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摆烂后攻了残疾大佬—— by作者:坏猫超大声 完结
坏猫超大声  发于:2023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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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峥把药箱放在沙发上,拿起书翻回方才读到的位置继续读下去。
收药箱时, 余鹤隐约觉得那里不对劲,转身的瞬间茅塞顿开,他问傅云峥:“你怎么知道我手受伤了?你看我直播了?”
傅云峥抬眼,平静地和余鹤对视, 成竹在胸般面不改色地否认:“你想让我看的话我下次可以看,哪个平台?”
余鹤皱起眉,仔细观察傅云峥的神情。
傅云峥要是能余鹤看出破绽,他也不用做傅氏集团的总裁了。
傅云铮镇定自若,和三十分钟前他叫潘安妮去刷礼物,潘安妮以为他被盗号而拨通他视频确认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今天直播遇见一个两千万粉丝的大姐, 她家粉丝上票特别猛,”余鹤移开视线, 又倒回沙发上:“刚开始票打不过,后来有一个神豪给我刷了二百多万的礼物,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你呢, 结果点进去一看是个小姐姐。”
“现在有钱人挺多的, ”傅云峥漫不经心, 翻过一页书,看似随意地问:“打赏二百多万很多吗?”
余鹤仰头道:“当然多, 我房管七哥说这可能是豆芽平台第一次单局PK破百万,还要给我申请神豪支持榜呢。”
“这么多?”傅云峥念叨了一句:“不太清楚, 没打赏过。”
余鹤闭上眼睛,有点犯困:“没打赏过就对了,一局二百多万,平台分走一半,你有那钱直接给我多好,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有道理。”傅云峥应声道:“你这直播还要玩多久?”
“嗯......”余鹤想了一会儿,在睡着前回答:“我还挺喜欢直播的,可能会一直玩吧。”
等余鹤呼吸渐沉,终于睡着了,傅云峥才轻轻放下书,打开电脑。
用钉钉给特助发了一条消息。
【傅云峥:联系京市微跃科技有限公司,我要收购他旗下的豆芽直播。】
收到这条消息后,特助迷茫地打开刚刚下载的豆芽直播,不明白这个新平台有什么特别的,居然值得老总这么关注?
所以刚才傅总要求傅氏员工下载豆芽直播.....是在提前做市场尽调和汇总用户体验?
不愧是傅总,果然深谋远虑。
如果特助知道,傅云峥只是不想余鹤被扣掉的分成进入别的公司账户,他会很失望吧。
傅云峥抬眸望向睡着的余鹤。
他家小仙鹤赚点钱真不容易。
傅云峥的眼神纵容又温柔,这目光扫过余鹤手心红印时又化为冷厉。
傅云峥在电脑上又敲下一行字。
【傅云峥:用余鹤的名字注册个公司,多套两层,用他的公司收购,别让人发现。】
这样余鹤辛苦赚的钱就不会被黑心平台分走了。
上次余鹤和荌彤的PK以余鹤胜利告终,这结果按理说是能给余鹤引流的,但荌彤那边的直播公司和豆芽直播签过框架协议,荌彤又是健身分区的一姐,这场胜利被豆芽平台刻意压了热度。
这事后来不了了之,连原本该属于余鹤的神豪推荐位也因为平台整改而改没了。
余鹤倒是无所谓,房管七哥气得够呛。
【七哥:我查了,荌彤好像是我们公司哪个经理的小三。妈的,她自己就是被包的,还在直播间造谣你被富婆包养!】
【余鹤:呃......随便她说吧。】
荌彤虽然是无凭无据地瞎说,但信的人还挺多,余鹤也没解释,毕竟荌彤也算说对了一半。
余鹤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但他是实名上网,要不是怕傅云峥跟着被网友挖出来,他完全不在乎承认自己被包。
【七哥:不过她也狂不了多久了,平台整改不是针对你,是因为我们要换老总了。】
【余鹤:无所谓,上面变动跟咱们这些小鱼小虾没关系,我就是一个冷频的小主播,又不擦边,整改不到我头上。】
余鹤也不是什么专门的健身博主,关注余鹤的粉丝也不是为学健身,都是看他长得帅还有腹肌,七哥建议余鹤多拍帅气小视频,比如C0S游戏人物之类。
