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是怎么做的,现在就再做一遍。”
月色半洒,潮润的晚风拂入房中。
重逢的身影缠绵于一处。
风月于此间尽情翻覆。
第59章 亵玩
国际大学生钢琴比赛预选赛终于在昨天结束, 楚渝毫无意外地通过预赛,成为了将赶赴德国参加正赛的八十七名选手之一。
正赛的比赛时间是七月下旬,恰好在暑假期间, 中间的两个月空余给了大多数人足够的缓冲时间。
临近中午,楚渝坐在文科楼不远的咖啡厅里,等着黎以白下课出来。
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上是正赛第一轮的所有曲目,她双眼视线落在眼前的屏幕上, 神色看起来一如寻常, 而略微失焦的眼神却无意间暴露了她的心不在焉。
距离她上次和李晓清通话已经过去了五天, 这期间她们再没有过任何联系,李晓清偶尔还是会在朋友圈发一些生活碎片, 看起来和以往没有任何差别,却让她一时有些捉摸不定。
她不能确定那天没挂断的电话里妈妈究竟听到了多少她和黎以白的对话,李晓清性格一向大大咧咧, 对她实行的也是放养政策, 她们母女二人经常十天半个月都不联系, 所以她也无从做出判定。
如果妈妈都听见了,为什么不主动找她谈?这样若无其事的沉默到底是允准还是反对?
她有些拿不准。
手机因为太久没有操作而熄了屏,楚渝仍在出神时,一只手却突然在身后拍了她一下, 惊得她险些把手机摔了。
“楚渝!”
王菲笑眯眯地在她对面坐下,“在等学姐下课呢?”
“菲菲?”楚渝缓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来和你一起等学姐呗。”
闻言, 楚渝疑惑,“来和我一起等她?”
王菲习以为常地瞥她一眼, “就知道你肯定没看社团群,”
她将手机递到楚渝跟前, 慢悠悠地解释:“下个学期学姐和社长不就都研三了吗,社团也要换届了,所以社长想着最近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出去聚会,好像还和别的社团搞了联谊,今天要统计一下参加聚会的人数。”
“要换届了?”楚渝惊讶。
“是啊。”王菲撑着下巴,“社团每年换届一次,社长和学姐在社团里也待了两年了,这次换届之后他们应该就不会再参加社团活动了。不过再有一年我们也要毕业了,这次聚会大概是最后一次大家聚在一起,你可不准再说你不参加。”
楚渝唔了一声,心里不禁也生出了些感叹。
原来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时间过得总比她想得要快,而下个学期要准备实习和考研,看来留在学校的时间不多了。
也不知道学姐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或许是心有灵犀,她刚想到黎以白,那个熟悉的清婉话音就带着些许笑意在她身后响起。
“小鱼。”
楚渝转头看过去,温热的手指恰抚上了她脸侧,让她习惯性地眯了眯眼。
“学姐。”
跟着一同走过来的白帆幽幽道:“好歹我还在呢,你们也别太旁若无人了吧。”
王菲倒是见惯不怪:“社长习惯就好了,热恋中的小情侣都这样。”
听他们这么调侃,楚渝不免有些赧然,欲要坐正身子,却被黎以白牵住手揉了揉耳朵。
“不必搭理他,他只是春心泛滥得不到寄托,所以说话酸了点。”
闻言,王菲一下精神了起来,“有情况?”
白帆挠了挠头,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不是前几天去校团委开会嘛,在开会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学妹,说话又甜,长得也可爱,问了一下听说是推理社的社长,所以想要认识一下。”
“哦——”王菲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突然想要和别的社团联谊,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白帆嘿嘿笑起来,“毕竟以白都修成正果了,也不能只有我一直孤家寡人吧。”
看他很有提前开香槟的趋势,王菲促狭地提醒:“社长高兴得这么早,万一推理社那边暂时不想搞联谊活动怎么办?”
白帆摆了摆手,“放心吧,我都问过了,推理社那边一听要和我们联谊很快就答应了,说统计一下社里的参加情况就给我答复。”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两人,“这次的聚会你们俩总要参加了吧?”
