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皇子的男妻—— by初七见喜
初七见喜  发于:2023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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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福说你日日闷在书房看书,你可以出去游玩,本王不会限制你出府。”
他之前只吩咐了暗卫调查云清的身世,那天从武成伯府回去后,贺池便吩咐暗卫重新去调查。
云肃瞒得好,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暗卫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去找蛛丝马迹却容易得多,最后连武成伯以外祖父一家威胁云清、让他妥协嫁人这件事都查出来了。
按理来说这桩婚事两人都是受害者,贺池并不亏欠云清什么,但或许是云清对外祖一家的维护打动了贺池——他还是心软了。
后宅女子除了出去做客,平日里基本是不出门的,守着丈夫、婆母、儿女,便是她们生活的全部。
云清虽是男子,进了后宅便也要遵守后宅的规矩,只是贺池本身便不是守规矩的人,他向来想做什么便做了。
云清愣了愣,他心思玲珑,转瞬便明白了贺池的意思。
他的脸上绽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多谢王爷。”
贺池移开眼神,冷着脸“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掀帘下了马车。
两人这次共同出行是为了伴驾春猎,除了他们,还有不少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队伍蜿蜒,浩浩荡荡。
行了大半日,才终于到了皇家围场。
围场包含了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在地势平缓处修建了行宫。
行宫虽大,却远比不上皇宫宽敞,再加上这次春猎来的人数众多,最终分给瑞王府的也只有一个不大的院子。
这也意味着,云清和贺池只能住在一起了。
元福公公刚指挥下人把行李安顿好,便有宫人过来通知要开宴了。
瑞王府分配到的住处虽然离主殿很近,但等两人到的时候大殿里却几乎已经坐满了。
主位空悬,皇上还没到,众人都在寒暄聊天。
云清和贺池甫一进门,大殿里便倏地安静下来。
虽然很多人在大婚之日便已看过热闹,但这头一桩的新鲜事怎么会这么容易看腻,众人且还好奇着。
两人脚步不停地往里走,众人也很快恢复了正常,只是余光都时不时扫过他们。
云清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暗纹锦袍,相比于成亲那日的红妆,显得更加温和俊美,几个未出阁的小公主都没忍住悄悄看他。
云清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打量,并不放在心上,可这其中却有道目光像是滑腻腻地黏在他身上一样,让他极不舒服。
他入座后才循着那道目光看过去,却对上了恒王贺源的眼神。
几个成年的皇子都带了王妃,座位是按照皇子的排序安排的,贺源在左上首,他的下方依次是贺澜和贺泓,然后才是贺池和云清的位置。
见云清看过去,他不但没有闪避,反而对着云清露出个笑来,云清几不可查地皱起眉,顿了顿才移开视线。
贺池发现云清看着上首,似乎也察觉到什么转过头看去,贺源却已经收回了目光。
“皇上驾到——”
承安帝的到来打断了这场眼神交锋,众人均起身行礼。
“众爱卿平身。”
承安帝脸上带着笑落座主位,这次春猎伴驾的嫔妃是苏贵妃和娴妃,分坐在皇上左右两侧。
苏贵妃年近四十,看起来却宛如三十出头,保养得极好。她生了双细长妩媚的眼睛,一身石榴红宫装更衬得她婀娜娇艳。
娴妃则是如她的封号一般,五官温婉大气,穿着一身绣翠蓝竹叶暗花宫装,整个人的气质也显得娴雅温柔。
皇后自从太子去世后便渐渐地不理后宫之事了,成日里只在宫殿里礼佛。
皇上命苏贵妃和娴妃协理六宫之事,娴妃性子娴静、不喜争抢,因此实际上后宫之事现在都是苏贵妃做主。
云清垂下眼,苏家势大,也难怪贺源如此有恃无恐。
宫人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上菜上酒。
“如今在宫外,众爱卿不必拘礼,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可得让朕好好看看儿郎们的风采。”
众人齐声应是,年轻一辈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都卯足了劲儿想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
只有贺池一脸兴致缺缺,一口饮尽杯中酒后又伸手让一旁的宫人斟酒,一杯接着一杯。
冷不防却听到身旁传来一道温柔清冽的嗓音,同时桌上的炙烤鹿肉也被往自己面前推了推。
“王爷先吃点东西垫垫再饮酒吧。”
贺池举杯的动作一顿,最终还是很给面子地拿起筷子搛了一片放进嘴里。
云清见他听劝,便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
在路上行了大半天,中午也吃得凑合,他这会儿也饿了,埋头吃得很香。
