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by作者:荒山渡 完结
荒山渡  发于:2023年06月20日

关灯
护眼

但江言秋本就算不上好的心情却因此更烦闷了,回到家也没兴致再捣鼓什么,呆坐了半天后换了套衣服出门了。
他决定试探一次,弄清楚他是不是只对余晏这样。
灯红酒绿,江言秋倚着吧台,漫不经心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时不时抿上一口小酒。
有人在他身旁落座,江言秋抬眼,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眉眼俊朗,鼻梁高挺,右耳处戴了颗黑钻石耳钉,很是明媚耀眼。
注意到江言秋投过来的打量的目光,对方展颜一笑,问道:“一个人?”
江言秋不置可否,那人便又进一步试着打开话题,言语间毫不掩饰想约他的信号。见江言秋一直没表态,对方又悄无声息覆上他放在吧台上的手。
江言秋皱眉,下意识想躲开,但注视着那张帅气的脸,他心念一动,按捺住了。
余晏在晚上九点下了飞机,他的工作提前结束,临时改签赶了回来,想着找江言秋好好谈一谈,几天不见,他其实也很想念。
到了家却没看到人,打电话也没接,最后问了一圈人才知道有朋友一个小时前在酒吧看到过江言秋。
听到这个回答余晏几乎立马就沉下了脸,也顾不上整顿,扔下行李箱就开车前往朋友说的地址。
一进门就撞见江言秋跟一个陌生男子拉扯在一起,两人举止亲密,离得很近,对方微侧着头倾身,稍微再往前一点就会亲上。
余晏阴沉了一路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压着怒气,声音沉得吓人:“江言秋。”
江言秋吓了一跳,立马把身前的人推开,转头看见他,脸上明显闪过一瞬的慌乱:“我……你、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余晏没说话,上前把人拉起来,一路拽到人比较少的卫生间拐角,咬牙切齿:“几个月了,还是改不了本性是吗?”
江言秋辩驳:“我没有!”
余晏压上前,把他逼得贴上墙面:“那你解释一下刚刚这是什么意思?”
“我……”
“我”了半天也说不出后文,他实在没勇气将真相和盘托出。
“相处这么些天,”余晏尽量平复着呼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你认真过吗?可曾有过半刻喜欢?”
江言秋的心都乱了,根本不敢跟他对视,想要躲开却又被硬掰回来,他注视着那双平日里温柔似水的眼睛,此刻却隐隐含着怒气,没有一丝温度。他看着看着就不禁红了眼圈。
许久,江言秋垂下眼眸,颤着声音问:“只是像现在这样……不行吗?”
像现在这样。
余晏反复嚼着这几个字,把它们掰碎了扔进心里滚了一遭,最终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每次他一主动想拉近关系,江言秋就会后退,难怪每次他想将爱意宣之于口,江言秋都要转移话题。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出现了认知上的偏差。
余晏以为他们是在谈恋爱,江言秋却只当彼此是炮友。
“不行,”余晏气极反笑,又压近了几分,声音冷到极点,“如果你只是想这样,那一开始就不该来招惹我。”
江言秋死死咬着唇,卷翘的睫毛乱颤,在灯光下仿若不安的蝶翼,他张了张口,犹豫着要说点什么,余晏已经率先放开了他,“江言秋,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好好想清楚,往后还要不要再见。”
说罢也不再去看他脸色,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余晏回了公寓后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他是紧赶着航班回来的,想着给江言秋一个惊喜,没想到江言秋先给了他一个惊喜。