【七哥:咱们平台80%以上的用户喜好电竞,你看那些其他频道的主播哪个不蹭游戏的热度,颜值分频有个女主播之前怎么擦边都不火,直播间都封了好几次,后来C0S那个妲己啊貂蝉的,下子就多了几十万粉丝,几十万啊,这是多少流量,流量就是钱!】
余鹤自已也玩网游,但还真没想过C0S游戏人物,听房管这样说也没拒绝,说试试。
七哥特别热心,他就在直播公司上班,问余鹤要地址,说以后有大网红拍摄完不要的衣服道具给他邮过去。
余鹤把地址发过去后,七哥久久没回消息。
等余鹤再看手机时,发现消息框上面一串省略号,还有一句:
【七哥:你家住景区里?】
余鹤望了眼窗外的观云山,又看了眼正在开视频会议的傅云峥,心虚地回复:
【余鹤:我在这边打工。】
七哥很快回了一串哈哈哈,并表示吓死了还以为余鹤也是谁家的富二代出来玩票呢。
【七哥:你在景区干什么工作啊?】
【余鹤:从事一些体力劳动。】
【七哥:哇!难怪身材这么好,劳动人民最光荣,你不知道之前有个富二代把咱们平台超管心都伤透啦。】
七哥义愤填膺,居然发了段40秒的语音过来:“他是个女装大佬,每天在直播喊大哥刷礼物,公司超管以为他是家境贫寒,打了两千字的报告给公司论述他有发展潜力,申请重点培养他。公司花了好多钱,超管还给他送衣服、送护肤品,把最好的推荐位给他。后来网红盛典的时候,人家开着红色玛莎拉蒂来的,手腕上一块儿钻石表就上千万,直播挣那点钱还不够他表上一块儿钻石呢。”
余鹤听完,一行字编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发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
七哥把那位女装大佬的直播页面分享给余鹤,这位主播的 ID 叫做【墨墨今晚吃什么】,有三千多万粉丝。
天啊,男扮女装也太吸粉了吧。
余鹤微微后靠,通过书柜玻璃门打量自已的倒影,端详过后,由衷觉得自已女装可能不太行。
他点开【墨墨今晚吃什么】主页的短视频,置顶那条跳舞视频他瞪着眼睛看十遍,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个男的。
就是个大美女啊,超级冷艳那种。
余鹤仰躺在沙发上,一条一条划过去,使劲儿盯着那人脖子找喉结,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一条露出端倪的变装视频。
视频中的美人身着白色浴袍,叼着酒杯一仰头,画面瞬间变幻,变成古装美人仰首饮酒,镜头拉进,白暂纤细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青玉酒樽中的透明酒液顺着唇角脖颈缓缓滑落。
又纯又欲。
余鹤三观巨震,心说真是男的啊。
“卧槽。”他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句。
正在开视频会的傅云峥抬头看向余鹤,按下了话简静音键,语气谈不上责备,只是陈述道:“我在开会,先不要讲脏话。”
余鹤立即道歉:“对不起,我在看这个。”
他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傅云峥看。
好巧不巧,刚才露喉结的变装视频播放完毕,在余鹤转过手机的瞬间自动播放下一个视频。
这是条在水中拍摄的古装视频,傅云峥看见余鹤手机屏幕上是个身着素白汉服窈窕背影,身后是苍山瀑布。
美人衣衫鬓发微湿,河水漫至腰间,随着音乐节奏蓦然回首,淡漠的侧脸艳冶而冷清,宛如山野中摄人心魄的女妖。
傅云峥:“......”
傅云峥移开眼:“挺好,看吧。”
余鹤扒着沙发靠背,迫不及待地和傅云峥分享观后感:“吓不吓人?”
傅云峥:“???”
傅云峥沉默了一息,继而如实回答:“挺好看的。”
余鹤:“???”
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傅云峥的第一评价是挺好看!
难道傅云峥也喜欢女装大佬?
余鹤又往后靠了靠,对着玻璃门再次审度自己。
不行不行,他穿裙子肯定没有那个墨墨今晚吃什么好看,而且他是攻啊,哪儿有攻穿裙子的。
现在流行这个吗?
余鹤想象自己穿着汉服襦裙,撩起来比傅云峥还大,然后......卧槽卧槽卧槽他脑子肯定是坏了,居然觉得很带感。
余鹤翻过身,曲起腿挡住自己。
傅云峥余光瞥到余鹤忽然换了个动作,以为余鹤是看女博主的视频起了反应,隽秀剑眉微不可查的一皱。
果然,余鹤还是更喜欢女孩子的,如果不是他非把余鹤带到这条弯路上来......