大殿右手边坐的都是朝中大臣,云清吃到一半,一抬眼便见便宜弟弟云涵在对面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云清嘴里嚼着鹿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云涵便突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低下了头。
他往身旁看去时贺池已经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云清凑近了些,笑着道:“多谢王爷。”
众人都用余光观察着他俩,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不少人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都说瑞王对这男王妃极不满意,连回门都是敷衍了事,可现下看来却又不像那么回事,这亲热劲儿可是多少男女夫妻都没有的。
贺源收回目光,嘴角挂着嘲讽的笑,还以为老八真是什么正人君子,放着这么个尤物在面前都不为所动,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装相罢了。
宴席没持续多久便散了,云清却已经半醉了。
他总共就喝了三杯,还是众人举杯敬皇上的时候他跟着一起喝的。
云清没想到换了个身体酒量竟然这么差,他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发现事与愿违。
头更晕了。
贺池转头想叫云清一起离席,却见他一双眼睛水雾迷蒙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醉酒的晕红,嗓音也染上了黏意。
“王爷,我头晕。”

第7章 醉酒
行宫的廊道没有点灯,元福公公打着灯笼走在前面照明,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由为云清捏了把汗。
贺池本来扶着云清出了宫殿后便想把他交给内侍,谁知云清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不仅没有找回神智,反而因为怕冷整个人都贴到了贺池身上。
周围鸦雀无声,宫殿外没走远的人都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等着看戏。
元福公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他家王爷大庭广众之下把王妃扔出去。
贺池下意识伸手握住云清的手腕就要掰开,云清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贺池一眼,软着嗓音喊了声疼。
贺池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松开了云清的手腕,伸手揽住了他。
回住处的路不算远,但云清喝醉了身上没力气,再加上他因为冷死死地贴着贺池,人叠人的姿势实在走得艰难。
走到一半,贺池便忍无可忍地把云清从他身上撕了下来。
“站好!”
低沉的嗓音又冷又凶,跟在后面的下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元福公公心道终于来了,回身正想帮忙接住软绵绵站都站不稳的王妃,却见他家王爷一脸冷酷地皱着眉弯下了腰,伸手兜住云清的腿弯把人抱了起来。
元福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压下心里的震惊,转身继续为两人掌灯照明。
云清缩在贺池怀里,因为不满皱起的眉也舒展开来,他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两句,便伸手抱住了贺池脖颈,乖乖地贴在他颈侧没了动静。
贺池身体一僵,感受到脖颈处温热的吐息,加快了往回走的步伐。
回到住处,房间里已经烧好了炭盆,十分温暖。
因此贺池把云清放到床上后他也没有挣扎,只掀起眼皮看了看贺池,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贺池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床上呼吸均匀的云清,半晌没有动作。
元福公公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奴才让人来伺候王妃洗漱吧?”
贺池点点头,径自去了屏风后沐浴。
元福公公松了口气,赶紧招手让端着热水的小太监上前来伺候。
等贺池洗完出来,内侍们也已经帮云清擦洗干净换好寝衣了,元福公公见贺池没有别的吩咐,便带着人退了出去。
贺池看着在床内侧沉沉睡着的云清,良久之后终究是掀开被子上了床。
贺池听着耳边的呼吸声有些失眠,记忆里除了很小的时候生病母妃照顾他哄他睡觉,便再也没有过和别人同榻而眠的记忆。
好在云清睡相很好,渐渐地,贺池也在云清轻缓的呼吸声中睡了过去。
梦里的情节总是杂乱无章。
一会儿是程大将军身披铠甲凯旋归来的场景,一会儿是程昭在院子里舞剑,院子边的回廊下坐着个小团子,拼命地拍着巴掌给娘亲捧场,两只小胖手都拍红了还咯咯地笑得开心……
画面一转,眼前变成了血流成河的战场,程大将军和小程将军打败了延军,重伤延国王上,却在回越燕关的途中遇到伏击,全军覆没。
两位将军浑身浴血,身上插满了羽箭,死不瞑目。
贺池拼尽全力想冲上前救人,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画面再转,又变成了种满鲜花的昭阳宫,尤带病容的程昭站在窗边,对着在院子里摘花的贺池斥骂道:“小混球,你给我住手!”
