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秀琳急了,“你胡说什么!赶紧呸呸呸。”
陆舒:“呸。”
舒秀琳很严谨,“呸三下。”
陆舒只好配合:“呸呸呸,行了吧。”
景惜在一旁安静看着,笑了笑。也只有在舒秀琳面前,陆舒才这么乖巧,跟精分换了一个人似的,也是不容易。
舒秀琳切入正题:“我听溪溪说你不打算跟她一起住,为什么?”
陆舒傻了,裴知溪居然转头把这事告诉了舒秀琳?裴知溪是怎么想的?!面对舒秀琳的询问,她在想着合适的措辞,但这事让舒秀琳知道了,就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她看了眼景惜,说:“妈,我跟景惜在外面聚餐呢,回去给你电话。”
舒秀琳听了,只得暂时作罢,让她别玩太晚,就挂断了。
“什么事?”景惜问。
“不让我去外面找房子。”陆舒浅浅叹了口气。
“你妈挺像一个大小孩的。”
陆舒指尖轻敲着玻璃杯,沉默表示赞同。
景惜琢磨了下,又低声说:“我知道阿姨挺不容易的,也是真疼你,可这么久了,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吧。”
陆舒笑得轻松,“慢慢来吧,她现在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了,不然我哪敢搬家。”
景惜点点头。
陆舒仰头喝完了杯里剩下的酒,发现景惜一声不吭盯着她看,“有话直说。”
景惜还是不说话。
陆舒挺怕看到景惜摆出一副正儿八经、准备谈心的表情,她还怕景惜说出“陆舒你好像变了”诸如此类的话。就是莫名怕听到。
景惜迟迟开口:“找个女朋友吧。”
陆舒暗自松口气,“话题换得真快。”
“要求也不用太高,长得漂亮又温柔,特别会疼人的就行。”景惜觉得陆舒应该有点自己的生活了,而不是每天围着她妈打转。她心软,看不得女孩子受委屈,更别提是自己的好友了。
“这要求还真不高,说得容易。”陆舒呛道。她的想法,恋爱只能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孤独或是为了谈而谈。
她清楚,爱情这种东西,从来可遇不可求。
其实刚意识到自己喜欢女生时,陆舒还挺想脱单的,总觉得女孩子和女孩子谈恋爱,一定特别甜。
后来,后来发了生了太多事,她变得没精力想这些。
甚至连幻想都不会了。
景惜说她这样无欲无求下去,可能会变成性冷淡。
她觉得不是没道理。
“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你介绍啊,身边多的是,就看你想不想了。”景惜对自己的人脉资源颇为自信。
还好意思提这事,陆舒没好气地瞥了眼景惜,冷笑说:“指介绍见面三次就动手动脚,邀请我去开房的那种吗?”
景惜:“……”
陆舒优哉游哉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上次,上次那是纯纯的意外,你换个角度想,这说明你很有魅力,才刚认识,人家就想睡你。”
“魅力你个头。”陆舒想打人,这事让她现在还膈应。
认识陆舒后,景惜体会到了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对陆舒的第一印象:很会玩的小野猫;熟悉以后:哦,原来是个纯情寡王。
陆舒看看时间,“太晚了,我回去了。”
“要不要这么早啊,再玩会儿呗,”景惜惊叹,“小野猫变老干部了?”
“不当小野猫很多年了。”陆舒说着已经起身,这几天怪累的,想一个人清静待会儿。
和景惜分开后,陆舒走到湖畔,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从她的视角望过去,整个大剧院像是安然沉睡在湖面上,融入动人的夜景里。
今晚的风很舒服。她眯眼,扬了扬头,任湖风吹散发丝,拂过脸颊,让心变平静。
喜欢喝点酒,在微醺中吹风,飘飘然,她记不太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迷恋这种散漫的感觉,至少片刻放松自由。
陆舒这份平静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在回去见到裴知溪的时候后荡然无存。
裴知溪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看着什么资料,听到开门声也没多少反应,只是用细长的手指勾了勾耳畔的头发,夹在耳后,继续专注自己的事。
陆舒径直走到裴知溪跟前,冷冷质问道:“为什么告诉我妈我要搬出去住的事?”
有火。药味。
裴知溪指尖一顿,长而翘的睫毛颤了颤,这才不紧不慢抬头,同陆舒对视上,她静静解释:“我不想琳姨误会,是我不让你住这。”
陆舒似笑非笑,“难道你想让我住这?”
