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摆烂后攻了残疾大佬—— by作者:坏猫超大声 完结
坏猫超大声  发于:2023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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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多少时间了,余鹤总是要和我回国的,你留的住吗?
那个男人明明什么都没对他说,却又无时无刻不再向他宣告胜利。
他碰都不敢碰的宝贝,傅云峥早就得到了。
这个念头只要一过脑,黄少航心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喘息都变得艰难。
屋内安静了片刻,余鹤很快呼吸渐沉,已然快睡着了。
但黄少航不以为意。
或者说,有很多话他就是要等余鹤半梦半醒间才能说出来。
余鹤喝醉酒不会断片,但他犯困的时候会。
这一点,黄少航很了解。
“余哥,”黄少航探身靠近余鹤:“你被从余家赶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缅北了,如果那会儿我在国内就好了,我也会把你从锦瑟台带出来,我什么都不要,余哥,我就想跟你一块儿上学。”
余鹤意识昏沉,呼吸悠长,并没有答话。
黄少航心跳得飞快。
这些年,他做了许多从前连看都不敢看的事情,在这个吃人的缅北,不做猎人就只能做猎物。
那些可怕的事,黄少航见过太多太多,已经能做到无动于衷,面不改色。
可在余鹤面前,他总是紧张。
他慢慢靠近余鹤,感受着余鹤的呼吸轻轻打在口鼻之间,失血般的眩晕侵袭了黄少航全部的理智。
黄少航全身的血液都在颤抖,他的声音轻如烟雾,浓烈的情感是无法在阳光多存活一秒的薄霭。
“我说谎了,余鹤。我也会把你从锦瑟台带出来......会像傅云峥一样独占你、拥有你,你也会爱上我的对吧。”
黄少航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蝶翼般抖动:“那个狡猾的老男人凭什么让你这么喜欢,还这么听他的话。”
“这不公平,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
如果余鹤醒着,余鹤一定会很认真地告诉黄少航,这件事没法谈公平。
爱情一点道理不讲,从来也不遵循什么先来后到的规矩。
它想来的时候就来,而且来势汹汹,不可抵挡。
就像在路上偶遇一场滂沱大雨,当它落下来时,你身上就注定要沾染雨丝。
和你撑不撑伞,脚步快慢都没关系。
所以余鹤会爱上傅云峥,是因为他该爱上他,和什么时候遇见的、什么方式遇见的、什么场景遇见的都无关。
他们在彼此最巅峰时相遇会相爱,在彼此最落魄时相遇也会相爱。
哪怕错过了一次机会,后面也再有千百次重逢等着他们。
可惜余鹤早睡着了,所以,他没办法告诉黄少航这些。
他甚至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132章
这天, 萧队长从外面回来,把一个布口袋递给余鹤:“你找的穿山甲,我给你找到了。”
打开布袋子, 里面是一只腹部有伤痕的穿山甲,很像是余鹤和救助中心一起放归的那只。
被放归山林的穿山甲又出现在了市面上,这更加说明穿山甲保护协会有问题。
但余鹤最近都快把穿山甲的事儿给忘了。
他和傅云峥留在文华饭店无法回国, 虽然在这儿吃穿用度都不受什么影响,可到底心里压着事,实在是轻松不起来。
黄少航又连着好几天发烧,一吃退烧药就吐, 余鹤看过体检报告,发现黄少航有很严重的胃炎,不止是胃,其他脏器也不怎么样,不知这几年怎么糟践的身体,五脏六腑没一个好地方。
都这身体了, 白天还顶着一身伤出门一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晚上也是神出鬼没,不管几点, 一回来就找余鹤聊天, 聊得余鹤直打瞌睡。
每天都是高中时候那点事, 翻来覆去地说。
满打满算, 他们一共就做了一年同学,就是把这一年的事全掰开揉碎了说, 又能说多久?更何况时间久远,好多事儿余鹤是真记不清了。
可每次余鹤说不记得了的时候, 黄少航都会微微垂下眼睛,瞳孔里的光瞬间黯淡,然后很轻很轻的‘哦’一声。
对此,余鹤有以下六点要说:……
就是无语。
他就是不记得某个平平无奇的早上给黄少航带了什么、两个人一块儿吃了什么,这很奇怪吗?
黄少航事无巨细地记得那么清楚才不对劲吧。
那家早点摊的羊汤就这么好喝?好喝到黄少航过了五六年还记得他当时把碗里的香菜舀到了余鹤碗里?