愤怒、惊讶、可悲……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此刻的想法,只觉得异常疲惫。
这次的项目完成得很好,公司给他放了几天假,并宣布了升职的消息,只不过需要被调到离平市比较远的江城任职,机会难得,他先前尚在犹豫要怎么权衡工作和爱情,眼下倒是省得花心思了。
那晚江言秋给他打了数个电话,他一个也没接。等第二天的时候江言秋大概是没得到回应就放弃了,没再发消息过来。余晏在房间里待了一天,最终在夜幕时分给江言秋发了一条消息,决定把最后的选择权交给他。
他约江言秋在往日常去的小公园见面,若是想清楚了便来赴约,若最后没来,那答案也不言而喻。
次日的天气算不上好,刚出门就下起了雪,余晏站在纷纷细雪中打一个赌。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从正午等到日暮,只等来了次第亮起的盏盏路灯。
飘雪覆满头,余晏来时孑然,走时亦只有脚下一片孤影跟着。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踩着影子一步步往回走,走向他即将要去的远方。

第13章
余晏先前住的公寓早在去江城时就被他卖掉了,他在平市无牵无挂,离开的时候也没想过会因为工作调动再次回来,更没想过那间房子会被江言秋买了。
这次回来他提前托方周帮他找了一套,是一个新小区,就在公司附近,地理位置很好,平时上班也方便。
余晏搬过去没多久,对门似乎也有住户正准备搬进来,他连着几天都看到搬迁公司的人在往里抬东西。
各种家具陆陆续续搬得差不多,余晏出入间却从来没见过他的这位新邻居,一开始只以为房主并不急着入住,直到某天早上他晨跑回来,看见门口的地毯上放了个便当盒,上面贴了张浅蓝色的心形便签。
余晏微微弯下身子将便当盒拿起来,看清了便签上的字:你好,我是对门新搬来的住户,很高兴能够跟你成为邻居,请你吃早餐,以后多多关照。
字迹清秀工整,末尾还画了个笑脸,看得出写得很认真。便当盒是一次性透明的,里面装着摆好的三明治。
余晏有点意外,想着这个新邻居还挺有心的。他走到对面敲门,想当面感谢一下,等了半天也没回应,猜测人可能已经去上班了,便只好作罢。
没想到第二天晨跑回来又收到了一盒三明治,这次旁边还多了一瓶鲜牛奶。余晏微微皱眉,心里觉得奇怪,他试着在一天的不同时间段去敲门,却无一例外地没得到回应,最后无法,只能学着在对方门口也摆了一份回礼,并附上字条。
“非常感谢你的早餐,我也很高兴能跟你成为邻居,但是早餐就不需要再送了,心意我已经收到了,谢谢,祝你每天都愉快。”
第三天的时候余晏留意了一下,他摆在门口的回礼已经被拿走了,但对方依旧没有停止送早餐的行为。余晏打定主意不收,将那份早餐放回了对方门口,可是一天下来也没人拿走,他无奈,只能又捡了回来。
三明治的口感一天天在变好,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亲手做的,但不得不说邻居太过热心也是一种烦恼,在被迫连着吃了四天三明治后,饶是余晏也忍不住了。
方周知道这事后笑着调侃他:“这哪是邻居啊,我看啊,这对门住的该不会是你的哪个追求者吧?”
余晏骂他瞎扯淡,方周不以为意,啧啧感叹:“不过这人怕也是个直脑筋的,天天送一样的,哪怕再喜欢也得吃腻了,追人也不懂个套路。”
余晏揉揉眉心,没理他的瞎扯,心里盘算着怎么把人抓住。
他特意比平常早起了许多,晨跑回来后也不过是他平常出门的点。他估摸着时间,静心留意门外的声响。
没过多久,门外果然传来窸窣的响声,余晏透过猫眼只能看见一个半弯着的身影。他拧开门把手,直直撞见刚好站起身来的江言秋。
两相对视,彼此都愣住了。
江言秋显然没料到余晏还在家里,一脸错愕地在原地僵了两三秒,回过神后慌慌忙忙地转身想跑。
余晏眼疾手快拽住他的手腕,“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江言秋丧着脸转回身,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直接送你会收吗?”