傅云峥敛下心神,将注意力放回视频例会上。
当一位高管发言啰嗦的重复发言时,傅云峥还是不禁分神想:还是多赚些钱吧,有钱才能养着余鹤,给余鹤盖篮球馆、买摩托车。
从生理学角度将,拥有这些豪奢之物同样能促进多巴胺的分泌。
金钱、权力、社会地位......这些原本就是雄性求偶时不可避免的加分项。
如果没有钱,余鹤怎么会对他产生好感呢?
因为短视频产生的误会,傅云峥更加不敢相信余鹤口中的喜欢。
他将余鹤的喜欢归结为物质和身体满足而产生的愉悦感,毕竟种种迹象都表明,余鹤的第一性向大概率是异性。
三年,就三年吧。
三年后手术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不能在耽误余鹤了。
很小的时候傅云峥就知道,人生的路很长,大多数旅程都是只有自己走的,能有短暂拥有一段与人并肩而行的时光就已然不易。
拿起来容易放下难,傅云峥知道自己放不下,所以他不去拿。
余鹤也不知道是否是视频会议进行的不顺利,会议结束后,傅云峥兴致不高,神色虽与以往没有明显不同,然而余鹤还是瞧出了几分郁色。
午饭时,傅云峥吃的也不多。
余鹤问:“怎么吃这么少?”
傅云峥放下筷子的手一顿,招手示意章杉拿来一份合同。
合同展开着,和钢笔一起放到了余鹤面前。
傅云峥说:“小鹤,你签一下。”
章杉在签字的地方指了一下,余鹤依旧看也没看就直接签了自己的名字,章杉见怪不怪。
傅云峥叹了一口气。
余鹤擦擦手:“怎么了?”
傅云峥眼神是全然的无法理解:“小鹤,你都不看你自己签的是什么。”
余鹤仰靠在椅子上,理所当然地说:“你让我签的啊。”
这种全然的信任令傅云峥心底波光微动,暖意从胸口漫延至双眼。
“上午你开会时就有点不高兴,”余鹤把签完的合同递给傅云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傅云峥检查过豆芽平台收购合同上的签字,不想说是因为余鹤在直播平台看美女的短视频,而且余鹤很快就是这个美女的顶头上司,便随口扯了个幌子:“有个项目进行的不太顺利。”
隆门置业公司原本承接下奉城南边051地块和080地块的开发,工程是承包开发区办公楼、以及对面占地600余亩的人民公园建设。
该项目公开招标,发包方中标后将工程拆成若干部分,分包给其他更专业的建筑公司,隆门置业承包下工程主体建设,是整个项目动工的第一环,已经进行包括申报规划设计条件、图纸设计方案的专家组审查、委托地质勘探等基础性工作,工地已经开始动工了。
两块地的工程量非常巨大,是奉城未来两年的重点项目,光是建筑图纸设计,就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敲定。
谁料隆门置业按照图纸建设到一半,发包方忽然要求改图纸,理由是原图纸设计过于奢华,不利于奉城开发区招商引资的开放形象。
隆门置业虽然作为乙方,但施工也均是按照合同来的,推翻设计图纸,前期工作一大半都要重来,包括各项手续也要重新办理,和甲方连续几个月磋商未果,一怒之下将发包方起诉至法院,以发包方严重违约,私自改变合同主体款项为由要求解除合同,获得违约金赔偿。
该案因标的额巨大,官司从中院打到高院,从一审打到了二审,二审结果至今仍未落地,但工地总不能一直停工,再说工人的工资也还没结呢,马上就要过年了,工地上三百多名工人都等着结工程款返乡过年。
“工人代表说,一个星期内如果拿不到钱就去京城找领导。”
傅云峥本来只是不想让余鹤知道他低落与那条短视频有关,就将上午视频会中最麻烦的难题讲出来搪塞,讲着讲着,倒真为这扯不清的乱事生出几分烦躁,顺势从轮椅侧面的口袋中摸出盒烟,点燃后深吸一口。
傅云峥:“结果隆门置业的负责人说,他们还想去京城呢,设计图纸终稿是和发包方敲定写在合同里的,合法有效,发包方和上面沟通出现问题,后果凭什么由他们承包单位负责。”
余鹤:“......”
他这辈子可能都做不了生意了,这都什么事啊。
余鹤问:“这和傅氏有什么关系吗?”
