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杀之百密一疏—— by吕吉吉
吕吉吉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关灯
护眼

血迹不止草叶上的这一处,它好似特意留给众人发现的路标一般,一直延伸到树林深处。
沈莳回头,将这个发现告知了唐家父子,并说他打算看看这血迹一直通到哪儿去。
“我也去!”
唐大唐伯真闻言,也顾不上吵架了,连忙开口。
唐二、唐四也表示自己要跟去看看。
沈莳看向唐雄,以眼神征求对方的意见。
唐门家主脸色阴沉,眉心的川字深得能夹死苍蝇。
随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沈莳、吴景澜和唐家的三个兄弟一路追踪血迹,穿过一片不算大的小树林,最后停在了一道悬崖前。
“……”
站在悬崖旁的众人都沉默了。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横贯前山与后山的深渊,以及唯一连通两座峰头的,细长的铁索。
“那儿……”
唐大唐伯真伸手朝铁索一指,幽幽道:
“铁索上有血迹。”
沈莳悄悄打开了辅助系统的控制面板,点开轻功,像一只鹞子一样轻巧地跃上了铁索。
有过上一回的经验,沈莳走得驾轻就熟、气定神闲。
他用如同散步一般的步伐穿越过整条铁索,到达后山彼端,回头朝前山的众人喊道:“这边也有血迹。”
唐家三兄弟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迟疑。
“两位弟弟都知道为兄的情况。”
唐大唐伯真率先开口道:
“我脚上有旧伤,走不得这铁索。”
唐大当年摔下马时伤了腿,跑步尚且脚跛,就更别说穿越悬空的铁索了。
唐二唐仲安也一耸肩:
“我懒怠练习,好久没用过轻功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没把握走这条铁索。
唐四唐季庭狠狠地一咬牙,冷哼一声,飞身跃上了铁索。
在唐四之后,吴景澜也从铁索过了山崖。
“请大公子和二公子稍等片刻,我们很快回来!”
沈莳隔着悬崖远远朝唐大和唐二喊道。
唐大和唐二原本想从飞虹桥去往后山,但这样一来得绕上老大一圈,实在很浪费时间。
于是二人只得答应在铁索那头等着。
9月24日,沈莳来到《诡影唐花》的第十九天。
辰时半,即早上八点。
沈莳、吴景澜和唐四唐季庭循着血迹,一路向前。
血迹半点弯儿都没绕,直直奔着后山的别院去了。
——这就很有意思了。
沈莳一边追,一边琢磨这血迹的含义。
根据飞虹桥守卫们的证词,刁小姐刁湘竹是昨晚七点左右独自前往前山的,且其后再也没回过后山。
换而言之,刁小姐遇害的地点应该也是在前山。
那么这些血迹就很可能是凶手在杀人以后留下的。
——只是,这血迹实在是太过刻意了。
就好像是为了清楚阐明自己的逃跑路径,方便众人追踪一般,这血以几乎等距离的间隔留在他们目所能及的地方,完全不像是意外,更似凶手刻意为之。
——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正想着,别院高高的院墙已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别院的墙壁是新粉刷过的,白腻子上清清楚楚地留下了一滴干涸的鲜血,顺着墙体滑落的轨迹仿佛一个长长的逗点。
沈莳毫不犹豫地翻上墙头。
吴景澜和唐四也照办。
墙的那面是别院的东北角,距离劳意晗住的落英院很近。
沈莳犹豫了两秒钟,要不要转去劳意晗的院子看一眼,好确定对方是否安全,然而转念一想,还是作了罢。
“血迹往那边去了。”
这时,唐四唐季庭抬手朝西南方一指:
“那边分明是……”
他顿了顿,表情只能用“忧心忡忡”来形容。
沈莳知道唐四在想什么。
他的方向感极好,几乎是在看到血迹朝向的瞬间就意识到,前面就是刚刚遇害的刁小姐刁湘竹住的碧霞院了。
三人循着血迹往前,翻过两堵墙,便来到了碧霞院东墙外的花园中。
而血迹至此戛然而止。
沈莳:“……”
三人细细搜寻了许久,才确定那路标一样的血迹到此便忽然打住了,哪里都再找不到一点儿痕迹。
“看来这就是终点了。”
沈莳站在游廊前,眯眼瞧了瞧脚边的最后一滴血。
对吴景澜和唐四说道:
“你们觉得,凶手到这里以后,又往哪儿去了呢?”