“不会。”余晏拒绝得不留余地,“以这样的方式送我也不会接受,但没问你这些,说的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一周前这人还住在他们以前同居的公寓里,连摆设都与以前别无二致,眼下却又突然出现在这里,余晏不至于自作多情到认为江言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眼前的事情显然也不能用巧合来回答。
江言秋在他的注视下渐渐败下阵来,小声说:“我从齐沅那要来了你的住址。”
说完又忍不住补充:“这里离公司比较近,上班方便……你别误会,之前的房子我早就想搬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搬来这里也不全是因为你。”
余晏盯着他乱瞟的眼珠子没说话,无所谓地点点头“嗯”了一声,转身进了门。
江言秋下意识要跟上去,刚一抬脚又顿住了,没得到余晏的允许,他有些不敢擅自进去,只能眼巴巴站在门口往里望。
余晏进卧室换了身衣服,拿了上班要用的资料包,出来的时候没想到江言秋还倚靠在门边的墙角,已经是一副穿戴整齐的样子,手里还拎着那份早餐,见到他走出来马上站直了身体,直愣愣的,像学生时代开小差却突然瞥见老师来巡班的学生。
江言秋静静地等他锁了门,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进电梯。
他心里忐忑,不断转头观察着余晏的神色,有些摸不准他此刻的情绪。
除了最初的愕然外,余晏的表情一直很平静,对于他的出现和举动,余晏既没有喜悦,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生气的迹象。江言秋揣摩了半天,犹豫着把手上拿着的东西举起来,问:“早餐,还吃吗?”
“你自己留着吧,以后也别再送了,没必要。”
江言秋闻言低敛下眸子:“……是不好吃吗?我学了很久的。”
电梯到了一楼,余晏抬脚走出去,声音淡淡的:“不知道,没吃。”
江言秋被哽了一下,不服气地反驳:“可我前天明明看到你带到公司去了!”
“所以呢?”余晏停下步子看着他,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你现在做这些,又是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江言秋也被激到,回答得理直气壮,“追你啊。”
“我们已经结束了。”余晏直直看进他眼里,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的喜欢又值几个钱?”
“没有结束!”江言秋急急抢过话头,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又重复了一遍,“没有结束,我还没有同意。”
余晏不欲与他争辩,只想把话挑明:“我希望你该明白,我喜欢的人,从来不需要他来追我,我不喜欢的人,追我也没用。已经过去的事,再反复拉出来纠缠,对彼此来说都是空耗时间,所以不管你这次的起因是什么,都到此为止吧,我没空再陪你玩过家家。”
江言秋愣愣看着他,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才嗫嚅着开口,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
这抓的算什么重点?
余晏转身继续往前走,语气平淡地扔下一句:“不关你的事。”
周末有一场商务酒会,各方名流汇集,是各行业新贵交流的一次机会。齐家是这次宴会的主要发起人之一,早在一周前齐沅就私下问过江言秋要不要参加,想带他认认人。
这种酒会一般都是交际应酬,便于拓展人脉,江言秋没有什么追求,也没打算接手江立行的公司,只想当个普通员工混混日子,这种酒会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用,他也从来不参加。他本想习惯性地拒绝齐沅的邀请,但转念一想余晏也会参加,又改变主意应下了。
酒会一开始江言秋就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窝着,百无聊赖地抿酒,眼珠子绕过满场走动的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的一个身影看。
余晏被围着站在中间,举着酒杯与人交谈,一身熨贴的黑色西服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挺拔俊朗。
江言秋静静地看着举止得体、谈笑风生的人,恍然发觉两人的距离早已经渐渐拉远。余晏在一步步往前走,而他成了一个旁观者,只能挤在外围。
怅然的情绪刚上心头,江言秋余光中突然瞟见另一道看起来同样无聊的身影,瞬间收起了伤感追上去。
方周作为方家的小儿子,虽然少不了参与到商业事务上来,但凡事有他大哥方羡顶着,他相较而言过得很是清闲潇洒,对于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他往往是露了个面后便寻个由头逃开,自顾自偷闲去。
此刻他刚被他哥领着跟一圈人交际了一番,好不容易逃脱开方羡的视线,正想放松一下,身后不知不觉就跟上了一个小尾巴。
方周拿上一盘甜点,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跟随之坐下的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方周被缠得无奈,率先败下阵来,嚷嚷道:“你老跟着我干什么啊?”
江言秋眨巴着眼睛,递过去一块糕点示好:“方哥,你今天这身打扮真帅,我没忍住多看几眼嘛。”
“那是,挺有眼光啊。”这可是他今天出门前特意花了两个小时精心准备的成果。
方周被夸得心花怒放,面上却还要端着:“但是别多看啊,再看可要收费的。”
“不看不看,”江言秋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哥,能问你个问题不?”