贺池虽然被母妃骂了,心里却很开心,觉得母妃应当很快就能好起来,像以前那样拎着他的耳朵教训他。
可这样鲜活的程昭却很快枯萎下去。
快到刚满十三岁的贺池还没反应过来、还没能从外祖父和小舅舅战死疆场的悲伤中走出来,便猝不及防地又失去了最疼他的娘亲。
这日天气晴朗,贺池下了学便往昭阳宫奔去,可不知为何,偌大的宫殿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他快步跑向母妃的卧房,却见昭阳宫的下人从屋内到屋外跪了一地。
贺池不敢相信脑海里的那个可能,他想拨开挡在面前的宫人进屋去看娘亲,却发现拨开一批之后还有一批。
不管他怎么用力,他面前总是挡着一群人,他怎么也进不了屋,怎么也见不到程昭……
“母妃——”
贺池满头大汗地醒过来,剧烈的喘息回荡在耳边,梦里的无力感和悲痛感还十分清晰地残留在身体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抽离出来。
贺池正打算起身倒杯水喝,却突然发现哪里不对。
若有似无的呼吸吹拂在颈侧,右侧身体被压得严严实实。
贺池侧过头,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让他得以看清云清的睡颜。
月色的映照下他的肤色显得更加瓷白,脸上的每一处都生得十分合宜,从这么近的距离看也找不到一丝瑕疵,眼睫浓黑,盖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漂亮得像幅水墨画。
不属于自己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寝衣传递过来,暖烘烘的,如坠冰窟的心似乎也慢慢变得温暖起来。
贺池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小心地把他挪开。
他起身到桌边倒了杯凉水灌进肚子,心头憋闷的感觉才舒缓了些许。
他又站了半晌,才转身回到床边。
床上的人因为失去热源已经缩回去蜷成一团,贺池掀开被子躺了回去。
没过多久,身侧的人又慢慢地挪了过来,像一只遵循本能取暖的小动物般紧紧地挨在他的身侧。
贺池伸出手臂,他便顺势挤了进来。
怀里温热柔软的身体让贺池暂时忘记了从梦中醒来的空寂感,他闭上眼,沉沉睡去。
晨光熹微,云清眼睫微颤,慢慢醒了过来。
一夜好梦,他惬意地把脸埋进枕头,打算再赖会儿床。
只是枕头的触感却不太对劲。
暖暖的、软软的、弹弹的,云清睁开眼,脑袋发懵地看着眼前□□的胸膛。
抬头看见贺池的脸,他才清醒过来松了口气,只是昨天的记忆停留在了宴会上,后面他是怎么回来的,怎么换衣服的,他一点也不记得了。
云清头疼地闭上眼,这具身体的酒量也太差了。
闭上眼后身体的触感便越发清晰,两人的上半身紧紧地贴在一起,热度从贺池身上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云清平日里睡醒后总是手脚冰凉,今天却被包裹得暖呼呼的。
不愧是十八岁的少年人,火气旺得比汤婆子还好用。
云清在心里感慨了一番,面不改色地把有些冰凉的脚也挪到了贺池小腿上。
直到云清的脚也被暖热,贺池才颤了颤睫毛慢慢醒来,他下意识把怀里的人拢了拢,就听见一道带着笑意的清冽嗓音响在耳边。
“别睡了王爷,该起了。”
贺池皱着眉睁开眼,却见云清笑盈盈的脸就在咫尺之间。
贺池一惊,瞬间坐起身来,怀里的人也因为他的动作滑落在一旁。
云清躺在被褥间,抬头看着贺池好笑道:“我被王爷当抱枕抱了一晚上,王爷怎么表现得好像是被我占了便宜一样?”