楚渝本来就不怎么在社团露面,黎以白以往通常也不参与社团聚餐,自从她们在一起之后,两个人更是深居简出,社团所有事都落在了白帆一个人身上,让他怨念了许久。
黎以白看身旁人,“小鱼想去吗?”
楚渝想了想:“如果时间不冲突的话。”
虽然她不习惯参加人多的活动,但毕竟有黎以白陪着她,所以倒也不会太过抗拒。
白帆当即点了点头,“放心吧,时间初步定的是这周末,大家应该都没课。我想的是去鹭湖边野营加烧烤,到时候再组织一些小游戏,你们觉得怎么样?”
“鹭湖?”王菲思索了一会儿,“有山有水,地方倒是挺好的,不过这么多人的话,要准备很多东西吧?”
“那边的露营地还算成熟,常规用具应该都可以租,准备的话主要就是食材饮料那些,交给我和几个部长搞定就好。”白帆信心满满。
看他这么积极的样子,王菲和楚渝都笑起来。
“那就辛苦社长了。”
谈完了社团的事情,王菲和白帆颇有不当电灯泡的自觉,都各自找了借口离开了。
楚渝下午还有一节课,所以和黎以白一起吃过午餐后在学校里四处走了走,不知不觉又闲逛到了荷花池附近的凉亭。
五月的荷花已经显露了花苞,偶有几朵开得早的初荷亭亭玉立,在一片翠绿里看起来格外显眼。
逐渐升高的温度初具了夏日的暑气,晌午阳光正盛,四周行人稀少,池边的几棵垂柳都被晒得有些打蔫儿,看起来不大精神。
站在凉亭内,楚渝望着不远处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出了神,黎以白瞧着她,轻声问:“还在想妈妈的事?”
楚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在想你。”
黎以白略微扬眉,“想我什么?”
“觉得学姐有点像荷花。”
冰肌玉骨,清隽得宜,都叫人移不开眼。
黎以白笑起来,“不是像狐狸吗?”
楚渝抿了唇角,“不逗我的时候就不那么像了。”
抬起的手勾了勾她的下巴,低柔的话语声笑问:“那小鱼更喜欢什么呢?”
“都喜欢的。”楚渝轻声说。
像月、像雪、像莲,也像狐狸。
她总愿意把一切美好的意象都附加在黎以白身上。
又回忆起第一次在元旦晚会上见到她时想到的那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楚渝兀自笑了起来。
她把这件事说给黎以白听,眼前人略挑了唇,耐人寻味地看她。
“不可亵玩么?”
尾音微微勾着,透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嗔怪意味。
楚渝心里一颤,不免心猿意马地想到了别处去。
视线往那件扣得严谨的衬衣领口里瞧了瞧,她放低声音,“还没有消呀?”
黎以白似笑非笑地捏住她下颌:“你说呢?”
上回折腾了大半夜,身上难免被留下了不少痕迹,所幸她还知道不往显眼的地方亲,也免了大热天再穿高领惹人注目的麻烦。
楚渝自知理亏,乖顺地任她捏着,“下次不会了。”
“下次?”黎以白眸光微挑,环过她的腰把她圈近身前,“下次是不是该换一换了?”
“换?换什……”
对上那双笑意深长的眼睛,楚渝一下反应过来,耳尖霎时红了起来。
片刻,才说:“学姐想的话……”
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却仍旧坦诚,叫黎以白微微弯了眼角。
“这么乖呀。”
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那给你一个小奖励好不好?”
眨了眨眼,楚渝抬头看她,“什么奖励?”
“钢琴比赛的时间是不是在七月下旬?”
楚渝点头。
“到时候我恰好有时间。”
清透的眼睛亮了起来。
“所以,”黎以白笑着,“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楚渝当即在她脸侧亲了一口。
树林荫蔽的荷花池对面,卞格看着凉亭里形容亲密的身影,震惊了一会儿,随即心里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他当初怎么追黎以白都没有任何回应,原来这女人喜欢的居然是同性。
很是愤愤不平了一会儿,他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打开相机页面,把画面拉近,对着凉亭里的二人拍了一张照。
看了一眼拍下的照片,确认能认出照片中的人,他哼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荷花池附近。
回到寝室,卞格打开电脑,熟门熟路地进入学校论坛开始发帖。
不多时,一篇名为“黎以白私生活混乱,和陆鸣舟分手后竟然开始喜欢女人”的帖子出现在了灌水板块。
帖子开头就是一张照片,内容长篇大论地描述了黎以白和不同人之间捕风捉影的暧昧传闻,楼主ID还是熟悉的点杠竖点。
卞格发完帖,志得意满地不断刷新页面,等待着其他人的回复。
不多时,帖子收到了第一个评论,他精神抖擞地一看,发现评论写的是:
“啊啊啊啊姐姐竟然喜欢女人!姐姐我还有机会吗!?”
