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扎手的小鹤。
可怎就在他身边一直这么乖呢?这叫他怎能不喜欢?
余鹤脸上有些热:“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傅云峥还是看着余鹤,眼中温暖尽是笑意:“你好看。”
又笨,又好看。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傅云峥也不想再藏,他问余鹤:“志愿怎么会报错呢?你不会报志愿的时候也不看填报说明吧。”
余鹤支支吾吾:“我看了,一批次填报完,我点了保存然后......可能是......没点提交。”
傅云峥:“......”
无论什么荒唐又倒霉的事情,只要是发生在余鹤身上都特别合理。
报志愿不提交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就很不可思议,放在余鹤身上就顺理成章。
“那怪你跳过一本直接去报二本。”傅云峥有点无奈:“这么粗心还去做医生。”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余鹤竟然回答说:“我以后会改的。”
傅云峥揉了一把余鹤的头发:“没事,你的专业是小班教学,去年只招了15个学生,还有6个转系了。中医药本就难学,针灸推拿学更讲求天分,若不是实在后继无人,我就是再捐两座实验室沈涵教授也不会给你开推荐函。”
余鹤大吃一惊:“沈三针给我开推荐函?”
傅云峥点点头:“对,你现在是沈三针的外门弟子,再也不用羡慕什么孟大师了。”
余鹤把学生卡放在床头,躺回床上闭上眼:“明天余清砚知道我也进了奉大,表情一定很精彩。”
傅云峥关上灯:“快睡吧,明天还要办生日宴,要是满脸倦容,王务川回去又要编排我虐待你。”
想起王务川造的那些谣,余鹤轻笑一声:“他想象力真丰富。”
次日清晨,庄园内紧锣密鼓等备起来。
余鹤的生日宴,邀请的自然都是余鹤的朋友,傅家这边只有傅遥一家和余鹤走的亲近,提前就来到傅宅帮忙,傅云峥的庄园到底是许久没有管事的女眷,许多琐碎之处还需姚月筠一一核对。
其他傅家人发现傅遥一家因余鹤之故而得傅云峥重用,再想效仿却为时已晚。
余鹤这边的朋友也不多,从前常聚在一起玩乐的富二代自余鹤被赶出余家便大多不再往来,傅云峥问余鹤请谁来参加生日宴时,余鹤第一反应是傅遥,再就是肖恩。
余鹤亲自写了这二人的请束,提笔发呆半响,还是傅云峥提醒,才想起还有个新认的大哥陈思健。
傅云峥说:“精川老总陈思健跟你好的恨不能当场结拜,你却想不起他来,这事要让他知道了,看他不捶你。”
余鹤嘴很硬:“我大哥多忙啊,我这不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傅云峥翻过一页书:“呵呵。”
余鹤写好陈思健的请柬,又顺手写了个余清砚的。
正月十六也是余清砚的生日,余鹤估摸着余清砚没空来参加。
“给余清砚发一份请束,省得他到处说我记恨他。”余鹤以为余清砚铁定不来,还得意洋洋朝傅云峥显摆:“我心眼多不?”
傅云峥对此表示沉默。
这份沉默终结于余鹤接到余清砚回复。
得知余清砚会到云苏参宴后,沉默酝酿成明目张的嘲笑。
余鹤失魂落魄,傅云峥笑得肚子都疼了。
即便全世界都知道傅云峥沉稳冷峻,不苟言笑,可这不能怪傅云峥,任谁看到余鹤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诡异操作时,都很难忍住不笑。
余鹤气得握住傅云峥的雇膀来回晃:“不许笑了,怎么办啊,我真的不想在过生日当天还和余清砚对着演戏。”
傅云峥忍俊不禁,调侃道:“你心眼多,你肯定有办法。”
余鹤:“......”
这个老狐狸!满肚子坏水都要漾出来,就会揶揄他。
余鹤愤怒威胁:“你再笑!我离家出走了,”
傅云峥正襟危坐,敛去面上的笑意:“好好好,我不笑了,你可别离家出走,这个家没你不行。”
余鹤诧异抬起头,脑袋顶上炸起一撮呆毛,用眼神询问傅云峥怎么没他不行。
傅云峥义正言辞:“没你家里缺心眼。”
余鹤:“......”