吴景澜没有说话,但目光却投向了十米外的一堵院墙——正是碧霞院的东墙。
唐四面色凝沉,似也有同感。
既然主人已死,众人也就不在乎院子是女眷的住处了。
唐四唤来附近一队巡逻的守卫,让他们围住碧霞院,不许任何人出入。
而沈莳、吴景澜和唐季庭则干脆翻过高墙,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闯入了院中。
院里一片死寂。
与两袖清风的“沈时云”不同,刁湘竹可是峨眉掌门的爱女,除了沈莳见过的那个贴身侍女之外,碧霞院里还住了两个粗使婆子和两个丫鬟。
然而此时他们又是喊巡逻队又是翻墙越瓦的,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了,居然没有一人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这就很不正常了。
沈莳对吴景澜说道:
“阿澜,你到后头倒座房看看。”
吴景澜点头,转身往后院去了。
他又转向唐四:“我们到刁小姐的屋里瞧瞧。”
唐四本就有此打算,听沈莳这么一说,便一马当先穿过院子,闯入主屋。
古代的木结构建筑采光大都很不怎么样。
在没有点灯的情况下,屋里即使是早上八点也暗得很难看得清东西。
先于视觉的刺激,沈莳一进入房间,首先便闻到了一股浓重到几乎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随后,沈莳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房间的昏暗。
他看到屋梁上悬挂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身材矮小纤细,穿着一条素色的裙子,裙摆已被鲜血染成了深褐色。
沈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缓缓走到尸体旁边,抬头一看。
死者正是刁湘竹的贴身侍女。
此时这女孩被一根麻绳挂在房梁上,双目紧闭,嘴唇青紫,双手双脚软软地垂下来,身上衣物被利器划了个稀巴烂,从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完全凝固,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一只“索命血蝠”就静静地“趴”在她身后的墙壁上,犹如某种邪恶而又可怖的装饰品,昭示着又一场死亡的降临。

巳时,即早上九点。
刁小姐刁湘竹,以及她的贴身侍女, 还有小猴子“小圣”的尸体都被转移到了前山唐家大宅的一处偏院里。
欧阳神医第三次被唐雄请来验尸。
虽已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欧阳神医一进屋, 看到地上并排着的两具少女的遗体时, 一张清癯的帅大叔脸还是拉得老长,完全只能用“愁云惨淡”来形容。
刁小姐和她的侍女年龄相仿,体型也很相似,二人一个身穿翠绿绸缎锦衣, 一个穿着素色的简朴衣裙,不过在被利刃划了个七零八落之后, 看起来也是一般的狼狈。
换而言之,二人此时的状态完全符合阿○莎大神小说里最喜欢用的那种“女生不看脸其实很难区分”的梗的基本要求。
只不过沈莳倒不认为这是个李代桃僵的诡计。
因为虽然刁小姐刁湘竹的面孔被利刃划了个稀巴烂,但也没至于到完全辨认不出长相的程度。
至于她的贴身侍女, 不知凶手是时间太紧来不及了,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理由, 只划伤了她的四肢和身体, 一张朴素无盐的平凡面孔得以保存下来,好歹算是给死者留下了最后一点尊严。
“……”
沈莳盯着两具尸体,心中闪过一个疑惑。
——说起来,唐小妹唐稚宁的脸也被割烂了。
——而沈玉的脸却是完好的。
——似乎跟刁小姐和她侍女的情况相同呢……
这时, 有个执事进来禀报, 说是刁湘竹住的碧霞院的佣人们都带到了。
比沈莳原本料想的要好上一点,碧霞院剩下的两名粗使婆子和小丫鬟都还活着, 只是因喝了掺了迷魂药的井水,在倒座房里睡了个人事不知而已。
被凉水泼醒之后, 四人都对碧霞院里发生的变故感到无比茫然。
她们纷纷表示自己在晚饭时就着井水烧的汤吃了几块饼子,随后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因睡得太死,四人压根儿没有听到什么异响,至于刁小姐的贴身丫鬟是什么时候遇害的,又有没有可疑人士进过院子,她们就更是连一丝半点有用的情报都提供不出来了。
“不、不过……”
在被审问的时候,一个婆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哭啼啼地对唐雄等人说道:
“有一件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讲……”
通常这台词的回应只有两个字。
果然,唐雄一声断喝:“快说!”