他眉头一皱,把这条回复删了,继续等待其他评论。
很快,劲爆的标题就吸引来了大量回复。
嗑学家:这对居然是真的!kswl
毕业就去卖炒面:kswl
一只小柯姬:感谢楼主分享我cp美图!已存!
菲也菲不高:造孽啊,好不容易不在她俩跟前了,怎么刷个论坛还是被秀了……
再过了几分钟,系统提示帖子已被删除,账号因违反相关规定被封禁。
卞格:……
这群人是不是都有那个什么大病。
到了周末, 楚渝清早起来就开始在客厅里忙活。
她昨晚和黎以白特意去超市逛了一趟,买了些今天露营要带的东西,除了水果点心以外就是驱蚊水杀虫剂等一类防虫用品。
鹭湖靠山, 草木茂盛,现在天气逐渐变热,蚊虫难免会多起来。
她肤质向来敏感,稍微被蚊子叮一口就要红肿很久, 为了不被咬得难受, 索性换上了长衣长裤, 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见着她包裹严密的模样,黎以白走近跟前, 笑问道:“不热吗?”
楚渝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摇了摇头:“不热。”
温热的手伸到她颈后,摸着她冰凉的肌肤, 黎以白眯起眸靠在了她肩上, 话语声慵懒。
“怎么总是这么凉?”
气温分明已经过了三十度, 许多地方都开起了冷气,而眼前人肌肤却总似一块薄冰一样泛着凉,叫人爱不释手。
“可能因为我心冷吧。”楚渝开玩笑。
“心冷么?”
黎以白抬了眸瞧她,手指顺着下滑到心口的位置, 眼角透出一点笑,“那什么时候能被捂化呢?”
轻抵在心口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撩动,望着那双似笑非笑的勾人眼眸, 楚渝当即弃甲投戈,“已经化了。”
黎以白笑起来, 在她唇角亲了一口,“还是等过了夏天再化吧。”
两人又忙碌着收拾了一阵, 楚渝看了一圈,发现没找到昨天买的新收纳箱,于是抬头问道:“学姐,收纳箱放哪儿了?”
“储物间的柜子下面。”
走进储物间,楚渝来到壁柜边看了一眼,见到最底下的格架里放了一个盖好的收纳箱。
她弯下腰要把收纳箱拿走,略一动却发觉有些沉,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收捡了一些零散的东西,而最上面是一张装在相框里的照片。
楚渝怔了一下,看着那张并不陌生的照片,慢慢蹲下了身。
照片摄于跨年那晚,是击剑社的社团合照。
画面里拥拥簇簇地站了十余个人,其他人都笑颜灿烂地看着镜头,而中央相邻而站的两个人却在互相看着彼此。
只不过一个眼神茫然,一个唇边勾了笑。
想起那抹似无意触碰过右手肌肤的温热触感,她后知后觉地恍然。
哪有什么无意,原来一直都是有心。
拿着相框看了好一会儿,楚渝弯着眉眼将它轻轻放下,目光落在收纳箱里的其他物件上,索性屈起了腿,靠坐在壁柜边一一翻看起来。
过了许久,黎以白发现楚渝还没出来,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边往储物间走边问:“找到了吗小鱼?”
没有回应。
而当她来到储物间门口,就见到楚渝手里拿着一把直骨伞,正抚摸着伞柄上的刻字,若有所思地轻声问:“这是当初我给你的那把伞?”