总之,生日宴当天,余清砚还是来了。
余鹤和他并肩走进别墅时,肖恩和岚齐正在跳舞。
舞姿很热辣,极具锦瑟台的风格,非常能带动现场气氛。
傅遥和陈思健端着酒杯聊天,两双眼睛看天看地看酒杯,就是不看台上热舞的两人。
王务川和其他几个锦瑟台一块儿过来的应侍生又是起哄又是扔彩纸,气氛倒是烘托的很热烈。
余清砚步伐微顿,侧头低声问余鹤:“这就是你在锦瑟台交的朋友?”
余鹤说:“你男朋友私底下看的比这热辣多了,我说你过生日还挺闲,怎么还有功夫跑云苏来。”
余清砚穿过客厅,走到餐厅的吧台坐下,垂下眼,斟酌用词:“爸爸病情又加重了,又逢过年,远近的亲戚各有各的打算,余家现在乱成一团。”
余清砚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见傅遥和陈思健也往餐厅走来,便没在多言。
余鹤撑着手臂喝冰可乐,替几个人相互介绍一番,重点向傅遥介绍余清砚:“小表弟,这位余清砚,余家的真少爷。”
傅遥和余清砚同时无语。
陈思健只等着和余鹤喝酒,早就不想在客厅看男孩子跳舞了。
余鹤和陈思健聊了一会儿,表示如果觉得没意思可以去和傅云峥聊天。
陈思健说算了吧,和傅云峥聊天还不如看男狐狸精跳舞。
余鹤:“???”
没一会儿,肖恩和岚齐又从客厅跑过来,一左一右揽住余鹤。
这个说:“你养的猫呢?”
那个说:“走呀,我们去看猫。”
余鹤迷迷糊糊,被二人挟到猫房。
岚齐一把关上门,问余鹤:“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酷哥是谁啊?”
余鹤:“......陈思健?”
岚齐又问:“他结婚了吗,有对象吗?”
余鹤警惕:“你想干嘛?”
岚齐满脸春意,朝余鹤眨了眨眼。
余鹤大吃一惊:“你在想什么?!”
岚齐嘻嘻一笑,抱起地上不断蹭他腿的小猫,把脸埋进猫毛里深深吸了一口猫:“可是他好纯情啊,我搭着他肩膀跳舞时......他脸都红了。”
肖恩坐在地上,任由几只小猫崽爬了一身,他头顶三花奶猫,中肯评价:“真的很纯情。”
余鹤:“你咋跳的舞啊。”
岚齐伸出右手,轻轻搭在余鹤肩膀上,而后缓缓地扭胯,另一只手食指抵在唇间,眨眼,飞吻。
余鹤:“......”
难怪陈思健说遇见了男狐狸精。
岚齐:“我还没搂他呢。”
岚齐真把余鹤当0,一点防备也没有,抬臂就去环余鹤的腰,
余鹤眼疾手快,后退半步,提前拨开岚齐的手:“行行行,你这业务能力可以,把我大哥吓得端着酒杯躲餐厅去了。”
岚齐一把揽住余鹤肩膀:“余鹤,余少爷,鹤哥,这事儿你得帮我。”
余鹤猝不及防,全身都僵住了,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虽然余鹤弯了,但他无论是和陈思健、傅遥勾肩搭背,还是和余清砚拉拉扯扯都不会有违和感,也从没觉得有什么可避讳的。
但岚齐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媚,余鹤下意识就觉得自己得和岚齐保持距离。
虽然余鹤也总用狐狸去形容傅云峥,但傅云峥和岚齐显然不是一个品种的狐狸。
傅云峥是童话故事里那种心眼很多的狐狸。
岚齐是封神演义里的苏妲己那种。
有点吓人。
余鹤后背完全贴在门上,后背寒毛都立起来了。他越发确定自己不是见谁都弯,和傅云峥搂在一起时感觉很安心,可岚齐抱着他......就感觉自己像被摄进盘丝洞的唐僧,或者被美人蛇缠绕住的猎物。
一点与风月有关的想法都没有,就是单纯的害怕。
余鹤只能场外求助:“肖恩。”
肖恩顶着猫站起身,拖开岚齐:“不要跟余鹤搂搂抱抱,余鹤有金主的。”
岚齐从余鹤身上离开后,余鹤呼吸都变得顺畅了,他抱起一只猫压惊,抽空纠正道:“是男朋友。”
三个人坐在软垫上,围着岚齐和陈思健到底有没有机会成讨论了一会儿,岚齐五迷三道,余鹤持中不言,唯一清醒的肖恩以‘我带不动两个恋爱脑’为结束语,终结了这个话题。
余鹤莫名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岚齐抱着膝盖用手指逗小猫,猫崽两只前爪将将抱住岚齐的食指,很努力地塞进嘴里啃。
岚齐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对余鹤说:“你是不是在豆芽直播?”
