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宁对上主任的视线,对方冲他使了个眼色。裴昱宁只好掏出手机,说:“好吧。”
Alpha得偿所愿,露出个满意的轻佻笑容,冲裴昱宁眨眨眼。主任上前一步,在Alpha身侧说:“吴总,餐厅人多,咱们换个地方继续聊?”
“好啊,走吧。”Alpha耸耸肩,在与裴昱宁擦身而过时,若有似无地碰了一下裴昱宁的手,脸也偏过来,在他身侧轻轻一嗅。他得出了什么结论似的,又冲裴昱宁眨了下眼,做了个口型,说的是“回头见”。
裴昱宁立即拧了眉,这眼神他并不陌生,写满了Alpha独有的“捕猎”意图。他端起餐盘,头也不回地走了。
*
裴昱宁只当中午的事是一个小插曲,那位姓吴的太子爷之后给他发了几条信息,全都被他无视了。他趁着夜色回到馥园,在小区门口与正从车上下来的傅如深撞了个正着。
随着裴昱宁走近,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笑嘻嘻的脸。
“裴医生,”林栩朝他挥了挥手,“刚下班呀?”
“嗯。”裴昱宁在傅如深身边站定,和林栩打招呼,“你好。”
“你好你好。”林栩说完,又朝傅如深挤眉弄眼,“傅队,什么时候把人带去给我们蔷姐看看啊?”
傅如深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下,说:“少说废话,赶紧回去。”
“是是是,春宵苦短,小弟不打扰。”林栩还是嬉皮笑脸的,作势开始打方向盘,“那我走啦傅队。裴医生,回头见啊!”
裴昱宁向林栩说了再见,见车子驶远了,才看向傅如深,说:“你不是说晚上不回来吗?”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两个人同时开口,语音缠绕,交融在一起,打破了夜色宁静。
“……”
裴昱宁没搭腔,傅如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简短解释道:“人抓到了,林栩他们先审,要是问不出来,明天再换我审。而且——”
他顿了顿,盯着裴昱宁的眼睛,并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我想回来见你。”
“……”
裴昱宁不知该说什么,他安静地与傅如深对视,在对方眼中轻易便找到眷恋。他没由来想起中午那个眼高于顶的Alpha,不由自主想:为什么都是Alpha,看过来的眼神却和别人这么不一样?
傅如深伸长手臂,揽了一把裴昱宁的肩:“走吧,先回去。你还要养伤,不要工作这么久。——晚饭吃了吗?”
“吃了。”
“比我好点。”傅如深笑了笑,“我还没来得及吃。”
裴昱宁这才偏头,睨了傅如深一眼。
傅如深明显被这个眼神取悦了,他伸手去牵裴昱宁的手,虚虚捏着他的指节晃了两晃,笑道:“要监督我按时吃饭吗?”
这只是单纯的逗弄话,岂料裴昱宁居然认真想了想,然后说:“我没空,想不起来。”
“……”
傅如深报复性地,握紧了裴昱宁的手。他的指节插入对方指缝,强势地和裴昱宁十指相扣着扣牢了,然后才说:“我有空,我来监督你。”
“我很按时,”裴昱宁一针见血地说,“而且今晚忘记的人是你。”
“你再说话我就亲你了。”
这话终于让裴昱宁一顿,接着他说:“好啊。”
“……”
如果可以,傅如深真想把裴昱宁脑壳敲开,好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他牵着裴昱宁,一路加快步伐,却连进家门都等不到,刚进楼道,见四下无人,就把裴昱宁按在墙上,低头吻住了他。
傅如深不敢吻太深,怕自己不小心失控。事实上刚贴上去,他就觉得自己硬了。他含着裴昱宁的唇瓣,轻轻咬了一口,唇贴着唇,黏黏糊糊地说:“裴昱宁,你怎么老是勾我?”
裴昱宁的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不甘示弱道:“你怎么老是咬我?”
傅如深便在他唇上舔了舔,声音里有模糊的笑意:“你还不是经常咬自己?”他又亲亲他,带着不自觉的诱哄,“我错了,疼吗?”
忽的,单元门传来门锁开启的声音,傅如深立刻直起身,在不速之客看到他们之前,牵着裴昱宁,迅速闪身进了电梯。
直至进了家门,傅如深低头换鞋时,裴昱宁才发现傅如深下身不寻常的反应。
那儿鼓鼓囊囊的,把宽松的西裤都撑起来。他看着那儿,狐疑地说:“你勃起了?”