只是黄少航念念不忘的那些事,余鹤高中三年里和太多人发生过太多次了。
余鹤朋友很多,可黄少航只有余鹤一个朋友。
但到底是借住在人家的地方,余鹤也不好意思不跟黄少航聊。
黄少航想追忆青春,余鹤就配他回忆。
这可把余鹤忙坏了,晚上熬夜和黄少航聊高中的事,白天和傅云峥他们聊拐子三,聊那个藏在背后的老马。
追查老马的事情进展也不顺利,这个人在缅北华人圈里很有名望,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不多。
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见过他。
听说二十多年前,华人街刚建的时候,老马还经常出面协调,见过的都说是个圆脸的中年人,四五十岁,后来年纪大了就不怎么出面了。
这样算下来,这个老马怎么也得七十多岁。
傅云峥左思右想,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惹上过这个岁数的老人家,不过三十年前,傅家的生意还在缅北,说不定是他父亲或者祖父得罪过的人。
余鹤更不知道这个老马是谁,老马在缅北建华人街时他还没出生呢。
今天余鹤总算清闲一天,昨天阿坤从警署放了出来,把小栓带回了家,也算减轻了余鹤一部分负担。
要不白天余鹤还得看孩子。
小栓很腼腆内向,和余鹤熟了以后话也特别多,总是叽里咕噜一大串缅语,偶尔夹杂几个英文单词。
余鹤跟破译密码似的,每回都得猜半天。
这几天下来,余鹤这么一个话痨的人都累得不想说话了。
早把穿山甲的事抛在脑后了。
余鹤的处理器是单核,一次最好只关注一件事,身边的事儿一多他就心累。
特别心累。
今天晚上,黄少航是十一点回来的。
夜已经很黑了,他披星戴月,步履匆匆,在电梯里,抽空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
他一如既往,敲响傅云峥房间的房门。
傅云峥打开门,面色平淡地看向眼前的年轻人:“余鹤在隔壁。”
黄少航对傅云峥笑了笑:“那真是打扰了,傅总。”
傅云峥说:“没事。”
黄少航脸上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傅总不会怪我总是找余哥聊天吧?”
傅云峥淡淡道:“怎么会,在异国他乡遇见老同学,一起追忆追忆往昔,很正常。”
黄少航攥紧拳,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还了一嘴:“重逢以前是往昔,谁能说的准就一定没有以后呢?”
傅云峥不以为意:“人各有所求,我所求的已经在我手上了,对你所求的......我祝你如愿。”
论不动声色地噎人,黄少航显然不是傅云峥的对手,傅云峥两句话客客气气,却怼得黄少航万分堵心——
又是追忆往昔又是祝你如愿,摆明了没把黄少航当做对手,并不觉得他真能把余鹤从他身边带走。
黄少航怒气翻涌。
他并不是一个易怒的人,无论是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很少发脾气,但一旦想到自己错过余鹤这件事,黄少航根本不能克制住内心的情绪。
挡着傅云峥的面,黄少航敲响了余鹤的房门。
不一会儿,余鹤打开门。
明明黄少航就站在余鹤对面,余鹤打开门后第一个动作却是去看傅云峥那边的房门。
余鹤本来只是漫不经心地一望,却在看到傅云峥的刹那情不自禁微笑。
只这一眼就令黄少航如坠冰窖,满心的喜悦都淡去了。
余鹤问傅云峥:“吵着你睡觉了?”
傅云峥答:“还没有睡。”
余鹤说:“那快睡吧,都这么晚了。”
傅云峥微微颔首,关上了房门。
余鹤打了个哈欠,跟黄少航说:“你先进来吧。”
这是黄少航第一次走进余鹤房间。
之前余鹤也不在这儿住,他都是和傅云峥一起睡。
单人床也挡不住余鹤去找傅云峥,余鹤不觉得挤,两个人挤在一起还怪有安全感的。
能贴得特别特别近。
黄少航问:“你怎么回自己房间住了,是不是我总找你聊天吵到傅总休息了?”
余鹤又打了一个哈欠:“我屋里有只穿山甲,刚就救回来的,我得看着点。”
黄少航大吃一惊:“你屋里有只穿山甲?”
余鹤应声道:“嗯,你害怕吗,怕就去你那儿。”
黄少航笑了笑:“我不怕,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你为什么对穿山甲这么上心?”