余鹤没否认:“嗯,怎么了。”
岚齐看了一眼肖恩。
肖恩说:“有人来锦瑟台问过你,知道你在锦瑟台做过三天服务生,又被人接走了。听那个人的意思,好像因为你直播火了,专门来收集你的黑料。”
岚齐惋然长叹,感慨万千:“无论什么行业,只要有点起色都会引来不正当竞争,真是烦死了。不好好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反而去搞这些龌龊手段,难道把你拉下马他就能上去?”
岚齐业务能力很好,是锦瑟台16楼的头牌,也曾红极一时,后来遭被人算计得罪了贵客,整整一年没人敢点他的单,岚齐为了赚钱只能从16楼下来,去下面酒吧当服务生。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岚齐生意惨淡那阵,算计他的人风生水起,顶替岚齐做了头牌,被人看上带走,后来送回来满身是伤。
“我也算是破财免灾了,”岚齐亲了亲猫崽:“算来算去倒他把自己算计了进去,明刀暗箭那么多,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余鹤你不用怕,那些搬弄是非的小人也只敢在背后作怪,见不得人也见不得光。”
余鹤不以为意:“被傅云峥包养算什么黑料,我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呢。”
肖恩和岚齐对视一眼。
岚齐说:“他比我还迷瞪。”
肖恩头痛欲裂,不知道倒数第二有什么资格嘲笑倒数第一,他捏了捏鼻梁:“你俩半斤八两。”
余鹤很好奇,他问岚齐:“难道肖恩没谈过恋爱吗?”
岚齐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当然没有,他还是小处男呢你能信?”
余鹤无比震惊,他看向肖恩,却见肖恩掩唇轻咳,耳廓微红。
余鹤:“......”
所以他真是跟着一个纯理论大师学理论?
岚齐侧头看着余鹤完美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按余鹤的下颌骨:“你的脸真的没动过吗?”
余鹤的皮肤很白,岚齐轻轻一按就留下块儿红印,余鹤和肖恩换了个位置:“别总动手动脚。”
岚齐切了一声:“怕你老公看到啊,哎对了,傅总呢?”
一提傅云峥,余鹤来了几分精神,回答道:“在书房,你要见他吗?”
岚齐有点胆怵。
傅云峥的大名如雷贯耳,传闻中傅云峥喜怒无常,心机深沉,虽然心机不会浪费在他这种人身上,但岚齐还是不想和这个等级的大佬打交道。
太高不可攀了。
像陈思健那种,岚齐倒是很乐意努力一下。
“算了吧,”岚齐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傅总想必也没什么话可跟我说,都怪别扭的。”
余鹤笑了笑:“怎么会,傅先生很好说话的,脾气也好。”
傅云峥脾气好?
岚齐和肖恩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取到了十分的不相信。
肖恩原本以为,傅云峥能邀请他们来主宅做客已然很不容易,也证明了余鹤确实很得重视,万万没想到和余鹤从猫房出来后,傅云峥已经在客厅里,正在和陈思健聊天。
岚齐是个大色迷,看到傅云峥眼睛就直了,把刚刚看上的陈思健抛到了脑后,完全忘记十分钟前自己还在信誓旦旦地讲‘没什么话可跟说,怪别扭的。’
现在岚齐头脑中有一百个话题可以聊,足够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岚齐一把握住余鹤的手腕,小声说:“余鹤,之前你可没说傅总这么帅,你愿意多一个弟弟吗?”
余鹤瞪大眼睛:“我不愿意!”
岚齐眼睛在余鹤和傅云峥身上来回扫视,傅云峥高大英俊、通身清贵,余鹤俊朗非凡,澄澈如玉。
也不知岚齐想到什么,小脸一下红了。
他咽了口口水,清秀小巧的喉结上下一滑,大胆发言:“咱们可以一起,三......”
肖恩一把捂住岚齐的嘴,丢下句:“他喝多了。”
然后肖恩就把岚齐拖走了。
余鹤:“......”
傅云峥和陈思健说了句什么,而后转动轮椅朝余鹤这边走来。
见到傅云峥, 余鹤快步上前:“你怎么出来了?”
傅云峥抬头看了余鹤一眼:“怎么,我不能出来?”