裴知溪看着她,没回答。
陆舒哑然,失算了,裴知溪怎么可能好心帮自己打掩护。
裴知溪鼻子敏感,“你喝酒了?”
“我……”陆舒瞬间心虚,态度稍微收敛了些,“喝了点,你别跟我妈说。”
裴知溪这时往沙发的另一侧挪了挪,“离远点,身上有酒味。”
陆舒:“……”
这么多年了,某人身上就丝毫没多点人情味啊,陆舒半张唇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压了下去,拖着重重的步子回了房间。
她以前脾气躁,但近几年情绪管理方面进步显著。
裴知溪回头看。一个闷头丧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她眼底,再然后,传来冷冰冰的关门声。她望着空空的过道……
刺猬怎么话变少了?
挺不习惯。
回到卧室,陆舒照旧准备给舒秀琳打电话,只是在打电话前,她先走到了镜子前,板着脸一两秒,然后扬起嘴角,强行露出一抹漂亮的笑。
真假,她自己都想吐槽自己。
“妈,我到家了。”跟舒秀琳通话时,陆舒声音表现得很轻松,好像刚刚没有跟裴知溪发生任何不愉快。
“为什么不跟溪溪住一起?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要是谈恋爱了,可以直接跟妈妈说呀,你这么大了谈恋爱应该的,妈妈会支持的。”
听着舒秀琳唐僧念经式的关心,陆舒默默深呼吸了两下,才笑说:“舒老师,我没谈恋爱,我谈了一定告诉你,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那怎么……”
陆舒猜到舒秀琳一晚上肯定都在琢磨这事,“我是怕打扰到她,你又不是不知道裴知溪喜欢清静。”
“这个我早就问过溪溪了,她说不打扰。”
“你直接问她,她肯定说不介意。”陆舒阴阳怪气嘀咕。
“你这孩子尽瞎想,你们是什么关系?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还差点定娃娃亲……”舒秀琳念旧,提起往事总能说上许久。
娃娃亲,陆舒又想起往事,小时候大人爱逗她们,说她跟裴知溪之间要是有个是男孩,就订娃娃亲了,以后是要结婚的。
那年陆舒才八岁,听到要结婚差点急哭,着急忙慌地拉着舒秀琳嚷嚷:“我以后才不要跟裴知溪结婚!”
裴知溪往往瞥陆舒一眼,像个小大人一样,嫌弃说:“我还不愿意。”
家长们听了哈哈笑,觉着俩小孩怪可爱。
舒秀琳还在电话里念叨。
陆舒听得头疼,一想到每天跟裴知溪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企图再挣扎一下,“妈——”
“实在不行,”见陆舒勉强,舒秀琳想了想,“我再找套房子,陪你住。”
“不是!”陆舒一听,赶紧说,“我的意思是裴知溪不介意就好了,这么多年没见我还挺想她的,我们住一起刚好。”
陆舒一口气说完后翻了个白眼。是怎么说出想裴知溪这种话的?
舒秀琳温柔笑说:“想多了,溪溪怎么会嫌你,你就是她妹妹啊。”
陆舒:“……”
她恨,当初要是早半天出生,她就能听裴知溪叫她姐了。
理性分析一下,和裴知溪合租,一来可以缓解舒秀琳的焦虑,二来,就算合租她们也是关上门各过自己的。
又不是待在同一个舞团,只是住一块而已,要是忙起来,指不定连面都见不上,也不是不能接受。陆舒在心底说服了自己,“妈,我跟裴知溪住一起,你以后就不用操心了吧。”
“嗯,真好,”舒秀琳沉浸在喜悦中,碎碎念,“她明天应该就要去你们舞团入职了,以后你们工作生活都可以互相照应,妈妈也放心不少。”
“你说什么?”陆舒以为自己听错了,“裴知溪要来我们舞团?!”
“是啊,你还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陆舒瞬间心梗,大脑发麻,想大喊“救命”的程度。
她们舞团每年都会加入新的舞蹈演员,她没太关注,先前听周敏好像提过,她哪能想到刚好是裴知溪?