余鹤说:“正好遇见了吧,感觉这东西笨笨的。都是保护动物,却没有老虎利爪尖牙,也不像熊猫会卖萌讨人喜欢,还很难人工饲养,不加大保护力度估计早就灭绝了吧。”
察觉到屋里有陌生人的气息,正在地下溜达的穿山甲原地蜷缩成一个球,黄少航蹲下拨弄了两下,它也只是蜷缩得更紧,没有一点要反击的意思。
“余哥,”黄少航抬头看向余鹤:“你好像天生就对没有自保能力的小东西没有抵抗力。”
余鹤也蹲下来:“它自保能力挺强的,你看着甲片多尖利,除了人类,它几乎没什么天敌。”
余鹤将这只穿山甲的来历讲给黄少航,然后说:“刚放生没两天的穿山甲又出现在市场上,我都不知道该给它送哪儿去,送救助中心养两天放生,没准又让人弄走买了,他们放生点是不是专门有人等着捡啊。”
黄少航问:“救助中心叫什么名字?”
余鹤说:“蒲山救助协会吧。”
黄少航点点,摸了摸穿山甲鳞片:“好,我记下了,明天派人去查这事。”
“这太麻烦你了。”余鹤半蹲在地上,单手撑着膝盖,看向黄少航:“你帮我帮的够多了,要不是你出面和拐子三谈,我还不知道上哪儿找傅云峥去呢。”
黄少航盘腿坐在地上:“这算什么,缅北这边就这样,到处都是人托人。你要是信得过我,这穿山甲你玩够了给我,我派人放回山上。”
余鹤赶紧把穿山甲放在进黄少航怀里:“你快给它放生了吧,我下午带它院里遛了三个小时找蚂蚁窝,全给人蚂蚁抄家了,也没吃饱。”
黄少航被余鹤逗得直笑:“什么叫给蚂蚁抄家了?”
“就整个全拱一遍。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今天要能在院子里找着一只蚂蚁都算我输。”
“你要是输了呢?”
“输了以后我叫你航哥。”
黄少航含笑看着余鹤,他举起手里的穿山甲:“我不用你叫我航哥,你要输了,就跟我一起去山里把它放了。”
这算什么赌注?
余鹤以为黄少航在跟他开玩笑。
就算他们不打赌,黄少航邀请余鹤去,余鹤难道还能不去吗?
“成啊,”余鹤随口应道,也坐在地下,往后仰半靠在沙发上:“找去吧。”
黄少航放下怀里的穿山甲,深深地看了余鹤一眼,起身走了。
余鹤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耿直,在后面喊:“哎!你真去啊?”
黄少航背对着余鹤,挥了挥手:“明天早上,我的车在楼下等你。”
四十分钟后,余鹤的房门被再度敲响。
余鹤打开门,门外的黄少航一身寒意,风尘仆仆,却雀跃张扬,意满志得。
黄少航双手扣在一起,伸向余鹤。
“我找到了!”
他打开扣在上面的手,里面握着只黑色的小蚂蚁。
黄少航脸上浮现出罕见的飞扬神采,他问余鹤:“余哥,我是不是赢了?”
小小的黑蚂蚁在他掌心簌簌爬动,黑点似的蚂蚁更显出黄少航右手心那道贯穿旧疤。
黄少航小心翼翼地捧着只蚂蚁,宛如捧着一颗真心。
余鹤伸出手,把黄少航掌心的小蚂蚁捻起来:“就为了这么个小玩意,你在下面折腾了四十分钟?”
当余鹤指尖触碰到黄少航掌心的那一刻,握着蚂蚁也没觉出痒的黄少航忽然感到一阵奇异的酥麻。
痒意从掌心顺着筋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是他从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黄少航呼吸微窒,双脚发软,想要拥抱余鹤、抚摸余鹤、亲吻余鹤冲动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他恨不能化作一条蛇将余鹤缠绕起来、包裹起来,或者匍匐在余鹤脚步拦住余鹤,吐信威胁,不许余鹤走向讨厌的傅云峥。
可他不能这样,这会吓到余哥。
余哥从来只喜欢帮助温顺可欺的弱小生灵,不会喜欢毒蛇。
没有人会喜欢毒蛇。
黄少航垂下眼,鸦青色睫毛掩藏住了他眼底的疯狂。
他想说:余哥,爱我吧,求你了。
可他不敢。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渴求一场胜利,一场赢来的独处。

十五分钟前。
余鹤非常震惊的回到傅云峥房间,跟傅云峥讲了前因后果, 而后感叹:“这孩子脾气太直了,我叫都叫不住,上高中也没见他有这么强的好胜心啊。”
傅云峥:“......”