傅如深头也没抬,“嗯”了一声,说:“别盯着我看。”
“你不是能控制生理反应吗?”
傅如深这才偏头,无奈地说:“我能控制的是腺体,隔绝信息素干扰,从而不起反应。而且我不是说过了,对着你,我很难控制住。”
“我没有释……”
裴昱宁想说我没释放信息素,话到一半,却卡了壳。
对现在的傅如深来说,哪怕他释放了信息素,傅如深也感知不到。
“好了,别看我了,再看要出事了。”傅如深伸手捏住裴昱宁的下巴,让他的视线离开自己的下身。
“有点基本的戒心好不好?我好歹是个Alpha。”
裴昱宁于是转而看向傅如深的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世界难题似的,刚要咬住自己嘴唇,却又想起傅如深先前的调笑,雪白的牙齿短暂一露,便即刻收回了。
傅如深眼色深了深,裴昱宁却说:“只是亲一下,你就勃起了?”
“……”
傅如深放弃了和他沟通,转过身往前走,开始胡说八道:“看到你就能硬。”
“那你的性激素可能有点异常,你的腺体有紊乱症状吗?你去复查的时候,有没有做激素水平测试?”
傅如深刚走出两步,闻言忍无可忍,折回来捏住裴昱宁下巴,短暂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几乎是有些阴测测地说:“亲你一下,不代表我的幻想也只是亲一下。我的腺体有问题,但我依然是个有需求的正常Alpha,这么说明白了吗?”
这是第一次,裴昱宁在傅如深眼里看到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占有和攻击欲望。他心中一跳,有个模糊的声音在说,对,这才是Alpha——
但是很快,傅如深的眼神又恢复如常,是裴昱宁熟悉的沉静与温和模样。他松开裴昱宁,退回到安全的距离里。见裴昱宁征忪地看着自己,他眼中又染上点懊恼:“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想冒犯你。不会有下次了。”
“……没关系。”裴昱宁抿了抿唇,说,“是我不对。”
傅如深摇摇头,说“没有的事”。而后他又说:“……下次我说想亲你什么的,不要答应那么快。我会得寸进尺的。”
裴昱宁动了动唇,看上去想说“怎么个得寸进尺法”,傅如深眼疾手快,用手背在他唇上碰了一下,成功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我先去洗澡。”
说完,傅如深留给裴昱宁一个无可奈何的、隐隐狼狈的求饶眼神,逃也似的进了主卧的浴室。
*
裴昱宁窝在沙发上,思来想去,拿出手机,给应泊涵发了条信息。
——你不在发情期的时候,会和钟泠做爱吗?
应泊涵回得很快:?
裴昱宁于是又把相同的信息再发送了一次。
——???你被盗号了?
——我在认真地问你问题。
——你是在侵犯隐私。
——会不会?
应泊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像是对裴昱宁很无语:当然会啊。
——没有信息素,你也会勃起?
——。。裴昱宁,人不是没了信息素,就会变成性冷淡。照这么说,那Beta岂不是早就灭绝了?
裴昱宁醍醐灌顶,他回了个: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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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
第17章 17
翌日一早,裴昱宁刚迈进急救中心大门,就看到周落倚在前台,对他挤眉弄眼。
裴昱宁手里的牛奶还没喝完,他把盒子挤扁,用力吸了两口,目不斜视地与周落擦肩而过。他刚把空奶盒扔进垃圾箱,就被周落拍了下肩膀:“小裴,无视我啊?”
裴昱宁看他一眼:“我以为你眼睛不舒服。”
“……”
周落心说我下次再逗这个闷葫芦我就是二逼,一面指了指台面下方,说起话来还是止不住吊儿郎当:“裴医生,好事将近啊?”
裴昱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赫然是偌大一束火红玫瑰,娇艳欲滴,张扬而热烈。
玫瑰花束被搭成了心形,其中塞了一张卡片,正中则龙飞凤舞地写了个“裴”字。
裴昱宁眉毛一挑,伸过手去,捧了那束花在怀里,不顾周落表情愈发戏谑,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面不改色地走了。
而后接连好几天,每天早晨,裴昱宁都能收到这样一束花。
而到了今天,送到医院的就不仅仅是花,还有十来份包装精美的早餐。看餐厅名字,是本市一家有名的早茶店,以吃食精致可口而著称,且每日限量,算得上是一餐难求。
这番举动难免叫整个急救中心都咂舌,而裴昱宁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弄错了什么。
——傅如深没必要这样做。
裴昱宁顿时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在一个被他无视了许久的对话框里,最新消息赫然是这样一行字:
“早餐还合口味吗?”