那婆子便絮絮说了起来。
她是刁小姐从峨眉派带来的婆子,在碧霞院里负责院中诸人的吃食茶水,那药倒了四人的米汤也是她煮的。
婆子指天发誓说,她午后还用井水给大家泡了茶。
当时院里所有人都喝了茶,没有任何异状,谁料想只不过隔了个把时辰,她再用井水烧汤时,众人就都被麻翻了。
那婆子取水的井就在碧霞院的院子里,根本不用出门,非常便利——她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问题为什么会出在那口水井上。
“嬷嬷,你午后什么时辰泡的茶?”
沈莳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婆子:“晚饭又是何时吃的?”
婆子怯生生地看了沈莳一眼,回答道:“泡茶……大约是在申时吧……晚餐则是戌时吃的。”
沈莳点了点头。
申时即下午三点,戌时则是傍晚七点,中间间隔刚好两个时辰。
也就是说,若凶手要在水井里下迷药,必须是在这四个小时以内。
很显然,唐大唐伯真也想通了这个关键,“申时到戌时之间,有谁来过你们碧霞院吗?”
碧霞院幸存的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显出了明显的迟疑。
终于,一个丫鬟将头埋到双手中,用近乎蚊讷的音量回答:
“就……就只有一个小厮来过……说是……四少爷的人,给、给小姐带了一封信……”
唐四:“!!!”
他猛然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来,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两步冲到了那丫鬟身前,抬脚就踹在了那女孩肩头,将人踹翻了过去。
“一派胡言!!我昨日根本没派人给你家小姐送信!!”
他厉声喝道:
“说!是谁指使你污蔑于我的!!?”
那小丫头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两个跟头,不敢喊疼,挣扎着爬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砰砰地不停磕头。
“你就算打死她也没用。”
唐二唐仲安在旁发出一声嗤笑,“打死她,倒还显得四弟你心虚了。”
沈莳:“……”
他抬头去看唐四,视线不其然和唐雄、唐大、唐二碰到了一起。
而被所有人瞩目的唐四唐季庭则焦躁万分,只恨不能指天发个毒誓证明自己的无辜。
即便无法开口,但在场的几名玩家在这个瞬间已然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而同时一并被得到确认的,是众人对唐四的怀疑。
可以说,要是没有别的证据出现,保持这个状况到投凶时刻的话,唐四唐季庭至少会拿到六个玩家中的三票,几乎就是死定了。
不过沈莳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事实上,他心中已然有了凶手的人选。
只可惜现在他的证据还不充分,而且有太多解释不通的疑点,因此沈莳并不打算现在就揭发对方的身份。
“不管怎么样,先让欧阳大夫给刁小姐和侍女验尸吧。”
沈莳适时岔开了话题。
唐雄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因死者是未出阁的妙龄少女,众人验尸时不好在场,只能挪到旁边的花厅等待欧阳神医的尸检结果。
“对了,唐老爷。”
沈莳忽然像想起什么,提醒唐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最好把三少爷也请来,让他听听情况。”
唐雄的脸色显得更阴沉了。
不过他承认沈莳说得有理。
于是他吩咐手下一个执事到灵慧院去,将唐三唐叔扬也叫来。
临出门时,沈莳拉住欧阳神医,凑到他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欧阳神医睁大眼,露出了一副“你忒么在逗我”的表情,“这、沈少侠……这似乎不太好吧?”
“这非常重要。”
沈莳神情严肃,寸步不让,对欧阳神医强调道:“请务必帮我这个忙。”
欧阳神医沉默了许久,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了沈莳的请求。
巳时半,即早上十点。
欧阳神医验尸完毕。
他走进隔壁花厅的时候,唐雄和他的四个儿子都在,连带沈莳和一众有头脸的管家执事,气氛凝肃得仿佛在开武林大会。
“长话短说吧,刁小姐和侍女的死因并不相同。”
欧阳神医直接说了结论。
这消息令所有人都震惊了。
“欧阳大夫,你这是何意!?”