他转头看了余鹤一眼, 这一眼仿佛什么都说了,又分明什么都没说。
余鹤又看不懂了。
“你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接说?”余鹤被傅云峥看得心里发毛:“我总觉得你俩背着我有事儿,一个两个成天欲言又止,光用眼神传递情报。”
傅云峥都气笑了:“我和黄少航背着你有事儿?”
凌晨的室外还是有些阴凉的, 开着窗户,夜风卷进来有些冷。
余鹤打了个寒战,关上窗:“哎哟不行,我还是把他叫回来吧,这外面怪冷的,他昨天还发烧呢。”
傅云峥说:“他想邀请你去, 你就跟他去吧。”
余鹤披上衣服往外走:“谁说不是呢,他帮了咱们这多忙, 叫我跟他放个穿山甲我还能不去吗?真不知道这孩子犟些什么,可能叛逆期到了吧。”
傅云峥一阵无语, 他拽住余鹤, 很无奈地说:“你什么时候能开窍?”
余鹤满脸茫然:???
“你因为感谢不得不去, 和你跟他打赌输了陪他是不一样的。”
没人比傅云峥更了解黄少航此刻的心情。
傅云峥也曾是那个在夜风中持灯寻觅的人, 知道喜欢和接近是多么小心翼翼。
余鹤刚来观云山时,傅云峥也不敢要求余鹤做任何事情, 生怕余鹤觉得自己在命令他。
他们此刻寄居在黄少航的地盘上,就如同当时余鹤不得不留在观云山一样, 黄少航又想接近余鹤又怕唐突,连想约余鹤出去都要用‘打赌’作为掩饰。
世间之事终难两全,在这场千里万里的期待中,傅云峥和黄少航二人之间势必要有一个人愿望落空。
最残忍的是,期待落空之后,所有因余鹤而起的欢欣雀跃,全都将逆转成催魂蚀骨的毒药,在漫长时光中化为不可触碰的隐痛。
就像埋在血管中悄然游走的毒针,成为一道永难痊愈的痼疾,总能在最不经心时刺破心防。
傅云峥最知道这种痛苦,看着曾经的自己那样相似的黄少航,傅云峥感慨万千。
若是别的也就算了,可偏偏黄少航想要的是余鹤。
傅云峥从来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他什么都能让,只有余鹤不能。
傅云峥闭了闭眼,转头对余鹤说:“你就让他赢一回吧。”
这一场短暂的胜利,就像坠在刀尖上的蜜糖,纵然知道危险,可谁能忍得住不去尝呢?
若不能与余鹤长相厮守,所有的胜利都是镜花水月后那无比漫长的隐痛。
傅云峥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心软还是心狠。
第二天早上五点,余鹤和黄少航一块儿进山把穿山甲放生了,回来后整个人没精打采,窝在椅子上犯困。
傅云峥问他一路上和黄少航聊什么了。
余鹤说啥也没聊,上车就睡着了,醒来都不知道在哪座山里,又走了百八十米米,找个草丛就把穿山甲搁里面了,回来也睡了一路。
傅云峥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余鹤了。
是说余鹤为人还是一点戒心都没有,被人卖到山里都不知道,还是该说黄少航一番苦心孤诣创造的独处机会,就这样白费了。
总而言之,对余鹤来讲是早起毁一天,这会儿趴在桌面上打瞌睡,听到傅云峥他们又谈起老马,才忽然想起来黄少航跟他说的正事。
余鹤直起身子:“对了,这个月十八号是黄少航继父的生日,他们所有人都得回去给他父亲祝寿,盯着咱们的人就少了,黄少航说,那天安排人送咱们去机场。”
傅云峥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一个星期。”
余鹤间:“十八号回国来得及吗?”