余鹤推着傅云峥的轮椅,嘀咕道:“招你惹你了, 上来就呛我。”
傅云峥面容淡淡,环视满屋清俊少年:“我之前倒不知道,余少爷在锦瑟台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朋友。”
“嗬, ”余鹤半蹲下来:“在这儿等我呐?我还没说你呢,我那朋友一见你眼睛都直了,非要给你做小,我说什么了。”
傅云峥轻笑一声, 显然是不信,说了句:“少诓我。”
余鹤撑着轮椅扶手:“真的,他还夸你长得帅。”
傅云峥斜觑余鹤:“夸我长得帅你得意什么?”
余鹤一笑,桃花眼弯成月牙:“你是我的人,夸你就是夸我。”
傅云峥皮笑肉不笑,冷飕飕地问:“谁是谁的人?”
余鹤就像遇见了天敌的小兽, 瞬间炸毛:“我是你的人。”
傅云峥眼中潋滟着笑意:“别在地下蹲着了,都看你呢。”
余鹤不觉得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他仰起脸:“那你亲我一下。”
傅云峥:“......”
最后傅云峥也没亲余鹤,余鹤也不能一直在地下蹲着, 腿麻就站起来了。
余鹤邀请的朋友不多, 一桌就能坐下。
姚月筠和傅遥又都是和善温柔的人, 并没有因为肖恩岚齐等人出身锦瑟台而带有偏见。
锦瑟台不愧是奉城最大的销金窟, 连服务生都百里挑一,肖恩清秀、岚齐娉婷, 其他几个人也是仙姿佚貌,各有千秋。
乍一见满屋子年轻少年, 好像回到了傅遥高中去开家长会,肖恩他们又会来事,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姚月筠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莫名其妙小了一辈的傅遥表示:就没人替我发声吗?
主座上没放椅子,方便傅云峥坐着轮椅直接落座,傅云峥却叫来侍从另搬了椅子过来。
众人俱是一愣。
傅云峥作为傅宅的主人坐在主座理所当然,他让出主座,论理也该由长辈落座。
可姚月筠知道这座不是让给她的。
傅云峥对姚月筠解释:“余鹤也是傅宅的主人,他又过生日,今日算是他做东,还望表婶不要怪罪。”
余清砚吃惊地看向余鹤,却发现余鹤的表情也有点惊讶,抬眼四顾,除了傅云峥所有人表现除了不同程度的惊诧。
姚月筠率先回过神,她柔声道:“你和小鹤相处的好,表婶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呢?”
姚月筠反应极快,见余鹤还站在原地发愣,就朝余鹤伸出手将他带到主座边,双手搭在余鹤肩膀一按。
余鹤自然不会当众推拒姚月筠的好意,只能顺着姚月筠的力道坐下,不安地动了动。
傅云峥握住余鹤的手,低声说:“没事。”
以傅云峥的身份地位能够屈尊降贵坐在这里已经给足了余鹤面子,谁能料到傅云峥会亲口认下余鹤是傅宅的主人。
这何异于当众表明他与余鹤并非一时兴起,而是......
肖恩暗自咂舌,心说他原以为余鹤是一厢情愿被金主忽悠迷糊了,如今看来傅云峥比余鹤还迷糊。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这俩人到底是谁上头了呢?
傅遥都觉得不可思议,席间一直盯着余鹤和傅云峥,简直怀疑余鹤给他表哥下了苗疆情蛊。
他表哥那么高傲独断的一个人,会包养谁已经很稀奇了,更何况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抬举余鹤。
什么叫‘余鹤也是傅宅的主人’,这不是摆明了将余鹤与傅云峥自己相提并论,这话要是传到傅家其他人耳朵里,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傅云峥难道会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他当然知道。
但傅云峥不在乎,他打定主意要捧起余鹤,傅家的其他人知道又能如何,只能跟着仰头看。
这才是最可怕的。
都说傅云峥的傅老先生一生声色犬马片叶不沾,最终英雄难过美人关,败在了女人手里。
傅云峥青出于蓝,深刻吸取了老傅先生的教训,前三十年清心寡欲、干干净净,谁料一朝惊鸿初见,最终还是栽在了余鹤身上。
傅遥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从他看到那个造价不菲的篮球馆开始他就觉得哪儿不对,要是单纯养一个玩意,那里用得着如此用心良苦。
什么金丝雀值得傅云峥煞费苦心。
都说梧桐栖凤,傅云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在用整座庄园养仙鹤!