作者有话说:
猜谁先“折腰”,咳……
跟裴知溪合租的事,陆舒只好应下来。
瞒着舒秀琳另外租房肯定行不通,裴知溪不会帮她打掩护的。如果她执意要自己租房住,舒秀琳最后肯定会依她,但她担心,这样会让舒秀琳的焦虑症加重。
又是心烦意乱的一天。
陆舒软绵绵往床上一躺,抱着抱枕发怔。跟裴知溪合租就算了,还同事?她翻身,拉过被子蒙住脑袋,想快点睡。
可却迟迟入睡不了。
失眠了。
她在想,为什么裴知溪回来后偏偏跟她待在一个舞团……这缘分,老天爷是有神经病吗?还是说裴知溪故意的?
从北临回到海城,就是为了看现在的自己有多惨?
陆舒很快自我否定了这个念头,这么想太给自己长脸了,那可是裴知溪,出了名的目中无人,才不会这样在意别人。
头昏脑胀,陆舒不再胡思乱想,她打开手机里助眠的白噪音,把手机搁在床头,再将夜灯亮度调到最低档,然后强行闭上眼。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被七七八八的事情折腾得,可想而知,陆舒睡眠很差。以至于第二天化妆,她费了不少时间遮黑眼圈。
这天早上站在试衣镜前,陆舒足足试了四五套衣服,才踩着高跟鞋出门。
红唇,大波浪,当陆舒扭着腰,飒爽冷艳范十足出现在办公楼时,很是惹眼,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陆舒身材不错,也不介意大方展示,整个人风格挺高调的。尽管这份高调曾经给她招惹了不少流言蜚语,甚至污言秽语。
但她不想改。
她没错,凭什么要改?
一走进办公区。
“哦哟,小陆同学,你这是有情况了啊?”周敏捧着刚接好水的保温杯,迎面跟陆舒遇上,调侃说。
周敏虽然资历深,但没什么架子,所以她们编导组的工作氛围一直不错。
“敏姐,我单身你又不是不知道。”
“下班有约会呀?打扮得这么漂亮。”周敏好奇,小声问。
“没呢。”陆舒莞尔,不怪周敏是这反应,她今天确实比平常更讲究一点,穿搭也费了心思。
周敏笑了笑,“准备开早会吧,到月底事儿又忙不过来了。”
早会开了半个多小时,散会后陆舒就坐在电脑前敲键盘。
周一总是最累人。
不是工作强度大,而是没完没了的做计划、汇报进度。
陆舒厌倦这些繁琐的工作,远没有泡在练舞室有意思。她就这样,干自己喜欢的事,没日没夜都不觉得累;干不喜欢的,几分钟都嫌辛苦。
熬到中午快下班的时候。
一旁的实习生小吴大概也无聊了,扯着脖子偷偷跟陆舒闲聊搭话,“陆舒姐,听说我们舞团空降了个特漂亮的女神。”
陆舒抽空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是吗?”
“嗯,她们都说本人超级好看,据说履历也特牛。”小吴说得两眼放光。
能空降当然牛了,她们舞团有自己的一套审核流程,不是那么好加入的,除非实力过硬。如果是裴知溪,那就丝毫不用意外,裴知溪就是个香饽饽,多少舞团都想挖。
“听他们的意思,团里应该会重点培养,妥妥的首席预订了。”
不管多牛的履历,必须入团两年才能参加首席考核,这也是规矩。
听到“首席”二字,陆舒心忽然被刺了下,她指尖在键盘上顿了下来,盯着文档,心思却不在那一行行的小字上。
“裴知溪,我们要不要比比以后谁先当上首席?”
“裴知溪,你不敢和我比吗?”