傅云峥回答说:“来得及。”
要不是有招标会这件事卡在这儿,傅云峥原本也不着急回国,老马和拐子三愿意留他,他索性就一直待在缅北才好。
正所谓请佛容易送佛难。
他不着急就该轮到对方急了,比耐心这件事上,傅云峥还从没输过。
十七日中午,黄少航早早回到了文华饭店。
余鹤正和傅云峥在棋牌室下五子棋,瞧见黄少航突然回来,余鹤还怪惊讶的。
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篓,余鹤起身去迎黄少航:“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黄少航将手中的档案袋道给余鹤:“嗯,穿山甲救助中心的事我都给你查清了。”
打开档案袋,余鹤匆匆扫了两眼,上面又是英文又是缅语的,他也看不太懂,就反手递给了傅云峥。
余鹤坐在傅云峥身侧,等着傅云峥翻译给他听。
黄少航眼神微黯。
明明是黄少航带来的文件,可余鹤心里眼里只有傅云峥。
余鹤平时总是没精打采的,只有和傅云峥说话时,眼睛才会那么亮,这点结论令黄少航心如刀绞。
傅云峥垂眸看了一眼档案:“我也看不懂。”
余鹤这才抬头去找黄少航。
黄少航打起精神:“余哥,我让小雅把文件翻译给傅总听,明天你就走了,再陪我吃顿饭吧。”
余鹤明显对手上的文件更感兴趣,眼神恋恋不舍地从文档上移开,慢慢站起身说:“好吧。”
黄少航最不愿违背余鹤意愿,见状怃然失意,声音很轻地说:“算了余哥,你先看这个吧,我回房了。”
余鹤起身拉住黄少航的手腕:“别呀。”
被余鹤拉住的瞬间,黄少航全身微微一僵,脚下跟灌了铅一般,再也走不动了。
余鹤抬臂搭在黄少航肩上,哥俩好似的揽着黄少航往外走:“明儿我就走了,当然是和我学弟告别最重要,文件就放这儿,早晚都能看。”
在缅北的这些年,黄少航已经学会不再感情用事。
结果比过程更重要,此时,他想和余鹤独处的目的已然达成,原本不该再拿乔作态,尤其傅云峥就在他们身后。
可余鹤一说软乎话,他心里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
黄少航不仅没跟余鹤往外走,反而推开余鹤的手。
他赌气道:“也没什么好说的,翻来覆去就那些事儿,你早就说腻了吧。”
黄少航原本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虽然很听余鹤的话,上学时这样耍气倒是很常见的。
这次缅北重逢,黄少航变化很大,举手投足都游刃有余、从容自若,俨然已经发展出自己的势力,在整个缅北都很说得上话,却对余鹤一如当年,总是乖顺模样。
既照顾也客气,却不免显得生疏。
毕竟五、六年没见,就算表现得再亲近,也有种挥之不去的距离感,这会儿黄少航忽然对余鹤发起了少爷脾气,余鹤反倒从眼前这个清瘦的青年身上瞧出几分曾经的影子。
余鹤没说话,气氛当即有些冷。
黄少航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余鹤的手在自己头上揉了一把。
余鹤说:“呦,黄少爷生气了。”
黄少航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恨不能在消失在原地。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丢脸了,尤其是在傅去峥的面前!
傅云峥成熟风趣,大事小事都能照顾到余鹤的感受,黄少航一直学着傅云峥的方式与余鹤相处,也想表现出足够可靠的样子,不想让余鹤再把自己当成不懂事的小学弟。
可今天他却因为小事就发少爷脾气,功亏一篑不说,还在傅云峥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余鹤倒是不怎么在意,撞撞黄少航的肩膀,推着他走出了棋牌室。
黄少航垂头丧气,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走到电梯间,余鹤先是按了上行键准备去楼上餐厅,而后又微微一顿:“好不容易今天回来的早,要不你带我去缅北景点逛逛吧。”
黄少航猛地抬起头,看向余鹤,内心的狂喜令全身血流加速,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句傻话:“咱们两个去吗?”
余鹤按亮电梯:“嗯,不然呢?傅老板出去不是不安全吗?”
黄少航心头一紧,察觉到自己居然在欣喜之下口不择言,差点忘了在余鹤的视角里傅云峥是离开文华饭店很危险。
有这么一桩低级的失误在前,黄少航身上的热血顷刻间凉了下来。
他说话太不小心了,好在只有余鹤听到。
余鹤向来直来直去,想来不会深思他言语背后的破绽,但他还是该谨慎一些。
黄少航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和余鹤并肩走进电梯:“你当年来明都那几天,也是我带着你到处玩。”
余鹤说:“是啊,你们初中后面那条小吃街的烤鱿鱼真好吃,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
黄少航眨了眨眼:“缅北街边也有很多特色小吃,你去吗?”