没想到被她发现了自己收捡起来的旧物,一贯冷静从容的人眼中掀过了一丝涟漪,顿了一会儿,才应声道:“是。”
雨伞、外套、合照、剧票……还有一盒没有拆封过的似曾相识的创口贴。
指尖再次在所有物件上流连地轻抚了一遍,随后将它们妥善地放回了收纳箱中。
楚渝站起身,走到门边的人跟前,眉目弯弯地将她紧紧抱了住。
“你好爱我啊黎以白。”
感受到环过身后的力度,黎以白眸光微软,回搂过她的腰。
“原来现在才知道吗?”
楚渝唔了一声,将翘起的嘴角埋在她颈侧,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可我只是给了你一把伞。”
“但它是我那场雨夜的安全屋。”
黎以白抚摸过她的侧脸,敛着笑的眸仔细地看着她。
“小鱼,不是所有人都会在那样的暴雨里为陌生人停下脚步,那天晚上,看到我的只有你,所以这把伞就已经足够成为全部了。”
停了片刻,她又笑道:“何况,后来对你了解得越多,越觉得你很可爱。”
楚渝眨了眨眼,“什么可爱?”
看着她惑然的表情,黎以白眼尾弯出一点弧度,“比如掉进水里的红绿灯小人,又比如那只叫做匹诺曹的流浪熊玩偶。”
楚渝反应了一下,突然啊的一声红了耳朵。
“你……你怎么知道?”
几年前的某个雨后,她在过斑马线时见到倒映在积水中的红绿灯倒影,于是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在微博,标题就是“掉进水里的红绿灯小人”。
而那只叫做匹诺曹的熊玩偶,是在路过学校附近的居民区时无意间见到,发现它被和几件衣服晒在一起,却一直没有人收,因为鼻子比寻常的熊看起来要长许多,于是给它起了名字叫匹诺曹,还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记录。
这些她都没有对别人说过,只在自己那个无人问津的微博发过一些片段。
似是想到什么,楚渝恍然大悟。
“你看了我的微博?”
随即又疑惑,“可是,怎么会?”
明明她没向任何人提起过她的微博帐号。
黎以白微笑,“你是不是关注过学校里救助流浪猫狗的微博号?”
楚渝点头。
“那个号是白帆在运营。”
楚渝:……
原来是她自投罗网。
摸了摸她的耳朵,黎以白又问:“会觉得冒犯吗?”
楚渝抿了抿唇,“也不会,就是……”
有点难为情。
毕竟以前她时常发一些生活或者学习的碎碎念,尤其是心情好的时候,话多得和她平时的表现大相径庭,如果让熟人看见了难免会觉得人设崩塌。
还好只是被学姐看见。
一道灵光闪过,楚渝又惊讶地抬起了头:“该不会那个给我点赞的僵尸号就是学姐小号吧?”
黎以白瞧她一眼,“我看起来像僵尸号吗?”
“像。”
毕竟连头像和昵称都没有设置,主页也完全没有任何信息,任谁看都会觉得是僵尸号。
黎以白笑,“其实我不常用微博,只关注过你,所以也算不上是小号。”
只关注过你……
楚渝抿着唇,却忍不住弯了嘴角。
好吧,现在也不难为情了。
被女朋友看看又算什么呢,都是应该的。
楚渝如是想。
到了中午,两人终于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再随意吃了点午饭,就准备出门。
许是看出来她们要走,猫猫小鱼黏在楚渝脚边轻蹭,软了声音撒娇般地一直喵喵叫,让楚渝迈不开脚。
她无奈地蹲下身,摸了摸黑猫的头,“今天不行哦,人太多了,怕你不习惯。”
自从楚渝住进来后,因为对猫太过宠惯,以至于它一有些什么想法就会向她撒娇,而这些撒娇往往都会得到回应,于是现在愈发变本加厉。
看楚渝拿它毫无办法,黎以白将猫抱起,放到了一旁的猫爬架上,“不许胡闹。”
随即又轻嗔着看向身旁人,“让你平时不要太惯着它了。”
楚渝笑,“毕竟和我同名,总有些不忍心。”
何况是学姐的猫,该惯着的。她在心里偷偷补充。
将猫哄好,两人总算出了门。
鹭湖位于城南比较偏远的郊区,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她们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人也陆陆续续来了不少。
山里的温度总比城区要凉快许多,尽管太阳还未落,可迎面拂来的微风却带了些湖里的水汽,映着满山青翠,叫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白帆到得早,已经把天幕都搭好了,正在另一张桌边准备烧烤的食材。
木制的折叠桌上满满当当地摆好了各种点心饮料,一名穿着棒球服百褶裙的女生正在桌旁分摆餐具,白帆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笑容满面,言语之间都是殷勤得过了头的关切。
王菲发现两人到来,热情地走近前来打招呼,顺便压低了声音眉飞色舞地开始八卦。
“看到了吧?桌子边上穿百褶裙的那位就是推理社的社长,叫做温恬,好像是考古专业的,和我们一样都大三。虽然看起来长得可可爱爱,但做事很利落,而且说话真的好甜!一口一个姐姐地叫,叫得我都快心动了。”
看她满脸花痴的样子,楚渝忍不住想笑,“叫姐姐你就心动了?我叫你姐姐的时候你怎么只会让我立刻消失?”