年少时的陆舒野心满满,最不乏的就是骄傲,压根不知道收敛是什么,时常爱在裴知溪面前“找存在感”。
这时门口有人拍了拍掌:“大家都停一下。”
编导组的人不约而同抬头,陆舒也从神游中缓过来,在门口的几个人当中,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为了更方便后续合作,团里加入了新的舞蹈演员,尤其是重点推捧的,都会来编导这边走个眼熟,这是标准流程。
陆舒早早便知道今天会在舞团跟裴知溪碰面。所以,她今天妆容精致,那晚的狼狈太让人深刻……她还是企图挽回点面子。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陆舒望着裴知溪侧影。常年练舞的女人身上总是多一股气质,腰背笔挺又不乏优美,往那一站感觉就不一样,举手投足,由骨到皮。
在一众舞蹈演员里,裴知溪的气质又是独一份,出挑得令人过目难忘,陆舒不得不承认这点。
瞧见裴知溪也看了过来,陆舒转过头,继续有一搭没一搭敲自己的月度总结,两耳不闻窗外事。
没多久。
“陆舒。”
还是被领导点名了,陆舒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
“这是知溪,你应该有了解她的作品吧?现在是我们团的主演。”
周敏说得喜形于色,俨然一副捡到“香饽饽”后的开心模样,陆舒都想提醒她可以稍微收敛点。
在周敏的介绍下,陆舒跟裴知溪面对面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个已经认识二十五年的人,硬是弄成了初次见面的氛围。
陆舒没搭周敏的话,只是笑了下。曾经当过那么长时间的竞争对手,她怎么会不了解裴知溪呢?当初她了解裴知溪,比了解自己还多,裴知溪哪个动作最仙、最美、最柔、最媚,她了然于心。
周敏又对裴知溪介绍说,“这是陆舒,我们舞团里最年轻的编导,不仅人漂亮,还很有才华哦。”
陆舒尬笑不语,被裴知溪盯得浑身都不自在,但她不动声色,照旧摆出一副从容模样。虽然今非昔比,但气场不能输。
裴知溪轻轻“嗯”了声,朝陆舒伸过手。
一只纤瘦骨感的手悬在面前。
陆舒一愣,这什么操作?演上瘾了是吧。二十几年的对手突然变成同事,这个坎,她有点难跨越。
她没反应,不太给面子。
气氛僵住,周围同事都看着。
陆舒有原则,不好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于是慢半拍,还是握住了裴知溪手心,嘴角带笑。
掌心一暖,裴知溪唇边也勾了勾,这么多年,她好像头一回见陆舒朝她笑得这么阳光灿烂。
陆舒长相偏明艳,用景惜的话说,有点儿妖,不笑时略带攻击性,笑起来时嘴角有梨涡,很纯粹干净,像大小孩。但凡同她认识久一点,都知道她虽然有自己的个性,实际上却很容易相处,一根筋,不玩弯弯绕绕。
裴知溪则是跟陆舒截然相反的气质,如果陆舒是高饱和度的暖色调,那她就是低饱和度的冷色调,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
话不多给人距离感,五官过于精致也给人距离感,裴知溪就是这样,不管笑不笑,浑身上下透着清傲。
只是这种清傲并不让人讨厌,实力一旦配得上傲骨,只会让人欣赏折服。
短暂握了握,陆舒收回手的动作很快,显得迫不及待。
“以后会经常合作,你们可以多接触接触,互相了解一下。”周敏又说,“你们同龄,共同话题肯定多。”
周敏特意拉着裴知溪和陆舒熟悉,因为两人有很多相似点,都自小就练古典舞,年轻,又难得有灵气,没准能碰出点特别的火花。
陆舒刚想敷衍说“好”,就听到裴知溪轻飘飘来了句:“周导,我跟陆舒认识。”
周敏讶异看向陆舒,“你们认识啊?”
都装了这么久,有必要这时候又说认识么?陆舒发现裴知溪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她只好尴尬解释:“嗯,以前一起学的跳舞。”
“那怎么不早说。”周敏推着陆舒肩膀,将人送到裴知溪跟前,交待道,“这样更好了,陆舒,中午你带知溪去食堂吃饭,顺便熟悉一下环境。”
“好的,敏姐。”陆舒面朝着裴知溪,职业假笑都要把脸都给笑僵了。
裴知溪也淡笑,陆舒吃瘪的样子就是让她想笑,从小便如此。
这会儿十二点了,到点下班。其他人叽叽喳喳离开,办公间里空了。
裴知溪仍站在陆舒跟前,轻描淡写一句:“我饿了。”
你饿了关我什么事?陆舒没能把心里话嚎出口,只是脸上的笑容散去,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花式变脸,“走吧。”
陆舒说罢走在前头。
餐厅在另一栋。
剧院的伙食不错,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会选择在食堂用餐。正值高峰期,餐厅里人来人往,闹哄哄的。
陆舒带着裴知溪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两个人默然吃着饭,跟周遭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偶尔碰到熟人,陆舒会抬头笑着打一下招呼,才稍微缓解一下沉闷。她跟裴知溪以前就没什么话说,现在更加。
陆舒感觉这顿饭吃了半世纪。
裴知溪瞥了瞥陆舒,目光短暂停顿。
陆舒发现后,“盯着我干嘛?”