贺池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少自作多情。”
明明是他先蹭到自己怀里的,竟然恶人先告状!
云清饶有兴致地盯着贺池发红的耳根,没想到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纨绔王爷竟然这么纯情。
“王爷王妃可是起身了?”
元福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云清应了一声,元福公公推开门带着人进来,伺候两人洗漱更衣。
贺池若无其事地起身,没再搭理云清。
云清笑了笑,也跟着起身洗漱更衣。
今日要进行狩猎比赛,贺池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头发高高挽起,用玉冠固定,袖口用黑色护臂束起,端的是英姿飒爽。
云清不用上场,却也应景地穿了一身月白色劲装,腰身被一掌宽的束腰紧紧束起,劲瘦修长的小腿包裹在靴子中,是与平日里宽袍大袖的翩翩公子截然不同的利落好看。
元福公公对着两人一顿夸奖,云清笑着看了看贺池,也跟着称赞道:“王爷确实是俊美无双。”
贺池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卧房。
元福公公有些忐忑地看了眼云清,云清却笑容不变地提步跟在了贺池后面,不出所料地看到了贺池红红的耳朵尖。
行宫后方有一片极大的空地,可供骑射比赛或比武所用。
此时场地上站满了王公贵族的子弟,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两名侍卫合力抬上来一头雄鹿放在空地上,雄鹿的腿被绑在一起,却还在使劲挣扎,精力充沛,明显是刚捉不久的猎物。
两人得到示意后割断了绳子,雄鹿立即翻身站起,发力往山林的方向奔跑。
承安帝骑马立于人前,张弓搭箭。
“咻——”
弓弦的震颤仿佛响在耳边,云清定睛看去,就快要跑进山林的雄鹿已然倒下。
众人齐声叫好,承安帝把弓箭扔给旁边伺候的宫人,朗声笑道:“去吧,儿郎们!”

第8章 受伤
今日的比赛是皇上为了考较皇子和官家子弟设立的,若能拿到头名,便能得到价值不菲的奖励。
在场的都是达官贵人之子,看中的自然不是物质上的奖赏,最重要的还是皇上的赏识。
众人蓄势待发,承安帝话音落下,便纵马飞速地没入了山林。
场地边缘靠近行宫的方向修建了亭子,未参加比赛的家眷和朝中大臣便在此处休息。
若是有人猎到体型较大的猎物,便会派人先送回来,有宫人专门负责收纳整理猎物,每有一件猎物送回来,便有宫人大声唱和。
“王裕王公子猎得公鹿一只——”
云清看到有位大人捋着胡子满脸笑容,便知道这位就是王裕的父亲王大人了。
期间也有贺池的猎物送回,不过频率适中,算不上拔尖。
云清知道贺池不在乎头名,他也没什么压力,便坐在亭子中吃吃喝喝,听着众人闲聊,很是惬意。
暮色渐沉,狩猎的队伍都渐渐返回了行宫,不少人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想来收获颇丰。
云清所在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策马回来的每支队伍,却一直没能等到贺池的身影。
直到天光彻底暗了下去,场地中央已经架上了篝火,贺池还是没有回来,云清的脸上也染上了担忧。
天已黑透,皇上命人清点人数,很快便有了结果。
所有的队伍都已经返回──除了瑞王所带的队伍。
一旁待命的御林军很快被派了出去,马蹄声响,他们如一条火龙没入山林,在翻过一个小山坡后失去了行迹。
云清搜索之前的记忆,未时之后贺池的队伍便再也没有人运猎物回来了,若是真发生了意外,那距离现在或许便已经过去两到三个时辰了。
虽然知道按照原书剧情贺池几年后都还活蹦乱跳,这个时候理应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可他这只穿进书里的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不知道原来的剧情会不会因此发生改变……
云清抬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山林,心一点点沉下去。
承安帝沉着脸坐在上首,苏贵妃和娴妃见状也不敢多话。
宗亲大臣们都是老狐狸,脸上都带着和皇上如出一辙的焦急担忧,年轻的公子们就不同了,虽然不敢出声,却仗着坐在后排皇上看不到,没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嘴脸。
满京城被贺池揍过的纨绔多了去了,吴礼茂左右看看,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对上眼神,脸上都露出了解气的笑。
谢江知满脸焦躁,之前他想请命和御林军一起去找贺池被父亲一把拦下,现在也只能坐在这里干着急。
气氛凝滞,宽阔的场地里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几声动物的啼叫。
突然,视线所及的林间出现了一点火光,火光越来越多,组成了一片星星点点的光网,向着行宫所在的方向驰来。
云清站起身来,伸手握住了亭边的栏杆,眼睛紧紧盯着林间的那片光点。
近了,快到了。
连绵的光点终于来到了山林边缘,打头冲出的马匹上载着一身黑衣的少年,黑衣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云清却借着火把的光亮辨认出了少年的身型。
正是贺池。
云清陡然松了口气,脸上也终于露出轻松的神色来。
承安帝身边的大太监也认出了贺池,尖着嗓子报喜。
“皇上,是瑞王殿下!瑞王殿下平安回来了!”