王菲大惊失色,“你什么时候叫我姐姐了?!当着学姐的面可别乱说,我和你清清白白,到时候学姐误会了怎么办!”
说着,就满脸撇清关系的表情走远了。
楚渝无言。
这人怎么这么戏精。
正当她暗暗吐槽的时候,一只手却从旁伸来,捏了捏她的耳朵。
“小鱼原来喜欢叫别人姐姐?”
似笑非笑的语气,叫楚渝激灵了一下,连忙义正言辞地摇头,“开玩笑的。”
“开玩笑的?”黎以白微勾了唇瞧她,“那除了开玩笑以外还叫过几个姐姐?”
楚渝思索了一阵,小心翼翼道:“其实……应该……也就只有曲姐姐吧?”
毕竟她家里没有姐妹,平时确实也没什么叫姐姐的机会。
眉梢微挑,黎以白淡淡道:“以后叫她名字就行了。”
很是若无其事的口吻,却让楚渝不禁笑了起来。
学姐这是在吃醋吗?
她还要打趣地说点什么,却见一道身影从不远处走近,鲜眉亮眼的女生笑颜灿然地走到了两人身前,朝黎以白伸出了手。
“学姐,我叫温恬,我们之前在读书会上见过,听白帆学长说你会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惊喜一般的撒娇语气,让楚渝微妙地顿了一下。
黎以白简单地和她握了握手,“你好。”
女生松开手,又看向楚渝,笑着说:“你就是楚渝同学吧?”
楚渝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温恬笑眯眯地摇头:“我不认识你,但是我们社有个人整天都在念叨你。”
说着,她转过头朝身后的人喊道:“吴虞,你的小师妹来了!”
话音落下,留着青棕色中长发的女生弯着眉眼来到楚渝面前。
“小渝,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第61章 露营
这次来参加联谊的人不算少, 两个社团加在一起有将近三十号人,因此在黎以白到了之后她就被白帆叫去和推理社的人一起讨论今晚的活动安排。
楚渝将带来的水果点心补充在餐盘中,思绪却被不远处的笑声牵引。
温恬似乎聊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引得白帆大笑,其他几名部长也忍俊不禁,唯独那个令她在意的身影被人群遮挡,微侧的面容逆着光, 让她无从得知她此刻情绪。
近旁响起的话语声将略微飘忽的神思拉回眼前。
吴虞看着她手下的瓜果, 笑着提议:“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浅溪, 今天天气热,要不要把水果拿去溪里放一放?到时候吃起来也凉快点。”
没有反对的道理, 楚渝端着果盘离开了人群。
两人走过柔软的草地来到溪边,溪水潺潺,喧闹的笑语声霎时被遮去不少。
盈透的浅溪浸过起伏青石, 似一汪流动的碎冰, 清冽见底, 连岸边草木都染上了微薄的凉气。
楚渝将盘中瓜果投入溪里,桃李落水,发出扑通的声音,令石上丛生的青苔微微摇曳。
看着满目清莹, 没入水中的指尖不由多停了两秒。
沉李浮瓜,原来确有雅意。
随即又想到那个时常抱着她祛暑的人,心里忍不住叹息。
学姐这么怕热, 就该来溪边才好。
泡着茶的玻璃壶被放在青石围拢的角落,沁凉的溪水漫过热茶, 壶身立即浮了一层霜白的雾。
吴虞手中拿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似随口问:“你的比赛曲目选好了吗?”