这就说的通了!
傅遥他全懂了。
最气人的是,倘若余鹤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能引得傅云峥一反常态也就罢了,偏偏余鹤本人懵懵懂懂。
表哥的满腔心意也不知这只傻鹤能读懂几分。
傅遥还记得两个月前,傅茹兰生日宴上,余鹤还失魂落魄都抱怨说傅云峥不喜欢他。
这还不喜欢?
还得什么样才叫喜欢。
然而余鹤对于亲密关系有种后天形成的危机感。
余家过于讲求利益,这致使余鹤从出生开始就处在过于功利的大环境里。
在世界观形成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在告诉余鹤:要做一个有用的人,没用的废物会被替换掉。
父子之间与母子之间的亲情原本是世上最牢靠纽带,余鹤也始终坚信哪怕他再不上进、再没用,亲情依旧是没办法磨灭的事实,他可以和余世泉维持不那么亲密的父子之情,在他身边,所有男孩长大后和父亲的关系都不太好,他和余世泉的关系在豪门圈里甚至不算最差的。
而他的母亲张婉呢,虽然在她心中接余鹤放学没有她做美容重要,但余鹤还是和她很亲——至少余鹤觉得很亲,但从他余家离开那天张婉的态度来看,好像张婉对他并没有那么亲,张婉依旧着急从家里离开去做皮肤管理。
这样论张婉和美容最亲。
总之,连亲生儿子的身份都能被替换,余鹤当然不会再天真的相信有什么关系能永恒不变了。
当其他人都在为傅去峥对余鹤的偏爱而心惊时,余鹤却还在担心有一天会被顶替。
喜欢的时候当然都是好的,要是有一天不喜欢了呢?
余鹤陷入了一种更为消极的情绪中,每次在深入思考他和傅云峥的未来时余鹤都很难乐观的起来,虽然未来很渺茫,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
当负面情绪涌上来时,余鹤好像被扔进了水里,热闹的生日宴与他无关。
纵然他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围坐在餐桌边的都是他如今最亲近的人。
余鹤有种极致的抽离之感,恍惚是一半的灵魂在宴席上同朋友言笑晏晏,而另一半灵魂则悬在半空,冷冷地注视众生,不通悲喜,也无人得见。
精致的黑天鹅蛋糕上点燃了蜡烛,推到余鹤面前,肖思带头为他唱起了生日歌,岚齐还要伴舞,被肖恩拒绝了,确切地说是被所有人拒绝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余鹤也在笑,可他心里一点也不开心。
他身边也曾经有很多人、很多朋友,但后来都失去了,从余家离开后,余鹤就总是一个人,直到遇见了傅云峥。
人如果没有拥有过,就不会为担心失去而烦闷苦恼。
十九岁前,余鹤拥有的很多,这令他更加深刻体会但失去的痛苦,那种感觉很糟糕,
像是一台被拔掉插座的游戏机,音乐、色彩、动画、欢乐在断电的瞬间远去,最终归为寂静。
屏幕上只剩一片深沉的黑暗。
这台名叫余鹤的游戏机,从此掉在地上、落在尘土里,万千繁华,过往匆匆,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可没谁会为一台没用的游戏机停留。
他本该在风雨中溃烂、在时光中腐朽,可傅云峥捡起了他,至此,余鹤坍塌的世界重建,他再度回到这个喧闹的人间。
烛火明灭,一曲生日歌唱罢,余鹤双手交握,闭目陈愿:
【我希望………傅云峥一生平安,早日康复。】
睁开眼,余鹤俯身吹灭蜡烛。
肖恩笑问他许的什么愿。
余鹤没回答。
姚月筠含笑替余鹤解围:“不想说就不说,切蛋糕吧。”
傅遥是母亲的忠实拥护者,闻言也收起好奇:“对,说了就不灵了。”
余鹤靠回椅背上,态度散漫地同众人说笑:“我的愿望当然是......希望每一年过生日傅先生都能陪着我。”
众人俱是一笑,王务川指着余鹤骂他重色轻友,调侃说:“既然只有傅总就够了,明年你过生日我可不来了。”
岚齐眉眼弯弯:“你就不怕说出来不灵?”