裴知溪小口尝着菜,继续盯着餐桌对面的人,目光落在她肩颈,用眼神提醒。
陆舒心情欠佳,“干嘛?”
裴知溪便直说:“你内衣带露出来了。”
陆舒:“……”
身旁经过的人投来目光。
陆舒低头,狠狠拉了一下衣领。她再抬头时,问:“你真不介意跟我一起住?”舒秀琳那没希望,她企图在裴知溪这儿找到突破口。
裴知溪将碗里的香菜挑剔挑到一边,“不介意。”
陆舒停下筷子,往裴知溪面前凑了凑,又问:“你每天看到我不会烦吗?”
裴知溪盯着陆舒靠近几分的脸,比照片和视频倒是要更漂亮,“还行。”
陆舒不解,为什么裴知溪这么“乐意”和自己住一块儿?难道倒是寂寞过头了,想找个可以拌嘴的人?
或者在折磨自己的时候,能心情舒畅?
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裴知溪,”陆舒有点儿抓狂了,“你就这么想我啊,非得缠着我一起住?”
裴知溪瞥着陆舒的小表情,仍能捕捉到熟悉的感觉,她反过来问:“你很怕跟我住一起?”
“谁怕啊。”陆舒发出一声嗤笑,本能反驳道,久违的胜负欲上来了,“我是怕你受不了。”
裴知溪挑挑眉,“我受不了什么?”
“那我先跟你说一声,我晚上经常梦游,你睡觉最好把门锁好,万一半夜我爬你床上睡,你别吓着。”陆舒说得煞有其事。
听陆舒扯完,裴知溪满脸淡定地回她:“我不锁门,今晚你就可以爬过来睡。”
陆舒不服输,“我睡着了还喜欢占人便宜。”
裴知溪:“你占一个试试。”
服了,陆舒内心崩溃,但嘴上该骚还得骚:“行啊,晚上你等着。”
二人继续进行默片式进餐。
过了一阵。
裴知溪低着头,淡淡然说了一句:“琳姨让我照顾你。”
听到裴知溪略显突兀的解释,陆舒掐紧手里的筷子,埋头拨弄着餐盘里的米饭,并未往嘴里送,她沉声问:“所以呢?”
“我答应了。”
陆舒看她,冷笑说:“你倒也没必要勉强吧?”
裴知溪依然没抬头,“那天心情还行,顺口答应了。”
陆舒:???
第5章 Chapter 5
舒秀琳待裴知溪一直很好,像对自己女儿一样,因为这事,陆舒以前还没少争风吃醋。她想裴知溪愿意跟自己合租,多半是碍于舒秀琳的情面,裴知溪固然冷冰冰,但也不至于没心没肺。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陆舒扬头高声说,带着自己一贯的韧劲。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她又心不在焉夹起一小块米饭往嘴里送。
裴知溪不置可否,喝汤的动作优雅得体。
陆舒没多少胃口,吃完那口米饭,便轻声丢下一句“我吃好了”,端起餐盘,起身离开。
裴知溪抬眼,看见笔挺而倔强的背影走进了乱糟糟的风里,那盈盈一握的腰肢,瘦得好像轻而易举能被烈风吹折。
今天天气难得不错,雨转晴了。
陆舒站在餐厅旁边的湖畔,一个人懒散晒太阳。
海城的空气总是湿湿润润的,雨天过于黏腻,晴天就刚刚好,只可惜海城多雨,像这样有阳光的日子不多。
通常有太阳的时候,陆舒心情就会好上许多,周围会变成暖色,有种全世界都温柔的错觉。
初夏的阳光不晒人,可以多待会儿。陆舒远眺,深吸了口室外的新鲜空气,再慢慢呼出,反复了几次,可心情还是没能放松下来。
“琳姨让我照顾你。”
她不由得想起裴知溪方才的话。
又是照顾。自从她爸去世后,舒秀琳逢人便会这么说,她想搬出来住,正是因为舒秀琳的关心,让她有点儿……喘不过气。
以前她总是心安理得接受着其他人的照顾,因为她觉得自己生而就比别人幸运,身边的人都爱护她,可以让她无忧无虑,甚至无理取闹。可现在,她越来越抵触“照顾”这两个字。
今天的太阳越晒越躁。陆舒心底升起一股烦闷,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背过身逆风站着,低头点烟的动作熟练。
她轻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看白色烟雾一点一点弥散在空气中,百无聊赖地消磨时间,动作成熟中又带着俏皮。
陆舒以前很讨厌烟味,稍微闻一点都会呛到咳嗽,放以前,她也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对烟草有瘾。