方周这会儿心情正好,也没多想他突然的套近乎,大方点头应下:“问吧。”
江言秋也不再拐弯抹角,问得单刀直入:“余晏这三年,有谈恋爱么?有没有喜欢上别人?”
“没 ,晏哥忙着事业呢。”方周捻起一块蛋糕送入口中,眼珠一转,瞥见点什么,又意味深长地转了话锋,“不过现在就说不定了。”
江言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蹙眉。
余晏身旁站了一道年轻俊秀的身影,两人交谈得正欢,余晏不时浅笑,温润尔雅的样子全然不同于面对他时的冷淡态度。
江言秋醋意横生,扭头问方周:“他是谁?他们是那种关系吗?”
“宋觉啊,宋总,晏哥的合作伙伴,他们认识挺久了,宋总追了晏哥挺久来着。”
“那他同意了?”
“没,”方周摇摇头,江言秋刚松了口气,又听他补充道, “之前是拒绝了,现在我就不确定了,你看,这不聊挺好。”
哪里好了。
江言秋腹诽,笑就是聊得好吗?
方周觑着他的神色,慢悠悠扔出一个消息:“你们最近不是有个新项目吗,就是跟宋总合作对接的。”
江言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方周继续添油加醋:“宋总人还是挺优秀的,追起人来攻势也很猛,两个人又很有共同话题,要拿下晏哥估计就是时间问题。”
他的话多少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等他讲完江言秋已经垮下了脸色,张嘴就想要反驳,方周却已经站起身,故作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年轻人,还是得加把劲啊。”
“还有,别再天天只做你那三明治了,谁吃多了都得腻,靠这点东西可追不到人。”

第14章
受了方周在宴会上那一番话的刺激,江言秋想了想,咬咬牙次日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来,估摸着时间点跟余晏前后脚前出了门。
他跟余晏确实是两种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别说没有共同爱好,生活里方方面面的处事风格都毫不沾边。但江言秋并不认为这会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大问题,既然没有共同话题,那就由他来制造。
小区的公园里有单独的跑道,余晏每天都会固定时间去晨跑半个小时,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从前两人在一起时江言秋对这个习惯颇为不满,他觉浅,余晏稍一有动作他就睡不安稳,有时候就喜欢使坏,眼睛还眯着,手却不老实地缠住余晏的腰身不让他起。即使是这样余晏也不恼,往往是任由他闹一会儿,轻柔地亲亲脑壳,把人安抚着重新入睡才轻手轻脚起身。
他是个极度自律自持的人,这点江言秋一直都知道,过往的每次破例也基本都是为了他,只是当时江言秋恃爱而骄,却对此从不自知。
他下去的时候余晏已经做好热身运动,站在小道上开始慢跑了。江言秋深吸一口气,提步跟了上去,在并肩的时候佯装讶异地打招呼:“嗨,好巧啊,你也在晨跑?”
余晏听到声音转头瞥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蹙眉。江言秋敏锐地捕捉到了,以为是不乐意见到他,心下有些失落,他搜肠刮肚想找点什么话补救一下,张嘴刚发出一个音节就不小心被灌入的冷风呛得直咳嗽,只能停下来平复呼吸。
余晏也放慢了脚步,皱眉注意着他的情况,见人缓过来了才重新跑起来,不咸不淡地在前面提醒:“跑步时不要讲话,专注调节呼吸。”
江言秋只能闭了嘴耷拉着脑袋往前跑,只觉脚下的步履怎么跑怎么没劲。他常年不爱锻炼,体力自然没法跟余晏相比,前两圈还能不紧不慢地在余晏身旁跟着,到了后面体力耗尽跑得越来越慢,眼看着跟余晏拉了小半圈的距离。
余晏丝毫没有要等他的意思,甚至连他落后了这么远都没察觉到,又或者说是察觉到了也并不在意。江言秋盯着他的背影逐渐泄气,分神间没留意到花坛里突然窜出来的小猫,等发现眼前有一团黑影闪过的时候反应已经慢了半拍。
为了不踩到小猫,江言秋只能紧急刹住脚步,闪躲不及,前后脚相互绊着摔了下去。
左腿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想来是扭到了筋,江言秋倒抽一口凉气,边伸手去按揉边瞪着眼睛看向罪魁祸首。
那是一只不过比成年人巴掌稍大点的小灰猫,此刻显然也是被突来的变故吓到了,眨巴着琥珀色的大眼睛愣在花坛边,怯生生看过来,显得无辜极了,江言秋对着这副模样也生不起气来,只能自认倒霉地爬起身。
手刚撑着地面借了一半力,江言秋转念想到什么,又干脆坐下不动了。
他抬起头往两边张望,直到看到余晏的身影在拐角处出现,才马上酝酿了一番,装模作样地抚着脚踝吸气痛吟。
江言秋低垂着头佯装检查受伤的地方,眼角余光却在偷偷往外瞄,终于如愿地看到白色运动鞋在眼前停住。他抿唇掩去漾开的笑意,拍拍手准备起身。
“能站得起来吗?”余晏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江言秋本来已经起了一半了,听见这话又一屁股坐下,不假思索地摇头:“不能……有点痛。”
余晏蹲下身:“哪里痛?”