余鹤许的愿本来也不是这个,哪管得灵不灵,他只是笑笑,从侍从手中接过餐刀切蛋糕。
完美精致的蛋糕均匀切成若干份装进银盘,优质的动物奶油在室温下缓慢融化,第一块儿蛋糕理所当然递给了傅云峥。
傅云峥侧身接过银盘,深沉的目光落在那逐渐化开的奶油上。
傅云峥对余鹤说:“会灵的。”
会灵的。
这三个字落在余鹤心间,所有的负面情绪顷刻间如潮水般消退,他倏忽又对未来充满无限信心与期待。
傅云峥答应他的每一件事都如约做到了。
虽然一直、一直在一起这件事听起来就不容易,但余鹤还是选择相信傅云峥不会骗他。
傅云峥从没辜负过余鹤的信任。
余鹤沉寂的眼神再度明亮,只因为傅云峥的一句‘会灵的’。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从前余鹤陷入不开心的情绪中,都得抽根烟才能压下焦躁烦闷。
尼古丁从来都是缓解余鹤糟糕情绪的唯一解药。
现在不是了。
飘荡的灵魂落在实处,余鹤环视餐桌边的众人。
他重新建立与这尘世的联系,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除了爱情,他还拥有友情、亲情。
余鹤的眼神落在姚月筠温柔的脸上,姚月筠含笑问:“小鹤,怎么了?”
余鹤弯起眼睛笑了。
姚月筠也笑,用公筷夹了香辣虾给余鹤:“听遥遥说你爱吃辣的,还爱吃海鲜,这是表婶做的,你尝尝。”
余鹤眼眶微热,沉声说:“好。”
傅遥不吃辣,看着那道菜又实在眼馋:“唉,余鹤,我妈可偏心了,我想吃她做的红烧肉想吃......三年了,她也没给我做。”
肖恩问:“怎么会三年这么久?”
傅遥说:“我大四那年去山里支教,条件听艰苦的,打个电话都得去临近乡镇的村子才有信号。我妈看我太惨了,就问我想吃什么回来给我做,我说红烧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席间众人都笑起来。
一场宴席杯酒言欢,大家都很尽兴。
也不知是不是傅云峥气场强大的缘故,午餐后众人纷纷告辞,傅家的庄园很大,但他们似乎没有想要留下多玩会儿的意思。
站在别墅门口,余鹤亲自送他们离开,最后只剩下余清砚。
屋外寒风瑟瑟,余清砚穿着浅米色羽绒服,不显臃肿,高颀轻盈,站在冷风里挺有股凌霜傲雪的坚韧。
从前余鹤最烦余清砚身上的清高,现在还烦,但不妨碍他和余清砚做朋友。
余鹤虽然很不喜欢余清砚,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余清砚品性很好,旁人知道他被包养都是远远避开,只有余清砚从奉城赶过来——
哪怕余清砚可能是抱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态。
但这世上的人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能伸手拉人一把,纵然脸上带着嘲笑也是救命稻草。
如果不是傅云峥把余鹤从锦瑟台带出来,如果余鹤真落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那第一个来拽他的人就是余清砚。
也许成长就是要学会和讨厌的人做朋友吧。
余鹤感慨万千,从口袋里拿出个礼盒递给余清砚,挑起眉:“生日快乐。”
余清砚显然有点惊讶,根本没料到余鹤会给他准备礼物一样,好半天才伸手接过礼盒,略显迟疑:“给我的吗?”
余鹤漫不经心:“当然。”
余清砚打开盒子,熟悉的卡片映入眼帘,他把校园一卡通从盒子中拿出来,翻过来一看,上面面容的俊美的少年和眼前的余鹤如出一辙。
余清砚呆若木鸡,不自觉地提高声音:“你怎么会有奉城大学的一卡通,还是中医药学院的。”
余鹤如愿看到了余清砚呆滞的表情,又把一卡通拿回来装进外衣兜里:“傅先生送我的生日礼物。”
余清砚无语半晌,没有问傅云峥是如何把余鹤弄到奉城大学读书的,只是问:“所以我的礼物......就是看一眼你的礼物?”
余鹤一本正经:“当然不是,你的礼物是下学期有我陪你上学,开心吗?”
余清砚:“......”
他闭了闭眼,一时也不知余鹤是不是故意气自己,毕竟余鹤不故意的时候也很气人。
这种每一根羽毛都坏到漆黑的气人鹤也只有傅云峥才能受得了,余清砚跟他是一天也过不了。
余清砚把礼品盒扔回余鹤怀里:“无聊。”
余鹤单手抛接着香槟色方盒:“我不觉得无聊啊,我觉得可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