唐二唐仲安“蹭”一下站了起来,“什么叫死因并不相同?”
欧阳神医秉承一个业务能力上佳的医务工作者的基本素养,表情沉静,语气淡然,解释起专业问题来清晰明了,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他告诉众人,刁小姐和她的侍女已死了有半日了。虽无法确定具体的死亡时间,但毫无疑问是昨晚遇害的。
而刁小姐的致命伤是在她后背上的吹箭伤,箭头上淬了剧毒,中箭后很快便断了气。
所以刁湘竹身上的刀伤是在死后才被划的,这点也与先前两次凶案的情况相同。
“这么说,刁小姐的死因和唐稚宁唐小姐一样咯?”
沈莳确认道。
“是的。”
欧阳神医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至于那小侍女,虽然也是中毒,但毒药的来源却很奇特。”
随后,欧阳神医告诉众人,他发现侍女的鼻腔里黏着着一些白色的粉末,应是某种剧毒的烟雾留下的痕迹——换而言之,小侍女是吸入毒烟致命的。
“去!”
唐雄闻言,左手用力一拍轮椅扶手,对管家说道:“派人将碧霞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一遍,搞清楚那小丫头是怎么中毒的!”
管家领命去了。
沈莳又问:“也就是说,小侍女也是中毒死亡后才被吊起毁尸的咯?”
欧阳神医肯定地一点头。
“那么,那只小猴子呢?”
沈莳没有忘记这个案子的最后一个受害者。
“猴子?”
欧阳神医一耸肩:“那猴子倒是直接被勒死的。”
他做了个双手打结交叉的动作,“就那么一只小玩意儿,随随便便一勒就断气了,对吧?”
“……”
沈莳点了点头,把对此事的疑问暂时压在心底,准备和他家吴景澜哥哥独处时再细细讨论。
欧阳神医的尸检结果到此为止。
他当年因为卷入江湖纠纷惹过很棘手的仇家,被迫投靠唐门,成了这里的门客。
现在眼见麻烦又起,他深知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只想明哲保身,压根儿不想掺和,在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之后,便很自觉地告辞了。
临走前,欧阳神医悄悄将一张字条塞给了沈莳。
里面有沈莳先前偷偷向他咨询过的某个很尴尬的问题的答案。
沈莳揣上纸条,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瞅了瞅里面的内容。
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上面只有七个字:
【刁,在室;婢,孕三月。】

第187章 5.诡影唐花-34 凶手不是“吊死鬼”
欧阳神医离开以后, 唐雄屏退了一干执事,只留下他的四个儿子,还有沈莳这个不姓唐的外人。
事实上,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门儿清。
——他们六个,全是这场剧本杀里的玩家, 而真凶就隐藏在他们之中。
“沈少侠, 对昨晚发生的凶案,你有何看法?”
唐雄已默认了沈莳“侦探”的身份,于是直截了当地询问他的意见,“你不认为凶手是‘吊死鬼’, 对吗?”
沈莳点了点头。
“我不认为凶手是‘吊死鬼’的理由有三。”
他环视众人,缓慢而清晰地解释:
“其一, 凶手对唐门内部情况过分熟悉。连索道那么隐秘的路径都一清二楚的家伙,我不认为他是外来者。”
他顿了顿,“其二, 凶手杀人的方法太‘唐门’了, 毒箭、毒药、□□、暗器。凶手甚至没有近距离对三位被害者动过手。”
说道这里, 沈莳看向唐雄, “我想,二十五年前的‘吊死鬼’,一定不会如此心慈手软,对吧?”