江言秋给他指了指,脚踝处没有明显伤口,看不出情况,余晏伸手轻轻按压,确认扭伤的位置和程度:“怎么弄的?”
江言秋转着眼珠子,迟疑着回答:“你跑太快了,我想跟上,一时没注意调整好脚步,就摔了。”
“以前没见你有晨跑的习惯。”
何止是没有,他一向爱赖床,以前没课的时候不睡到中午十二点都不会轻易起床,更别提晨跑了。
“那不说了是以前,现在工作了,自然是比不上从前了,晨跑对身体好。”
余晏没理会他的那一番看似义正辞严实则底气不足的解释,把他从地上扶到一张小藤椅上坐下:“在这等我一会儿,别乱跑。”
江言秋听话地坐了,眼睛跟黏在他身上了一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离开。不消一会儿,余晏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子重新出现在入口处,袋子上面印着的是公园对面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的标识。
余晏将袋子放在江言秋身侧,取出云南白药气雾剂对着他扭到的部位喷了喷,叮嘱他回去后冰敷一下,不要乱走动。
江言秋满脑子都被余晏突然软化的态度和照顾占满,余晏说什么他都囫囵点头,具体说了什么愣是一句也没记住。
做完简单的处理,余晏把气雾剂重新放回袋子,又去找别的东西:“手给我。”
“啊?”
江言秋不懂他的意思,脑子里闪过了千百种想法,愣愣地伸出了右手。
余晏看他一眼:“不是这只,左手。”
江言秋依言换了只手,余晏把他的掌心摊开,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大鱼际处不知什么时候被擦破了皮,已经在微微渗血。
先前光顾着拿扭伤的脚踝装惨博同情,江言秋自己都没察觉到手掌也被擦伤了。
余晏拿棉签沾了碘伏给他消毒,迟钝的痛觉这时候才开始回笼,江言秋没忍住瑟缩了一下,余晏的动作一顿,再下手时明显放轻了力度。
他皮娇肉嫩,稍微一磕碰都很容易留痕泛红。以前就总爱仗着这一点冲余晏撒娇哭疼,屡试不爽,余晏每每都招架不住。
好在这次虽然摔得突然,但并没有多严重,才歇了一天江言秋就又活蹦乱跳的了,第二天早晨又准时出现在了公园的跑道上,神采奕奕地冲余晏打招呼。
余晏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但江言秋察觉到他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跑步节奏,始终保持在江言秋能跟得上的速度。
他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
江言秋暗暗窃喜。
这一认知使他的心情变得异常地好,连带着看那只流浪小猫也觉得亲切可爱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猫的出现也帮了他,要是没有这个小插曲,余晏对他的态度不会软化这么多。于是在晨跑结束后再次撞见昨天的那只小猫时,江言秋心情很好地买了火腿肠来喂,又逗了一会儿猫才收拾东西离开。
晨跑、找余晏搭话、喂猫,成了江言秋每天早上的固定活动,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硬往上凑,但只要没从余晏眼里看到明显的排斥和嫌厌,江言秋就能忙得不亦乐乎。
他这种充实的早起生活一连坚持了五天,捱到周末的时候实在扛不住,本想偷懒多眯几分钟,结果一睡就直接睡过了头,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
他本就是爱睡懒觉的性子,以前过着的都是日夜颠倒的生活,上班之后虽然把作息调回来了,夜晚却依旧入睡困难,早起对他来说更是难如登天。鉴于第一天起晚了,江言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偷偷给自己放了个假,在周日早上也放弃了晨跑的计划,并在睡梦中安慰自己追夫日长,不能急于一时,养精蓄锐才是上上策。
他的回笼觉睡得很香,余晏却与之相反。即便是周末,余晏也仍旧保持着早起的习惯,他觉少,生物钟也很准时,到点了便自然醒了。