“当然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爱吃这些。”
和黄少航一块儿往外走,余鹤想起来什么:“文华饭店有华国厨子吧,在这儿这么多天,我都没觉出饭菜不合口,而且菜里都没有胡萝卜,是你特地交代的?”
黄少航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嗯,缅北的特色菜都很辣,我怕你吃不惯。”
余鹤也笑:“辣的我也爱吃啊,倒是你之前都不怎么吃辣,来缅北后吃得惯吗?”
黄少航脚步微顿,笑意还未散去,眼中却有阴狠一闪而过,他说:“开始吃不惯,后来就好了。”
余鹤歪头看向黄少航:“怎么好的?”
“吃得多就好了。”
黄少航刚来缅甸的时候不会说缅语,被继兄欺负了连告状都没法告,后来他努力学会了缅语,结结巴巴地跟继父讲了三哥欺负他的事情。
三哥受罚后从地下室走出来,拽着黄少航回到地下室,把新鲜的小米辣和朝天椒用搅拌机打成酱,捏着他的嘴把辣椒酱一勺一勺灌下去。
他三哥对他说:“在这里你得学会怎么闭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心里有数才行。这次先给你点小教训,下次直接割掉你舌头,记住了吗?”
鲜辣椒就像烧化的铁水,灌下去的感觉令人窒息。
食管、气管到处都呛得灼痛,脸上身上到处都火烧似的疼。
胃粘膜和食道被烧伤出血,辣椒在胃里很痛,吐出来又灼伤一遍食道。
把那些辣椒酱吃下去以后,黄少航足足住了一个月的院。
他声带受损,好长时间才能重新说出话来。
这一个月食米未进,全靠打营养液维持生命。
从那以后,黄少航就什么辣都能吃了。
三哥把喂黄少航吃辣椒酱的事推到了一个手下身上,黄少航住院的第二天,那个人死在了黄少航的病床前。
黄少航发现,原来学会说缅语免不了被欺负,手下要有能为自己出生入死的人才行。
后来,三哥不幸出车祸瘸了一条腿,成为众所周知的‘拐子三’。
肇事司机是黄少航的手下,也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黄少航手下有的是人。

九月十八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缅北国际机场, 余鹤和傅云峥坐在vip候机室,望着巨大玻璃窗外蔚蓝的天空。
从文华饭店到机场这一路顺畅得超乎所有人想象。
缅北之旅到此即将结束,在黄少航的帮助下, 他们不仅平平安安到了机场,连穿山甲保护协会后面的贸易链都铲了出来。
顶层的穿山甲协会利用下属所有机构的救助成果骗取慈善家捐款,真正从事穿山甲救助事业的救助中心成为敛财工具。
因为放归穿山甲需要层层上报, 蒲山协会对每一只穿山甲的放归的时间地点了如指掌,往往是下级的救助中心前脚刚刚放生穿山甲,后面就有人把放生的穿山甲捉走,恶意将穿山甲制品投放到市场上, 营造出穿山甲亟须保护的危险氛围,以此来骗取更多善款。
所有的犯罪证据都在档案袋里,只等余鹤和傅云峥坐上飞机,就会由傅云峥的人交到警方手上。
余鹤隔着衣服抓了抓肩膀:“缅北雨水也挺大,我这胳膊一直怪痒的,不会又要长湿疹吧。”
傅云峥伸出两根手指, 挑起余鹤的衣领瞧了瞧:“有点红。”
余鹤仰起脖子:“你帮我挠挠。”
傅云峥收回手,从容自若:“湿疹不能挠。”
余鹤又说:“那你帮我吹吹解痒。”
傅云峥一抖膝盖上的报纸, 冷嗤一声:“你怎么不让我给你舔舔呢?”
余鹤俊脸微热,还当真了:“这大庭广众的, 多不好意思。”
傅云峥斜睨余鹤:“我看你很好意思。”
余鹤揉了揉发热的耳廓:“也没那么好意思, 但你要是非要舔的话......”
傅云峥寒津津地瞥了余鹤一眼, 余鹤当即噤声。
“好凶。”等傅云峥把死亡射线从余鹤脸上移开, 余鹤才嘀咕了一句:“又老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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