唐雄“嗯”了一声。
在唐雄, 或者更准确的说, 是“唐雄”的玩家接收到的“前置剧情”里,确实有二十五年前的那场正邪大战的记忆, 以及与真正的“吊死鬼”有关的情报。
他知道的吊死鬼,是一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疯子。用现在的话来说, 就是个愉悦犯。
吊死鬼杀人只为取乐,是以当年虐杀女性的时候,总是向猫抓耗子一般尽情玩弄够了,才用最残忍的方法将她们杀害后吊起来。
但发生在唐门中的几桩命案,女性死者死前都没有受太大的折磨,那些狰狞的伤口全都是死后才划上去的。
更何况不管是沈玉、唐稚宁还是刁湘竹,又或者是那两个倒霉的小侍女,都只是不会武艺的柔弱女子罢了,若遇到真正的“吊死鬼”,根本连三十秒都苟不住,对方没理由要谨慎到改用毒药才对。
只要对现代犯罪学有些粗浅的了解,基本上都会知道一个常识,那就是一个连环杀手很大概率会遵循某种规律作案。
这规律包括凶手对被害人的选择、行凶的手法、处理尸体的方式等等。
即便过了许多许多年,这些规律也不会轻易地改变——若是改变了,那么要么就是凶手遇到了不得不改变的情况,要么根本就是出了冒牌货。
对此,唐雄无可辩驳。
“最后,还有其三。”
而沈莳仍在继续:
“其三,就是至今在我们面前现身的吊死鬼,都显得太过刻意了。”
“什么意思?”
唐四唐季庭深深地蹙起眉,“我记得沈少侠你确实与那鬼面黑衣人打过几次照面,对吧?”
“嗯。”
沈莳点头:
“正因如此,我才认为那鬼面黑衣人并非二十五年前逃脱的‘吊死鬼’。”
唐大唐伯真问:“此话怎讲?”
沈莳笑了笑,回答:“自玉儿死后至今,唐老爷已多次派遣人手,将唐门上下、前山后山搜了个遍,却从来未曾寻获吊死鬼的踪影,没错吧?”
唐四唐季庭立刻抢辩:“或许是因为吊死鬼武功高强,每次都能避开巡逻队呢?”
“巡逻队逮不住人确实不奇怪,但连一点儿有外人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那就很不正常了。”
沈莳回答:
“只要是个活人,就必须吃喝拉撒。若真有吊死鬼隐藏在唐门地界之中,难道他还能每回都在巡逻队来搜检时卷着铺盖跑路吗?”
“……”
唐四张了张嘴,似想反驳,又憋不出一个足够充分的说辞。
沈莳笑了笑,“再说了,真正的吊死鬼若是活到现在,也是个年过半旬的老者了,且我听闻他修炼邪功走火入魔,面容扭曲丑陋。这样一个面相怪异的老者,怕是很难混入门人之中,对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连唐四都要承认沈莳说得有理。
唐大唐伯真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那定是有人冒充成二十五年前走脱的‘吊死鬼’行凶,企图将罪名推到他身上!”
沈莳一颔首,“嗯,我也是如此认为。”
“可是那鬼面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唐二唐仲安说道:
“沈少侠,你确实遇到鬼面黑衣人了,还不止一次,是吗?”
沈莳回答:“我一共遇到了他两次。”
“那就奇怪了……”
唐二低声嘟哝,“既然凶手不是‘吊死鬼’,那鬼面黑衣人又是打哪儿来的?”
沈莳笑了笑,若无其事地丢出了一个惊雷:
“在交手时,我发现鬼面黑衣人的武功很是高强,我与他对了数十招,始终分不出胜负。”
唐大唐伯真面露惊诧,“以沈少侠你的武功,竟然与那人难分伯仲吗?”
他的目光坦然地扫过自己的三个弟弟,意味深长地道:
“那凶手只能是个高手咯!”
唐大自己是个瘸子,人尽皆知。因此他说出“高手”这两个字的时候,一点都不心虚。
唐二唐仲安一愣,随即立刻领悟了大哥的意思,连忙自辩:“我生病以后已疏于练武许久了!”
连唐三也不得不哑着喉咙,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烧伤后……经脉尽毁……”
至于唐门家主唐雄,论武功,这人比他的三个儿子还不堪,因为他中风后半身不遂,只能坐轮椅。
众人把目光集中到了唐四的身上。
“都看着我做什么!!?”
唐四唐季庭一张脸涨得通红,拍案而起,再顾不得维持那浮于表面的塑料兄弟情,“我功夫是比你们这几个窝囊废强那么一点,但若光论武功,咱们唐门的功法与清风流云剑相比,还是差了一截的吧!”