楚渝回过神来, “嗯,和张老师聊了一下,大概定了。”
“这么快呀,那剩下的两个月练习时间对你来说应该足够了。”吴虞笑着,又说,“我记得去年你还不想参赛,怎么今年改变想法了?”
楚渝惊讶,“师姐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身旁人坐在草上,撑着下巴朝她笑,“因为我关注你很久了。”
略嫌暧昧的语句,让楚渝心里一突。
只是看着眼前人坦然自若的模样,又觉得大约是自己想多了,于是简单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或是学习,或是生活。
多数时候是吴虞在问,楚渝再惜字如金地答。
聊到后来,吴虞禁不住失笑,“你总是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楚渝不解:“什么?”
吴虞笑起来,“没事。”
她看了一眼浸在溪里的茶水,伸手试了试温度,随即拿过玻璃壶站起了身。
“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楚渝应声,将镇得冰凉的瓜果装回果盘,起身时却不防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略微一滑。
“小心。”
伸来的手搭了她一下,让她稳住了身子。
楚渝收回手,礼貌地道谢,“谢谢。”
幽邃的目光往溪边搀扶的身影掠去轻浅的一瞥,纤长的眼睫微垂,就将视线又敛回了眼前。
一颗朱红的李子递了过来,脆甜的话语声响起。
“学姐,这李子很好吃,你尝尝看。”
黎以白客气地推拒:“我不爱吃酸的。”
“酸吗?”温恬纳闷地咬了一口,“很甜呀。”
垂眸的人不语,端过带来的冷萃咖啡喝了一口。
分明酸得很。
接近傍晚,燥热了一天的阳光开始有所收敛,远处天际飘着几缕淡云,染了薄薄霞色,景致宜人。
夜里要办篝火晚会,王菲和两名刚认识的推理社学妹去林子里拣拾柴火,白帆则带着几名自称的垂钓高手去湖边钓鱼,定海神针一样的鱼竿惹得旁观的社员哄笑,让他恼羞成怒,把人全轰了走。
楚渝留在营地里,戴着手套处理晚上烧烤要用的虾。
身后不时传来一声声“学姐”“学姐”的呼喊,几乎不用转头去看都知道叫的是谁,于是本就没什么表情的面容愈发冷淡,隐约又透出了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沉寂之间,一道钟声忽响,惊散满林飞鸟。
楚渝循声望去,见到林木掩映间的一点赤色,心下幽怨也被微微拨散。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好奇,一旁的吴虞笑着解释:“这座山上有一间月老祠,听说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因为求姻缘很灵,所以香火旺盛,在附近还挺有名的。”
求姻缘很灵……
楚渝略微走神,目光往侧后方的身影瞟了一眼,而指尖突然划过的一点尖锐痛意却令她嘶了一声,当即收回了视线。
垂眸一看,就见到左手食指被虾的额刺扎了一下,有鲜红血色透过手套渗了出来,显然扎得不浅。
吴虞瞧见她手上伤口,当即皱起了眉,“我去找碘伏给你消消毒,免得伤口感染。”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营地的收纳箱里准备了基本的医疗物品。
她快速在医药箱里翻找出碘酒和棉球,走回楚渝身边,刚要拿过她的手为她上药,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握过了那只纤白的腕。
风姿绰约的女人半揽过身旁人,低敛着眸为她细细擦拭伤口,直到指尖看不出任何血色,方略抬起眸看向眼前人,微微一笑。
“我的人交给我就好,不劳费心了。”
吴虞顿了一下,将手里的药品放下,“那就麻烦黎副社长了。”
随即向楚渝温声道:“小渝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了。”
“谢谢师姐。”
来到背离人群的一处角落坐下,楚渝刚往四处看了一眼,就被身后人圈进怀里,受伤的手被轻轻握着,耳旁响起嗔怪的话语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半天的沉闷情绪都在这一句关切的问询中发酵开来,她抿了一下唇,似有些怪怨地轻声道:“还不都怪你。”
鲜少见到身前人这般撒娇模样,黎以白笑着戳了戳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