傅云峥答:“原本是没有,但你知道设计图纸为什么忽然就不和要求了吗?”
余鹤摇了摇头。
傅云峥:“一朝天子一朝臣,奉城开发区原先的领导调走了,新领导不喜奢靡,听说奉城在建开发区办公楼之后第一个问题就是:‘旧办公楼不能用了吗?’,你要是下面的人,你怎么回答。”
余鹤:“......”
这能怎么回答,那旧楼又没塌,肯定是能用啊,但肯定不能这么说啊。
傅云峥:“现在必须得要找一个有实力的企业接手。”
这个工程很有赚头,如果没有之前那些糟心事,谁都想接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然而有隆门置业的前车之鉴,这个馅饼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看着眼馋,拿起来又烫。
这样大一个项目,临时找公司全部承接过来难上加难。
小公司没这个实力碰,大公司都会做风险评估,股东会一次次开下来也要时间,更何况这项目一接,基本相当于直接得罪了原本的发包方和隆门置业两大企业。
于是有人建议把其他企业的资金引进来,做新的发包方,还是由隆门置业负责施工,改图纸重建造成的经济损失隆门置业承担一点、新发包方承担一点,就能把这件事完美的解决过去。
这是几乎一个称得上皆大欢喜的解决方法,而在外人看来,新发包方的损失不过就是少挣一点钱。
上面亲自约谈了几家有实力的企业,其中就有傅氏集团。
余鹤听完,不由皱起眉:“这好像不光是钱的问题,如果是正经重新走招标程序也就罢了,现在这种顶替更像是截胡,不利于商业形象,而且程序上有瑕疵,要是没人过问倒好,要是有红眼病那是一告一个准。”
傅云峥看了一眼余鹤:“对,就是这样,所以很烦。走正规程序来不及,光公示期就十五个工作日,工地上的工人等着结工程款,十五天以后都过小年了。”
傅氏集团把这件事拿到会上讨论,一是因为傅氏和隆门置业有过合作,算是有些私交;二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工人的工程款需要结;三是开发区办公楼和人民公园都是地标建筑,如果建得漂亮那就是摆在城市中间的活广告。
余鹤挑起眉:“有弊有利,这倒难选了。”
傅云峥最喜欢看余鹤倨傲气盈,得意洋洋的样子:“余少爷成竹在胸,是有什么好主意?”
傅云峥一捧,余鹤当即飞了,探身出谋划策:“直接和原先的发包方谈呢?从他们手里把工程接过来,不用走招标程序、不会得罪发包方、工人的工程款也来得及结。”
傅云峥眼底的荡漾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赞赏道:“小鹤,你真的很适合做生意。”
“既然有了解决的办法,为什么还烦?”余鹤撑着头思索片刻:“嗯,原先的发包方是?”
傅云峥回答:“是精川建工集团。”
余鹤一听是精川集团,当即懂了傅云峥的顾虑。
精川集团的总经理叫陈思健,是商场上有名的‘鲨鱼’,不管和谁合作都是一番土匪作风,只要是从他手头过的项目就都要咬上一口,隆门置业敢接陈思健负责的项目,难怪倒了这么大的霉大家还见怪不怪。
陈思健是富一代,二十年前靠着挖煤暴富,后来又搭上时代的顺风车做起地产生意,一路扶摇直上创建精川建工集团。
他身上匪气极重,特别主观,遇见合眼缘的什么都好谈,对看不上人那是宁可自己不赚这份钱,也不让对方好过。
最出名的就是谈生意必须喝酒,总是仗着酒量好把对方灌醉了套话。
要和陈思健谈生意,难怪傅云峥会心烦了,据说陈思健初中毕业就出来打拼,最不喜欢就是高学历的精英。
余鹤问:“什么时候和陈思健谈?”