裴昱宁抬起头来,粗略点了一遍总共送来了多少份早餐,再搜索了一下市价,心算了一个价格,又在此基础上加了一个数字,动作迅速地给对方转了一笔钱过去。
另一头,市区中心大楼的会议室里,居于首位的Alpha正一手撑着脑袋,视线虚虚地看向眼前的投屏,一手握着手机,百无聊赖地把那支黑匣子转来转去。
那支匣子突兀地震动起来,打断了正在汇报工作的部门经理,会议室里倏地安静下来。
吴洋解开锁屏,调出了那条信息。裴昱宁晾了他许多天,今天终于有所回应。等他看清了红包封面的几个字后,不由发出一声嗤笑。
那经理早就看出来新任老板心不在焉,但这毕竟是董事长的亲儿子、集团的嫡太子,该做的表面功夫依然要做足。吴洋这人阴晴不定,刚来不久就大刀阔斧,裁员、撤项、降薪,丝毫不讲道理,搅得鸡犬不宁,不得安生。这声嗤笑更让他脑门冒汗,试探着道:“老板?”
吴洋头也未抬,眼睛仍旧牢牢盯在那三个字上。
“你继续。”
部门经理无声松了口气,会议室又重归原状。
而那三个字是:
“快递费。”
*
这天下午,傅如深也同样来到医院。
徐阳拿着最新的监测报告,快速阅览完毕,拧眉思考。片刻后,他看向坐在一旁的傅如深,带着点调侃的笑意:“傅警官,恋爱了?你的腺体很活跃,积攒了很多信息素。”
傅如深短暂一怔,略一想,用了最为稳妥的说辞:“暂时没有,我还在追他。”他笑笑,“但是情难自禁。”
徐阳了然地点点头,带着傅如深来到另一间诊室。他揭去傅如深后颈的强效隔离贴,取来特制的吸引器,说:“这个剂量浓度偏高,我得把它们引出来,否则腺体负担太重了。这个过程不好受,会很疼,需要给你加一针麻醉吗?但一般来说,我们是不建议给腺体做麻醉的。”
“没关系。”傅如深说,“直接来吧。”
“好的。”
徐阳站到他身后,将一端的针头刺入腺体,一面缓声说着“放松”,一面操纵仪器,帮他把信息素引出来。
诚如徐阳所言,这个过程确实不好受,尤其对傅如深这样腺体神经过于发达的人来说。他一声不吭,看上去没有大碍,额角却冒出了细密汗珠。
“好了。”
良久,徐阳拔出针头,递给傅如深一张湿纸巾,叹道:“你很能忍。”
“谢谢。”傅如深接过来,简单快速地拭去脸上狼狈。
“如果有了稳定的恋爱关系,你不会这么难熬。”徐阳说,“通俗点说,你的腺体很‘饥渴’,如果能吸收来自伴侣的信息素,理论上来说会非常有益。”
傅如深却摇摇头:“医生,我不想通过恋爱来治疗我的腺体。”
徐阳一怔:“怎么说?”
“虽然只是我个人看法,但恋爱应该是件很纯粹的事吧,医生?“
徐阳没有否认,他表示认同:“是的。”
“所以,我不希望我喜欢的人会误以为,我和他在一起是为了获取他的信息素、从而治疗我的腺体。比起这个,我更希望是在一个健全的状态下,和他达成恋爱关系。”
“这个假设不成立。”徐阳不同意道,“AO之间的恋爱本来就存在信息素交融,这是必要环节。如果你有顾虑,完全可以和对方提前沟通,我相信他不会因此对你有所芥蒂。”
“那如果那个人是裴昱宁呢?“
“是谁都——”
徐阳本想说“是谁都无所谓”,话到嘴边,又紧急转了个弯,愕然道,“谁,裴昱宁?”
他顿了顿,语气充满了不肯定:“急救中心那个裴昱宁?”
傅如深笑了笑,肯定道:“是,急救中心的裴昱宁,我喜欢他。”
“正因为是裴昱宁,我才会有这个顾虑。如果我和他说,我的腺体需要伴侣的信息素刺激,这样有助于恢复,我想他不会吝啬自己的信息素。但他答应的动机是什么呢?是他在拿自己做实验、来验证治疗是否有效,还是出于喜欢我,自发地想要和我有信息素交融呢?”