的,一只胖猫,卖萌的胖猫。
她想了想,给陆舒回了三个字:发错了。
陆舒点开一看,又整不会了。她回复:没发错。
裴知溪眉头微皱,发过去:?
这什么反应?陆舒抓狂,熟练敲着键盘发去一句:想看看这个号是不是活人。
裴知溪:……
陆舒干脆直接跟她说:你今天加班么?
裴知溪回:嗯。
陆舒又发了一条:要加多久?
裴知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