“明天晚上。”
“我和你一起去吧。”余鹤说:“我能喝懵他。”
傅云峥轻笑:“他不敢灌我酒。”
余鹤往餐桌上一趴:“可是我想去。”
傅云峥拿余鹤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说:“好吧。”

傅云峥和陈思健约在云苏的一家私厨见面。
这家私厨建筑风格复古, 仿的是明清时期的苏州园林,占地虽不算大,然而亭台阁榭应有尽有, 一步一景,十分精致,带着水乡特有的柔媚。
临近年下新春, 红纱宫灯挂满檐廊,琵琶女抱琴轻抚,浅吟清唱云苏小调,夜风习习, 八角宫灯轻摇,暖橘色烛火在晃,明黄色的流苏在晃,女子步摇上的珠坠也在晃。
月照庭中,有着静影沉璧般的空明,灯下树影很长, 迤逦朦胧。
虽已近冬至,风月萧萧、花叶瑟瑟, 然而文人笔下那绵延两千年的温柔也尽在于此了。
这是方软红十丈的人间。
傅云峥的轮椅有自动爬坡和上楼梯的功能,轮椅从石板路上轧过去, 发出一种很难形容的轻响, 用餐的房间在正东的房间, 私厨的老板和服务员一同站在门口迎接傅云峥, 还搭好了方便轮椅通过的绿色通道,连门槛都拆下去了。
老板四十多岁, 穿着深蓝色中山装,身后的服务员各个身材高挑, 身穿统一的素色长袖旗袍,发髻用木簪挽起,面上笑意盈盈。
一时间,跟穿越回民国似的。
老板拱拱手,连打招呼的方式都很复古:“傅先生,外面风大,快请进。”
“孙老板,好久不见。”傅云峥停下轮椅,侧过身示意余鹤往前站,将余鹤介绍给孙老板:“这是余鹤。”
在傅云峥这样郑重介绍之前,孙老板本以为这年轻人是新聘用的助理之类。
院内烛火宫灯到底没有电灯泡亮,孙老板方才只隐约看了个大概,只觉得很高、气质也好,这会儿在屋内明亮的水晶吊灯下一看,登时一愣,顿生惊艳之感。
这也太好看了,莫不是哪个刚出道的小明星?
孙老板惊讶道:“这位公子看起来眼生,像是第一次见。”
余鹤含笑回答:“孙老板客气了,咱们确实是第一次见,您这小院这样好,我可真是来迟了。”
“不迟,不迟。”孙老板连声说:“院子好看算不得本事,饭菜合口才不辜负,快快请进落座,陈总已经到了,我这就去传菜。”
雅间内,陈思健听到动静撩开门帘迎出来,他早年当过兵,也做过苦力搬卸重物,身高将近一米八,满身腱子肉,一露头,凶悍气扑面而来,连宽敞的外庭都显得局促了。
陈思健大马金刀,走过来和傅云峥握手,同时说:“傅总,稀客稀客,您今天可来晚啦。”
傅云峥最是守时,约的七点见,现在不过六点五十分,怎样论算都不得来晚。
以对方来晚了为开场,先发制人,本就是谈判中的一种手段。这时候没人会直愣愣地说自己没晚,因为人家来的确实早,代表人家重视此事,你说你没晚,倒像是看不起对方,原本没错也要被人捉了把柄。
傅云峥自然知晓此节,然而他时间宝贵,不会为了这一点先机早早来等着,这点先机与他的时间相比不值一提。
傅云峥:“是陈总来得早,云苏风景怡丽,陈总若是喜欢可以常来玩。”
四两拨千斤,傅云峥把话原封不动抬了回去。
你说我来得晚,我就说你来得早,谁都没说错,因为早晚本来就是相对性的。除此之外,傅云峥还顺便挂上了云苏的风景,陈思健就算再想抬杠,也只能顺着风景往下说,可是风景有什么好争论的呢?就算费劲论述了云苏风景不美,也怪不得傅云峥身上。
陈思健在心里暗骂傅云峥是老狐狸,半句话的亏都不肯吃,果然很难缠。
傅云峥平时和余鹤相处时,总是很好说话,就算余鹤偶尔没大没小的逾矩,也不过一笑置之,虽然也经常不自觉流出一种清贵气,但从没拿过上位者的气势压余鹤。
然而此时,在生意场上的傅云峥与平时完全不同,端正巍然,宛如山峙渊渟,即便坐在轮椅之上也不显劣势,更无损身上峥嵘风范,反而倒添几分胜券在握的底气。
余鹤垂眸凝视傅云峥,指挥若定的傅云峥比满堂水晶琉璃灯还耀眼。
难怪旁人提起傅云峥都觉得可怕,就连陈思健这样的老油条都为了占些话锋先机早早到这儿等着,余鹤是关心则乱,听到傅云峥要与陈思健谈生意,担忧傅云峥吃亏,却忽略了在这场对弈中,落在下风的分明是陈思健。
傅云峥根本没必要觉得和陈思健谈判棘手。
他才是那个让人觉得棘手的人。
既然如此,傅云峥昨天到底为什么不开心?