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不一会儿,有人影靠近。
抬头跟裴知溪对视上时,陆舒半倚着湖畔栏杆,长卷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指间夹着的女士香烟已燃了大半。
陆舒有短暂停顿,但并未收敛,她勾了勾散乱的头发夹耳后,一吸一呼间,又一缕烟雾从红唇间吞吐而出。
用不着避讳什么。
她抽烟的事舒秀琳知道,很多人都知道。
裴知溪嗅到一丝带有薄荷清香的淡烟草味,不算难闻。
陆舒望着裴知溪,她站阳光下,自带清冽淡雅的气质,好像从她身畔吹拂过的风都清新了。难怪一堆人追捧她为女神,确实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如果说裴知溪是仙女,对比之下,陆舒觉得自己简直是不折不扣的妖女,当年网络上不正是这么说的吗?说她们虽然都跳古典舞,但云泥之别,一个是真女神,另一个是真绿茶。
一面对裴知溪,陆舒总是难以避免地想起那些本该翻篇的往事。
裴知溪只是浅浅看了陆舒一眼,不作言语。
安静擦肩而过。
陆舒莫名轻松。
如果换做其他人肯定要问一句“怎么开始抽烟了”,但裴知溪就不会,换个角度想,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容易相处呢?
裴知溪好相处?
还是算了吧。
陆舒一整天的精神状态都很差,咖啡灌了两三杯,不太管用。除了今天的进度报告汇报得一塌糊涂,差点被领导点名批评外,她下午排练新舞时,好几次连拍子都弄错了,以前从来不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等撑到六点,群舞的排练终于告一段落。
参与排舞的大都是舞蹈学院刚毕业的小姑娘,一个个都带着青春稚气,活力无限,“陆舒姐,明天见~”
“明天见。”
夕阳斜照,透过落地玻璃窗,铺在深棕色的木质地板上。穿着训练服的女孩们鱼贯离开后,偌大的厅内冷冷清清。
陆舒揉了揉脑袋,大概是睡眠严重不足的后遗症,头脑晕沉。今晚回去真的该好好睡觉了,否则下个上猝死新闻就该是自己了。
简单收拾了下,陆舒最后一个离开。
裴知溪是不是天生克她?陆舒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自从遇上裴知溪后,好像她的生活和工作,就变得一团糟。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在长长的过道里留下略带节奏的清脆声响,陆舒走着走着,步子自觉慢了下来。
眼前有些轻晃模糊,她立即往墙边走去,正要伸手去撑墙壁,眼前的光亮被黑暗彻底覆盖——
好在这时,有人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头,将她整个身子固住。
陆舒意识短暂混沌,知道是低血糖,她并不慌乱,就这么站着等待光亮慢慢从眼前恢复。对方也了解她这点似的,默默站在她身畔扶着,一直没松手。
因为这个短短几秒的温柔默契,陆舒竟有心跳微微加速的感觉,她断定此时扶住她的是个女人,品味很好,身上有着别具格调的淡香,只是闻着这个味道,都令人好感倍增。
陆舒彻底恢复后,回过身想道谢。
可等她转过头,眼底映入裴知溪的一张冷脸时,她哑了,心率霎时又神奇般回归了正常。
什么温柔默契,都是错觉。
裴知溪见人站稳了,便收回了手,接着在包里找出一块巧克力,也不说什么,直接塞到了陆舒的手里。
陆舒看了看裴知溪,又看了看手里的巧克力,熟悉的包装纸勾起老旧的回忆,小时候就经常吃这款。
她从小就有低血糖的毛病,跳舞又耗体力,所以每次去上舞蹈课之前,舒秀琳都会在她书包里塞上几块巧克力,并且嘱咐她,到了培训班记得分一半给裴知溪。
她自然不乐意分给裴知溪,但她勉强算个还听话的好孩子,所以一到培训班,她往往是面无表情走到裴知溪面前,再一声不吭把巧克力塞进裴知溪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