他伸手朝沈莳一指:“凭什么认为我能跟他打个平手 !?”
唐四越说越气,几乎要失去理智了,恶狠狠地盯着沈莳,“再说了,沈时云,你凭什么认为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唐四的问题非常尖锐,态度也十分暴躁,沈莳却一点没被他的激动所感染。
“确实。”
沈莳微微一笑,环视花厅里的五人,“所以为了找出真凶,我认为还是将疑点与线索梳理一番为好。”
“四弟,不要激动。”
唐大唐伯真名为帮腔,实则煽风点火,“毕竟若是清清白白,又何须畏惧呢?”
唐四唐季庭被噎了个倒仰,又实在想不出反驳之语。
这时唐雄也开口让他坐下,他没有办法,只得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不再言语了。
唐大轻蔑地瞥了庶弟一眼,看对方那一副仿佛斗败公鸡般颓唐的模样觉得十分解恨,虽竭力控制,唇角仍微微翘了起来。
他掩饰似地咳嗽了一声,转向沈莳:
“对了,沈少侠,你认为刁小姐确实是在前山遇害的吗?”
沈莳想了想,点头,“就目前的线索而言,应是如此。”
唐大眼珠一转,“至于刁小姐那个小侍女,是死在后山别院的碧霞院里的吧?”
他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难道凶手是先在前山杀了刁小姐,又到后山去杀了那小侍女的?”
唐二唐仲安忍不住杠了一句:“为什么不能是先杀小侍女,再杀刁小姐呢?”
唐大一耸肩,“二弟你说得对,的确有此可能,是为兄疏忽了。”
玩到困难级副本的都是经验丰富的高玩了,对如何盘案情驾轻就熟,很快就能抓到重点。
根据飞虹桥守卫的证词,刁小姐刁湘竹在昨天晚上七点左右经过飞虹桥,从后山前往前山。
而根据碧霞院的粗使婆子所言,她们也是在差不多七点的时候就着加了料的汤吃饼,然后睡了个人事不知的。
如此说来,起码在昨晚七点以前,这两个受害人还活着。
一旦想通这点,唐雄立刻再把飞虹桥的守卫给喊了进来,逼问他们昨晚都有谁从飞虹桥经过。
两个守卫苦思冥想,终于列出了一个详细的名单。
据二人所言,除了刁小姐之外,昨日经过飞虹桥的——无论是从前山往后山,还是自后山往前山的——都是唐门里的熟面孔,多是负责联络两边事宜的执事和婆子,还有送菜送肉的小厮什么的。
至于说在刁小姐刁湘竹之后,到今晨换班为止,再通过飞虹桥的,就只有在戌时半——也就是晚上八点左右——返回别院的两名执事夫人而已。
“……”
这下子,问题就很清楚了。
凶手没有走飞虹桥,走的便必定是横贯悬崖的铁索。
“现场留下的血迹也能说明这点吧?”
唐大唐伯真道:“血迹从刁小姐被吊死的地方一路延伸到前山铁索处,又出现在对面后山,最后消失在碧霞院外……”
他摸了摸下巴,“这会不会就是凶手的行动轨迹?”
“如果这是凶手故布疑阵呢?”
唐二唐仲安谨慎地提出了异议:“若是凶手分别从两头反方向留下血迹,也能做到这个效果吧?”
沈莳却在这时摇了摇头,“不,这应该不可能。”
他向唐二解释道:
“因为我在铁索上也发现了血迹。而且,从血滴落地的方向来看,留下血迹之人应当的确是从前山往后山移动的。”

第188章 5.诡影唐花-35 血迹与毒药
沈莳先前曾经因为机关阁双桅间里的血迹问题, 向吴景澜请教过有关血液流体学的知识。
虽然只是一些粗浅的入门级常识,不过在这种时候已经很有帮助了。
在刁小姐凶案现场留下的血滴,彼此距离基本相等, 且每一滴都拖着一条“尾巴”,像一颗朝着特定方向坠落的流星, “彗尾”的朝向便是血滴运动的轨迹。
沈莳仔细观察过, 那些血滴几乎都有同样的“尾巴”,且朝向一致,显示留下这些血迹的人应该是自前山往后山移动的。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