余鹤神游天外,压根没注意到陈思健在盯着他。
陈思健今年四十上下,比傅云峥还要年长几岁,和傅云峥会面前做了不少功课,看见余鹤后,陈思健立刻反应过来这个俊朗少年是傅云峥包养的小情人。
男子汉有手有脚,却游手好闲正事不做,走捷径傍大款做人玩物,若是旁人少不得要在心里唾弃,陈思健虽不赞同,然而他也是穷苦出身,知道对于穷人来说,许多时候许多事身不由己,生的漂亮本不是能选择的,被人看上更不能选择。
对于许多因美貌而遭横祸苦难的人来说,这原本不是他的错,却要由他来担这份罪。
在这件事上,陈思健拎得很清。
多年前,陈思健的母亲就是因为漂亮,在从工厂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拖进小巷,十个月后生下了陈思健......在那个年代,流言蜚语能要人命,陈思健上小学时,母亲喝了农药,没救回来。
主观上陈思健没有看不起余鹤,然而这不影响他将余鹤作为突破口,这么重要的谈话,傅云峥居然带着小情人来,这简直是给陈思健送了一个天大的把柄。
落座后,陈思健毫不忌讳地问余鹤:“小朋友,你和傅总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过于直接,把心照不宣的事情摆到台面上说,摆明了是给余鹤难堪,顺便寻傅云峥的破绽。
余鹤瞥见傅云峥像是要替自己答话,抬手在他腿上一按示意自己能够应付。
见状,傅云峥便没说话。
余鹤端起酒盅:“陈总您好,我叫余鹤,跟在傅先生身边有几个月了,听闻陈总无酒不欢,傅先生不便饮酒,由我代敬陈总一杯。”
陈思健摇摇头。
傅云峥左右不会在这儿喝酒,为难小男孩没意思,灌醉了也没什么用,难道去套这小孩陪傅云峥的细节吗,他陈思健就算在没品也做不出这事儿。
陈思健没碰酒杯,反问余鹤:“你能喝吗,不能喝算了。”
这话一出,虽然折余鹤面子,但也明摆着要放余鹤一马。
就是多少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
余鹤眼中客套的笑意不变,将酒盅里的白酒倒回自己的分酒器内,直接端着分酒器站起身。
余鹤不卑不亢:“肯定是比不上陈总千杯不醉,但这一杯是一定要敬陈总的。”
说完,余鹤将分酒器内三两的白酒一饮而尽。
陈思健和傅云峥连阻止都来不及,眼看着余鹤吨吨吨喝水似的把足足三两52°的白酒喝干。
这么豪迈的饮酒作风,陈思健纵横酒桌二十多年头一次见,直接端分酒器喝酒并不少见,喝到后面酒酣上头,他们这些老酒鬼都是直接端分酒器喝的,可这饭局还没开,一筷子菜都没吃,就这样干了三两白酒,不是海量就是真虎。
在哪儿也没有这么喝的呀。
余鹤放下分酒器,面不改色,三两白酒下肚脸颊不红不白,要不是这酒是从同一个酒瓶里倒进各自分酒器内的,陈思健真要以为余鹤喝的是水。
“陈总随意。”余鹤坐回椅子上,服务生上前将他面前的分酒器斟满。
论喝酒陈思健没怵过谁,能眼前的小孩白喝三两,这传出去不成了他被傅云峥的小情人给喝怕了,这脸面往哪儿搁?
见状,陈思健也把酒倒回分酒器:“小朋友酒量可以,不错,有前途。”
继而端起自己的分酒器也一仰头。
趁着陈思健喝酒的功夫,余鹤侧头得意洋洋地看了傅云峥一眼,满脸写着:看我帮你把他喝懵圈。
见余鹤酒兴好,傅云峥便没拦。
余鹤很会劝酒,再加上陈思健原本就是个爱喝的,可端着分酒器直接喝,三杯酒下肚就将近一斤,这么喝谁能不醉?
陈思健酒友多得很,但都知道他能喝,和他喝酒都藏着掖着,明明五分醉非要装成八分,总是喝不尽兴。
余鹤喝酒是少见的猛,而且一点不溜奸耍滑,陈思健喝一口,余鹤喝的肯定比陈思健多,两个人都拿分酒器喝,然而余鹤分酒器内的酒总是比陈思健的矮一截。
这点叫陈思健极为受用,觉得余鹤是真心看得起他,登时欣然大悦,同余鹤相见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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