大概是过去一周江言秋刷的存在感太强,以至于余晏下意识地就去寻找他的身影,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又想到他以前的做派,瞬间不觉奇怪了。
江言秋这个人,做事全凭一股子新鲜劲,新鲜感一过跑得比谁都快,从来不会给谁留余地。关于这一点,余晏最清楚不过,他也早该想清楚的。

第15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言秋发现最近余晏对他的态度又冷了下去。确切地说,余晏只有在他扭到脚的那几天才对他稍微表现出几分关心,过后就又恢复了原样。江言秋清楚那是因为他本身性格如此,对谁都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体贴,若是换成别人估计也没差。
江言秋捉摸不透他的这份体贴里是否有参杂别的成分,但他向来不会束手等待,秉持着多刷存在感的想法,他在某一个晚上敲响了余晏家的门。
等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余晏穿着棉布的家居服出现在江言秋眼前,头发上还挂着水珠,看起来像是刚洗完澡。
来不及擦干的水珠顺着刘海往下滴,洇湿了前领,衣服是V字领的,最上面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结实紧致的皮肤,江言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什么事?”
被水汽蒸腾过后略沙哑低沉的嗓音在上方响起,江言秋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收回目光,抱着怀里的衣服向余晏举了举示意,“浴室的水管裂了,打电话问了物业说要明天才能来修,可以借你这里洗一下澡吗?”
他问得拘谨又诚恳,仿佛余晏只要说一个“不”字他就绝不会过多纠缠,但实际上他连衣服都抱来了,摆明了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余晏也确实如他所愿没拒绝,只侧身让他进来,给他指了浴室的方向。
江言秋进去后没急着开水洗澡,而是先扫视了一圈浴室的构造陈设,在看到摆放得很整齐的单人洗漱用品后稍稍松了口气。尽管来时江言秋已经猜测到这个结果,但都比不过亲眼确认来得安心。
置物的架子上摆放着白茶味的沐浴露,江言秋挤了一泵涂抹开,淡淡的茶香味在鼻尖化开,跟他刚刚在余晏身上闻到的味道一样。
他跟余晏用一样的沐浴露,身上有着一样的味道。
江言秋被这个想法取悦,一个澡洗得很是欢愉,用了比平常还稍长的时间才洗完。
他出来的时候余晏也已经吹完了头发,正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看。
江言秋轻声走到他身边,余晏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他还在滴水的头发,起身拿了吹风机给他。
沙沙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余晏又重新坐回去看书,江言秋一边吹头一边对着他的侧脸发呆,结果就是吹了半天也还是半干的状态。
他将吹风机摆放回去的时候余晏只轻轻撩眼皮看了一眼就又将视线移回。
江言秋洗完澡总不爱立马吹干头发,从前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余晏没少为这事头疼,每次都要催上好几遍他才不情不愿地动作,后来念叨得烦了,余晏干脆自己上手帮他吹,从而也更加助长了江言秋在这方面的惰性。
江言秋一眨不眨地站在原地观察余晏的神色,盯得余晏不得不抬起头递来疑惑的目光,就差直接问他怎么还站着没走。
拖拉着不肯走的借口还没想好,不争气的肚子倒是先发出了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大声。江言秋瞬间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今晚在忙着修改项目书,晚饭没怎么吃,现在有点饿,”江言秋磕磕巴巴地解释,“但是应该忍一会儿就好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