承安帝的脸上这才由阴转晴,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看上去仿佛真的是一个爱子极深的父亲。
云清把他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心下沉思。
就算他熟知原书的内容,却也猜不透这位帝王对贺池的真实态度。
似乎极宠爱看重,却又应了苏贵妃的建议给他娶了男妻,可若说是捧杀却也不像,贺池没有外家,捧杀他也没有动机,总之处处透着别扭。
这也是男主贺澜从始至终都没敢彻底把贺池排除威胁的原因。
帝王的心思让人捉摸不住,连男主也没能猜透。
转眼间马队便到了近前,众人这才发现,除了去接引的御前侍卫外,贺池所带的侍卫几乎人人都挂了彩,许是马匹在路上折损了,有好几人都是与别人共乘一骑,外袍染血,看起来很是惨烈。
御林军统领下马单膝跪地,向承安帝复命。
他们刚转过第二个山头便遇到了瑞王一行人,只是把他们接引回来,虽然没捞到功劳,但也总比找不到人受罚强多了。
承安帝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贺池下了马,拱手向皇帝说明情况:“父皇,儿臣追击鹿群时不慎遭遇狼群,是以回来晚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众人却是震惊。
围场山深林密,最里面的深山里不乏有虎豹豺狼这些猛兽,但是狩猎比赛每人能带的队伍不过十来号人,并不会去深山里冒险。
若是碰不到猛兽可能空手而归,若是碰上了却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风险太大,大家都想夺魁,不会去走这条路。
不管瑞王是铤而走险还是真如他所说碰巧遇到,他竟然面对狼群还能全身而退,众人咋舌之余心里不免嘀咕,这运气当真是好……
承安帝自然没有责怪贺池,反而很是关心了一番,听说贺池受了伤,当即便要宣太医过来看伤。
贺池阻拦道:“儿臣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自己回去找太医看看便是,不必为儿臣耽搁晚宴。”
承安帝便也没有强求,让人将太医都宣到贺池的院子里,贺池谢恩后便带着属下亲兵退了下去。
既然瑞王已平安归来,晚宴便继续照常举行。
场地里燃起篝火,宫人们早已经把今日的猎物处理好,呈上来在现场烤制,烤肉十里飘香,和平日里贵人们精细的膳食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云清却无意留恋满场的觥筹交错,他向皇上告罪之后便快步离开了凉亭,向他和贺池的住处走去。
云清赶到时贺池也才安顿好亲兵回到卧房,他走到贺池身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不由得有些急切地问道:“王爷伤在何处?”
贺池看着他上下打量自己身上哪里有伤口,眸子里都是真切的担忧,应了一句:“肩上被挠了一下,不碍事。”
赶过来的太医正好听到这句话,连忙接话道:“怎么会不碍事?狼爪不洁,若邪气入体则无药可医!”
云清知道所谓的邪气便是后世的破伤风,在这个时代堪称绝症,见贺池不当回事,他一把将贺池按坐在软榻上,对老太医道:“劳烦您了。”
老太医有些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王妃不用这么说,这都是臣等的分内之事。”
贺池瞪了云清一眼,却没多说什么,太医小心地将伤口上的布料揭开,云清这才得以看清贺池的伤口。
四道抓痕从肩膀划向胸口,边上的两道稍轻,中间的两道却很深,伤口狰狞,皮肉翻起。
贺池穿的黑衣,云清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黑衣早已被血浸湿了。
他有些不忍地偏过头,不敢想象伤口有多疼。
贺池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他看着云清的模样,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
太医拿出酒,对贺池道:“王爷,老臣要用药酒冲洗伤口,您忍着些。”
贺池点点头,侧头看着一片狼藉的伤口,眼神平静。
烈酒甫一碰上新鲜的伤口,疼痛骤然爆发,贺池猛然绷紧了身体。
在酒精的刺激下,已经凝固的伤口再次有鲜血流出,贺池眸色黑沉,盯着伤口一声不吭,下一瞬却眼前一黑,一双带着凉意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贺池一怔,转瞬便认出了这双手的主人。
好闻的冷香气充斥在鼻端,赶走了掺杂着血腥味的酒气,或许是熬过第一下之后感觉麻痹,伤口处的剧痛似乎也减少了些许。
老太医手脚利落,冲洗完伤口后便洒上药粉包扎,直到雪白的纱布一层层盖住狰狞的伤口,云清这才松开贺池。
老太医见多识广,并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一边动作一边对云清叮嘱道:“金创药每天都要换一次,若是王爷出现高热的情况,便立即派人来传唤老臣。”
“伤口不可沾水,这几日不可食辛辣、生冷之物……”
云清一一记下老太医的叮嘱,老太医收拾好药箱,元福便极有眼色地上前来接过药箱送他出去。
屋里只剩下云清和贺池两人,贺池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云清看着他□□的胸膛,去衣箱里拿了件外袍披在他身上。
贺池回过神,垂眸看着身上的外袍道:“我不冷。”
云清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疼吗?”
贺池摇了摇头,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贺池突然开口道:“我把狼全杀了。”
云清一怔,他本来正在考虑要不要问问具体的情况,这件事一看就不寻常,贺池不可能特意去猎狼,若说是意外……可据他所知,二十年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意外。
他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贺池在说什么,原来他们并不仅仅只是全身而退,他们还把狼群全杀了,可贺池在皇上和众臣的面前并没说出这件事,也没有把狼尸或狼皮带回来算做他们的猎物,便足以证明他是刻意藏拙的,可现在他却告诉了自己……
云清转过身,看着贺池的眼睛问道:“王爷可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贺池顿了顿才开口:“那群狼是被驯养的,我们的马匹上被人动了手脚,放了引狼的香。”
果然如此,云清追问道:“那王爷可知是何人所为?”
贺池向来冷淡的表情也带上了讥诮:“还能有谁?自然是本王的几位好皇兄。”
“前些时日有人上书请父皇给我赐封出京,可父皇没同意,便有人担心父皇属意于我……”
云清心中一动,试探道:“那王爷怎么想,可愿意去封地?”
贺池深深地看他一眼,“王妃觉得呢?”
两人四目相对,云清终于确认,贺池一定不是像书中描写的那种纨绔。
他骗过了所有人,甚至连原书主角都认定他是个草包,现在却在他的面前主动露出端倪。
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这一世,终究是要不一样的。
“王爷,水已经烧好了,可以沐浴了。”
元福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贺池应了一声,元福公公便带着拎着热水的宫人齐齐走了进来。热水兑好,贺池便去了屏风后沐浴擦洗。
云清坐在软榻上听着内室传来的水声,他心里清楚,这是贺池对他的试探,想来那日在马车里的对话贺池其实放在了心上,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云清垂下眼,轻笑了一声,他果然没有选错人。

第9章 下药
贺池沐浴出来,云清正坐在桌前等他,桌上已经摆好膳食,放眼看去,都是清淡好入口的菜色。
贺池在餐桌边坐下,两人没用晚饭,磨蹭到现在都饿得狠了,便都没有说话,沉默地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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